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茉莉仙子

    （二十六）蝶仙看他们逃跑的方向，应是通往天庭之路，他们带着半死不活的狼妖，丝毫没有减速，而是越跑越快。蝶仙正后悔自己放走了众妖怪，幻真已观战多时，他向蝶仙喊话：拼单个能力，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他们的特长在于靠数量取胜，不能让他们跑掉，否则会祸害天界人间。你赶快追上他们，将他们拦在天庭之外，我来帮你，把他们尽数杀灭，千万不要留下活口。

    幻真言罢头前领路，蝶仙紧随其后，身处九鼎神炉的幻境时，她曾到天庭游历，这次是真正的神界天庭。升天路径漫长遥远，非一日可抵达，幻真乃天庭使者，自有通天之策。而蝶仙尚无资历，正是因为她，他们走走停停，耽搁了行程。暮色降临，四下里朦胧惨淡，唯有风吹起时凉意袭来，黑黝黝的影像飘忽晃动，甚是恐怖。这悠远的空间很像是无底洞，阴气密布，断无生机，令人不寒而栗。

    蝶仙偶尔能听闻雷声低吼，余音回荡，与她在山洞里的感觉有些类似，但是更为凶险。直到穿过暗黑秘径之后，她才看见一丝亮光，依稀辨认出是一座城池。幻真已往复来回多次天地之旅，对此不觉新奇，而蝶仙却颇感不适。她惊问：我们不是去天庭吗？怎么又到了人间？幻真说：此去天庭道远路迢，怎可轻易到达？这座城叫双凌城，是来往互通天上和凡间的必经之路。

    蝶仙还是不懂，迷惑地望着幻真，道尊细述其中的因由：原先天庭人间世畅通无阻的，后来发生了诸多变故，故此若想登天，必要经过双凌城。蝶仙越听越糊涂，急急地问幻真：你总跟我打哑谜，可不可以详细讲讲。幻真无奈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好多费口舌，说说此城的来历。说起双凌城，还和几位前辈真人有关，洪荒之年，天下大乱，各界争锋。那时我没有出道，还默默无闻，时时关注动荡局势的变化。

    几位真人中有个许道长，修行颇深，感悟到乱世纷纷都因为五行失调所致。妖魔与天神的较量始终未曾消停，许真人与同道真君联手降妖，最后制服了作恶四海八方的蛟龙。他们几位真人选定偏远所在开掘深不见底的窟井，用粗大的铁链缚住不安分的巨龙，避免这些蛟龙再为害一方。几位真人登天成仙后，建此双凌城，以防下界妖魔直攻天庭。幻真一口气将上古传说讲完。

    蝶仙听幻真讲述，觉得他口若悬河，伶牙俐齿，言谈话语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符，不像是道童，倒像是一名博古通今的儒生。小蝶仙不禁上下左右打量起这位伙伴，他肤白瘦弱，眉眼细长，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可小脑袋里竟然装着这么多深奥的玩意。蝶仙问他：妖怪终归没有神仙本领大，那位许真人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幻真眼望蝶仙，故作深沉说道：你有所不知，妖怪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幻真又说：妖怪之中藏龙卧虎，轻视他们的后果是反遭其扰，天庭求安稳，不能不防。双凌城掩映于山水之间，卵石纵横，树影参差，距城几里以外便是通天河。河水清澈，岸边细沙铺地，杂草繁盛，与平常所见的江河也无异样之貌。间或有几只水鸟在河岸旁低飞，毕竟人间景色比之各处更加斑斓秀丽。他们沿河流而行，越往前走，水面越显开阔，且听得笛声婉转，弦乐飘飘。

    蝶仙加快飞翔节奏，行至变为狭窄的水流段，悠扬乐声忽然消失了。这里与先前的景物迥然不同，河畔有一处乱石堆，中央一块石碑拔地而起。石碑上书天界两个大字，蝶仙大声惊叫：你快来看，我们马上就到天庭了。幻真道：你总是一惊一咤的，这是界碑，直通天庭，离神仙居所还远着呢。蝶仙问：还有多远？幻真稍微思索后说：比我们走过的路多出十倍以上。蝶仙显得有些沮丧，不住地摇晃头颅。

