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怪梦缠身

    （八十二）恰遇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清风过体，蝶仙觉得有种冷意刺骨袭遍全身。幻真给予她依赖和安全感，幸福的滋味，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风，缓缓地拂面，花，已绽开了蓓蕾，蝶仙沐浴在和风中，轻嗅阵阵花香。她恍然如梦，在变为蝴蝶的时候，观音菩萨曾经说过一席话，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观音说的确有一定道理，蝶仙隐约只记得其中的两句，好像是什么，红尘渺渺，苦海无边。

    大凡世间的生灵，都无法禁绝视财如命，爱慕功名的虚幻，蝶仙则是例外。所以，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才会爽快答应她的要求，观音心中有数，非急需救助的人，是不能施予恩赐的。观音大士额外开尊口，缘于蝶仙的执著，虽说恋恋红尘只为沧海一粟，修身之人很不屑，观音还是被蝶仙的真诚打动，网开一面，将她渡化成蝶。观音望尽生死轮回间的芸芸众生，喜怒哀乐，心思偏倚，而蝶仙却出尘不凡。

    都说观音宽厚慈善，殊不知是最严厉无私的执法者，经岁月的洗涤，常人或多或少均会蒙尘锈蚀，仙界高人也概莫能外，蝶仙独步绝伦。她淡定自若，从容不迫，保存一颗冰清玉洁之心，令观音有如沐春风的感受，仿若重见佛光闪现的辉煌瞬间。观音格外开恩，让她投入千年轮回，又会同元始天尊，派得力高足暗中护佑蝶仙。幻真被遣往下界，与蝶仙碰面，互生情愫，随后他又退避三舍，因肩负使命。

    幻真担心，他一时不慎，蝶仙便如一粒尘沙，湮没于惊雷风暴之中，万劫不复。千年之恋，纵然美好，也是梦里雾花，万般虚迷，徒留心碎。出水芙蓉，并蒂而生，蝶仙回顾前事，不禁悲怆凄然，花间之情，萦回不散。莫非是她自寻烦恼？蝶仙静如美玉秋兰，超拔不俗，她是多么希望守得云开见月明，浮生繁梦却不遂愿。和天庭之上那些描眉打脸的仙女不同，蝶仙不施粉黛，本色天成。

    蝶仙好似湖水般清澈的眸子，已是泪花微泛，冷酷的幻真颇令人费解。原想一同品尝美酒佳肴，像玄天和小茉莉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料幻真无动于衷，白白错失大好的机缘。多少次，迷蒙恍惚间，蝶仙跟随幻真云游四海，这便是她最大的快意，有幻真相伴左右，蝶仙如逢甘霖。幻真对蝶仙也心有所动，他不表露，有他的想法，他只想让蝶仙丰富阅历，增长见识，看清大千世界的纷纭复杂。

    幻真曾是扰动天下不宁的罪魁祸首，他深有体会，一味地提升**，并不足以安身立命。当初幻真是何等威风八面，所向披靡，杀妖灭怪，还不是被天庭所驱使。此番他们在黑龙渊小住，花园莲池，水波荡漾，别有一种世外仙境的感觉。然而，世事无常，瞬息万变，谁又能预料不久的将来，是以何种面目示人？在混世魔王的率领下，妖魔鬼怪蠢蠢欲动，而天界为自保，不惜出动兵力大肆掩杀。

    这样的态势，容不得他们共赏春花烂漫，夏雨绵绵，秋月明朗及冬雪翩然。风雨江湖，乱世情仇，造化弄人，蝶仙心地纯善，在充斥野心勃勃贪婪之徒面前，她是无辜的，极容易受伤害。在他人看来，蝶仙平凡无奇，而幻真觉得她超凡脱俗，弥足珍贵。蝶仙是何方神圣，能得到观音的青睐，幻真的痴迷，她只不过是小小的蝶仙，顾盼流离的美眸，让人过目不忘，就像她纯洁的心灵，没有沾染丝毫尘垢。

    蝶仙与幻真，一个冷艳，一个孤傲，一个是幽谷佳人，一个是仙界才俊。他们默默彼此关注，态度暧昧，心思不明。幻真把交心相恋视作索命符，遥想小师妹，便成为他杀师灭祖的引线。祸福相倚，幻真步步高升，荣膺一代宗师。两人未曾订立月下之盟，幻真也有悔意，他明了，与其纵身跳崖，莫如静立不动。幻真受师门的荼毒太深，天道为大道，向来不敢轻举妄动。他采取隔岸观火，省去盘根错节的麻烦，故意冷落蝶仙。

