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卷:一世无殇 大结局一:不要嫌弃我
目录:冷酷王爷的下堂妻:宠妾为妃| 作者:娃娃菜| 类别:玄幻奇幻
大结局一:不要嫌弃我
夜色沉郁,一如轩辕陵的心,他在季子卿即将推门而入时,赫然道:“诚如季先生所说,但那也是建立在遥遥不再爱我的基础上,她若还爱我,放手对她只会是残忍。”
季子卿身形僵了僵,没有回身,只道:“那么陛下就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您,苏遥已经不是五年前爱情至上的苏遥,在东陵,她还有她的责任,若陛下打的是让她不能顺利登基的企图,那么我能明白的告诉陛下,在她与皇位失之交臂时,您也与她失之交臂。”
季子卿说完,迈步跨进房间里,只听“砰”一声轻微声响,门合上了,轩辕陵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季子卿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想以此来让他心生退意,他实在太小觑了他。
翌日晚宴,吴太守专程宴请轩辕陵,答谢他的名贵药材,当然也把苏遥与季子卿叫上。席间,酒至正酣,苏遥趁吴太守心情不错时,假意瞄了一眼满桌鱼肉燕窝,道:“太守大人真是好兴致,城外难民都要饿死了,您若能节省一下,这一桌饭菜所费的银子,会救很多无辜的老百姓。
吴太守斜睨了一眼苏遥,也不搭理她,只一味殷勤的给季子卿布菜斟酒。苏遥一席话落了空,心中气愤不已,只是强压下愤怒,又道:“太守大人……”
苏遥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子卿从桌下按住了手,他向她使眼色,让她稍安勿躁。苏遥虽然已经气得半死,却不得不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关于上一批赈灾款项的去处,吴太守这里是最佳切入点。
这顿饭,苏遥食不下咽,只能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提前退席。出了花厅,她与茯苓径直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后,茯苓道:“遥遥,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但是看到你与季公子情意深浓的样子,我又不知道当讲不讲?”
苏遥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讲的,你说吧。”
“是关于皇上的。”茯苓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遥,见她脸上没有特别的抵触的表情,她才继续道:“也许你不会相信,皇上登基后,后位一直空悬,柳妃娘娘与慕妃娘娘为夺后位,斗得你死我活。但皇上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心中的妻子只有一人,后位我会永远为她留着。’后来柳家与慕家的势力借两位后宫主子坐大,皇上为了摆脱他们的制肘,去年借着有人举报朝中众臣结党营私,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那次事件,京城血流成河,柳妃娘娘与慕妃娘娘都失了宠,被贬去了冷宫。”
苏遥面无表情,心中实在惊叹,西凉朝中惊变一事她也有所耳闻,现在见茯苓提起那段往事,脸上仍旧露出害怕的神情,可见当时的情形有多么艰难,可是轩辕陵却熬过来了。
茯苓见苏遥仍是没有接话的打算,又道:“后宫妃嫔本就稀薄,曾有别国送了二十个美人给皇上,皇上看都没看一眼,就将那些美人转赐给了朝中新臣,到现在,西凉后宫已经到了无妃的境地,遥遥,皇上不知道你还活着时,就已经决定不再纳妃,现在知道你还活着,更是不会再纳妃,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今后的百年都孤身一人吗?”
茯苓会来说服苏遥,也是轩辕陵提前授意的,虽然他的行径很卑劣,但是她无法拒绝,因为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去救,所以,她看着苏遥,在心里默默道:“遥遥,原谅我,除了你答应跟皇上回去,否则没人能救他。”
苏遥缄默不语,目光幽幽落向莫愁湖,很多事,不是她忍不忍心就能解决的,如今她肩负着纯嘉帝的信任,更是觉得东陵已然是她的责任,皖平若是仁慈,她必定把皇位拱手相让于她,可是一路走来,她看到柏海一带的荒凉与悲惨,她无法将皇位让给她,然后看着东陵大好的河山一日日衰败下去。
茯苓见苏遥不语,心中焦急,但也知道苏遥离开轩辕陵太久,身边也有这样出色的一个男子相伴,她未必肯听她的话跟轩辕陵回去,“遥遥,我知道,五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但是皇上对你的情却从未改变过……”
“茯苓,你别再说了,朝歌说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我对于轩辕陵来说是怎么样一个存在,但是我没信心再花个五年十年,去承受他的背叛与残忍。”苏遥打断茯苓的话,不让她说出更多动摇她的话来,她对轩辕陵的情,至死难忘。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她自己,她身上还系着许多人的命运,她无法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茯苓的话被苏遥生生打断,她神情焦急,却再说不出话,也许说得太急,反而适得其反。她闭口不语,亦步亦趋的跟在苏遥身后。
苏遥心神不定,一路随心意而行,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一处荒凉的院子外,这里是太守府的西边,那座四合院就坐落在这里,从外面看去,阴森而可怖,苏遥心中发寒,转身拉着茯苓的手,便要向来时路走去,刚走了几步,就见到吴太守带着管家忽匆匆而来。
茯苓也是心神不宁,否则也不会跟着苏遥来到这样僻静之处。轩辕陵早就告诫过她,在太守府内,要眼观鼻,鼻观心,现在见吴太守迎面而来,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茯苓急道:“遥遥,怎么办怎么办?”
苏遥瞧了一眼院子外的梧桐树,那梧桐树枝繁叶茂,枝桠又低,两人刚好能爬上去避一避,“茯苓,快,爬到树上去。”
两人迅速爬上了树,刚躲好,吴太守已经近在眼前,她俩相视一眼,眼中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来。
吴太守走进四合院,路经梧桐树时,脚步停了停,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而后心里升起一计来,他冷笑一声,大步进了四合院,他不进屋,只让管家去屋中请面具男出来。
管家只见过一次面具男,但一眼就被他浑身上下的阴寒之气给骇住,现在吴太守又要让他去请面具男,想想他心里就发紧,但是又不能违逆他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不一会儿,面具男跟着管家出来,管家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连忙走到吴太守背后,恭敬的立着,吴太守向面具难作了一揖,道:“公子。”
“我不是说过,白天不要来这里找我,你听不懂吗?”面具男眼神似冰,生生的剜向吴太守。
吴太守胆寒,却强撑镇静的道:“属下来找公子,是有要事相商,刚才听季子卿说他们一行明天就要启程去柏海,公子,您看我们要不要在路上设下埋伏,让他们有去无回?”
“蠢货,你以为轩辕陵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派人去刺杀他们,已经让他们起疑,现在还敢自作主张,况且,他们没有查出那笔款项的去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你不用自乱阵脚,把账册藏好,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面具男唾骂道。
“是是是。”吴太守一面怯懦的应着,一面道:“公子放心,我把账册藏在我的卧室的石床下第九格地砖里,只有我知道开启手法,别人就算知道在哪里,也打不开,您放心吧。”
面具男又交代了几句,才让他下去,吴太守一边赔小心,一边看着面具男走回屋子里,他才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转身出了四合院,走到梧桐树下,管家道:“老爷,您把账册藏哪里告诉了公子,难道不怕他偷走了?”
“你当老爷我真的这么笨,我是藏在地砖里了,但是不是在我卧室里,而我的书房里,哈哈哈,他就是西凉落魄的皇子,你以为我不会留一手?”吴太守说完,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梧桐树,在管家一片恭维声中,往前院走去。
等再也看不到吴太守的身影,苏遥与茯苓才跳下梧桐树,茯苓道:“遥遥,刚才那个吴太守说的什么账册,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关于那笔赈灾款项去处的证据?那我们赶紧去告诉季公子跟皇上,然后想办法偷出来。”
苏遥摇了摇头,她不确实吴太守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万一只是设的局要来抓他们怎么办?“走吧,我们先回去,这里不能久待。”
刚才她在树上,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屋里出来,那身影很眼熟,他的声音也很熟悉,若真如吴太守所说,他是西凉落魄的皇子,那么他会是谁?轩辕泽抑或是轩辕逸?
回到前院,苏遥就见到一脸忐忑的季子卿,他见她们回来,立即迎上去,道:“遥遥,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了,不是交代过在这里不要乱跑,很危险吗?”
季子卿心急,说话也不知不觉的重了些,苏遥却不在意,对他笑了笑,道:“我们只是去莫愁湖走了走,没事的,不要担心。”
季子卿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也松了口气,旁若无人的牵起她的手,道:“走吧,我们回房,我刚才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要跟你说。”他说话时,还防备的扫了一眼茯苓。
苏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茯苓毕竟是西凉的人,有许多事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遂道:“茯苓,你先下去吧。”
茯苓没有多说什么,向苏遥福了福,便退下了。苏遥与季子卿一起步入房里,她在上首坐了,道:“是不是关于粮款去向的事?”
“你怎么知道?”季子卿心中讶异,他也是刚刚接到飞鸽传书,那是东陵秘制的书信,展开便是一张白纸,只有用秘制的药水才能显形,所以无人可以假冒。
“我刚才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座僻静的偏院里,我亲耳听到吴太守对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说,他将粮款使用账册藏在了书房里,子卿,这有可能是他们的诱敌之计,我们不可以上当。”苏遥慎重的道,一直一筹莫展的事突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这让她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他们现在已经掉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里了。
“遥遥,我接到的飞鸽传书是我的亲信传来的,不管怎么样,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闯一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有,吴太守早就接到我们的画像加强防范,如果我失手了,他肯定立即会抓你,等会儿你假意与我争吵,然后负气离开,我在城里五香酒家布置了二十个一等好手,你去与他们会合,然后出城去。只要你安全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季子卿道。
“子卿。”苏遥感动的看着他,在他心里,她一直是最重要的,“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留。”
“不要任性,他们的目标是你,若你死了,皖平的竞争对手就没有了,她登上皇位的阻碍也没有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们在城外的十方坡会合,若是天亮了,我还没有到,你就跟着他们赶往柏海。”季子卿仍是一副淡若清风的样子,可是字字句句皆是凝重。
苏遥摇头,她怎么可能扔下他不管,“子卿,我……”
苏遥的话没能顺利说完,因为季子卿已经俯下身去吻她,蜻蜒点水似的吻,一触便走,生怕自己会留恋她的美好滋味,“遥遥,只此一次听我的。”明明有许多的方法可以去偷得账册,他还是选择了最自私的一种,他想要亲手为她做些什么,然后感动她,从而取代一直藏在她心中的那个人。
苏遥没能说服季子卿,而是被季子卿说服了。所以片刻后,苏遥与季子卿大吵了一架,吵得下人奴仆全都来围观,苏遥吵得面红耳赤,最后负气离开。
一切事情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所以当有人向吴太守报告时,苏遥已经顺利的出了太守府,而吴太守因心中对季子卿的那点龌龊,没有让人去拦阻苏遥,反而是拉着季子卿的手柔声安慰着,害得季子卿从头寒到脚。
苏遥离开太守府,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五香酒家,来到酒家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着酒香扑鼻而来,苏遥脸上惊疑不定,推开厚重的木门,一眼便见到酒家内大堂里横陈着数十具尸体,地板上血流成河,她骇得肝胆俱碎,刚转身,便被人敲昏带走。
这边厢,季子卿的情绪在吴太守的安慰下出奇的平静下来,吴太守吩咐下人去准备晚宴,打算为季子卿下下火,季子卿想着把吴太守灌醉,自己才有时间去偷东西,便应承下来。
吴太守从客房出来,冷哼了一声,全是横肉的脸上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狞笑。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茯苓与轩辕陵早已经不知去向,自此再也没在太守府里出现过。
是夜,正厅里灯火通明,地上散着几个酒坛,桌上的两人已经喝得醉醺醺,季子卿眼见吴太守已经爬不起来,他脸上装醉的神情一扫而空,踢了踢他,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迅捷起身。
他本是一身白衣,走出屋子,他将白衣一解,里面便是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转瞬便消失在回廊里。而他刚走,屋中已经喝得爬不起来的吴太守也轻轻巧巧的爬起来,他看了一眼已经空出来的座位,眼底那么邪火越燃越旺,季子卿,既然你自己要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享用了。
飞檐走壁,季子卿避开府里的暗哨,几个起落,便来到吴太守的院子里,脚步轻盈的推开书房的门潜了进去。书房内并没有机关或是暗器,他就着窗外的月光,来到书案后,趴在地上,轻敲地砖,直到敲到那个有响声的地砖时,他才停下手来。
拿起剑柄狠狠一凿,便将那块地砖凿开了一个大洞,洞底,一本账册赫然出现在眼前,季子卿心中一喜,查看了有没有机关或是暗器后,才小心的拿出账册来。
为确认是不是他要找的那本账册,他翻了几页,一股幽冷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没有在意,看上面的记载确实是六百万银子的支配,他连忙合上账册,塞进衣袖里,正打算离去,刚运了功,便觉浑身发软发热。
他大吃一惊,再运功,身体便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热,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起刚才翻开账册时那股扑鼻而来的冷香,心中顿时明了,看来他千算万算,仍是漏算了吴太守会把毒用在最后这一环节上,难怪这里没有半个守卫之人,他敢这么放心,必定也有了万全的准备。
季子卿不敢再运行内力,只能强自撑着桌沿站起来,还未走出去,门边已经传来得意的邪笑声,“哈哈哈,季太傅,我的灿烂怎么样,滋味很舒服吧。”
季子卿刚撑起的身子,又栽倒在地,他觉得有一股闷热自小腹处炸开,浑身热得难受,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还不容他细想,吴太守已经推开门,肥硕的身子出现在书房内,他一进房,身后人便体贴的将门合上。
“你无耻。”季子卿看着吴太守向自己走来,突然便想起他喜好**的癖好来,他身体虚软,就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装镇定的瞪着吴太守。
“你骂吧,尽情的骂吧,骂完之后,你还不得在我身上求我满足你,季子卿,你也别去当什么皇夫了,就来给我当情人算了,我保证会好好的疼你。”吴太守蹲在季子卿面前,伸手去抚他俊俏的脸,季子卿一巴掌挥开他。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太守不怜香惜玉了。”吴太守眼神一厉,拍了拍手,对外面的人吩咐道:“来人,将季公子抬回本太守的房间里绑起来。”
“吴长根,你敢。”季子卿强自镇定,却也在吴太守的邪恶的视线里渐渐的感觉到一股绝望,吴太守拍了拍他的俊脸,淫 笑道:“敢不敢,待会儿你就能见分晓。”
吴太守话音刚落,便有四人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两人抬手两人抬脚的将季子卿抬了出去,季子卿心中害怕,他咬牙道:“吴长根,你敢对我怎么样,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抄家灭族?季子卿,我告诉你,我今日敢染指皇太孙女的皇夫,就没想过身后事,也不怕劳什子抄家灭族,我就是一个孤儿出生,你要找得到我的家族,我谢谢你,替我报了大仇。”吴太守阴冷的道。
季子卿被那四人趴着绑在了床上,那样羞耻的姿势,让他心里生起一股无力的绝望,他若是染了尘埃,还怎么配得上他心中高洁的女神?
