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算（上）

    杨怀远随后给其他人分派了扎营的区域，张教谕和铁恒等三个术师被安排在山坳的中间段，武士们和两位官府的武官堵在山坳口，如果遇上什么危险的话，他们便是第一道屏障。

    作为一名学徒，铁恒要帮着几位先生照料坐骑，好在队伍里并不是他一个人身份最低，叶楠和杨镇北都要经历这样的磨砺。杨镇北也是个傲气十足的少年，并对自己干这类粗活似乎有些不忿。铁恒与叶楠之间又是对头，所以三个年轻人处在一块儿，彼此间却是丝毫没有交谈的意愿。把所有弯角岩羊集中到一处，他们依然各忙各的，卸下鞍具、整理缰绳、喂食饲料、做好保暖的措施，弄完这一切，他们便各自走开。

    铁恒回到划定给自己扎营的区域，拿出一个大包袱和其他一些工具，手脚麻利的干了起来，没用多大工夫便将一个简易的露营帐篷支了起来。别看它体积不大，看上去也有些粗陋，可整个帐篷所有的材料都是妖魔身上的皮革骨架，有很好的保暖效果，也相当的坚固，不必担心在睡梦中帐篷会被风雪刮跑或是撕裂，也不会出现半夜里冻得睡不着的状况。

    把帐篷内部也布置妥当，铁恒走向营地中央，那里已经架起了一口自热锅，众人把自己带来的食物放入其中加热，香味顺着风飘荡开去。

    这样的天气和环境，众人围在一起也没有说话聊天的兴致，只是听着杨怀远安排了今夜的两个守夜人，这个苦差事轮不到术师的头上，与铁恒关系不大。大家草草填饱肚子，便散开回到各自的帐篷中去。除了苗珏，其他人用的都是帐篷，只是有大有小。就拿杨怀远和张教谕的两个大帐篷来说，上面加持有不少法术，几乎能算得上是一件法器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高级货。

    铁恒钻回自己的帐篷，掩好入口，以免寒气侵入。帐篷内空间不大，人在里面勉强可以站直身子，一块丈许方圆的厚实皮毡基本就能把地面铺满。角落里放着毛毯睡袋，另一头摆着一个小巧的炭盆，里面燃着木炭，所以帐篷里比外面暖和一些。铁恒视力出众，依靠炭火的光亮已然足够，不需要再添加光源。

    铁恒脱去身上的外套和皮靴，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四肢，便直接坐在皮毡上。他撕了两块肉干，塞进胸口的衣服内。

    “快吃吧！想必你也饿了吧！”这是喂给守夜盲鼠的食物。几个月来铁恒成了培育间里的常客，采集原料以及照顾妖植虫兽是他的工作。这个过程中，守夜盲鼠渐渐对他熟悉起来，加上铁恒经常照顾它，给它一些额外的食物，这个有灵性的小家伙，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性和好感。不需要其他的手段，小家伙能够照着铁恒发出的简单指令行动。正因为如此，铁恒便把它带在身边。只不过小家伙十分怕冷，缩在铁恒胸口的衣服里再也不肯挪窝。幸好它体形小巧，又天生是地底生物，在衣服里不会被闷死，铁恒便任它霸占自己的胸膛，倒也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铁恒接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剑匣、几枚晕眩弹和一叠符咒。自从进入山区以后铁恒便隐隐感到不安，越是深入，不安的感觉越强烈，这似乎是他敏锐的感知能力在警告他前途充满了危机，他不得不警醒起来。

    “原本以为会是一次轻松的勘查活动，现在看来那块秽土或是这片群山中可能存在一些强大的妖魔。”铁恒这么想着，但并不感到担心。杨怀远是一名正五品达到练气还液境界的武道高手，听苗珏介绍，他早年在北方草原与游牧民族作战，也猎杀过许多妖魔鬼怪，厮杀对他来说司空见惯，这方面的经验丰富至极。要不是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心灰意冷之下回到母校做起了老师，他说不定已经当上了将军！所以即便碰上诡邪级的妖魔，这支队伍也足以应付。

    铁恒把晕眩弹和符咒贴身放好，拿起剑匣轻抚了两下。这个剑匣非金非木，长不过一尺半，宽一尺，表面只有几圈朴实无华的纹路装饰在边沿，上面还箍着皮带，可以将之贴缚在背上。剑匣内是一套飞剑，一共有七柄，如果一起施放出来的话可以组成一个小型的剑阵。这套飞剑出自冯士友之手，毫无疑问是中品法器。它们和一般的法器一样，通过祭炼之法可以逐渐增强威力。主人灵力越强，带在身边祭炼的时日越久，飞剑便越锋锐，飞行速度也会更快，运使起来也愈发得心应手。但以铁恒此时的实力，最多只能操控两柄飞剑，再多的话灵力会跟不上消耗。

