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袭（二）

    铁恒也不打算现在就睡，他精力一向充沛，白天的劳累这么休息片刻，早就已经过去了。他抬眼望了望窗外，两边的寨墙上都插着火把，还能见到守夜的人影在来回走动。更远处的山峦在星空的背景下只能分辨出一个轮廓，而虫叫蛙鸣一阵阵的传来，不但没有给人吵闹的感觉，反而如催眠曲一样让人更容易进入梦乡。这不，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睡的特别踏实。

    铁恒轻手轻脚的取出一个浮光盏，摆在旁边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位置，然后他又摸出两颗青绿色的晶体，正是毒水蛞蝓的妖力结晶。这种好东西谁也不会放过，当日众人挖开火灵烧熔出来的大坑，在冷却凝结的岩石中一共找到了十几颗大小不一的妖力结晶。考虑到铁恒他们三个出力最多，这些妖力结晶一半都分给了他们。铁恒拿到两颗，算是不错的收获。这些妖力结晶经过火灵烈焰的灼烧，剩下的都是精华部分，比一般的珍贵许多，用途也更广泛一些。

    铁恒打算把它们制成灵能手铳的子弹。他取出一些工具，又从腰后的枪袋内抽出惜语。这柄灵能手铳在他来越州前两天刚刚完成全面改造，比起之前的样子可谓是改头换面。惜语原先的外形像是十六世纪的那种燧发手枪的样子，现在则变成了一柄左轮。枪体黝黑厚实，口径也很大，视觉上就给人一种威力巨大又粗犷的感觉。而枪身各处都遍布着可以当作装饰花纹的符篆、灵纹，加上铁恒对每一个零件制作的都极为精细，所以看上去豪放中又不失精巧。

    在外观改变的同时，惜语的性能也大大地提升了一截。它变得更为坚固、精准、破坏力惊人，射程也更远，还可以连续发射，而不用担心会炸膛，并能够使用中品灵石制成的子弹。带来这些改变的，恰恰是因为铁恒有了充裕的资金，买齐了大量珍稀昂贵的材料，令铁恒的改造计划得以顺利地实施。

    铁恒轻轻抚摸了一下惜语，这柄灵能手铳尽管是他在这个世界炼制而成的，但它的外形和基本构造却属于另一个世界，铁恒在它身上寄托了很深的感情，把它当作今生和前世的纽带。

    把手铳放在一边，铁恒重新拿起一颗妖力结晶。他仔细端详了一遍，心中就有了成算。他用几种工具将结晶切割为小块，再用刻刀把它们雕琢成子弹的形状。

    铁恒有一双巧手，且稳健有力，这一点不容置疑，所以这一过程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铁恒跟着用一根刻针，在每颗子弹的表面刻出细微复杂的阵图和符篆，这是用来激发妖力结晶的力量。

    刻完这些之后，铁恒从一个小瓷瓶中拈出一小撮银色的粉末，他指间生出一缕灵动的轻风，卷着这些银色粉末，将它们均匀的填充到刻印之中。最后铁恒弹出一丝电弧，在子弹上跳动了两下，银色的粉末全都凝固了起来。

    “这便成了。”一颗子弹完工，铁恒微微一笑，他打开转轮，一共是五个弹槽，每个里面都上好了子弹。铁恒拿出一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红色子弹，它是用下品火系灵石制成的。铁恒将刚刚做好的那颗子弹摁入弹槽，长短粗细严丝合缝，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铁恒接着把其他几颗子弹也悉数完成。两枚鹅蛋大小的妖力结晶，只不过制作出了六颗子弹，铁恒也不知道它们的威力如何，决定明早找个机会偷偷试验一下。不过他敢确定，这种子弹绝对强于中品灵石制成的子弹，只是他不清楚毒水双属性会引发怎样的效果。

    把东西收拾了一下，铁恒关上浮光盏，盘腿坐好，准备就这么打坐一个晚上。他刚阖上眼帘，就听到有人起床、穿衣服和走动的声响。他也没有在意，知道这是第二批负责守夜的人去换岗。

    “火把怎么都熄了，咦！张辉他们几个人呢？都到哪里去了？不会躲到角落里去偷懒了吧！”一个男生一边扎着腰带，一边走到祠堂门口，抬头张望了一下寨墙上的哨位，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不免感到奇怪。

    “可能是去方便了，别大惊小怪的，当心把大家给吵醒咯。”另一个男生睡眼朦胧的，还连连打着哈欠，磨磨蹭蹭的穿着衣服。他似乎没有完全听清楚前者说的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不对，这情形不对头，守夜的一共四个人，现在一个人都不见了。”之前那个男生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叫。“高鹏飞，快醒醒，出事了！”