吴太守让四人退下去,便慢条斯理的脱了自己的衣服,又变态似的拿刀将季子卿的衣服割破,露出他肌理结实的后背,他眼中欲 火乱窜,伸手从他的背脊一直划到臀部。
季子卿满心屈辱,浑身却虚软无力,俊脸发烫发红,他在心里祈祷苏遥会来救他,然而没有,直到那具肥硕的身体在他身上驰骋,他也没等到他要等的人……
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他发誓,要将身上这人五马分尸。
苏遥醒来时,茫然的看着绣有新荷的床帐,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眼睛转动时,她试着动手动脚,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捆绑住。她想起了昏迷前最后一幕,那满堂的血迹,就像一条河流一样流进她的眼底,突然,她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艰难的回过头去,见到一双熟悉的凤眸时,吃了一惊。
张嘴欲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人堵上了,她只能唔唔的说着什么,对方却不以为然,坐在贵妃榻上好整以暇的打量她,清清雅雅的声音流泄而出,“以前远距离看过你,不觉得你有什么魅力,怎么一个一个男人都为了你丢了魂儿似的。”
苏遥恨恨的瞪着她,这个女人便是皖平郡主,这五年来,她只见过她五次,每一次都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现在这样面对面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但显然现在的形势并不利于她。
“唔唔。”苏遥想要说话,奈何被堵了嘴,什么也说不了。
皖平站起身来,风情万种的靠近她,悠悠然道:“你别废力气了,我不需要听你说什么,你只需要听我说就好。”说完她顿了顿,伸出白嫩的右手,立即便有侍女将骨瓷茶杯放在她手上,她抿了一口茶,似乎吊足了她的胃口,才道:“苏遥,你知不知道你很蠢?你以为你离开大军抄近路去柏海就能查出什么来?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我既然敢贪污那笔巨款,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你是抓不到我的把柄。我也不妨告诉你,皇太孙女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军,现在正往柏海去,然后到了柏海,乱民大闹,皇太孙女死在了乱民之中,瞧,我连你的结局都替你想好了,怎么样,我这个当表姐的,也算厚道了吧。”
苏遥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突然笑起来,皖平得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看着苏遥,愤怒的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啊。”苏遥的眼神这样回答她,她越笑越起劲,最后竟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皖平被她笑得心烦意乱,抬起手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带了景泰蓝护甲的手在她脸上刮过,立即便划出一条条血印出来。
苏遥吃痛,脸颊火烧火辣的痛,她却仍没有停下笑声,“你就尽情的笑吧,苏遥,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看着我登上皇位,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叫小团子是吧,我会将他养大**,然后告诉他,你是杀死他母亲的坏人,让他来对付你,我想到时候这场戏一定很好看。”
听她提起小团子,苏遥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她愤怒的瞪着皖平,心底狂吼,“你敢对小团子做出什么事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皖平没有看她半边红肿的脸,悠然的坐进贵妃榻里,道:“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道,我是绝对不会饶过任何挡了我的道的人,啊,我还忘了告诉你,你的旧情人轩辕陵已经成了我的入幕之宾,你的行踪便是他透露给我的。”
苏遥闻言,满脸的震惊,怎么会这样?
似乎看了了她的疑问,皖平笑嬉嬉的道:“你五年前诈死欺骗了他,你不知道他有多恨你,他说不会让你如愿当上皇帝,他要让你失去所有,苏遥,有时候我真替你觉得悲哀,瞧你爱的是什么人?你为他生孩子,差点死掉,他却是这样恨你,唉,真是不值得啊。”
苏遥根本就不信她的话,她知道他现在是要软弱她的意志,她不能如她所愿,就算轩辕陵恨她又怎么样,她早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把轩辕陵当做生命里一切,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皖平,一点情绪不露。
皖平见没有得到她预期的效果,也不生气,想再说点激怒苏遥话,此时门外脚步声纷至沓来,她表情迅速一换,厉声问道:“什么人,本宫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吗?”
“郡主,不好了,仓库着火了。”来人声音惊惶,还没有奔进屋里,就已经急急的道。
皖平陡然站了起来,她睇了一眼苏遥,神色一紧,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你们好生看着她,本宫去前院看看。”皖平说完甩袖而去,她会这样着急,是因为仓库里放着她收刮来的民脂民膏,她背着纯嘉帝私自养了十万人的军队,那是用来作军费的。
年前她会打那笔粮款的主意,也是因为军费不足。现在她好不容易收刮来的军费被烧,她怎么可能不心急。
皖平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登门而至,轩辕陵将房门前两个把守的侍卫击毙后,立即闪身进了屋,见苏遥完好无损的被绑在床上,他才稍微放心,拿起剑三两下便除了她身上的束缚,将她嘴里的帕子掏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便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他抱着她,大步向屋外走去,刚走到门边,他的脚步便生生顿住,苏遥回头望去,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侍卫黑压压的立在院子里,打头的便是去而复返的皖平郡主。
“陛下真是好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本宫的别院,您既然这么想本宫,直接来就好了,怎么还要自降身份偷偷摸摸的进来,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皖平掩嘴低笑,然而眼神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轩辕陵将苏遥放在地上,让她靠着自己,低声问道:“能站稳吗?”
苏遥点了点头,他这才抬头面对皖平,“人人都说郡主狡黠如狐狸,朕倒是不信,现在长见识了,你就带这么点人,怕是小瞧了朕。”
“自然,陛下若是想走,本宫不会拦着,毕竟我们还有情份在,可你若是要带走她,那就要看看本宫的侍卫们答不答应。”皖平目光狠辣的瞪着轩辕陵,她自是不敢小觑了轩辕陵,只是若是他一人,想要离去并不难,难就难在现在他带着一个包袱。
轩辕陵也没有解释,只道:“那就看郡主有没有留客的本事了,看剑。”轩辕陵拥着苏遥疾飞出去,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还是知道谁才他的目标,剑将要刺中皖平时,斜刺里横来一剑,轩辕陵只得往后退,避开这一剑。
转眼间,两人已经被侍卫包围在中间,他带着不会武的苏遥,本就是拖累,不一会儿,已经居于下风。苏遥看着剑光闪闪,急道:“轩辕陵,你放下我先走吧,你是西凉皇帝,身负西凉百姓的福祉,你不能有事。”
轩辕陵看着她,满脸怒气的道:“苏遥,我已经放过一次手,那一次让我痛不欲生,我不会再放手的,要死我们一起死,要走我们一起走。”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吼出这句话,苏遥怔怔的看着他认真痛悔的神情,如果此刻只是他在做戏,她也愿意相信他,泪眼扑簌簌流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已经刺来一剑,苏遥眼瞳孔大睁,尖利的叫道:“小心。”
……
……
苏遥陡然自草堆里翻坐起来,目光在石洞里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轩辕陵,她连忙站起来,昨夜的情形又在脑海里徘徊,那一剑刺向轩辕陵的后背,却很快被轩辕陵格挡住,他再不恋战,抱着她边打边退,一直退出了院子,翻出高墙时,她似乎听到他一声闷哼声。
还来不及问她,他已经搂着她坐上马背,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狂奔而去,身后的追杀并没有停止,众人骑马追来,一直追到悬崖边上,他们进退无路。
此时皖平坐在红鬃马上,倨傲的道:“西凉陛下,把苏遥还给我,我给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也一并除去。”
皖平签订了割让十三州的协议后,心里就后悔得半死,柏海上游的十三州是东陵的经济命脉,少了那十三州,东陵就少了一只羽翼,现在有机会除掉轩辕陵,她又何乐而不为?
“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皖平,如果朕与苏遥不能活着,你割让十三州的协议便会立即送到纯嘉皇帝手上,你说到时候她还会不会让你继承皇位?”轩辕陵端坐在马背上,虽然后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
“哼,她不让我继承又让谁继承?再说了,我不是还有自己的军队吗?她不给我,我就强抢。”皖平一脸无所谓的道,她不是不怕纯嘉帝的,她自幼长在纯嘉帝身边,纯嘉帝的威严早已经在她心里产生了阴影,即使她一个不悦的眼神,都会让她心惊胆颤。只是此刻,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害怕落入别人眼睛里罢了。
“皖平,枉费皇祖母还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敢卖国求荣。”苏遥咬得一口银牙都要碎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陵果然在她背后使刀,她挣扎着要从马背上跳下来,轩辕陵却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轩辕陵,你放手,我不会跟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算计我的人为伍。”苏遥挣不开轩辕陵的手,恨得咬牙切齿,她俯下头,张嘴狠狠的咬住轩辕陵握缰绳的手,轩辕陵没有甩开她,“如果咬我你就能解气,那你就咬吧,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皖平见两人内斗,悄悄的举起了手,身后那人立即意会到她的用意,将一副精良的弓箭递到她手上,她拉开弓,一箭射向马腿,黑马吃痛扬起双蹄,两人重心不稳,双双跌下悬崖,风声伴随着皖平尖利的笑声,“哈哈哈。”
两人跌下悬崖后,轩辕陵立即将她抱在怀里,苏遥还想挣扎,却听轩辕陵怒喝道:“你若想死,我就陪你死,可是我们的小团子怎么办?你要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肮脏与算计?”
