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 覆灭

    62.覆灭

    中方的攻击部队打得更有威势。由于有数量充足的蜘蛛战车开道，大量步兵都很自觉得负担起了拾遗补缺的工作，尽量保存自己。他们的优势不在于对外围火力点的攻击而在于稍后对整个基地的清扫作战。到了狭小的布满了建筑的空间里，战车类武器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缺少弹药补给，或许中方的攻势会打得更加疯狂一点。中方的攻击方式和远在地球另一边的印度战场上的作战方式差不多，都是精确火力和压制火力结合，强调火力的使用。而在他们正面的敌人固然装备也算的上不错，可那些毕竟只是些威力一般的，哪个国家都不怎么花功夫控制的单兵装备而已。当他们终于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军事力量的时候，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所有的火力支援型蜘蛛都被控制使用弹药，整个行动过程里他们是没有机会补充的，只有等冲锋占领了潘萨罗尼的基地之后才能空投一批弹药和修理备件。不知道战斗需要持续多久，没有人感按着扳机不松手。可是，即使是一组一组的点射，也足以保证整个队形缓慢而稳步推进了。

    高技术的战争将战斗的血腥感降到了最低程度。吕莳这个时候带着先进战术头盔，眼前是一片绿莹莹的红外图像和投影在图像上的各类数据。每每出现可疑的目标，眼前的投影上都会出现一个三角形套住目标，跟随目标的移动而移动。而吕莳需要作的就是摇动手里的操纵杆，将准星套在目标上，然后扣动扳机。吕莳并不是一个技术精湛的操作者，她做不到同时操作很多门炮还能同时注意控制好弹药消耗量。她索性将4门炮都挂在了全自动状态，自己只是操作左手的机炮和右手的榴弹发射器。对于吕莳来说，面前的战争和她偶尔会玩的电脑游戏什么的区别实在不算很大。而吕璇，同样也算不得一流的驾驶员，虽说蜘蛛系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具，可这款加强版火力支援型蜘蛛的机体实在有些沉重，而他，也不愿意吕莳太靠近前线，不单是危险。那血肉模糊的阵线并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在那些作为向导和观察员加入的巴西特种兵眼里，号称对热带丛林战并不擅长的中方部队有着极适合雨林环境的装备和一群训练有素而且经验丰富的战士。如果说经验和训练，或许这些巴西军队中的精锐觉得差距还可以弥补，但装备上的差距简直是天差地远。尤其是两台改装版本的蜘蛛——郑时文驾驶着的影子蜘蛛和吕璇/吕莳驾驶的火力支援型蜘蛛，虽然看起来改装的地方不多，但这些眼光颇为毒辣的特种兵们还是看出了这些改装的价值。改装了火力和观察系统的影子蜘蛛时隐时现，没有露出多少端倪，而将一台机炮改装成榴弹发射器的火力支援型蜘蛛则锋芒毕露。榴弹发射器在丛林的近距离接触战中的作用远比火炮的贯穿性杀伤来得有效率。

    可是，吕莳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非常集中注意力地将炮弹和榴弹投射到合适的地方去而已。反正看起来对方好像没办法伤到自己。刚才两枚火箭弹着实吓了她一跳，却被挂在自动拦截状态的机炮在空中打得解体爆炸，那些破片叮叮当当砸在蜘蛛的外壳上，除了留下几道划痕之外没造成什么损伤。于是，吕莳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打着打着，她似乎也发现了吕璇对于推进到前线并不热衷，居然开始催着吕璇将位置靠前一点。

    “姐姐……你真的来打仗玩的？”吕璇有些不满地问。

    “……既然来了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打？”吕莳一时语塞，随后恶狠狠地反问道。

    坐在前座的吕璇没办法看到吕莳的表情。或许吕莳是因为好奇加上一点冲动而来到了战场。但吕莳毕竟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战场也不是旅游的地方。无线电频道里的命令与呼号激励着她，子弹的啸声和爆炸声感染着她，而周围战友们的表现更是让吕莳逐渐了解了什么叫做战争。先进的武器装备只能保证胜利和存活的系数比较高，却毕竟不是绝对。尤其是这丛林作战里，最后还是要靠大家抱着步枪冲杀，零伤亡永远只是一个梦想。那些英勇的战友们却怯于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往往咬着牙报告下受伤情况和地点之后就关上无线电，不让自己咬着牙关呻吟的声音打扰大家……吕莳仍然只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而已。她的眼里有些湿润，但是她更明白，只有不断消灭敌人才能让战友们安全。战场，永远是最能培养一个人的地方。于是，吕莳不让眼里的泪水影响自己观察目标，不让自己的软弱影响自己扣动扳机的果断，一个又一个地将威胁着自己和战友们地火力点拔除。