    （八十三）料峭春寒，黑龙渊周边的林野被斑斓色调所浸染，杨柳成行，桃花纷飞。清冽月光洒满花瓣覆地的林间，蝶仙挥剑练功，大片桃花漫天飞舞，凄美清绝。夜空的繁星，正闪烁明若神祗的妙目，静静守望着蝶仙。黑龙渊波澜不惊，蝶仙舒展羽翅，秀雅至美，幽香馥郁。蝶仙的素手冰冷如玉，忽然发现一抹身影快步向她走来，她以为是幻真。等那人走近了，蝶仙才看清是蛟龙，她马上收剑立身。

    蝶仙说道：蛟龙大王真是勤勉，这么晚了还要亲自巡视。蛟龙直言吐露：我不放心你，出来看看。蛟龙旋即又冒昧地问：你像是在逃避，躲着什么？蝶仙一时无言以对，思忖少顷，开口道：实不相瞒，料想蛟龙大王也看得出来，我和幻真情意相投，他却对我冷若冰霜，不知是何缘故？蛟龙的脸色稍稍有所变化，蝶仙并未察觉，仅在眨眼之间，蛟龙又恢复常态，表现得冷静沉稳，蝶仙更无迹可寻。

    蛟龙劝慰说：想必幻真有他的难言之隐。蛟龙所言不差，幻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单纯的蝶仙，怎知个中缘由。蛟龙挤出一丝笑意说：我劝劝幻真，也许会有转机，天色很晚了，回去歇息吧。蝶仙随蛟龙回返黑龙渊，彻夜辗转难以入眠，漫漫长夜被幻真的影像占据着。蝶仙笑了，笑得如醉如痴，因幻真的出现，幻真异于往常的举动令蝶仙心花怒放，蝶仙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改变如此之快。

    幻真拦腰抱起蝶仙，轻巧一跃，御风而行，向天界飞去。蝶仙先前在幻境中曾游历天庭，而这一次梦想成真，延绵不绝的青草从身后消退，渐行渐远。实际上，蝶仙到天界走过一遭，他和玄天小茉莉就是那时初遇，由于时间短促，印象不深，后来便淡忘了。蝶仙倚在幻真温热的怀抱中，飞抵巍峨山巅，冲向苍穹，迫近九天。好一番绝美的景象，草树枝蔓，碧影依依，奇异花卉绚烂盛放，汇成缤纷花的海洋。

    蝶仙再一端详，清风吹拂，掀动细微的波纹，呈现浑然的蓝色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蝶仙伴在幻真身侧，两人隐没于花海之中蓝色花瓣轻抚蝶仙的脸颊，触及她的旧事追忆。原来蝶仙每日构思的正是这般场景，所不同的是，此次更富诗情画意，且灵性的鲜葩，仿佛一缕缕生动的芳魂。不出蝶仙所料，幻真告知，这些汲取天地灵气的花，虽则渺小，微不足道，假以时日，可修成正果，化作人形。

    蝶仙扬起红艳的面庞，对幻真嫣然一笑，双双周身混合着奇花的芳馨。在这与世隔绝的花之仙境，他们越飞越高，已到达云端。屹立的绝顶山峰之上，天空广袤，群鸟聚集。幻真轻柔地问：现在你不会生气了吧？蝶仙眼里光华四溢，她靠在幻真的肩背上，暖意洋洋。蝶仙猛地惊醒，原是她的梦境，梦中花非花，雾非雾，她辨不清现实和虚妄的分界。梦里温雅柔善的幻真，与朝夕相处的他判若两人，有如天壤之别。

    蝶仙以自己至纯之心揣度，参不透红尘幻雾，幻真对于她而言，永远是无法破解的谜。情缘命定，痴心不改，蝶仙经几多磨砺，仍然不弃初衷。天色漆黑，尚处暗夜，蝶仙想着想着，不觉已沉入睡梦。小茉莉来找她，说要一起郊游，蝶仙没有她那样的好兴致，禁不住小茉莉的软磨硬泡，最后勉强同意前往。嫩草遍地，玉树琼花，恰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跟幻真带她去的地方别无二致。

    蝶仙问：你没有让玄天一同出游？小茉莉说：只有我们两个，他在身边，说话不方便。蝶仙钦羡地说：你们命中有缘，降落凡尘的仙子和白狼族王子，称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双。小茉莉道：你和幻真也是才貌兼具，天生绝配，只可惜两人都思虑过重，要不然我帮你说破。蝶仙赶忙阻止：不用了，一切顺其自然，强扭的瓜不甜。正说话间，天空乌云翻滚，黑压压罩拢而下，黑龙渊附近失去往日的安静，Lang卷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