轩辕陵一句话正中苏遥的软肋,她不再动,任由轩辕陵抱着,他拿出剑划着石壁缓解了向下掉的冲力,然后双脚点着突起的石头,缓慢的往下掉,直到掉进谷底。
他们安全着地,苏遥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她抢过轩辕陵的剑,剑尖抵着他的胸口,质问道:“轩辕陵,这一切都是你的预谋是不是?从五香酒楼我被抓到你来救我,这都是你在演戏对不对?”
轩辕陵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他后背上中了一箭,早已经疼得麻木,刚才又为了救她,后背撞到悬崖上,他的伤势便雪上加霜,此时她不问一句他怎么样了,却只顾着质问他,他冷冷一笑,“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杀了我,我们都解脱了。”
苏遥握着剑,却抵不住手心颤抖,要她杀了他,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她手腕运劲,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剑向前推一寸,她扔下剑,眼泪也流出来了,“我下不了手,即使知道你算计我,我也下不了手,轩辕陵,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声息全无,她走出好几步,才突然听到一声轰然倒地的声音,她脚步倏然顿住,立即回头去看他,轩辕陵倒在地上,月光下,他脸上血色尽失。苏遥心中一惊,连忙奔回去,“轩辕陵,你醒醒,轩辕陵。”
苏遥用力去将他扶起来,后背触手滑腻,她缩回手,看着满手的鲜血,顿时慌张起来,她连忙去看他的后背,他后背上插着一只断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折断的,因为穿着玄色衣服,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瞧出异样,顿时心中大恸,“轩辕陵,你醒醒,不要死,你醒醒,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苏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轩辕陵搀进最近的石洞里,她把他靠在石壁上,除去他的外袍,白色中单已经被血水浸透,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心神一晃,迟迟不敢伸手去除掉他的白色中单。
夏季本就炎热,伤口若不再处理,就会发脓溃烂,苏遥闭上双眼,手心微颤,没敢除去他的衣服,只是拿匕首小心的将中箭的那团衣服割裂,断箭就出现在眼前,周围的伤口因为他强行折断箭羽,已经被拉扯开很大一个洞,她看着血水从那个洞里流出来,心中悲怆,再不忍相看。
若是他不来救她,是否就不会经受这样的苦楚了?
苏遥不敢深思,拿出随身所带的治伤药,然后咬紧了牙,右手颤抖的握住断箭,刚碰到,她就听到轩辕陵逸出一声闷哼,她慌忙撤回手,探身去看他,却见他仍旧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样子。
苏遥心知不能再拖,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握箭,拔箭,一气呵成,昏迷中的轩辕陵惨叫了一声,彻底的昏死过去,拔了箭,苏遥又将伤药给他上好,然后撕下中单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到了后半夜,轩辕陵又发起高烧来,他烧得嘴唇都起壳干裂了,却也只是低声呻吟,那一刹那,苏遥忍不住流泪,这个男人,为何连生病时都隐忍得这么不可爱?
“渴。”又是一声呻吟声从他唇边逸出,苏遥连忙止住泪,急忙跑出石洞,找到水源,却没有可以盛水的器具,她站在湖边,急得直掉泪,一抬头,便看见了一棵芭蕉树,芭蕉树正是芭蕉成熟的时候,这里是南方沿海一带,芭蕉朱红色的瓜瓢落了一地都是,苏遥连忙捡了一个最新鲜的,在湖里洗了洗,然后装了水回去。
轩辕陵躺在地上难耐的低吟着,往日飞扬的眉此时纠得紧紧的,苏遥连忙捧着水过去,她用尽力气才将他扶坐起来,然后就着边沿给他喂水,但是所有的水都从他唇边洒了出来,苏遥眼见着一瓢水大半都洒了,她又急又心疼,灌不进水的情形下,她只好饮了一大口水,然后嘴对嘴的给他喂,如此循环了多次,他才终于没有再叫渴。
苏遥累得几乎要瘫过去了,可是却不行,他发着高烧,身上的衣服都被汗给浸湿了,她若不给他把衣服换掉,又会着凉的,刚才她已经把外袍洗了凉在洞外,外面风大,此时应该已经干了,她出去收进来,又去打了水回来,打算给他换衣服时,正好帮他清理一下伤口。
一切事情弄完后,苏遥是彻底的累瘫在地上,抬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终于没有再发烧,她盯着他苍白的脸,渐渐的眼皮支撑不住,一会儿功夫便睡过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到追杀,一会儿梦到浑身浴血的轩辕陵,一会儿又梦到季子卿苍白着脸求她救他,梦境反反复复,最后她惊醒过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石洞,苏遥愣了片刻,连忙狂奔出去,边跑边叫:“轩辕陵,你在哪里?轩辕陵,你不要吓我,我会害怕。”苏遥在树林里乱窜,一颗心被恐惧充满,找了大半片树林,还是没有看到轩辕陵的影子,她再也跑不动了,狼狈的坐在地上。
五年来,她几乎没有流过泪,可是这一天一夜,她几乎已经把一生的泪都流尽,此时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走吧,走了也好,走了我才不会再受你的影响,我昨天照顾了你一夜,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以后你再也别来找我。”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泪掉得越凶,直到身后传来叹息声,苏遥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骤然回过头去,阳光自树叶的缝隙洒落在轩辕陵身上,他的神情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埋怨,见她望着他,他板着脸道:“你照顾我一夜,就想抵了我的救命之恩,你也太会做生意了。”
苏遥又哭又笑,再也顾不上其他,跳起来奔过去,不顾会不会撞伤他,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拿手捶他,“你真讨厌,我快被你吓死了,你不知道昨晚你有多吓人,我真怕……”苏遥没有说下去,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轩辕陵似看出她所想,伸手将她搂紧,叹息道:“遥遥,我不会有事的,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她在他怀里,这样真实的触感,每个午夜梦回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只是那时他拥紧的是空气与孤独,而此刻,他却像是拥紧了全世界。
他的话隐含承诺,苏遥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她自他怀里退了出来,嗔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的在洞里躺着,怎么跑出来了,万一昏迷在树林里可怎么办?我扶你回去吧。”
轩辕陵见她逃避自己的话,一时也不忍逼迫她,而是将地上的死兔子捡了起来,道:“你昨夜照顾了我一夜,我怕你起来会饿,所以出来找点吃的回去,刚好在这附近看到了野兔,便猎了一只,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往回走,冷静过后,苏遥想起刚才那个拥抱,心中顿觉尴尬不已,她很少哭泣,在轩辕陵面前,似乎从未流过泪,现在激动过后,她才恍然忆起自己该不好意思。她接过野兔,走到湖边,利落的扒皮剖肚去内脏,轩辕陵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摆弄兔子。
明明是很血腥残忍的一幕,但是看在他眼里,却是一种她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温馨。她拾掇好一切,便升起了火来烤兔子,她一边翻烤一边摆弄匕首,就是不肯正眼看轩辕陵。
轩辕陵觉得很无奈,问道:“遥遥,我长得很丑吗?”
苏遥反射性的抬起头来,讶异道:“这话怎么说?”
“你宁愿看一只死兔子,也不愿意正眼看我,我想我一定比你手中的兔子还丑。”轩辕陵很少流露出这样争宠的一面,此时真情流露,竟然也会很萌很养眼。
苏遥怔怔的看着他,瞧清楚他眼底的促狭,她慌忙移开视线,回道:“怎么会,只是我肚子饿,只有兔子能饱肚子。”
“我也能让你饱肚子。”一句夹杂着暧昧的话语就那样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轩辕陵说完就懊恼得直咬唇,明知道她对自己还有抵触,干嘛说那番挑 逗人的话。
苏遥也是一怔,却没有如轩辕陵意料中那样立即回嘴,而是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去,两人间一阵沉默,只听得到火堆里时而发出噼啪声,很久以后,苏遥道:“陵哥哥,为什么还要把后位空悬着?”
不知不觉,苏遥已经不再生疏的直呼轩辕陵的名字,他听到她这样唤他,心中大喜,却见她神思恍惚,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喊他什么时,那种狂喜又悄然褪却,他拿着木棍刨了刨火堆,让火势燃得更旺些,一边道:“我在等你,遥遥,在我心中,我的妻子只有你。”
“已经晚了。”苏遥小声道,“我与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当年是我痴心妄想,以为全心的付出便能得到回报,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我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误会与伤害,就一面破裂的镜子,是不会再重圆的。”
“为什么不能?当初是我不懂珍惜,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我非你不要,遥遥,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我发誓,今生再不会负你,好吗?”轩辕陵放低姿态,只求她能回心转意。
苏遥再次沉默,有些事情,一旦过了最好的时光,便是一去不复回。人生最悲哀的是,他懂得了怎么爱她,她却再也不能接受他的爱。
“陵哥哥,我们总是在错过,现在也一样,我不能答应你,我有我的国家与子民,我不能任性。”与皖平见了面后,苏遥越发坚定了继承皇位的决心。她无法将纯嘉帝辛苦创造出来的基业交到皖平手上。
她的一再拒绝,都是因为皇位,他忍不住置气,道:“苏遥,皇位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去继承皇位,那根本就不是你能胜任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去做?”
轩辕陵的看轻,让苏遥很生气,她恨恨的瞪着轩辕陵,道:“既然不重要,当初你为何宁肯牺牲一切都要去夺得皇位,轩辕陵,你要做的事,我从来没有阻拦你,我要做的事,也请你尊重我,我从来就不是需要躲避在男人羽翼下生存的小雏鸟。”
苏遥说完,也不管还在火上烤的野兔,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一再被人看轻的滋味很不好受。虽然她也明白自己不适合皇位,但是她已经很努力的去做到最好。
轩辕陵也生气了,他站起来,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拽住苏遥的手腕,道:“我不是不尊重你,但是做皇帝,不是谁都能做的,就比如昨天,你若多一个心计,就不会自投罗网,苏遥,你在城府上,跟那些奸诈的朝臣还不是一个水平,你现在之所以能稳住他们,是因为还有你皇祖母在背后替你撑腰,若是没有纯嘉帝,他们根本就不会买你的账。”
轩辕陵字字句句都像是剜在苏遥的心上,她就算不能胜任,也想要别人的鼓励,而不是一味的打击,她平静下来,定定的望着轩辕陵,几近嘲讽的道:“既然你看轻我,那我就会做到最好,让你瞧一瞧,我不会比任何一个皇帝做得差。”
“我没有看轻你,遥遥,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不想你时时防备身边的人,我想你快快乐的过日子,幸福的活到老,那样不好吗?”轩辕陵语气软化下来,他不想适得其反,只能动之以情。
苏遥果真没有刚才那么强硬,她垮下双肩,她知道她能力有限,做不到皖平那么残忍,也做不到轩辕陵那么冷酷,可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么,只要她励精图治,还是可以将东陵带向繁荣昌盛的,为什么他不肯好好的帮助她,至少在精神上支持她。
“对不起,不管我怎么决定,那都是我的命运,我必须去做的事,我不想看到皇祖母失望的目光。陵哥哥,你若真的爱我,就帮助我,只要这次能够圆满解决柏海的灾难,朝臣必定不会再看轻我。”苏遥想了想,轩辕陵的手腕狠辣,倒是可以让他帮助她。
轩辕陵忍不住苦笑,他本是想说服她放弃继承皇位,带着小团子跟他团聚,倒没想到她心思转得那么快,竟让他去帮助她,“遥遥,你太天真了,就算我能够帮助你,我又为什么要帮助你?”