    他大声的嚷着，是要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大部分人已经醒了，尽管劳累，但这点警觉性他们还是有的。

    “出什么事了？”高鹏飞站起身子，取过外衣就往身上套。其他人也纷纷穿好衣服，还把放在身边的兵器都持在了手上。女生那边的布帘也掀开了，李倩第一个走了出来。

    “你过来看，第一批守夜的四个人都不见了，墙上的火把也全都熄灭了，我瞧着不对劲……”那名男生赶忙解释起来，并走出门口站在台阶上指点着两侧的寨墙。

    铁恒早就睁开了眼睛，也发现了寨墙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回头见到公孙变和董亮都醒了，师兄弟三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匆匆穿戴整齐就朝门口走来。

    “有这种事！？”高鹏飞神色一凛，快步走到门外，左右打量。

    铁恒五感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忽然发觉异常之处。祠堂周围看似漆黑寂静，却隐藏着不少人。这些人的潜行和敛息的功夫相当了得，无论是身体散发出的热量还是呼吸声，甚至是心跳，这些生理机能都被控制在极低的程度，铁恒先前竟然都没能察觉有这么多人潜进了寨子内。要不是他通过风的流动来探查四周的情况，他到此刻还发现不了这些人的气息。

    “快退回来，外面有人，我们被包围了！”铁恒高声喊道。

    就在同一时刻，从两旁的黑暗中，几道黑影无声的射了出来。高鹏飞别看高壮魁梧，反应速度却是不慢。他一抬手中的大铁锤，金属鸣响声中，弹开了一道正面射来的黑影，脚下一错，朝斜刺里一个翻滚，又避过了另一道黑影。

    可在他身旁的那个男生就没这份灵敏了。他后退着想要躲闪，却顾此失彼，没留意下半身，被一道黑影击中了左侧的大腿。

    “呃啊！”他发出一声惨叫，人也扑倒在了地上。击中他的黑影是一把弯月状的黑色镰刀，锋利的钩刃刺穿了他的大腿，而在镰刀的刀柄末端还连接着漆黑的纤细铁链。

    铁链绷直，钩着他的大腿要把他拖入阴影之中。那名男生惊怒交加的叫嚷起来，一手拽住链子往回拉，一手挥起自己的厚背刀，试图砍断铁链。

    但不等他动手，更多的镰刀从阴影中飞了过来。它们就像是从黑暗中冲出的恶狼，就等着猎物露出破绽，它们才趁虚而入。那名男生不得不回刀自救，洒出一片刀光护住全身，磕飞了几把镰刀，可还是有两把刺中了他。一处在左侧小腿，钩刃几乎割断了他的胫骨，另一处伤口在腹部，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连里面的肠子都露了出来。

    高鹏飞怒吼了一声，扑过去想要救他，其他人也涌了过来，却一时鞭长莫及。

    “小心暗器！”铁恒已经施展出了窥虚，十几丈范围之内，即便在黑暗的角落他都一目了然、洞若观火。一看清外面那伙袭击者的装扮，他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再看他们的动作，铁恒又一次发出警告。

    数不清的寒芒自黑暗中激射而出，密集的程度宛如狂风暴雨一般。

    “金术十九，止戈！”李倩几乎是尖叫着施展出法术，一道无形的屏障立刻挡在了高鹏飞的前方，半空中的暗器来势微微一滞。这个法术能够排斥金属，对防御箭矢或暗器效果极佳。可这一回暗器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李倩的脸色瞬间转为苍白，法术再也维持不下去。

    但这短暂的停顿，已经为高鹏飞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他一个纵身就窜回了门内，搂着门口的李倩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一侧的墙壁后面。

    “笃！笃！笃！笃！”一串尖锐硬物刺入木头的声音响起，当中还夹杂着几声痛呼和闷哼，有几个躲避不及时的男生被暗器击中。好在这些暗器都是一种小型的十字镖，它速度快，准头好，但杀伤力一般，又似乎没有上毒，故此只要不是命中要害部位，并不会致命，

    门外那名身受重伤的男生也中了两镖，他这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连往回爬的力气都没有，被锁镰钩着他的大腿，迅速的拖入黑暗当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救我！”

    “把门窗都给堵上，快！”松开怀里的李倩，高鹏飞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个男生的安危了，只是急声下令。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刚才一番激烈的动作，牵动了他胸口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