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恩仇难怨，死敌遗馈

    ()    无限空间中属于冒险者的轮回之书，封面之后的两页，永远都是记录着当前世界的基本信息以及任务的情况；而继续翻去，又是属于冒险者当前的状态资料，至于再往后的内容，则因为新人权限不足或需要条件解锁的关系，完全封闭，无法用任何方法打开。

    不过罗夏无意间的一瞥，却忽然发现手上这本书厚厚的扉页中，有一侧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好似某种提示，显示出某种不同的意味。

    他心念微动，竟然自然地翻了开来。

    一行行淡蓝sè的字迹立时浮现，更是如游戏刷屏一般跳动出大片的讯息。

    “新人罗夏（无评价新人），越级杀死资深冒险者白吴（青铜级中位）成功，奖励：抽取死者生存点数70%，死者轮回之书卡片一张，死者本身随机能力一项，战绩评价+1。

    冒险者罗夏（黑铁级下位），获得生存点数2306点。

    在真实世界检测到冒险者白吴私有物品“尸姬”，自动还原为青铜级秘宝卡，作为奖励发放。

    获得青铜级上位知识卡‘光言宗尸姬资料详解’（源自漫画《尸姬》）一张。”

    而更下方的地方，则单独列出一行小字。

    “罗夏（真实世界原住民），dú lì击杀无限空间冒险者成功，自动获得冒险者身份，并于一分钟之后，自动开始第一次任务。”

    读完一连片的信息之后，罗夏沉默片刻，不觉哑然失笑，这才真正明了所有的缘由。

    “真不知道我是该怨恨你死后也不得安宁，还是感谢你给我一次继续活下来的机会呢……白吴？”罗夏心情复杂地摇摇头，却还是欣然领取了属于自己复仇成功之后，姗姗来迟的战利品。

    随着白光一闪，罗夏的物品栏中已经多了三张卡片，他不禁一愣，心底疑窦道：“不是应该只是两张才对么……咦？‘尸姬’居然是单独拆开的双份啊，唔……原来是这两个老朋友啊，倒也不错呢。”

    原来被轮回之书称之为“尸姬”的物品卡，其实一共两张。一张是上面画着一张巧笑嫣然、成熟温婉的东方女xìng，评价为青铜级别中位；而另一张，则正是将罗夏追杀得走投无路的紫发少女，手持长刃冷漠俏然的神态，仿佛从图画中眺望过来一般，只是评价反而更低，只有青铜级别下位。

    只是让罗夏瞠目结舌的，却是两张卡片的详细注解。

    “物品卡（青铜级中位）：尸姬·纪嫣然，冒险者用寻秦记世界女主人公‘纪嫣然’死后的尸体制作的尸仆，拥有普通人四至六倍的力量，需重新达成契约，并每隔一段时间灌注生命力维持行动。”

    而另一张的内容大致相同，只是尸体的来历成了学园默示录世界的著名学姐“毒岛冴子”，品质略有下降，只有青铜级下位的实力评价。

    “所谓冒险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种肆无忌惮的疯狂风格，竟然直接连任务世界主角的尸体，都做成玩具……”罗夏深吸一口气，这才隐约明白自己如今所置身的世界，远远不是曾经小说中看过的类似原型那样简单和单纯。

    不过无论如何，这两名外貌柔美，而表现却几乎堪称人形暴龙的尸仆的到手，对罗夏而言无疑称得上雪中送炭，直接解决了他当前的困窘境地。因为连白吴那种资深者都将其当做王牌用来贴身守护，那么在这种新人的初次任务中保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安全，想来不在话下。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控制她们呢？”罗夏正要动手，忽然想起自己还得了一张似乎配套的知识卡片，连忙翻找了出来，稍微迟疑片刻，就直接选择了使用。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呃啊啊啊————”

    随着那张卡片化作一道白光，罗夏忽然捂着脑袋惨叫起来，脸sè骤然一片惨白，额角的汗水登时如泉涌一般淌下，身体如一条脱水的鱼激烈挣扎扭动起来，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再过了片刻，他的瞳孔终于扩大到极致，白sè的晶状体中一片茫然，却又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光彩流转涌动，继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果罗夏之前知道那张所谓的“知识卡”究竟是什么东西，就绝对不会这么大大咧咧地使用。假如说一本二零零九年出版的增厚般新华字典，以其中记载的信息量作为单位一的话，那一张统称为“尸姬制作详解”的小小卡片，则直接蕴含了三百八十到四百之间的海量，换算做文字图片的媒介，则干脆是普通人三五年内不眠不休都不一定能读完的份额。

    更关键的是，这份庞大的信息海洋，此时在轮回之书的控制下，是直接跨越了长年累月的适应过程，强行灌输进了他的脑海中的，等于是强行避开了大脑会将冗杂信息进行百分之九十自动屏蔽的生理机制。这些烙印在记忆中的东西，事无巨细，以具体而微地的形式强塞其中。