苏遥缄默不语,以他的立场,他是不会帮助她。也罢,她自己解决,不能因此而生了依赖之心。这样想着,她心里又好受了些,回头去继续翻烤野兔,直到烤得肉香四溢,肉质金黄,她才取了下来,一边扯下大腿递给轩辕陵,一边道:“你昨晚流了很多血,多吃点补一补,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进补,等我们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苏遥说到回去,陡然想起昨夜做的梦,轩辕陵没事了,那季子卿呢,当时他让她去五香酒楼会合,可是她去时,他安排的人手已经被皖平的人杀了,那么他呢?他会不会也出事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更是不安,连手上香喷喷的兔子肉都没了食欲,急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昨天我去五香酒楼本来是去与他安排的人会合的,可是到时酒楼里已经血流成河,我们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季子卿也一定很危险,我要回去救他。”
苏遥站起来就要走,轩辕陵道:“苏遥,就算你现在赶回去,季子卿要出事就已经出事了,你还能来得及去救他么?”
“你说什么?”苏遥脚步一顿,骤然回过头去,盯着轩辕陵的目光隐隐有些脆弱。
轩辕陵心中不忍,重眸内却划过一抹狠戾,他道:“你为什么要担心季子卿,若是他与皖平勾结来害你呢?你怎么不这样想一想?”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五年前,我与他相识,他对我来说亦师亦友,却从来不会成为敌人,你不要挑拨离间。”苏遥怒道,也不知道突然间为什么心慌,说她不往那方面想是假的,知道她会去五香酒楼的就只有季子卿,若不是他通知皖平的人在那里等她,又会是谁?
可是刚一这样想,她就忍不住唾弃自己,她怎么可以怀疑季子卿,他不会背叛她,一定不会背叛她。她在心里再三对自己这样暗示,才终于又找回了相信他的勇气。
“好,既然你那么肯定,我也不想妄作小人,不如我们回去,打听打听,若是季子卿背叛了你,你又当如何?”轩辕陵貌似退让了,却是以退为进,昨日他从茯苓口中得知她们在偏院听到的话,心中便起了疑,所以一直跟着苏遥,见她进了五香酒楼,然后又被人遮遮掩掩的扛了出来,他就心生警惕,当时他本来可以救下她的,但是为了让她见到皖平,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动手救她。
他需要借助皖平在苏遥面前演一场戏,以此来夺回她。可是好像适得其反了,苏遥见了皖平,不仅没有被皖平天生的王者风范给击倒,反而更加坚定了继承皇位的决心,这于他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遥见轩辕陵斩钉截铁的问她,心中突然有些不确定,但是这种不确定,她是不会让轩辕陵看出来的,遂道:“不会,季子卿绝对不会背叛我。”
一天后,苏遥与重伤未愈的轩辕陵重新回到了边城,这里的景象仍是那么惨绝人寰,苏遥见了,仍是痛心疾首。她与轩辕陵乔装打扮成一对老夫老妻进了城,进城时,看到有士兵在对比着画像,苏遥眼尖,一眼便看到画相上的自己与轩辕陵,下面写着江洋大盗追揖令,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江洋大盗。
于是仗着自己乔装打扮,故作苍老的问道:“小伙子,这上面这两个俊小子怎么成了江洋大盗了?”
那士兵满脸不耐烦,拿着刀驱赶,一边还道:“你个乡下来的老婆子懂什么,还不快走,当心爷的刀不长眼睛。”苏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被士兵一阵驱赶,心中着实气闷,与轩辕陵佝偻着腰向里面走,边走边道:“还是你聪明,知道乔装打扮一下,否则我们现在已经被当作江洋大盗抓起来了。”
“不是我聪明,这是常识。”轩辕陵淡淡道,以皖平的心计,又怎么可能不把五香酒楼的命案归到他们头上,让他们不敢再踏进这里来。
苏遥很不雅的翻了翻白眼,一路向太守府走去,未走几条街道,前面突然铜锣声大作,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名官兵开道而来,苏遥停下脚步,看着吴太守的旗帜招摇过市,真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轩辕陵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声在她耳畔警告:“苏遥,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只是来看看季子卿是不是背叛了你。”
“我知道。”苏遥恨恨的回道,此时官兵开道走过,后面是一抬八人抬的轿辇,轿辇是垂帘似的,里面的景象一眼即知,吴太守肥硕的身体坐在轿辇里软榻上,他身边横陈着一名半裸的男子,那人长发披散在软榻上,给人一种视觉的冲击,苏遥忍不住在心中唾弃吴太守的下 流淫 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亵玩男子,还真是怕没人知道他有断袖之风。
吴太守却全然不知道羞耻,将男子修长的腿缠在腰肢上,那双腿上青紫交加,触目惊心,因那高难度动作,男子的头垂下了软榻,那惊鸿一瞥中,苏遥就想被人点了穴,全身都僵住,那时季子卿。这个认知传递到她的大脑时,她撑大双眼,仔细的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季子卿没错,怎么会?
苏遥捂住嘴,阻止自己的惊呼声逸出口,就那么短暂的停留,八人抬的轿辇已经远去,苏遥呆若木鸡,声音颤抖的问道:“陵哥哥,那是季子卿,是吗?我没有看错,是吗?”
轩辕陵显然也很震惊,但是他比苏遥镇定,他点头,虽然残忍,却仍是道:“是,他是季子卿,他已经成了吴太守的男宠,你还要信他没有背叛你?”
苏遥摇头,虽然已经亲眼看见了,她还是不相信季子卿会背叛她,而且刚才那张脸虽然是季子卿的,可是他似乎已经没有灵魂,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羞耻,没有难堪,只能心如死灰的绝望。
那样的绝望一丝一丝的缠绕到她心灵深处,让她痛得呼吸不过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都被人算计了,他也有可能被人算计。”
“苏遥,眼见为实,你为什么还不肯相信?”轩辕陵对这样固执的她很生气。
“因为他不是你,他不会为了任何利益而弃我于不顾,无论如何,我要救他出来,就算他真的背叛了我,我也要听他亲口对我说。”苏遥说完,转身离去。
临行前,皇祖母曾给她了一块调兵令牌,让她在遇到危机时调遣,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一定要先救出季子卿。
“若他亲口对你说他背叛了你呢?”轩辕陵冲上去拦住她,冷冷的问道。
“那我就一剑杀了他。”苏遥面无表情的绕过他,去马市雇了马,也不管轩辕陵是否跟上了她,径直打马出城。轩辕陵看着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娇小身影,突然之间觉得很无力。他不明白她对季子卿那样执拗的信任从何而来,季子卿若没有背叛她,又怎么会与吴太守狼狈为奸。
苏遥来到柏海驻扎在三江的军营里,见了主将黄仁东,黄仁东是纯嘉帝的亲信,自然也以苏遥马首是瞻,见苏遥出示了调兵符说明来意,便马上调集了十万军队给她,并且陪同她一起前来。
距离城池两公里时,苏遥挥手停下,吩咐传令下去,在此扎营,容后再前进,又安排黄仁东入夜之后,便可趁夜色攻进城,到时她会与他理应外合。而她自己挑了五十名身手好的将士一起进了城。这一次,苏遥有备而来,安排了四十名好手在东城门处,等到入夜之后,趁着众人松懈之时,杀了护城官兵,然后打开城门,而她则带着另十名将士假扮成收馊水与运柴火的下人混进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守卫并不严谨,所以他们的行动便顺利进行,混进太守府后,她从那些将士手中拿了些信号弹,以此来通知他们她的位置,便孤身一人潜进了太守府的主院。
此时夜幕低垂,苏遥低眉顺眼,一路分花拂柳,只盼能尽快见到季子卿,她边走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若季子卿真的背叛了她,她就真的会将袖中的匕首**他的胸膛,若是不然……
她想到在街道上见到的靡烂情形,此时此刻,她倒希望他是背叛了她,否则若是他让吴长根给算计了,那种情况该是多么的惨烈,即使一想起,她都觉得遍体生寒,像季子卿那么高傲的人,又如何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禁脔的事实?
苏遥一路忐忑的来到主院,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墙内侍来邪笑声,一人说:“咱们大人有了季公子,夜夜都要战到深更半夜,只苦了季公子细皮嫩肉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皮肤。”
“是啊,前几日见到季公子时还意气风发,这几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若是再被大人这么操下去,怕是没几日活头了,也不知道跟他同行来的那些没良心的人去了哪里,竟将他扔在这里受苦。”另一人接口道。
“是啊,真是没良心,听说季公子还是京城来的皇夫……”一人道。
“嘘。”另一人连忙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紧张,似乎正四下张望,“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若季公子是京城来的皇夫,大人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染指啊,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大人还有什么可怕的,等郡主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就什么也不用怕,区区一个皇夫而已,就是**皇太孙女也不为过。”那人口无遮拦的道。说完又叹息,“唉,只可惜了好好一个季公子,那真是个如玉如竹的人物,竟被摧残成现在这样,据说那夜他被大人设计了,否则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两人的谈话再也没有进入苏遥的耳里,她耳畔只回荡着一句话,“那夜他被大人设计了。”她双拳紧握,十指都要抠进肉里,也无法让心潮平静下来。都是她害了他。
可笑她还怀疑他是不是背叛了自己,苏遥无声而笑,又抵不住满心的悲怆,越笑泪落得越急。季子卿,我欠你的,这一辈子都已经还不清了。
待苏遥回过神来,院子里已经没有声音,她不敢再冲动行事,怕救不了季子卿,反而更连累他。直到等到天边火光大盛,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冲进院子里,一会儿,院门大开,灯火通明,吴太守披着衣服跌跌撞撞的连滚带爬出来,“怎么回事?有人攻城,你现在才来禀报给本太守,你想找死?”
刚才冲进去那人,连忙去扶起他,道:“大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属下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听来报的人说,看到旗帜打着黄字,那不是驻扎在三江营地里的黄仁东么,他怎么向自己人开火?”
吴太守闻言,也顾不上其他,急急忙忙的冲出院子,他一走,便带走了主院的大半人,苏遥见机不可失,连忙潜进去。很多年以后,当苏遥偶尔回想起那时冲进去见到的情形时,都忍不住心中发怵,这一生,她没有见过比那种情形更惨烈的状况了。
苏遥冲进房间,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见到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男子时,仍是僵住了。男子身上没有一点完好的肌肤,腰背腿上全是青紫的鞭痕,此时他正被人捆绑在床上,四肢大张,形成一个极羞耻的动作,而更让人羞耻的是,他背向上,脸向下,此时全无生气。
苏遥忍不住泪流满面,再也顾不上其他,冲过去拿起一旁的薄被盖在他身上,泣不成声,“对不起,子卿,对不起。”
她边说边拿匕首割断绳子,躺在床上的男子身形僵了僵,极慢极慢的转过头来,看到苏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缓缓伸出手,几近梦呓道:“我在做梦吗?你真的来救我了是不是?”