    （二十七）幻真拍打蝶仙的翅膀：你有飞行术，何愁路远？若是凡人和道行不足的妖仙，恐怕走到死，也难以接近天庭。蝶仙正寻思幻真的恭维之词，突然间传来女子的厉声喝问：那里来的擅入者？难道不晓得天庭之路不允许人随便进出吗？蝶仙放眼观瞧，却不见女子的身影，她莫非会隐身术？待蝶仙迷惑之时，幻真一笑喊道：小茉莉，没看见是我吗？速速出来迎接我。

    蝶仙定眼细看，名唤小茉莉的女子已现身，与自己年纪相仿，打扮素雅，手提长鞭。小茉莉身姿矫捷，宛如一阵风划过，来到幻真近前。蝶仙的第一感受是香气扑鼻，小茉莉面似桃花，肤如凝脂，一脸的笑容甜美而柔和。幻真正不错眼珠地盯看着小茉莉，蝶仙心生妒意，不过平心而论，小茉莉皓齿红唇，的确招人喜爱。如果从她讲话语气来猜想，她应该是另一种容颜，至少不会这般娇媚撩人。

    显然幻真被小茉莉的秀美面庞所吸引，蝶仙自感貌比仙子，未料小茉莉更胜一筹，心中很是不悦。小茉莉先是望向幻真，然后移动目光，落在蝶仙的脸上，问道：她是何人？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幻真一直注目凝视小茉莉，听她问询，恍然想起身边的蝶仙。幻真介绍说：这位是小蝶仙，跟我一同捉拿逃往天庭的妖怪。他又指向小茉莉：我忘了告诉你，通天路途中，将遇见茉莉仙子。

    幻真开玩笑道：茉莉仙子盘查你的语气显得凶悍，也属她的职责，莫要怪罪。小茉莉忙说：蝶仙的事迹我早有所闻，久仰大名，今朝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她投来友善的眼神，蝶仙也客气地说：茉莉仙子名扬天下，我敬佩之极，今日一睹芳容，实感三生有幸。话虽这么说，蝶仙心想，我根本没听说过还有什么茉莉仙子。客套寒暄已毕，小茉莉的莹眸始终对准幻真，而把蝶仙晾在一边。

    幻真和小茉莉有说有笑，好似八百年没有见面，尤其是小茉莉，嘻嘻哈哈逗趣调侃，活泼顽皮。幻真也兴致极高与小茉莉搭讪，全然淡忘他的同伴被抛在那里，无人招呼。蝶仙很想独闯天界，又一琢磨自己不认路，必须由幻真带领。或许是过于兴奋，幻真没留神一脚踏空，跌坐在通天河边。小茉莉见他疼痛难抑喊出了声，慌忙快速迈动莲步，揽住了幻真的手臂。

    小茉莉安慰说：当心一点，你没有事吧，我来看看。事出意外，幻真也没想到自己露怯。小茉莉搀扶着他，左瞅右看，尽显关切之意。小茉莉索性陪坐在幻真身侧，笑盈盈地和他聊天，以分散他受伤的注意力。蝶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完全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透过气雾笼罩的薄纱，她注视眼前卿卿我我的场面，恨不得立刻拔腿走掉。对了，她会飞，而此时还不能一飞了之，再忍耐一时，看看他们后面的精彩表演。

    幻真和小茉莉眉目传情，被这纤巧玲珑的仙子迷住了，笑容灿若星光。小茉莉也同样像是点燃的篝火，借着查看幻真伤情之机，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蝶仙远远地躲在界碑侧旁，只觉得粉面发烫，说良心话，小茉莉照料幻真时，确显妩媚妖娆。小茉莉睁大亮如玉钻的明睛，无限怜爱地凝望幻真，眼含笑意。蝶仙一眼瞥见小茉莉腮边的梨涡，如梦如幻，楚楚动人。

    幻真发现冷落了蝶仙，却见她痴呆呆愣神，显露心慌意乱之色，面红耳赤。幻真立起身，小茉莉仍在问长问短，关心的话源源不断。幻真说：该上路了，别误了抓妖怪。小茉莉虽有依依不舍之情，也不好阻拦，目送他们攀向天境。摆脱小茉莉纠缠，蝶仙还是心存芥蒂，小小的道童，竟跟天门的仙女扯不清。一路上幻真试图搭话，蝶仙敷衍他，她对这个面相稚嫩而心智成熟的幻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