    吕莳总是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好，却不知不觉之间将两门机炮转入手动状态，为战友们提供压制火力，跑口转动的角度，覆盖的强度和弹药存量一样逐渐变成了她了然于心的内容，而不是需要时时刻刻顶着目视显示器的角落提示的项目。

    吕璇察觉了吕莳操作火炮手法上的变化。他略略叹了口气，不想让姐姐看到太多鲜血的目标早就泡汤了吧。吕璇压着操纵杆就冲了上去，并且接过了一门火炮的操作权。

    吕璇要比吕莳了解自己乘坐的蜘蛛多得多，钛合金加上6层陶瓷喷涂的外壳材料的强度和最新一代的航天飞机的强度差不多，哪怕是座舱的玻璃都是实验室里弄出来的特种晶体玻璃，据说强度比同厚度装甲板强。用这样的机体去吸引火力或许效果要比躲在后面做远程支援好。

    火力全开！吕璇驾驶着蜘蛛直接跳进了前方一群雇佣兵挖的两条战壕的中间，而吕莳会心地操作着武器撒出一片金属……看着远处一个敌人扛着反坦克导弹，吕璇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糟糕，郑时文驾驶的影子蜘蛛仿佛是从空气中显现出来的一般，直接一脚将敌人踩死在地上，随后优雅地一拧身，跳起，重新消失在一棵大树之后。郑时文并不是很在乎随着影子蜘蛛地优雅动作，那个可怜佣兵的尸体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血肉。

    随着特别版火力支援蜘蛛意料之外地发威，整个推进的速度都无形中被带快了。而那些巴西特种兵们则越来越矫舌难下。他们甚至准备拿着拍下的视频回去要求向中方订购这些恐怖的装备了。

    中美双方的进展都不算快，但却都在双方指挥官的控制范围中。总地来说，进度还是相当可以接受的。但站在对立面的潘萨罗尼则不会这么想。

    他手里原本有3400多人，虽然其中1000来人用刀子比用轻武器强，还有几百人平时承担的最大的任务没有超过拿着冲锋枪威胁那些在实验室制造毒品的科学家，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凭着2000多精锐战士，无论如何可以顽抗一阵。没想到，交火到现在没到一个小时，最外围的一圈防御已经土崩瓦解。美国方面甚至有直接攻击基地的态势。而自己已经损失了几百人。他忽然发现，他努力囤积起来的武器弹药也不是那么好使。而那种消耗速度，则是做毒品生意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战争的确是个烧钱的游戏啊。

    “各单位注意，减慢前出速度。将数据链调整至开放状态，和美方的数据系统进行连结。”不到6点，基地的外围阵地就已经全部被扫平了。从侧翼前出的侦察分队已经和美国方面碰上了，于是，安迪索性命令进行数据共享，免得发生误伤自己人的事情。

    稍稍巩固了已经控制的地段，将受伤的战士们稍稍后撤建立一个临时的医疗站之后，大家又继续出发了。潘萨罗尼的基地看来的确不简单，这最外围的阵地都布置得相当有水准。

    潘萨罗尼得知外围阵地2个多小时就被扫平，心情极为复杂。更让他沮丧的是，除了基地和周边受到攻击之外，遍布在整个美洲的各个窝点一个接着一个地失去了联系，这些窝点中有经营生产毒品的，有提供组织内成员藏身休息的，有囤积货物和武器的，有作为训练基地的……攻击这些窝点的不是军人，而是各国的警察和警方直辖的特种部队。这些窝点的防卫力量这些天都几乎被他抽空了，没有作出什么反抗就一一陷落。即使自己的基地能挺过24小时，乃至48小时，就算自己能活下来，恐怕自己的整个帝国，几十年的经营也永远无法恢复了。

    由于中美双方是在攻击潘萨罗尼的行动开始之后才通知各国采取联动行动，大家的步调并不非常一致，也正是如此才让潘萨罗尼有机会得到一个又一个让他不断陷入绝望的消息。潘萨罗尼甚至开始置疑自己这样的负隅顽抗究竟有什么意义？可是，他却决不会因为没有意义而放弃抵抗，无论他是否抵抗，他都肯定是要被消灭的那一类人。