苏遥扑过去将他抱住,哭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子卿,对不起,走,我带你走。”
季子卿却挣开她的怀抱,从衣袖里取出一本账册交到苏遥手上,然后转过头去,道:“走吧,不要管我,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苏遥明白他的心情,一个男人被男人强 暴,那样的难堪比一个女人被男人强 暴更甚,她把他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她怎么可能会没心没肺的离开,“子卿,不要说傻话,跟我走。”
说完,她就去帮他穿衣服,掀开薄被,入目所及的,全是他青紫交错的皮肤,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争先恐后的滑落下来,她怎么能原谅自己?明知道很危险,明知道吴太守有断袖之癖,怎么还放任他处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的泪滚烫,砸落在季子卿**的腰身,他被那温度灼得透不过气来,这三天三夜,对他来说比恶梦还可怕,可是他到底是挺过来。此刻,被苏遥碰触,他才惊觉自己的脏,连忙避开她的碰触,道:“遥遥,走吧,不要让我在你面前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
苏遥立即转身瞪着他,她扑过去,不管会不会弄疼他,死死的抱紧他,撕心裂肺的道:“子卿,不要赶我走,你是我的皇夫,这个事实是任何事都不会改变的。”
季子卿还要去推她,却发现自己推开一点,她就会抱得越紧,这样的赖皮劲,他发现就算他配不上她了,他还是爱到了骨髓。可是越是爱她,他便越觉得自己肮脏,“会改变的,回京后,我会向皇上陈情,我配不上你,请皇上下休书给我。”
苏遥闻言,她抬起头来,泪未止,绝望却在眼底滋生,她凄楚的道:“你是嫌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我不准我不准,子卿,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嫌弃我。”
夜色沉郁,一如轩辕陵的心,他在季子卿即将推门而入时,赫然道:“诚如季先生所说,但那也是建立在遥遥不再爱我的基础上,她若还爱我,放手对她只会是残忍。”
季子卿身形僵了僵,没有回身,只道:“那么陛下就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您,苏遥已经不是五年前爱情至上的苏遥,在东陵,她还有她的责任,若陛下打的是让她不能顺利登基的企图,那么我能明白的告诉陛下,在她与皇位失之交臂时,您也与她失之交臂。”
季子卿说完,迈步跨进房间里,只听“砰”一声轻微声响,门合上了,轩辕陵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季子卿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想以此来让他心生退意,他实在太小觑了他。
翌日晚宴,吴太守专程宴请轩辕陵,答谢他的名贵药材,当然也把苏遥与季子卿叫上。席间,酒至正酣,苏遥趁吴太守心情不错时,假意瞄了一眼满桌鱼肉燕窝,道:“太守大人真是好兴致,城外难民都要饿死了,您若能节省一下,这一桌饭菜所费的银子,会救很多无辜的老百姓。
吴太守斜睨了一眼苏遥,也不搭理她,只一味殷勤的给季子卿布菜斟酒。苏遥一席话落了空,心中气愤不已,只是强压下愤怒,又道:“太守大人……”
苏遥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子卿从桌下按住了手,他向她使眼色,让她稍安勿躁。苏遥虽然已经气得半死,却不得不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关于上一批赈灾款项的去处,吴太守这里是最佳切入点。
这顿饭,苏遥食不下咽,只能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提前退席。出了花厅,她与茯苓径直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后,茯苓道:“遥遥,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但是看到你与季公子情意深浓的样子,我又不知道当讲不讲?”
苏遥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讲的,你说吧。”
“是关于皇上的。”茯苓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遥,见她脸上没有特别的抵触的表情,她才继续道:“也许你不会相信,皇上登基后,后位一直空悬,柳妃娘娘与慕妃娘娘为夺后位,斗得你死我活。但皇上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心中的妻子只有一人,后位我会永远为她留着。’后来柳家与慕家的势力借两位后宫主子坐大,皇上为了摆脱他们的制肘,去年借着有人举报朝中众臣结党营私,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那次事件,京城血流成河,柳妃娘娘与慕妃娘娘都失了宠,被贬去了冷宫。”
苏遥面无表情,心中实在惊叹,西凉朝中惊变一事她也有所耳闻,现在见茯苓提起那段往事,脸上仍旧露出害怕的神情,可见当时的情形有多么艰难,可是轩辕陵却熬过来了。
茯苓见苏遥仍是没有接话的打算,又道:“后宫妃嫔本就稀薄,曾有别国送了二十个美人给皇上,皇上看都没看一眼,就将那些美人转赐给了朝中新臣,到现在,西凉后宫已经到了无妃的境地,遥遥,皇上不知道你还活着时,就已经决定不再纳妃,现在知道你还活着,更是不会再纳妃,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今后的百年都孤身一人吗?”
茯苓会来说服苏遥,也是轩辕陵提前授意的,虽然他的行径很卑劣,但是她无法拒绝,因为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去救,所以,她看着苏遥,在心里默默道:“遥遥,原谅我,除了你答应跟皇上回去,否则没人能救他。”
苏遥缄默不语,目光幽幽落向莫愁湖,很多事,不是她忍不忍心就能解决的,如今她肩负着纯嘉帝的信任,更是觉得东陵已然是她的责任,皖平若是仁慈,她必定把皇位拱手相让于她,可是一路走来,她看到柏海一带的荒凉与悲惨,她无法将皇位让给她,然后看着东陵大好的河山一日日衰败下去。
茯苓见苏遥不语,心中焦急,但也知道苏遥离开轩辕陵太久,身边也有这样出色的一个男子相伴,她未必肯听她的话跟轩辕陵回去,“遥遥,我知道,五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但是皇上对你的情却从未改变过……”
“茯苓,你别再说了,朝歌说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我对于轩辕陵来说是怎么样一个存在,但是我没信心再花个五年十年,去承受他的背叛与残忍。”苏遥打断茯苓的话,不让她说出更多动摇她的话来,她对轩辕陵的情,至死难忘。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她自己,她身上还系着许多人的命运,她无法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茯苓的话被苏遥生生打断,她神情焦急,却再说不出话,也许说得太急,反而适得其反。她闭口不语,亦步亦趋的跟在苏遥身后。
苏遥心神不定,一路随心意而行,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一处荒凉的院子外,这里是太守府的西边,那座四合院就坐落在这里,从外面看去,阴森而可怖,苏遥心中发寒,转身拉着茯苓的手,便要向来时路走去,刚走了几步,就见到吴太守带着管家忽匆匆而来。
茯苓也是心神不宁,否则也不会跟着苏遥来到这样僻静之处。轩辕陵早就告诫过她,在太守府内,要眼观鼻,鼻观心,现在见吴太守迎面而来,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茯苓急道:“遥遥,怎么办怎么办?”
苏遥瞧了一眼院子外的梧桐树,那梧桐树枝繁叶茂,枝桠又低,两人刚好能爬上去避一避,“茯苓,快,爬到树上去。”
两人迅速爬上了树,刚躲好,吴太守已经近在眼前,她俩相视一眼,眼中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来。
吴太守走进四合院,路经梧桐树时,脚步停了停,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而后心里升起一计来,他冷笑一声,大步进了四合院,他不进屋,只让管家去屋中请面具男出来。
管家只见过一次面具男,但一眼就被他浑身上下的阴寒之气给骇住,现在吴太守又要让他去请面具男,想想他心里就发紧,但是又不能违逆他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不一会儿,面具男跟着管家出来,管家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连忙走到吴太守背后,恭敬的立着,吴太守向面具难作了一揖,道:“公子。”
“我不是说过,白天不要来这里找我,你听不懂吗?”面具男眼神似冰,生生的剜向吴太守。
吴太守胆寒,却强撑镇静的道:“属下来找公子,是有要事相商,刚才听季子卿说他们一行明天就要启程去柏海,公子,您看我们要不要在路上设下埋伏,让他们有去无回?”
“蠢货,你以为轩辕陵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派人去刺杀他们,已经让他们起疑,现在还敢自作主张,况且,他们没有查出那笔款项的去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你不用自乱阵脚,把账册藏好,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面具男唾骂道。
“是是是。”吴太守一面怯懦的应着,一面道:“公子放心,我把账册藏在我的卧室的石床下第九格地砖里,只有我知道开启手法,别人就算知道在哪里,也打不开,您放心吧。”
面具男又交代了几句,才让他下去,吴太守一边赔小心,一边看着面具男走回屋子里,他才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转身出了四合院,走到梧桐树下,管家道:“老爷,您把账册藏哪里告诉了公子,难道不怕他偷走了?”
“你当老爷我真的这么笨,我是藏在地砖里了,但是不是在我卧室里,而我的书房里,哈哈哈,他就是西凉落魄的皇子,你以为我不会留一手?”吴太守说完,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梧桐树,在管家一片恭维声中,往前院走去。
等再也看不到吴太守的身影,苏遥与茯苓才跳下梧桐树,茯苓道:“遥遥,刚才那个吴太守说的什么账册,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关于那笔赈灾款项去处的证据?那我们赶紧去告诉季公子跟皇上,然后想办法偷出来。”
苏遥摇了摇头,她不确实吴太守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万一只是设的局要来抓他们怎么办?“走吧,我们先回去,这里不能久待。”
刚才她在树上,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屋里出来,那身影很眼熟,他的声音也很熟悉,若真如吴太守所说,他是西凉落魄的皇子,那么他会是谁?轩辕泽抑或是轩辕逸?
回到前院,苏遥就见到一脸忐忑的季子卿,他见她们回来,立即迎上去,道:“遥遥,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了,不是交代过在这里不要乱跑,很危险吗?”
季子卿心急,说话也不知不觉的重了些,苏遥却不在意,对他笑了笑,道:“我们只是去莫愁湖走了走,没事的,不要担心。”
季子卿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也松了口气,旁若无人的牵起她的手,道:“走吧,我们回房,我刚才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要跟你说。”他说话时,还防备的扫了一眼茯苓。
苏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茯苓毕竟是西凉的人,有许多事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遂道:“茯苓,你先下去吧。”
茯苓没有多说什么,向苏遥福了福,便退下了。苏遥与季子卿一起步入房里,她在上首坐了,道:“是不是关于粮款去向的事?”
“你怎么知道?”季子卿心中讶异,他也是刚刚接到飞鸽传书,那是东陵秘制的书信,展开便是一张白纸,只有用秘制的药水才能显形,所以无人可以假冒。
“我刚才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座僻静的偏院里,我亲耳听到吴太守对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说,他将粮款使用账册藏在了书房里,子卿,这有可能是他们的诱敌之计,我们不可以上当。”苏遥慎重的道,一直一筹莫展的事突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这让她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他们现在已经掉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里了。
“遥遥,我接到的飞鸽传书是我的亲信传来的,不管怎么样,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闯一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有,吴太守早就接到我们的画像加强防范,如果我失手了,他肯定立即会抓你,等会儿你假意与我争吵,然后负气离开,我在城里五香酒家布置了二十个一等好手,你去与他们会合,然后出城去。只要你安全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季子卿道。
“子卿。”苏遥感动的看着他,在他心里,她一直是最重要的,“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留。”
“不要任性,他们的目标是你,若你死了,皖平的竞争对手就没有了,她登上皇位的阻碍也没有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们在城外的十方坡会合,若是天亮了,我还没有到,你就跟着他们赶往柏海。”季子卿仍是一副淡若清风的样子,可是字字句句皆是凝重。
苏遥摇头,她怎么可能扔下他不管,“子卿,我……”
苏遥的话没能顺利说完,因为季子卿已经俯下身去吻她,蜻蜒点水似的吻,一触便走,生怕自己会留恋她的美好滋味,“遥遥,只此一次听我的。”明明有许多的方法可以去偷得账册,他还是选择了最自私的一种,他想要亲手为她做些什么,然后感动她,从而取代一直藏在她心中的那个人。
苏遥没能说服季子卿,而是被季子卿说服了。所以片刻后,苏遥与季子卿大吵了一架,吵得下人奴仆全都来围观,苏遥吵得面红耳赤,最后负气离开。
一切事情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所以当有人向吴太守报告时,苏遥已经顺利的出了太守府,而吴太守因心中对季子卿的那点龌龊,没有让人去拦阻苏遥,反而是拉着季子卿的手柔声安慰着,害得季子卿从头寒到脚。
苏遥离开太守府,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五香酒家,来到酒家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着酒香扑鼻而来,苏遥脸上惊疑不定,推开厚重的木门,一眼便见到酒家内大堂里横陈着数十具尸体,地板上血流成河,她骇得肝胆俱碎,刚转身,便被人敲昏带走。
这边厢,季子卿的情绪在吴太守的安慰下出奇的平静下来,吴太守吩咐下人去准备晚宴,打算为季子卿下下火,季子卿想着把吴太守灌醉,自己才有时间去偷东西,便应承下来。
吴太守从客房出来,冷哼了一声,全是横肉的脸上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狞笑。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茯苓与轩辕陵早已经不知去向,自此再也没在太守府里出现过。
是夜,正厅里灯火通明,地上散着几个酒坛,桌上的两人已经喝得醉醺醺,季子卿眼见吴太守已经爬不起来,他脸上装醉的神情一扫而空,踢了踢他,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迅捷起身。
他本是一身白衣,走出屋子,他将白衣一解,里面便是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转瞬便消失在回廊里。而他刚走,屋中已经喝得爬不起来的吴太守也轻轻巧巧的爬起来,他看了一眼已经空出来的座位,眼底那么邪火越燃越旺,季子卿,既然你自己要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享用了。
飞檐走壁,季子卿避开府里的暗哨,几个起落,便来到吴太守的院子里,脚步轻盈的推开书房的门潜了进去。书房内并没有机关或是暗器,他就着窗外的月光,来到书案后,趴在地上,轻敲地砖,直到敲到那个有响声的地砖时,他才停下手来。
拿起剑柄狠狠一凿,便将那块地砖凿开了一个大洞,洞底,一本账册赫然出现在眼前,季子卿心中一喜,查看了有没有机关或是暗器后,才小心的拿出账册来。
为确认是不是他要找的那本账册,他翻了几页,一股幽冷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没有在意,看上面的记载确实是六百万银子的支配,他连忙合上账册,塞进衣袖里,正打算离去,刚运了功,便觉浑身发软发热。
他大吃一惊,再运功,身体便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热,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起刚才翻开账册时那股扑鼻而来的冷香,心中顿时明了,看来他千算万算,仍是漏算了吴太守会把毒用在最后这一环节上,难怪这里没有半个守卫之人,他敢这么放心,必定也有了万全的准备。
季子卿不敢再运行内力,只能强自撑着桌沿站起来,还未走出去,门边已经传来得意的邪笑声,“哈哈哈,季太傅,我的灿烂怎么样,滋味很舒服吧。”
季子卿刚撑起的身子,又栽倒在地,他觉得有一股闷热自小腹处炸开,浑身热得难受,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还不容他细想,吴太守已经推开门,肥硕的身子出现在书房内,他一进房,身后人便体贴的将门合上。
“你无耻。”季子卿看着吴太守向自己走来,突然便想起他喜好**的癖好来,他身体虚软,就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装镇定的瞪着吴太守。
“你骂吧,尽情的骂吧,骂完之后,你还不得在我身上求我满足你,季子卿,你也别去当什么皇夫了,就来给我当情人算了,我保证会好好的疼你。”吴太守蹲在季子卿面前,伸手去抚他俊俏的脸,季子卿一巴掌挥开他。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太守不怜香惜玉了。”吴太守眼神一厉,拍了拍手,对外面的人吩咐道:“来人,将季公子抬回本太守的房间里绑起来。”
“吴长根,你敢。”季子卿强自镇定,却也在吴太守的邪恶的视线里渐渐的感觉到一股绝望,吴太守拍了拍他的俊脸,淫 笑道:“敢不敢,待会儿你就能见分晓。”
吴太守话音刚落,便有四人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两人抬手两人抬脚的将季子卿抬了出去,季子卿心中害怕,他咬牙道:“吴长根,你敢对我怎么样,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抄家灭族?季子卿,我告诉你,我今日敢染指皇太孙女的皇夫,就没想过身后事,也不怕劳什子抄家灭族,我就是一个孤儿出生,你要找得到我的家族,我谢谢你,替我报了大仇。”吴太守阴冷的道。
季子卿被那四人趴着绑在了床上,那样羞耻的姿势,让他心里生起一股无力的绝望,他若是染了尘埃,还怎么配得上他心中高洁的女神?
