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如梦初醒

    萧夏自出生起就被封闭在豪门深府.这是他的家族给予他的物质享受.希望他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活着.直至死亡.哪怕是有一天家族败落了.也仍然有大笔的遗产可供他安享余生.所以如果不是因为沈檀夕的意外出现.他可能连一滴血都不会见到.甚至是自己的.

    “我已经不在乎了……”萧夏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嘴唇.“但你所做过的一切都是事实.即便是我为自己找到了不去追究的理由.那又能真的抹杀掉发生过的事实吗.”

    沈檀夕面色发青.他知道自己手上有血.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是都那么光明磊落.甚至知道萧夏是如此地厌恶着他曾经的那些所作所为.但他还是期盼着萧夏可以不把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并且不是所谓的原谅或无视.而是真的毫不在意.

    可是萧夏做不到.这种事情在他看來……太脏了.

    脏得就算是洗干净了.恐怕他也不会认可.

    “你希望我有一天‘罪有应得’吗.”沈檀夕忽然问道.

    萧夏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希望.”

    “呵.我就知道……”

    “但我希望你的报应都能有我來承担.”萧夏的眼睛胀得通红.泪珠却在眼眶里打转.死也不肯流出來.“对你的所做作为保持缄默.我也不期待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是他唯一能为这段感情做的最大让步.如果沈檀夕还觉得不够.那也只有拿命偿了.

    “萧夏……”沈檀夕松开手.然后慢慢地直起身來.又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告诉我.现在这样的生活.你开心吗.”

    “开心.”萧夏苦笑.他的直觉告诉他.沈檀夕也不喜欢他们现在的这段感情关系.而这也让他不由地觉得心寒.“开心随时可能有人來跟我揭穿你的所作所为吗.”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活得久一点儿.那就麻烦你把这一切都做得再天衣无缝一些.否则就永远不要去做那些事情.你做得到吗..萧夏太想把这些话都问出口了.可是他舍不得……偏要尝尽两世的痛苦才肯罢手.他为了留在沈檀夕的身边已经忍耐的太多了.

    “饶了我吧……沈檀夕……”萧夏捂住自己的脸.痛苦地在原地蹲下蜷缩成了团.

    沈檀夕低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被麻痹了的痛苦.

    “对不起……”沈檀夕也蹲下來.然后像从前那样把他抱在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肯定觉得很痛苦.”

    他当着萧夏的面开枪、当着萧夏的面盛怒不止……他早就不是那个萧夏心中温柔的好大哥了.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萧夏根本不会觉得快乐.

    “你还小.还这么年轻啊……”

    沈檀夕忽然回想起五年前.那时的萧夏真的就是小孩儿.和他并排时才到他的胸口.带出门去十个里有八个会觉得这是他儿子.

    “……是我但我耽误了你.”沈檀夕苦涩地叹息.随后松开了萧夏.“其实你还有选择的.再好好想想吧.”

    萧夏猛地抬起头來.想要叫住他.却只是抓着他的袖子说不出话來.

    “别这么看着我.我才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地就松手.”沈檀夕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中是柔情退却后的狠绝.“就像你说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爱我.我也会将你身边所有的‘可能性’都剥离干净.或者你终究无法阻止自己厌恶我.但我也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所以.就把这里当作牢笼吧.”

    他说得无比轻松.仿佛终于不用在遮掩什么.

    萧夏怔怔地听完了这段话.就感觉心里有盏灯忽然熄灭了.让眼前的一切也都跟着变得模糊了起來.甚至是连沈檀夕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小少爷……”廉嫂又瞪了好半天才敢出來扶他.忍不住地叹息.

    “他什么意思……”萧夏瘫坐在沙发上.迷茫地琢磨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呢喃地问.“……他什么意思….”

    ..所以.就把这里当作牢笼吧.

    萧夏的下唇狠狠地一抖.如梦初醒.

    ※

    当天夜里.沈檀夕沒回來.屋子里一片冷清.

    萧夏沒回卧室.就留在了客厅.廉嫂给他泡了杯热茶.却发现他的手冰凉.忙又拿了床绒被下來给他裹上.如同对待小孩子一般心疼不已.

    “來.快喝口热的让身体暖合起來.”廉嫂帮他握住杯子.又往嘴边送了送.可是萧夏沒有丝毫要喝的意思.甚至目光都有些痴愣.“……小少爷.小少爷.”

    “…檀夕……”萧夏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手却又冰得如同置于冰窖.难受极了.“…疼……”

    廉嫂瞬间被他这句呢喃吓到了：“哪.哪.快告诉廉嫂哪疼.”

    “唔……”萧夏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像是头疼得厉害.“…好痛…….”

    “这里.还是这里.”

    眼见萧夏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疼得不行了.廉嫂忙去叫了姚伯.之后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霍敬佟便拎着药箱进了沈家.他先是给萧夏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然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心脏.都不见有特别异常的表现.就决定给他打一针止疼的先控制住.

    “应该是情绪引致的.不用担心.”沈檀夕不在.霍敬佟就直接跟萧夏说了.“一会儿我回去安排下时间.最好是明后天能來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

    萧夏想说‘好’.但沈檀夕说到做到.他现在要离开这栋房子.恐怕已经不再是他想就可以的了.如果沒有沈檀夕的准许……

    “那具体的时间我再联系沈少爷.您先休息吧.”霍敬佟说完.便恭敬地颔首离开.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萧夏疲倦却又异常清醒.

    自沈檀夕离开之后.关正强也沒有回來.姚伯说他倒是沒被少爷带走.只不过被少爷罚在了车库里不许进屋.萧夏问那里冷吗.姚伯面无表情地说少爷不许车库里给电.闻言萧夏便狠狠打了个寒噤.

    沈檀夕已经摘下了他的面具.他也从未觉得这么害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