    飞剑这种法器一般术师很少会去使用，只有那些专职战斗并有一定武功根底的术师才对它们青睐有加。因为想要用好飞剑，需要剑法剑诀的配合，要不然还没其他的法器好用。直来直去的基本运用，对付同样品级的武士基本不会产生效果，就算拿来飞刺纯粹的术师，估计也只会给自己留下一大堆破绽，最后肯定是得不偿失。龙虎拳经中没有剑法，好在铁恒在藏书阁中自学到了不少的兵器技法，其中就有好几套初级剑诀，飞剑在他手里倒也能拿出来支应几招！

    “惜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显露在别人眼前，而且它使用次数有限，如果遇上麻烦只有先靠这套飞剑应敌了，看来这两天得抽空多练习一下。”铁恒将剑匣放在膝盖上，又从腰后的枪袋内抽出灵能手铳，检查并清理保养了一遍，再插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身上一共就三件半法器，除了惜语和飞剑，那块冯士友赐下的护身玉佩作用有限，铁恒在学府里纯粹拿它当作只能发短信的手机来用，而且通讯距离不大，现在离天丰城那么远，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还有半件则是那根月华桃木手杖，同样没多大作用。

    铁恒耳中听着帐外“呜呜”作响的风雪，抬头望着帐顶，突然想到唐糖曾经提过希望欣赏到月夜雪景。可惜今晚乌云密布、风雪遮天，自己想要先睹一下也不可能。

    “要不然倒能在那个丫头跟前炫耀一下了。”想到这里，铁恒不由得摇头失笑。

    他反手合上炭盆的盖子，取出一个小香炉，在里面添加了一些自己炼制的清静散，点燃后把小香炉放在身边。然后他又拿出一把银色的小珠子，它们有大有小，大的好比鸽卵，小的如同绿豆一般，但每一颗上都刻满了复杂且美丽的构纹。

    铁恒轻声念动一句咒语，随手一抛，把这数十粒银珠撒向空中。

    大大小小的银珠如雨点般的落下，却先后悬停在了半空中，它们逐渐发出淡淡的光亮，好似一小片星辰，又像是一个立体的法阵，将铁恒环绕在中心。

    铁恒合上双眼，凝思定神，运起大周天星罗咒的法诀，开始接引夜空中周天星辰的力量，并把它们转化成精粹的灵力，平均的融入识海内风雷木三系灵力本源之中。身旁如繁星似的银珠也慢慢的旋转起来，增强他冥想的效果。

    大周天星罗咒是玄灵殿开发出的一种顶级冥想法诀，能利用星力这种纯粹而凝练的能量来修炼灵力。铁恒现在有了蕴神诀这门神奇的敛息功法，别人很难再看出他的功力深浅，他内力愈强，便愈会让人捉摸不透。所以他现在可以全力修炼武功和法术，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看破底细，招来怀疑了。

    而四周的这些银珠是配合大周天星罗咒的一套聚灵阵布阵法器，现在还只是试验品，增幅吸收星力的效果还不明显。如果等到炼制出真正的成品，效果至少能翻好几倍。当然，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完整的星罗聚灵阵，有三千六百五十颗星珠组成，而且所用的材料都是一些非常稀有的货色，铁恒想要完成它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月呢！

    外面是风吹雪飘，天地间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帐篷内则是银蒙蒙的一片光亮，宛如微缩的星云旋动，漂亮非常。亏得厚实的帐篷不透光，要不定会惹来守夜人的关注。

    铁恒已经完全进入了冥想状态，准备一整晚都用来修炼。他本就体质特殊，现在一门心思的扑在提升实力上，一晚上不睡觉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其实一般人每天修炼真气和灵力都有一定的限度，有些人体质好、灵根佳，可以多搬运几个周天的真气，多吸收一些灵气。那些资质差的，只能适可而止。要不然超出身体的极限，不但得不到好处，体内的经脉和识海还会受到损伤。可铁恒的这具身体似乎没有这个限制，他龙吟虎啸诀整天都在自动运行，一整个晚上冥想吸聚灵力，都没有出现过不适的反应，而这正是铁恒能够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的根源。

    除此之外，在铁恒眼里，无论真气、灵力、精神力量还是混沌原力，不过是性质各异的能量而已，所代表的是各种大道法则的力量，铁恒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认知，比起一般修炼者，对天地自然的感悟就要深刻许多，也少了几分敬畏和神秘感，修炼起来进境也更快。

    时间在呼啸不停的风声中慢慢流逝，很快便到了后半夜。忽然，铁恒怀里传出一阵尖细的轻鸣。铁恒倏地睁开眼睛，想都没想，一提内力，在身体表面形成一道护体真气。

    不等他做出更多的动作，背后响起轻微的扇翅声，还有空气被急速撕裂的鸣音。铁恒心下一惊，护体真气朝外一鼓，化作一个圆形气罩，将数十粒银珠弹飞的同时，也激起“啵！啵！”两声，背后飞射来的两个偷袭者也被反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