    中美双方的火力都已经逼近了基地了。一旦突破了面前的堡垒群，就将直接威胁基地本体。实际上，中美双方都开始不约而同地使用重火力轰击基地了。虽说没什么重型武器，迫击炮和火箭弹之类的东西倒是不缺。或许这样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对于凭着亡命徒的勇气监守着的家伙来说，本来就缺乏训练的他们士气更加低落了。

    然而，中美双方感受到的抵抗却实实在在地加强了。由于植入芯片的战士们逐渐投入一些比较隐蔽的火力点作为狙击手或者特别的突击手来使用，他们的观察力、对时间和空间的计算能力更强，纵然身体条件未必能完全跟的上他们的思维，可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还是远超过了一般的打手、枪手或者雇佣兵。

    “吕璇，吕莳，看到右边那条小路没有？”郑时文扫了一眼整个面前的战场之后问道。

    “看到了。要怎么样？”吕璇朝着右边一看，果然那条通道有文章。分明是一条甬道连着两边的掩体，看样子似乎是个藏兵洞的出口通道。

    “你们火力全开，帮我压住整个战壕的敌人15秒。”郑时文说。

    看郑时文这么说，基本上就是准备使用超技术动作了。“ok，”看了一下地形，稍稍调整了下机炮，将所有机炮位置校正之后吕莳爽快地答应着。

    开启了可变光学迷彩系统，郑时文驾驶的影子蜘蛛变成了绿褐色，他驾驶着蜘蛛直接冲向了那条通道的地方。

    “3，2，1……开！”郑时文倒数时间一到立刻开足了马力直接跳进了那条通道，他操作蜘蛛的前腿直接蹬开了藏兵洞的门，机炮朝着洞里倾泻着弹药。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弹开座舱，将一串手榴弹和发烟剂捆在了一起扔进了洞里，然后他立刻压上座舱盖，按下了应急伞按钮……应急伞是影子蜘蛛的特殊配备，用在一些悬崖的地方，用类似于降落伞的装置减速，来保持长距离落地不要太快，而现在，张开伞的一瞬间，藏兵洞里轰地发出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流从洞口冲了出来，托着应急伞，直接将郑时文送出了战壕。而郑时文居然在空中调整了下姿势，稳稳地落在距离战壕20多米的地方。

    吕莳连忙偏开炮口，郑时文落地的地方正在她操作的一门炮的弹道上。郑时文抛掉了应急伞，又冲了上去。

    不止是15秒，从郑时文冲进战壕一直到吕莳发现瞄准镜里没有了目标而松开扳机，一共持续了27秒。火力全开的27秒之后，滚烫的黄铜弹壳在蜘蛛身边铺成了一片金色，而整条战壕上硝烟袅袅，一片狼藉。

    负责这个方向指挥的一个军官翻了翻白眼，看了看红外显示器上显示着整片土地的温度都高的有些异常，他努力不去看跟在他身后的巴西特种兵的表情，因为那一定很搞笑，随后，他下令：“继续前进。”

    在中美双方将包围圈越缩越小的时候，对附近的地形熟悉无比的凯奥斯.略萨也已经到了。他不用经过交战地区，而是从一条小路来到了基地。基地里人来人往，到处是开了封的弹药箱，一排排枪支弹药码放在基地最主要的建筑——潘萨罗尼的别墅——的门口，潘萨罗尼的一些亲信正在为所有人分发武器弹药。可以看得出，情况已经很紧张了，那些原本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现在脸上也写满了仓惶。这里本来人员流动就很厉害，凯奥斯.略萨的南美人的脸并没有引起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的注意。凯奥斯略萨绕到别墅后面，别墅的半地下室结构让他有可乘之机。一个百叶窗口撬开之后就是潘萨罗尼的桌球房。毫无疑问，现在这个房间是空的。进入了别墅之后，凯奥斯.略萨驾轻就熟地来到了3楼。

    别墅的3楼有些过分安静了。上好石材打造的拱形走廊里有着各种声音的漫响：枪声，呼喊声，爆炸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这拱形的走廊聚集着周围世界里的声音，却唯独没有来自内部的声音。凯奥斯.略萨小心翼翼地踩着走廊中间长毛地毯前进着，唯恐自己地脚步声惊扰了正在3楼的人。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猜错，3楼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潘萨罗尼而已。