    好在轮回之书是知识灌输毕竟不是为了杀人夺命，最初以暴力手段强行扩充了罗夏的脑容量之后，剩下实在无法容纳的部分，则最后还是封印在了大脑深处，等到rì后罗夏仔细回忆才能浮现出来。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rì落西山，接近傍晚。

    “平时那些学霸都说自己喜欢畅游在知识的海洋，真该让他们也尝试一下整片海洋都塞入脑子的滋味……”罗夏揉着眉头，扶着木架撑起身来，只觉得身体犹如盐水中浸泡过一般，喉咙又干又渴，湿漉漉难受得厉害，到现在大脑都涨得发麻。

    不过这种过程虽然痛苦，但换来的成果却同样不打一分折扣。

    正如罗夏所预料的一般，那张卡片确实记载了如何唤醒和控制尸姬的方法，但又远远不止于此，几乎囊括了几乎关于“尸姬”的一切相关资料，千奇百怪，什么制作方法、尸体保存、法术原理、药浴洗练，甚至从古到今的起源神话、古代尸姬的渐变发展，最后诸如“人与尸之间的爱情”类似怪癖的哲学命题都列在其中。

    他也由此真正明白了所谓“尸姬”，究竟是什么东西。

    尸姬，其实就是僵尸的一种，出自一部叫《尸姬》的漫画，在那个漫画世界中人若在死亡时对人世间仍有极强烈的眷恋，便有受诅咒而尸化的可能。然而尸除了极少数之外通常会失去自我，沦为被嗜杀冲动左右的活死人。

    而那个世界的真言密教宗派之一光言宗有一种法术，令那些对人世间仍有眷恋的女xìng死尸变成有思想有感情能走动的尸姬。但她们必须与光言宗的和尚订下契约，这些和尚也称为契约僧。通过契约，契约僧可以将自己的生气灵力传给尸姬，令她们完全保留生前的感情理智，而且获得比常人强数倍的能力，更有不死之身，除非大脑被彻底破坏，否则无法杀死。一般来说如果尸姬与契约僧之间的感情与因缘越深，这个契约就会越紧密牢固，尸姬就越能够挥出更强大的战斗力。然而如果契约僧死亡，尸姬如果没有及时和第二个契约僧签约的话，就会渐渐沦落为普通失去理智的尸体。

    从来历来看，这完全是一种立意正当、守正辟邪的奇门驱魔术，只是到了无限空间冒险者手中二次发扬光大之后，却又成了完全榨干任务世界人物剩余价值的冷酷手段。其中蕴含的以杀道推动的慈悲本意荡然无存，而制作过程中满到几乎溢出来的丑陋yù望和恶念，只能让人叹为观止，

    “总之……接下来，唔……先达成契约关系吧。”罗夏作为利益既得者，也不好对这种行为进行指责，只好忽略了脑海中某些不和谐的yīn暗部分，将轮回之书中的尸姬换做实体取了出来。

    也许是无限空间亲自出手还原，当两名尸姬出现在罗夏面前的时候，不再是择人而噬的狰狞尸化模样，jīng致的面容一动不动，显得宁静而柔和。其中纪嫣然依旧是一身古典的仕女白纱，柔顺的青丝被发髻侧束在一起，幼细的腰间束着长顺的剑鞘，如同陷入沉睡等待王子亲吻的睡美人一般。

    而并齐而列的紫sè长发少女，则又是另一番风味了，因为本身就出自于现代背景的动漫世界，穿着只有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轻薄水手服，就连那一对根本不符合人体力学的凶器也还原，当时被追杀的时候罗夏只觉得诡异可怕，如今看着她柔顺安静的模样，却只觉得稚嫩的面容和成熟的身材混合在一起，竟然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冷艳诱惑。

    “咳咳……我又不是恋尸癖……怎么可能会起乱七八糟的念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罗夏咽了咽口水，嘴上这样义正言辞地说道，却不自觉眯起眼睛斜起视角偷偷张望，颤巍巍伸出手，开始契约需要的布置来。

    ……

    正当某位少年艰难地让自己抵制诱惑的时候，而另一边，一场谋划已久的大戏，也徐徐解开了序幕。

    一处狭长而陡峭的雪崖之上，几个兜帽斗篷下的骑士骑着马，踏在余雪尚未化开的悬崖边缘，正眺望着下方的风景。

    顺着他们的视野下去，广袤无尽的平原浸透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千里无影，生灵绝迹，大片大片坚硬如铁的冻土大地，仿佛感染了某种疾病的人体肌肤，弥散着灰暗的sè彩，不断向内溃烂出一片片的丑陋形状。

    其中一名骑手策马上前，望着专注凝视下方的头领，低声说道：“王子殿下，我们该回营地了。”

    那阳光歪斜的斗篷下，半掩半盖的yīn影侧面，露出半张坚毅的刚xìng面庞，那个被称为王子的首领沉默片刻，身下的骏马却忽然“嘶”的一声，调转了方向，载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随着他们化作黑点的远去身影，溃烂腐朽的平原泥泞中，忽然“咕噜”一声，向上探出一支细长狰狞的雪白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