吴太守让四人退下去,便慢条斯理的脱了自己的衣服,又变态似的拿刀将季子卿的衣服割破,露出他肌理结实的后背,他眼中欲 火乱窜,伸手从他的背脊一直划到臀部。
季子卿满心屈辱,浑身却虚软无力,俊脸发烫发红,他在心里祈祷苏遥会来救他,然而没有,直到那具肥硕的身体在他身上驰骋,他也没等到他要等的人……
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他发誓,要将身上这人五马分尸。
苏遥醒来时,茫然的看着绣有新荷的床帐,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眼睛转动时,她试着动手动脚,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捆绑住。她想起了昏迷前最后一幕,那满堂的血迹,就像一条河流一样流进她的眼底,突然,她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艰难的回过头去,见到一双熟悉的凤眸时,吃了一惊。
张嘴欲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人堵上了,她只能唔唔的说着什么,对方却不以为然,坐在贵妃榻上好整以暇的打量她,清清雅雅的声音流泄而出,“以前远距离看过你,不觉得你有什么魅力,怎么一个一个男人都为了你丢了魂儿似的。”
苏遥恨恨的瞪着她,这个女人便是皖平郡主,这五年来,她只见过她五次,每一次都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现在这样面对面的情形,还是第一次,但显然现在的形势并不利于她。
“唔唔。”苏遥想要说话,奈何被堵了嘴,什么也说不了。
皖平站起身来,风情万种的靠近她,悠悠然道:“你别废力气了,我不需要听你说什么,你只需要听我说就好。”说完她顿了顿,伸出白嫩的右手,立即便有侍女将骨瓷茶杯放在她手上,她抿了一口茶,似乎吊足了她的胃口,才道:“苏遥,你知不知道你很蠢?你以为你离开大军抄近路去柏海就能查出什么来?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我既然敢贪污那笔巨款,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你是抓不到我的把柄。我也不妨告诉你,皇太孙女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军,现在正往柏海去,然后到了柏海,乱民大闹,皇太孙女死在了乱民之中,瞧,我连你的结局都替你想好了,怎么样,我这个当表姐的,也算厚道了吧。”
苏遥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突然笑起来,皖平得意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看着苏遥,愤怒的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啊。”苏遥的眼神这样回答她,她越笑越起劲,最后竟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皖平被她笑得心烦意乱,抬起手狠狠的掴了她一巴掌,带了景泰蓝护甲的手在她脸上刮过,立即便划出一条条血印出来。
苏遥吃痛,脸颊火烧火辣的痛,她却仍没有停下笑声,“你就尽情的笑吧,苏遥,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看着我登上皇位,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叫小团子是吧,我会将他养大**,然后告诉他,你是杀死他母亲的坏人,让他来对付你,我想到时候这场戏一定很好看。”
听她提起小团子,苏遥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她愤怒的瞪着皖平,心底狂吼,“你敢对小团子做出什么事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皖平没有看她半边红肿的脸,悠然的坐进贵妃榻里,道:“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道,我是绝对不会饶过任何挡了我的道的人,啊,我还忘了告诉你,你的旧情人轩辕陵已经成了我的入幕之宾,你的行踪便是他透露给我的。”
苏遥闻言,满脸的震惊,怎么会这样?
似乎看了了她的疑问,皖平笑嬉嬉的道:“你五年前诈死欺骗了他,你不知道他有多恨你,他说不会让你如愿当上皇帝,他要让你失去所有,苏遥,有时候我真替你觉得悲哀,瞧你爱的是什么人?你为他生孩子,差点死掉,他却是这样恨你,唉,真是不值得啊。”
苏遥根本就不信她的话,她知道他现在是要软弱她的意志,她不能如她所愿,就算轩辕陵恨她又怎么样,她早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把轩辕陵当做生命里一切,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皖平,一点情绪不露。
皖平见没有得到她预期的效果,也不生气,想再说点激怒苏遥话,此时门外脚步声纷至沓来,她表情迅速一换,厉声问道:“什么人,本宫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吗?”
“郡主,不好了,仓库着火了。”来人声音惊惶,还没有奔进屋里,就已经急急的道。
皖平陡然站了起来,她睇了一眼苏遥,神色一紧,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你们好生看着她,本宫去前院看看。”皖平说完甩袖而去,她会这样着急,是因为仓库里放着她收刮来的民脂民膏,她背着纯嘉帝私自养了十万人的军队,那是用来作军费的。
年前她会打那笔粮款的主意,也是因为军费不足。现在她好不容易收刮来的军费被烧,她怎么可能不心急。
皖平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登门而至,轩辕陵将房门前两个把守的侍卫击毙后,立即闪身进了屋,见苏遥完好无损的被绑在床上,他才稍微放心,拿起剑三两下便除了她身上的束缚,将她嘴里的帕子掏出来,还不等她说话,便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完,他抱着她,大步向屋外走去,刚走到门边,他的脚步便生生顿住,苏遥回头望去,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群侍卫黑压压的立在院子里,打头的便是去而复返的皖平郡主。
“陛下真是好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本宫的别院,您既然这么想本宫,直接来就好了,怎么还要自降身份偷偷摸摸的进来,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皖平掩嘴低笑,然而眼神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轩辕陵将苏遥放在地上,让她靠着自己,低声问道:“能站稳吗?”
苏遥点了点头,他这才抬头面对皖平,“人人都说郡主狡黠如狐狸,朕倒是不信,现在长见识了,你就带这么点人,怕是小瞧了朕。”
“自然,陛下若是想走,本宫不会拦着,毕竟我们还有情份在,可你若是要带走她,那就要看看本宫的侍卫们答不答应。”皖平目光狠辣的瞪着轩辕陵,她自是不敢小觑了轩辕陵,只是若是他一人,想要离去并不难,难就难在现在他带着一个包袱。
轩辕陵也没有解释,只道:“那就看郡主有没有留客的本事了,看剑。”轩辕陵拥着苏遥疾飞出去,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他还是知道谁才他的目标,剑将要刺中皖平时,斜刺里横来一剑,轩辕陵只得往后退,避开这一剑。
转眼间,两人已经被侍卫包围在中间,他带着不会武的苏遥,本就是拖累,不一会儿,已经居于下风。苏遥看着剑光闪闪,急道:“轩辕陵,你放下我先走吧,你是西凉皇帝,身负西凉百姓的福祉,你不能有事。”
轩辕陵看着她,满脸怒气的道:“苏遥,我已经放过一次手,那一次让我痛不欲生,我不会再放手的,要死我们一起死,要走我们一起走。”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吼出这句话,苏遥怔怔的看着他认真痛悔的神情,如果此刻只是他在做戏,她也愿意相信他,泪眼扑簌簌流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已经刺来一剑,苏遥眼瞳孔大睁,尖利的叫道:“小心。”
……
……
苏遥陡然自草堆里翻坐起来,目光在石洞里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轩辕陵,她连忙站起来,昨夜的情形又在脑海里徘徊,那一剑刺向轩辕陵的后背,却很快被轩辕陵格挡住,他再不恋战,抱着她边打边退,一直退出了院子,翻出高墙时,她似乎听到他一声闷哼声。
还来不及问她,他已经搂着她坐上马背,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狂奔而去,身后的追杀并没有停止,众人骑马追来,一直追到悬崖边上,他们进退无路。
此时皖平坐在红鬃马上,倨傲的道:“西凉陛下,把苏遥还给我,我给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也一并除去。”
皖平签订了割让十三州的协议后,心里就后悔得半死,柏海上游的十三州是东陵的经济命脉,少了那十三州,东陵就少了一只羽翼,现在有机会除掉轩辕陵,她又何乐而不为?
“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皖平,如果朕与苏遥不能活着,你割让十三州的协议便会立即送到纯嘉皇帝手上,你说到时候她还会不会让你继承皇位?”轩辕陵端坐在马背上,虽然后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
“哼,她不让我继承又让谁继承?再说了,我不是还有自己的军队吗?她不给我,我就强抢。”皖平一脸无所谓的道,她不是不怕纯嘉帝的,她自幼长在纯嘉帝身边,纯嘉帝的威严早已经在她心里产生了阴影,即使她一个不悦的眼神,都会让她心惊胆颤。只是此刻,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害怕落入别人眼睛里罢了。
“皖平,枉费皇祖母还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敢卖国求荣。”苏遥咬得一口银牙都要碎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陵果然在她背后使刀,她挣扎着要从马背上跳下来,轩辕陵却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轩辕陵,你放手,我不会跟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算计我的人为伍。”苏遥挣不开轩辕陵的手,恨得咬牙切齿,她俯下头,张嘴狠狠的咬住轩辕陵握缰绳的手,轩辕陵没有甩开她,“如果咬我你就能解气,那你就咬吧,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皖平见两人内斗,悄悄的举起了手,身后那人立即意会到她的用意,将一副精良的弓箭递到她手上,她拉开弓,一箭射向马腿,黑马吃痛扬起双蹄,两人重心不稳,双双跌下悬崖,风声伴随着皖平尖利的笑声,“哈哈哈。”
两人跌下悬崖后,轩辕陵立即将她抱在怀里,苏遥还想挣扎,却听轩辕陵怒喝道:“你若想死,我就陪你死,可是我们的小团子怎么办?你要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肮脏与算计?”