    在中间的大厅，擦得锃亮的玻璃门上反射处潘萨罗尼孤单的声音。房间里的一切一如往昔地华贵夺目，珠光宝气中，潘萨罗尼的身影黯淡得像是一条影子。

    凯奥斯.略萨没有多感慨哪怕一秒。他从口袋里掏出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大厅，他的脚步轻盈得像是一只猫。

    枪声轻巧得像是拗断几支铅笔。就这样，一代毒枭，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有权势的毒枭就这样倒下了。

    凯奥斯.略萨没有翻检潘萨罗尼的尸体，大厅里的东西他也懒得再看。从放在大厅正中的古典地球仪的台座下面抽出一张光盘后，凯奥斯.略萨就匆匆离开了。他没有沿着原路回去，而是装作一个普通的枪手，跟着队伍跑了一阵，在堪堪要进入战火纷飞的地区的时候，他稍稍落后了队伍，钻进了林子跑了。

    而这个时候，潘萨罗尼的手下正在遵照潘萨罗尼半个小时前下达的命令：将机械战士投入战场。

    悍不畏死的对手是可怕的。而这种“可怕”对于中美双方来说，却不尽相同。美国方面在发现了这些极为耐打的人形物体之后不得不连着后撤了两次，集中了超强的火力将面前的十几个机械战士轰成了碎片。而这些碎片他们还要全部收集起来带回去，交给专家们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中方面前，似乎消灭这些机械战士就显得轻松简单得多了。由于很有预见地带了一些装置了极光弹头的炮弹，这些强悍的机械战士威风凛凛地进入战场却像是中风了一样诡异地倒下。而潘萨罗尼也终于用光了手里所有地牌。

    20分钟，也许是30分钟之后，枪声和爆炸声开始以匀称缓慢的速度降低频率，潘萨罗尼的死讯由他手下几个得力助手传播开来之后这速度也没有变化多少。一直到4个半小时候，当中美双方的部队都将基地的主体纳入视线的时候，缴械投降的人数才开始稳步增长。避免了最凶险伤亡最大的街巷作战，双方的指挥官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潘萨罗尼在作战中被刺杀，既然不是中美双方中任何一方作出的事情，看起来也不像是潘萨罗尼手下人的哗变，多少就显得有些那么蹊跷。在植入芯片的实验室里，电脑硬盘被格式化后复写了16次，数据再也无法恢复，幸好还有相当数量的纸张的文档。虽然并不是技术相关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试验涉及的人员和器材，还有试验品之类的采购过程中的收条回执类的东西，却聊胜于无。从这些东西里也能得到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由于潘萨罗尼的行为已经被美国方面列入技术恐怖主义，而参照美国这些年来制定的重重叠叠复杂严酷的反恐怖方面的法律，可想而知沾上了潘萨罗尼的关系网的人，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了。

    战斗一结束，加强版的影子蜘蛛和火力支援蜘蛛，连带着吕璇和吕莳都被严密保护了起来，让美方知道吕振羽的两个孩子参战算不上什么好事。一架直升机迅速来到了营地，在接走第一批伤员的时候就捎带着将吕璇吕莳姐弟两个一起带走了。他们将被送上潜艇，然后，直接送回岛上的家里。对于吕莳来说，这次战争实习能够学到的，要比她跑1000个马拉松都多。

    潘萨罗尼的事件解决了，却又留下一个疑问。这最后关头刺杀了潘萨罗尼的是谁？其实，知情的人大致都能猜测的到：那就是将植入芯片技术和智能机械人技术交给潘萨罗尼的人。对于美国的情报机关来说，这已经成为现阶段最大的问题。仅仅这两个技术流出去的严重程度就远超过美国情报史上发生过的任何“严重泄密”的事件了。现在已经算是和平年代，目前全世界也就中国和印度在打，而老牌帝国主义如美国，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怎么折腾维和部队了。技术作为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一环，怎么描述其重要性都不会过分。而作为国家核心机密中的核心机密，放在了51区都无法阻止技术外流，这实在是太可怕的事情。

    虽然理查德.戴克的嫌疑已经排除了一次。可是，无论怎么收集证据，和推算整个技术外泻的时间表和步骤，都无法推断出第二个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在潘萨罗尼覆灭后不到3天，理查德.戴克就重新进入了黑名单。恪于先前的决定，并不能对理查德.戴克进行全面监视，但他的周围却多了一组专门跟踪的人，而理查德.戴克的电话和网络也重新进入全频道的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