第三卷 混乱武侠 第十三章 巧遇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令狐冲一句一句的背诵着《独孤九剑》的总诀，风清扬面露喜色，微微点头，对这位徒孙的好记性很是满意。殊不知隔墙有耳——纵然他老人家神功盖世，剑术通神，也决计料想不到就在他身边几米外的石壁后面还有一双像兔子一样竖得直直的耳朵；而这双耳朵的主人只听他说了一遍《独孤九剑》的总诀便一字不差的记在了心里。

    “九剑第一招‘总诀式’有三百六十种变化，日后你要时时用心体会，朝夕诵记……九剑第二招‘破剑式’用以破解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剑招……九剑第三招‘破刀式’可破解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斩马刀、大砍刀等等天下各种刀法……九剑第四招‘破枪式’包括破解长枪、大戟、蛇矛、齐眉棍、狼牙棒、白蜡杆、禅杖等种种长兵器之法……九剑第五招‘破鞭式’破的是钢鞭、铁锏、点穴撅、峨眉刺、匕首、板斧、铁锥、铜牌、八角锤等各种短兵器……九剑第六招‘破索式’破的是长索、软鞭、三节棍、链子枪、渔网、流星锤、铁链、绳镖等等软兵器……九剑第七招‘破掌式’专破各种拳脚指掌上的功夫。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这一剑将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鹰爪虎爪，铁沙神掌等诸般拳脚功夫尽皆包括在内……九剑第八招‘破箭式’的这个‘箭’字则是总罗天下各种暗器，不但能以一柄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诸般暗器，还可以借力反打，反射伤敌……至于最后一剑‘破气式’神而明之，存乎一心，其中奥妙无穷无尽，当年独孤前辈凭此剑横行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得，现今只能传你口诀和修习之法，如何运用全凭自己领悟……”

    自从田伯光被令狐冲以“独孤九剑”赶下山后，风清扬便在洞中将这门震古烁今的超绝剑法一招一式的传了给他。龙小宝躲在石壁后面将剑招变化，其中道理一字不漏的铭记于心，只是苦于不敢演练，时时心痒难熬，忍得甚是辛苦。

    如此过了十余日，令狐冲天资聪慧，风清扬悉心相授，将《独孤九剑》尽数传必。这一日风清扬将最后一剑“破气式”的精微奥义又细细说了一遍，厉声叮嘱令狐冲绝不可将与他相见之事说给他人后便飘然而去。而此时石壁后的龙小宝已在黑暗中坚持多日，也差不多快到了水尽粮绝的地步，心里只盼着封不平、成不忧等人早点到华山闹事，令狐冲早点离去。

    第二天方到午时，陆大有便跑上“思过崖”告诉令狐冲岳不群夫妇遇到了麻烦，躲在石壁后的龙小宝听到陆大有的声音简直是如闻仙乐。令狐冲听师门有难，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提剑下山而去。

    龙小宝等了片刻，听洞外已无声息，料想令狐冲和陆大有已走得远了，这才燃起火把，仔细查探石壁边缘是否松动。用尽全身气力推了几下，不想那石壁却纹丝不动，小宝心中顿时大急，倒退几步吸了口气，便作势前冲想用肩膀顶开石壁。哪知连日进食不足，严重缺水，奔出两步，脚下突然虚浮无力，膝盖一软整个人便向前一头栽倒。

    心惊之下，小宝本能的用双手撑地，不想却收势不住，头下脚上整个人倒了过来。这些天来小宝时常思念洪七公和欧阳锋，总是不由自主的静悟北丐西毒所传的武功；这当口突然倒立，鬼使神差地便想起了“逆转经脉”这门古怪功夫的心法，陡然间全身经脉一震，多日来消失不见的内力真气竟轰然迸发，只觉两股不同的气流顺着阴阳经脉急剧涌向双臂，刹那间小宝翻身而起，顺手便使了一招“见龙在田”狠狠拍中石壁。

    电光火石间，小宝只觉一股刚猛掌力催发，石壁竟被他推得微微晃动起来；当下想也不想，左掌再出，使了一招《九阴真经》里的掌法又是一掌拍出，那石壁却突然静止，但隐隐竟传出了微弱的碎裂声！

    小宝大喜，随即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经脉逆转后奔流于体内的浑厚内力，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所措。

