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香消玉殒

    （九十六）白虎精一招快似一招，红尾狐忙于抵挡，此消彼长，她由主动变为被动。幻真焦心如焚，进到白莲洞内，却见蝶仙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宛若木桩一样。幻真如果及时助阵，红尾狐铁定胜算在握，他又为蝶仙发愁，没有赶来助红尾狐一臂之力。千余招已过，白虎精愈战愈勇，而红尾狐明显处于劣势，勉强应战。白虎精想尽快结束战斗，接连用致命狠招，对红尾狐紧追不放，步步紧逼。

    白虎精的修罗斩，共分八八六十四种套路，环环相扣，单从架势观之，便异常凶猛。红尾狐凭她的深厚内功，本可以躲开白虎精的修罗斩，但是她记挂着蝶仙，精力分散，给白虎精以可乘之机。白虎精利用红尾狐一念之差，心神不定之际，靠近红尾狐，开山斧呼啸生风，向红尾狐砍来。红尾狐并未退避，她倾尽所有气力，反戈一击，对准白虎精的要害部位直刺过去，不考虑自己是否有生命危险。

    红尾狐的这种冒险举动，着实让白虎精大为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红尾狐会拼命相抗。红尾狐在完全受迫的不利场面下，选择以死拼争，唯有这样才可有扭转局势的可能，乱中取胜，或许觅得一线生机。红尾狐的玩命招式果然见效，光影飞飘，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刺破长空，重重击在白虎精的前胸。红尾狐放手一搏，震得白虎精鬼哭狼嚎，哇哇乱叫，疼痛难忍，蝶仙的灵魂也随之重见天光。

    转瞬之间，白虎精运动功力，修罗斩的索命招数也打在红尾狐的身上。白虎精身受重创，仓皇逃窜，红尾狐则未能躲过一劫，她只觉得眼前昏暗一片，随即合拢双目。红尾狐从云层之上，像羽毛一样轻盈，缓缓向下飘落，直至躺在莫干山的万花丛中，嘴角挂着微笑，香消玉殒。蝶仙的芳魂重回她的体内，她得救了，而师傅红尾狐为了救她，堕入冥界。复活的蝶仙醒来，第一眼瞧见幻真，他的神情分明又悲又喜。

    蝶仙迷惑问道：我没有死，你的眼里有泪水，这又是为何？幻真极目向山峦望去，伤心地说：你师傅惨遭不测，我没能帮上她，感到内疚。幻真简短说出这句话，便闭口不言，满腹心痛，无以言表。蝶仙闻言肝肠欲裂，她发疯般地跑出白莲洞，也忘记飞行，一直跑到红尾狐的尸首处，嚎啕大哭。她们有千年的师徒情分，日夜相伴，如影随形，师傅的音容笑貌隐约在脑中闪现，斯人已逝，怎不叫人痛彻心扉？

    蝶仙哭得柔肠寸断，幻真紧随她来至红尾狐身旁，安慰蝶仙：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过于哀伤，即使是神仙，也不例外，师傅之所以慷慨赴死，都是为你重获新生，你不能辜负她，好好活下去。蝶仙依然哭得死去活来，幻真再三规劝，蝶仙哽咽着央求幻真：我可以复活，我师傅也应有办法再生，我求求你，想尽方法救活她。幻真摇头道：她和你不一样，你是灵魂出窍，她是真正死去，我无计可施。

    蝶仙说：以前你曾经救过人，我与你一同前往不周山，紫狩大仙有这种能力。幻真道：所言差矣，当初我念及他们未成正神，出于同情，恳请紫狩使他们还阳。而你的师傅则不同了，她已位列仙班，神界和下界的散仙差别极大。正神的元神寂灭，在一天之中方可有救，此去不周山路途遥远，一日之内无法赶到，恐怕难以挽回你师傅的生命，你打消这种念头，把师傅厚葬，也算你尽孝了。

    蝶仙听说一天之内尚存希望，不待幻真讲完，急匆匆飞身跃起，向不周山进发。幻真还在兀自说着，蝶仙已身影渐远，他喊道：你别太心急，等等我，我能为你引路。不周山是神秘之地，隔在阴阳两界中间，终年冤魂不散。不周山位于特殊地界，故而把守森严，不准随便进出。紫狩原是天庭不得意的神仙，被贬到这荒凉野蛮的不周山，心里的怨气颇大，他想寻觅意中人悬而未决，更是一肚子辛酸，却无人诉说。