轩辕陵一句话正中苏遥的软肋,她不再动,任由轩辕陵抱着,他拿出剑划着石壁缓解了向下掉的冲力,然后双脚点着突起的石头,缓慢的往下掉,直到掉进谷底。
他们安全着地,苏遥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她抢过轩辕陵的剑,剑尖抵着他的胸口,质问道:“轩辕陵,这一切都是你的预谋是不是?从五香酒楼我被抓到你来救我,这都是你在演戏对不对?”
轩辕陵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他后背上中了一箭,早已经疼得麻木,刚才又为了救她,后背撞到悬崖上,他的伤势便雪上加霜,此时她不问一句他怎么样了,却只顾着质问他,他冷冷一笑,“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杀了我,我们都解脱了。”
苏遥握着剑,却抵不住手心颤抖,要她杀了他,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她手腕运劲,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剑向前推一寸,她扔下剑,眼泪也流出来了,“我下不了手,即使知道你算计我,我也下不了手,轩辕陵,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声息全无,她走出好几步,才突然听到一声轰然倒地的声音,她脚步倏然顿住,立即回头去看他,轩辕陵倒在地上,月光下,他脸上血色尽失。苏遥心中一惊,连忙奔回去,“轩辕陵,你醒醒,轩辕陵。”
苏遥用力去将他扶起来,后背触手滑腻,她缩回手,看着满手的鲜血,顿时慌张起来,她连忙去看他的后背,他后背上插着一只断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折断的,因为穿着玄色衣服,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瞧出异样,顿时心中大恸,“轩辕陵,你醒醒,不要死,你醒醒,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苏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轩辕陵搀进最近的石洞里,她把他靠在石壁上,除去他的外袍,白色中单已经被血水浸透,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心神一晃,迟迟不敢伸手去除掉他的白色中单。
夏季本就炎热,伤口若不再处理,就会发脓溃烂,苏遥闭上双眼,手心微颤,没敢除去他的衣服,只是拿匕首小心的将中箭的那团衣服割裂,断箭就出现在眼前,周围的伤口因为他强行折断箭羽,已经被拉扯开很大一个洞,她看着血水从那个洞里流出来,心中悲怆,再不忍相看。
若是他不来救她,是否就不会经受这样的苦楚了?
苏遥不敢深思,拿出随身所带的治伤药,然后咬紧了牙,右手颤抖的握住断箭,刚碰到,她就听到轩辕陵逸出一声闷哼,她慌忙撤回手,探身去看他,却见他仍旧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样子。
苏遥心知不能再拖,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握箭,拔箭,一气呵成,昏迷中的轩辕陵惨叫了一声,彻底的昏死过去,拔了箭,苏遥又将伤药给他上好,然后撕下中单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到了后半夜,轩辕陵又发起高烧来,他烧得嘴唇都起壳干裂了,却也只是低声呻吟,那一刹那,苏遥忍不住流泪,这个男人,为何连生病时都隐忍得这么不可爱?
“渴。”又是一声呻吟声从他唇边逸出,苏遥连忙止住泪,急忙跑出石洞,找到水源,却没有可以盛水的器具,她站在湖边,急得直掉泪,一抬头,便看见了一棵芭蕉树,芭蕉树正是芭蕉成熟的时候,这里是南方沿海一带,芭蕉朱红色的瓜瓢落了一地都是,苏遥连忙捡了一个最新鲜的,在湖里洗了洗,然后装了水回去。
轩辕陵躺在地上难耐的低吟着,往日飞扬的眉此时纠得紧紧的,苏遥连忙捧着水过去,她用尽力气才将他扶坐起来,然后就着边沿给他喂水,但是所有的水都从他唇边洒了出来,苏遥眼见着一瓢水大半都洒了,她又急又心疼,灌不进水的情形下,她只好饮了一大口水,然后嘴对嘴的给他喂,如此循环了多次,他才终于没有再叫渴。
苏遥累得几乎要瘫过去了,可是却不行,他发着高烧,身上的衣服都被汗给浸湿了,她若不给他把衣服换掉,又会着凉的,刚才她已经把外袍洗了凉在洞外,外面风大,此时应该已经干了,她出去收进来,又去打了水回来,打算给他换衣服时,正好帮他清理一下伤口。
一切事情弄完后,苏遥是彻底的累瘫在地上,抬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终于没有再发烧,她盯着他苍白的脸,渐渐的眼皮支撑不住,一会儿功夫便睡过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到追杀,一会儿梦到浑身浴血的轩辕陵,一会儿又梦到季子卿苍白着脸求她救他,梦境反反复复,最后她惊醒过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石洞,苏遥愣了片刻,连忙狂奔出去,边跑边叫:“轩辕陵,你在哪里?轩辕陵,你不要吓我,我会害怕。”苏遥在树林里乱窜,一颗心被恐惧充满,找了大半片树林,还是没有看到轩辕陵的影子,她再也跑不动了,狼狈的坐在地上。
五年来,她几乎没有流过泪,可是这一天一夜,她几乎已经把一生的泪都流尽,此时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走吧,走了也好,走了我才不会再受你的影响,我昨天照顾了你一夜,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以后你再也别来找我。”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泪掉得越凶,直到身后传来叹息声,苏遥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骤然回过头去,阳光自树叶的缝隙洒落在轩辕陵身上,他的神情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埋怨,见她望着他,他板着脸道:“你照顾我一夜,就想抵了我的救命之恩,你也太会做生意了。”
苏遥又哭又笑,再也顾不上其他,跳起来奔过去,不顾会不会撞伤他,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拿手捶他,“你真讨厌,我快被你吓死了,你不知道昨晚你有多吓人,我真怕……”苏遥没有说下去,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轩辕陵似看出她所想,伸手将她搂紧,叹息道:“遥遥,我不会有事的,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她在他怀里,这样真实的触感,每个午夜梦回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只是那时他拥紧的是空气与孤独,而此刻,他却像是拥紧了全世界。
他的话隐含承诺,苏遥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她自他怀里退了出来,嗔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的在洞里躺着,怎么跑出来了,万一昏迷在树林里可怎么办?我扶你回去吧。”
轩辕陵见她逃避自己的话,一时也不忍逼迫她,而是将地上的死兔子捡了起来,道:“你昨夜照顾了我一夜,我怕你起来会饿,所以出来找点吃的回去,刚好在这附近看到了野兔,便猎了一只,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往回走,冷静过后,苏遥想起刚才那个拥抱,心中顿觉尴尬不已,她很少哭泣,在轩辕陵面前,似乎从未流过泪,现在激动过后,她才恍然忆起自己该不好意思。她接过野兔,走到湖边,利落的扒皮剖肚去内脏,轩辕陵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摆弄兔子。
明明是很血腥残忍的一幕,但是看在他眼里,却是一种她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温馨。她拾掇好一切,便升起了火来烤兔子,她一边翻烤一边摆弄匕首,就是不肯正眼看轩辕陵。
轩辕陵觉得很无奈,问道:“遥遥,我长得很丑吗?”
苏遥反射性的抬起头来,讶异道:“这话怎么说?”
“你宁愿看一只死兔子,也不愿意正眼看我,我想我一定比你手中的兔子还丑。”轩辕陵很少流露出这样争宠的一面,此时真情流露,竟然也会很萌很养眼。
苏遥怔怔的看着他,瞧清楚他眼底的促狭,她慌忙移开视线,回道:“怎么会,只是我肚子饿,只有兔子能饱肚子。”
“我也能让你饱肚子。”一句夹杂着暧昧的话语就那样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轩辕陵说完就懊恼得直咬唇,明知道她对自己还有抵触,干嘛说那番挑 逗人的话。
苏遥也是一怔,却没有如轩辕陵意料中那样立即回嘴,而是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去,两人间一阵沉默,只听得到火堆里时而发出噼啪声,很久以后,苏遥道:“陵哥哥,为什么还要把后位空悬着?”
不知不觉,苏遥已经不再生疏的直呼轩辕陵的名字,他听到她这样唤他,心中大喜,却见她神思恍惚,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喊他什么时,那种狂喜又悄然褪却,他拿着木棍刨了刨火堆,让火势燃得更旺些,一边道:“我在等你,遥遥,在我心中,我的妻子只有你。”
“已经晚了。”苏遥小声道,“我与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当年是我痴心妄想,以为全心的付出便能得到回报,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我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误会与伤害,就一面破裂的镜子,是不会再重圆的。”
“为什么不能?当初是我不懂珍惜,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我非你不要,遥遥,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我发誓,今生再不会负你,好吗?”轩辕陵放低姿态,只求她能回心转意。
苏遥再次沉默,有些事情,一旦过了最好的时光,便是一去不复回。人生最悲哀的是,他懂得了怎么爱她,她却再也不能接受他的爱。
“陵哥哥,我们总是在错过,现在也一样,我不能答应你,我有我的国家与子民,我不能任性。”与皖平见了面后,苏遥越发坚定了继承皇位的决心。她无法将纯嘉帝辛苦创造出来的基业交到皖平手上。
她的一再拒绝,都是因为皇位,他忍不住置气,道:“苏遥,皇位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去继承皇位,那根本就不是你能胜任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去做?”
轩辕陵的看轻,让苏遥很生气,她恨恨的瞪着轩辕陵,道:“既然不重要,当初你为何宁肯牺牲一切都要去夺得皇位,轩辕陵,你要做的事,我从来没有阻拦你,我要做的事,也请你尊重我,我从来就不是需要躲避在男人羽翼下生存的小雏鸟。”
苏遥说完,也不管还在火上烤的野兔,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一再被人看轻的滋味很不好受。虽然她也明白自己不适合皇位,但是她已经很努力的去做到最好。
轩辕陵也生气了,他站起来,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拽住苏遥的手腕,道:“我不是不尊重你,但是做皇帝,不是谁都能做的,就比如昨天,你若多一个心计,就不会自投罗网,苏遥,你在城府上,跟那些奸诈的朝臣还不是一个水平,你现在之所以能稳住他们,是因为还有你皇祖母在背后替你撑腰,若是没有纯嘉帝,他们根本就不会买你的账。”
轩辕陵字字句句都像是剜在苏遥的心上,她就算不能胜任,也想要别人的鼓励,而不是一味的打击,她平静下来,定定的望着轩辕陵,几近嘲讽的道:“既然你看轻我,那我就会做到最好,让你瞧一瞧,我不会比任何一个皇帝做得差。”
“我没有看轻你,遥遥,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不想你时时防备身边的人,我想你快快乐的过日子,幸福的活到老,那样不好吗?”轩辕陵语气软化下来,他不想适得其反,只能动之以情。
苏遥果真没有刚才那么强硬,她垮下双肩,她知道她能力有限,做不到皖平那么残忍,也做不到轩辕陵那么冷酷,可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么,只要她励精图治,还是可以将东陵带向繁荣昌盛的,为什么他不肯好好的帮助她,至少在精神上支持她。
“对不起,不管我怎么决定,那都是我的命运,我必须去做的事,我不想看到皇祖母失望的目光。陵哥哥,你若真的爱我,就帮助我,只要这次能够圆满解决柏海的灾难,朝臣必定不会再看轻我。”苏遥想了想,轩辕陵的手腕狠辣,倒是可以让他帮助她。
轩辕陵忍不住苦笑,他本是想说服她放弃继承皇位,带着小团子跟他团聚,倒没想到她心思转得那么快,竟让他去帮助她,“遥遥,你太天真了,就算我能够帮助你,我又为什么要帮助你?”
苏遥缄默不语,以他的立场,他是不会帮助她。也罢,她自己解决,不能因此而生了依赖之心。这样想着,她心里又好受了些,回头去继续翻烤野兔,直到烤得肉香四溢,肉质金黄,她才取了下来,一边扯下大腿递给轩辕陵,一边道:“你昨晚流了很多血,多吃点补一补,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进补,等我们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苏遥说到回去,陡然想起昨夜做的梦,轩辕陵没事了,那季子卿呢,当时他让她去五香酒楼会合,可是她去时,他安排的人手已经被皖平的人杀了,那么他呢?他会不会也出事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更是不安,连手上香喷喷的兔子肉都没了食欲,急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昨天我去五香酒楼本来是去与他安排的人会合的,可是到时酒楼里已经血流成河,我们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季子卿也一定很危险,我要回去救他。”
苏遥站起来就要走,轩辕陵道:“苏遥,就算你现在赶回去,季子卿要出事就已经出事了,你还能来得及去救他么?”