    足足傻笑了一分钟，这货才想起赶紧脱身才最要紧，当下依照欧阳锋所传心法气纳丹田，凝聚内力，身体蹲伏，运起“蛤蟆功”双掌平推而出，只听一声大响，那厚达几寸的石壁边缘碎石跌落，缓缓向外倾斜。小宝见状，复又提气沉喝，拧腰回旋，一招“大力金刚腿”生猛的蹬在了石壁表面，数尺见方的一块大石就此由慢变快轰然倒下，困于山腹半月的龙小宝终于能重见天日！

    这货抓起包裹，把竹棒往腰里一插，提起火把弓腰纵身便窜了出去。待到脚踏实地，当即欢喜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了几声猛然用手捂住嘴巴，想起若是风清扬没有去远岂不是糟糕之极。赶紧起身，便想逃之夭夭；目光一扫，刚好看到洞中墙壁上刻着的诸般招式图形，顿时生出不舍之情，心中甚是纠结。又想日后岳不群早晚会得知这洞中隐藏的秘密，到时发现那条隧道，恐怕也会顺路找到北丐西毒的坟墓。

    以那个伪君子的贪婪，说不准便会偷偷挖掘两位武林前辈的坟墓，那可大大不妙。想到此处，小宝什么都顾不得了，四下一望，见洞中除了魔教十大长老的遗骨和散落在地的刀剑兵器外，还有十几块大石头。时间紧迫，早一刻离去便能早一点避免被人发现，反正眼下内力恢复，搬几块石头堵住隧道入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宝捡起两根短枪，看准高度腾身跳起，运力将短枪先后插进隧道入口下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真气在经脉中憋的时间久了，这番一朝迸发竟比他原本的内力还要浑厚几分，两根短枪几乎被他硬生生插进了一半，承受个几百斤的重量毫无问题。

    双手抱起一块石头，小宝纵身而上，双脚稳稳踏在两根短枪上，将石块牢牢放在入口内。如此这般往来七八次，便用洞中或大或小的石头将隧道入口堵的严丝合缝——石块自然多有棱角，这货就用其中一位魔教长老留下的板斧运力削去棱角，尽可能让石块的形状变得规则，如此就像砌墙一般封死了隧道。

    被小宝硬生生推开的石壁已四分五裂，表面也有刀砍斧凿过的痕迹。想来当年中计被困的魔教十大长老也曾经试过另觅逃生之路，只可惜那时石壁后面除了厚达丈余的泥土，里面还有一层层山石，那些长老纵是功力深厚也无法撼动石壁分毫。只是他们用兵器狠狠敲打过一番后，那面石壁已经受了“内伤”，因此以小宝突然恢复的功力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脱困。

    这般忙了一阵，小宝微觉气喘；这厮一边忙着搬石头，一边还抓紧时间记了一些墙壁上刻的武功招式，当真是贪心到了姥姥家。看了一眼封好的入口，心知以岳不群的精细定会看出破绽，暗忖回头还得找个时间从另一头悬崖峭壁上的山洞再走一趟，赶在令狐冲把“思过崖”后洞的秘密告诉岳不群之前在隧道中埋上几十上百斤炸药，不仅可以永远封死隧道，最好将那个伪君子一并炸死。

    打定主意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武功图谱，这货再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拾起一柄长剑小心走出洞外，眼看四下无人，并没有暴露行踪，暗自松了口气便头也不回的施展轻功向山下狂奔。

    小宝自然不会走通往华山派总坛的道路，专拣崎岖小路而行。如此胡乱钻山越岭跑了一刻钟，眼看前方是一片山林，一头便扎了进去。忽觉体内经脉又是一震，失而复得的内力真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内息一窒，血气上涌，顿时面如猪肝，脑袋一晕，双眼发花，身体顿时失去了控制，直接撞到了一棵树上，好像死狗般摔倒，昏了过去……

    等龙小宝醒过来时，天色已黑。大冬天昏睡了许久，这货几乎被冻僵了。幸好棉衣棉裙都穿在身上，要不然饥寒交迫之下，最轻也得大病一场。

    幸亏这货体质超人，根基扎得极深，虽然被冻得够呛，但默运《易筋经》，摆了十八个姿势后身体已恢复如常。这时小宝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咕咕叫，抓起两把雪塞进口中，只觉一股冰冷的水流滑进胃里，说不出的舒畅。

    口渴的问题得以解决，又把剩下的一点食物吞了下去，勉强填饱了肚子，这才靠着大树坐下来细细思考为何内力突然失而复得，却又如此之快得而复失。

    想来想去，小宝觉得肯定是“逆转经脉”这门古怪内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唤醒”了隐藏在经脉中的阴阳二气，只是内力恢复的时间不能长久，前后最多也就一个时辰。小宝尝试着头下脚上再次运功，结果各条经脉毫无反应。试了几次，全无半点动静，小宝不明所以，只好放弃，心中十分沮丧。