    （九十七）不周山恐怖之象，比之地府丝毫不差，蝶仙故地重游，她依旧找不见方位。好在幻真同来，经他的指点，两人找到紫狩的洞府，准备向他求救。紫狩问幻真：我委托你的事，你可办妥？幻真思索一刻，想起紫狩曾委以重任，为他寻找佳偶，幻真当时只是说笑而已，并未放在心上。紫狩问起此事，幻真略显迟疑，紫狩知道幻真没能办成，心中不快。蝶仙急切说道：紫狩大仙，我师傅命归西天，你救救她。

    紫狩正为幻真的失信而恼恨，蝶仙又来恳求他帮忙，他不耐烦地说：你师傅的死活，跟我毫不相干，我只管守护不周山，其余之事，我概不插手。蝶仙见紫狩如此不通人情，气愤已极，抽出正魂剑，想要威逼紫狩就范。紫狩见势不妙，赶忙闪身，幻真上来欲劝阻蝶仙，蝶仙悲愤交集，已无法自控。紫狩怒道：你竟敢对我动手，可知触犯了天规。紫狩话未说完，蝶仙的正魂剑已经在他的身前左右连续出招。

    紫狩躲避了几招，实在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对着蝶仙大吼：你再这般无礼，可不要怪我还手，我让你和师傅在阴间相聚。蝶仙从未和紫狩交过手，怎知他有独创神功，紫狩说到做到，对蝶仙发起反击。紫狩目光如炬，嘴里念念有词，蝶仙感觉他像是在装神弄鬼。蝶仙的猜想没错，紫狩的万蚁食象，正是调动难以计数的鬼魂，向蝶仙扑面而来。鬼魂没有躯体，只有魂魄，任何法术对其无效，鬼魂却能侵入敌方，夺魂摄魄。

    在此之前，也有来不周山救援或求救的各色人等，紫狩不予通融，言语之间难免有口角，来人暴怒惹恼了紫狩，后果可想而知，他们变为冤魂，且数目越来越多。紫狩本不想用这种凶狠之招，蝶仙出言不逊，对他大不敬，紫狩被激怒，欲以毒招吓退蝶仙。果然蝶仙连连后退，幻真见蝶仙处于被动，怕她吃亏，念起了法咒。幻真不仅精通道法，而且熟悉佛法，两者融会贯通，相互补益，自创的慈悲法术，是鬼魂最惧怕的咒语。

    幻真不动声色，口念法术经文，鬼魂闻之皆斗志涣散，由饱满充盈，变得瘦弱不堪，直至消失无形。紫狩目睹眼前的突发情况，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圆钢铃似的两眼，呆若木鸡。紫狩所用的召唤鬼魂之术，纵观各界，唯有佛祖可以化解，未料幻真也具有这种超凡异能。正当紫狩大惑不解之时，蝶仙已迎面痛击紫狩，迅雷不及掩耳，飞落至紫狩的近前。蝶仙经过和白虎精的较量，虽然没有战胜他，也积累了许多经验，她已相当强大。

    蝶仙掌握诸多高级法术，未经实战考验，永远只流于形式，而非致胜法宝。蝶仙通过演练，谙悉要领，成竹在胸，已然脱胎换骨。紫狩用万蚁食象对付他人绰绰有余，轻松获胜，而蝶仙借助幻真的法力，破解了紫狩的终极绝招。紫狩已显出疲态，苦苦硬撑，蝶仙的进攻有万夫莫当之勇，紫狩左右躲闪，再无方才的气势。蝶仙见紫狩连战连退，象征性攻击一剑，找到紫狩的破绽，令其颓然跌倒。

    蝶仙收剑，怀有歉意说道：紫狩大仙，我并没有伤你的意思，只因救我师傅心切，委屈你了，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蝶仙说罢此话，就要冲向不周山的远端，开启大门，挽救师傅红尾狐。紫狩拍拍尘灰，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喊道：小蝶仙，莫要冲动，你这样会闯祸的，放出冤魂，很难控制。蝶仙不听紫狩的阻拦，幻真没有及时追赶，她已跑向山坳，一剑劈开分界之门，大门应声轰然碎裂。

    蝶仙也知自己触犯天条，然而覆水难收，已铸成大错，再难逆转。洞穴里面黑乎乎的，暗无天日，好不恐怖，无数的冤魂飘飞出来，声声凄惨，骇人心魄。蝶仙被这种情景吓住了，立在当间发愣，幻真也跟随蝶仙来到洞口，劝她道：你不要顾虑后果，赶快救你师傅，有什么难缠的事，由我顶着。蝶仙大脑猛然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向山洞深处狂奔，大声喊叫着师傅，生怕红尾狐的魂灵，和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