“你说什么?”苏遥脚步一顿,骤然回过头去,盯着轩辕陵的目光隐隐有些脆弱。
轩辕陵心中不忍,重眸内却划过一抹狠戾,他道:“你为什么要担心季子卿,若是他与皖平勾结来害你呢?你怎么不这样想一想?”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五年前,我与他相识,他对我来说亦师亦友,却从来不会成为敌人,你不要挑拨离间。”苏遥怒道,也不知道突然间为什么心慌,说她不往那方面想是假的,知道她会去五香酒楼的就只有季子卿,若不是他通知皖平的人在那里等她,又会是谁?
可是刚一这样想,她就忍不住唾弃自己,她怎么可以怀疑季子卿,他不会背叛她,一定不会背叛她。她在心里再三对自己这样暗示,才终于又找回了相信他的勇气。
“好,既然你那么肯定,我也不想妄作小人,不如我们回去,打听打听,若是季子卿背叛了你,你又当如何?”轩辕陵貌似退让了,却是以退为进,昨日他从茯苓口中得知她们在偏院听到的话,心中便起了疑,所以一直跟着苏遥,见她进了五香酒楼,然后又被人遮遮掩掩的扛了出来,他就心生警惕,当时他本来可以救下她的,但是为了让她见到皖平,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动手救她。
他需要借助皖平在苏遥面前演一场戏,以此来夺回她。可是好像适得其反了,苏遥见了皖平,不仅没有被皖平天生的王者风范给击倒,反而更加坚定了继承皇位的决心,这于他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遥见轩辕陵斩钉截铁的问她,心中突然有些不确定,但是这种不确定,她是不会让轩辕陵看出来的,遂道:“不会,季子卿绝对不会背叛我。”
一天后,苏遥与重伤未愈的轩辕陵重新回到了边城,这里的景象仍是那么惨绝人寰,苏遥见了,仍是痛心疾首。她与轩辕陵乔装打扮成一对老夫老妻进了城,进城时,看到有士兵在对比着画像,苏遥眼尖,一眼便看到画相上的自己与轩辕陵,下面写着江洋大盗追揖令,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江洋大盗。
于是仗着自己乔装打扮,故作苍老的问道:“小伙子,这上面这两个俊小子怎么成了江洋大盗了?”
那士兵满脸不耐烦,拿着刀驱赶,一边还道:“你个乡下来的老婆子懂什么,还不快走,当心爷的刀不长眼睛。”苏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被士兵一阵驱赶,心中着实气闷,与轩辕陵佝偻着腰向里面走,边走边道:“还是你聪明,知道乔装打扮一下,否则我们现在已经被当作江洋大盗抓起来了。”
“不是我聪明,这是常识。”轩辕陵淡淡道,以皖平的心计,又怎么可能不把五香酒楼的命案归到他们头上,让他们不敢再踏进这里来。
苏遥很不雅的翻了翻白眼,一路向太守府走去,未走几条街道,前面突然铜锣声大作,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名官兵开道而来,苏遥停下脚步,看着吴太守的旗帜招摇过市,真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轩辕陵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声在她耳畔警告:“苏遥,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只是来看看季子卿是不是背叛了你。”
“我知道。”苏遥恨恨的回道,此时官兵开道走过,后面是一抬八人抬的轿辇,轿辇是垂帘似的,里面的景象一眼即知,吴太守肥硕的身体坐在轿辇里软榻上,他身边横陈着一名半裸的男子,那人长发披散在软榻上,给人一种视觉的冲击,苏遥忍不住在心中唾弃吴太守的下 流淫 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亵玩男子,还真是怕没人知道他有断袖之风。
吴太守却全然不知道羞耻,将男子修长的腿缠在腰肢上,那双腿上青紫交加,触目惊心,因那高难度动作,男子的头垂下了软榻,那惊鸿一瞥中,苏遥就想被人点了穴,全身都僵住,那时季子卿。这个认知传递到她的大脑时,她撑大双眼,仔细的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季子卿没错,怎么会?
苏遥捂住嘴,阻止自己的惊呼声逸出口,就那么短暂的停留,八人抬的轿辇已经远去,苏遥呆若木鸡,声音颤抖的问道:“陵哥哥,那是季子卿,是吗?我没有看错,是吗?”
轩辕陵显然也很震惊,但是他比苏遥镇定,他点头,虽然残忍,却仍是道:“是,他是季子卿,他已经成了吴太守的男宠,你还要信他没有背叛你?”
苏遥摇头,虽然已经亲眼看见了,她还是不相信季子卿会背叛她,而且刚才那张脸虽然是季子卿的,可是他似乎已经没有灵魂,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羞耻,没有难堪,只能心如死灰的绝望。
那样的绝望一丝一丝的缠绕到她心灵深处,让她痛得呼吸不过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都被人算计了,他也有可能被人算计。”
“苏遥,眼见为实,你为什么还不肯相信?”轩辕陵对这样固执的她很生气。
“因为他不是你,他不会为了任何利益而弃我于不顾,无论如何,我要救他出来,就算他真的背叛了我,我也要听他亲口对我说。”苏遥说完,转身离去。
临行前,皇祖母曾给她了一块调兵令牌,让她在遇到危机时调遣,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一定要先救出季子卿。
“若他亲口对你说他背叛了你呢?”轩辕陵冲上去拦住她,冷冷的问道。
“那我就一剑杀了他。”苏遥面无表情的绕过他,去马市雇了马,也不管轩辕陵是否跟上了她,径直打马出城。轩辕陵看着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娇小身影,突然之间觉得很无力。他不明白她对季子卿那样执拗的信任从何而来,季子卿若没有背叛她,又怎么会与吴太守狼狈为奸。
苏遥来到柏海驻扎在三江的军营里,见了主将黄仁东,黄仁东是纯嘉帝的亲信,自然也以苏遥马首是瞻,见苏遥出示了调兵符说明来意,便马上调集了十万军队给她,并且陪同她一起前来。
距离城池两公里时,苏遥挥手停下,吩咐传令下去,在此扎营,容后再前进,又安排黄仁东入夜之后,便可趁夜色攻进城,到时她会与他理应外合。而她自己挑了五十名身手好的将士一起进了城。这一次,苏遥有备而来,安排了四十名好手在东城门处,等到入夜之后,趁着众人松懈之时,杀了护城官兵,然后打开城门,而她则带着另十名将士假扮成收馊水与运柴火的下人混进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守卫并不严谨,所以他们的行动便顺利进行,混进太守府后,她从那些将士手中拿了些信号弹,以此来通知他们她的位置,便孤身一人潜进了太守府的主院。
此时夜幕低垂,苏遥低眉顺眼,一路分花拂柳,只盼能尽快见到季子卿,她边走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若季子卿真的背叛了她,她就真的会将袖中的匕首**他的胸膛,若是不然……
她想到在街道上见到的靡烂情形,此时此刻,她倒希望他是背叛了她,否则若是他让吴长根给算计了,那种情况该是多么的惨烈,即使一想起,她都觉得遍体生寒,像季子卿那么高傲的人,又如何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禁脔的事实?
苏遥一路忐忑的来到主院,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墙内侍来邪笑声,一人说:“咱们大人有了季公子,夜夜都要战到深更半夜,只苦了季公子细皮嫩肉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的皮肤。”
“是啊,前几日见到季公子时还意气风发,这几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若是再被大人这么操下去,怕是没几日活头了,也不知道跟他同行来的那些没良心的人去了哪里,竟将他扔在这里受苦。”另一人接口道。
“是啊,真是没良心,听说季公子还是京城来的皇夫……”一人道。
“嘘。”另一人连忙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紧张,似乎正四下张望,“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若季公子是京城来的皇夫,大人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染指啊,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大人还有什么可怕的,等郡主当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就什么也不用怕,区区一个皇夫而已,就是**皇太孙女也不为过。”那人口无遮拦的道。说完又叹息,“唉,只可惜了好好一个季公子,那真是个如玉如竹的人物,竟被摧残成现在这样,据说那夜他被大人设计了,否则又怎么可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两人的谈话再也没有进入苏遥的耳里,她耳畔只回荡着一句话,“那夜他被大人设计了。”她双拳紧握,十指都要抠进肉里,也无法让心潮平静下来。都是她害了他。
可笑她还怀疑他是不是背叛了自己,苏遥无声而笑,又抵不住满心的悲怆,越笑泪落得越急。季子卿,我欠你的,这一辈子都已经还不清了。
待苏遥回过神来,院子里已经没有声音,她不敢再冲动行事,怕救不了季子卿,反而更连累他。直到等到天边火光大盛,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冲进院子里,一会儿,院门大开,灯火通明,吴太守披着衣服跌跌撞撞的连滚带爬出来,“怎么回事?有人攻城,你现在才来禀报给本太守,你想找死?”
刚才冲进去那人,连忙去扶起他,道:“大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属下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听来报的人说,看到旗帜打着黄字,那不是驻扎在三江营地里的黄仁东么,他怎么向自己人开火?”
吴太守闻言,也顾不上其他,急急忙忙的冲出院子,他一走,便带走了主院的大半人,苏遥见机不可失,连忙潜进去。很多年以后,当苏遥偶尔回想起那时冲进去见到的情形时,都忍不住心中发怵,这一生,她没有见过比那种情形更惨烈的状况了。
苏遥冲进房间,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见到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男子时,仍是僵住了。男子身上没有一点完好的肌肤,腰背腿上全是青紫的鞭痕,此时他正被人捆绑在床上,四肢大张,形成一个极羞耻的动作,而更让人羞耻的是,他背向上,脸向下,此时全无生气。
苏遥忍不住泪流满面,再也顾不上其他,冲过去拿起一旁的薄被盖在他身上,泣不成声,“对不起,子卿,对不起。”
她边说边拿匕首割断绳子,躺在床上的男子身形僵了僵,极慢极慢的转过头来,看到苏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缓缓伸出手,几近梦呓道:“我在做梦吗?你真的来救我了是不是?”
苏遥扑过去将他抱住,哭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子卿,对不起,走,我带你走。”
季子卿却挣开她的怀抱,从衣袖里取出一本账册交到苏遥手上,然后转过头去,道:“走吧,不要管我,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苏遥明白他的心情,一个男人被男人强 暴,那样的难堪比一个女人被男人强 暴更甚,她把他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她怎么可能会没心没肺的离开,“子卿,不要说傻话,跟我走。”
说完,她就去帮他穿衣服,掀开薄被,入目所及的,全是他青紫交错的皮肤,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争先恐后的滑落下来,她怎么能原谅自己?明知道很危险,明知道吴太守有断袖之癖,怎么还放任他处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的泪滚烫,砸落在季子卿**的腰身,他被那温度灼得透不过气来,这三天三夜,对他来说比恶梦还可怕,可是他到底是挺过来。此刻,被苏遥碰触,他才惊觉自己的脏,连忙避开她的碰触,道:“遥遥,走吧,不要让我在你面前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
苏遥立即转身瞪着他,她扑过去,不管会不会弄疼他,死死的抱紧他,撕心裂肺的道:“子卿,不要赶我走,你是我的皇夫,这个事实是任何事都不会改变的。”
季子卿还要去推她,却发现自己推开一点,她就会抱得越紧,这样的赖皮劲,他发现就算他配不上她了,他还是爱到了骨髓。可是越是爱她,他便越觉得自己肮脏,“会改变的,回京后,我会向皇上陈情,我配不上你,请皇上下休书给我。”
苏遥闻言,她抬起头来,泪未止,绝望却在眼底滋生,她凄楚的道:“你是嫌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我不准我不准,子卿,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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