    找了一处背风的所在，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后便继续探路向前，心想最好还是找个不为人知的隐秘地方躲起来，把“独孤九剑”练得熟了，再偷偷下山去投奔乔峰大哥不迟。

    独孤求败的绝世剑法乃是“无招胜有招”的至高境界，便是一个全无内力之人若是能将这九招剑法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也足以当得一流高手！

    小宝虽无可能像风清扬一样独自隐居后山数十年潜心修剑，便是一年半载的寂寞也无法忍耐，但以他的天赋悟性花上两三个月时间将剑招练出几分火候，还是没啥问题的。当下这家伙又变回了终南山的“野人”，靠摘食野果为生，有时也能打几只麻雀改善一下伙食，躲在这深山老林里苦练独孤剑诀……

    两个多月后，龙小宝自觉已将“独孤九剑”练得熟了，于是觅路下山。大半年来都是在山林中练功，乔峰给他的银子只用了极少的一部分，还剩下许多。小宝悄悄下山后在附近的村镇里找了一家小客栈落脚，修发剃须，泡了个热水澡，又买了两套衣服，终于回归文明社会。那一晚小宝买了许多酒肉独自一人躲在客房里大吃了一顿，酒意上涌时想起洪七公和欧阳锋不免悲从中来，稀里糊涂的喃喃自语，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小宝头痛欲裂，暗骂自己明知烈酒伤身还喝了许多，放松了警惕。下楼吃过早饭，又吩咐小二准备好两大桶热水散了散酒气，中午问明道路方向，便往江南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这日便到了浙江境内。方入浙江便听闻大侠郭靖夫妇已至襄阳，广邀天下豪杰共聚襄阳抵抗蒙古大军。这一路上，小宝虽没有胡乱花钱，但也没亏待自己的肚子，此时身上的银两已所余不多，自然不能再去酒楼大快朵颐，便挑了一家街边的小面馆解决午饭。

    要了一大碗面条，外加两样小菜，小宝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刚吃了两口，便见四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过来。

    那四个汉子腰上都佩着长剑，步履稳健，气势不凡，显然都是武林中人。待到他们坐下，小宝装作无意抬头看了一眼，瞬间便看清了一行五人的容貌。

    其中最年青的汉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粗眉大眼，英气勃勃，络腮短须，看上去颇有豪迈之色。

    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年纪略长，相貌英俊，面带微笑，只是眉宇间似有一股化不开的郁郁之色。

    左手边那人三十多岁年纪，五短身材，相貌普通，但两只眼睛特别有神，整个人透出一股精悍之气。

    正对小宝而坐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随便一坐便有一股气凝如山的感觉，双眸半开半合，面无表情，但自有几分一派宗师的气质。

    那个小孩子大约十一二岁摸样，生得眉清目秀，但一张小脸上隐隐蒙着一层青气，印堂发黑，两颊苍白，竟似重病缠身。

    小宝低头吃面，不动声色，心知这几人绝非寻找之辈，暗自留心。离开华山后，那柄质地不俗的长剑就被小宝换成了一柄可以藏在怀中的短剑——这货可不想在内力又失的情况下腰悬宝剑招摇过市，引人注目。

    洪七公的那根竹棒也被他用一块灰布包了起来，看上去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百姓。只听那年轻汉子坐下来后唤过小二说道：“来五碗面，上几样小菜。你想吃点什么，无忌？”

    龙小宝骤然间听到“无忌”二字心中一惊，又听那小孩子说道：“七叔，我吃面就好了。”

    这下小宝心头剧震，顿时想到了几人的身份。暗自对照书中所写，那看上去病怏怏的小男孩定是中了“玄冥神掌”的张无忌。至于那位“七叔”应该就是武当七侠年纪最小的莫声谷，相貌英俊的便是六侠殷梨亭，矮小精悍的是四侠张松溪，不怒自威的是二侠俞莲舟。

    此时五侠张翠山已逝，三侠俞岱岩多半遭人暗算残废多年，大侠宋远桥应该是留守武当山，掌管派中大小适宜。至于那位传说中的武当祖师张三丰，二十年来已甚少露面，不理俗务，潜心闭关，醉心武学。

    没想到无意中居然撞到了名满天下的武当诸侠，还有那小小年纪便饱受折磨的张无忌，小宝表面上声色不动，心里却是暗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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