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血色苍穹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一切皆有因果

    陆希表示自己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好险自己刚才没有把“那就曾经来一发”这种话说出来呢。然后，他便更加叹为观止地看着一位仿佛自带光晕特效和bgm的精灵女士，就这样仿佛蘑菇一般无声无息地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伽尔菲特?塞法玛?阿斯塔尔，一等圣白树卫士，永绿之国禁军骑士长。”穿着一身轻便纱袍的精灵女士将双手抱于胸前，以古典的凡尘精灵的礼节向陆希躬身致意，这才缓缓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好吧，身为白（在陆希的运作终于开始）富美的疾风，当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开口说这种话的。然而，她促狭的笑容已经很明显地传达了这一点。陆希吃惊的反应确实是大大愉悦了她一把。

    腹黑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啦。然而谁叫某人就喜欢这种款的。

    意外当然是意外的啦。虽然陆希此时并没有开战神真眼，但就只凭硬实力，哪怕是黑暗兄弟会的聆听者和无面者协会的那些夜莺们，想要瞒过他的感知，直接出现在其身边都是绝不可能的。甚至是神祗的意志想要无声无息地窥视自己，也几乎是做不到的。传奇领域的超凡强者就应该有这样的底气。

    陆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现在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若不是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自己的感知就瞬间锁定了其存在，确实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这时候恐怕已经暴起攻击了。紧接着，他再次感觉到，对方存在于此并非本人，而只是一种意志和思维的投影罢了。是的，她的确在自己面前凝结成了“实体”，用肉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差异性，貌似还能和周围的环境有实体上的接触，若是让普通人来看，或许就真以为是真人在现场了。

    “嗯，真神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和思维投影到主世界，并让其物质化。这和您现在的状态非常相似呢。”陆希笑道：“想不到我竟然和真神当面，真是失敬啊！”

    精灵女士微微一怔，忍不住看了看疾风，后者也只能用无奈的苦笑回应。能够拿神祗来开玩笑的，大约便只有陆希这种受过正统唯物主义无神论教育的无法无天的蓝星现代天朝人了。更何况，我们的主角也是字面意义上的和真正的女神姐姐们谈笑风生过的呢。

    只不过，对其他人来说，这种玩笑就实在是太劲爆了些，哪怕是早就知道陆希是什么操性而且是属于“无信者”法师的疾风都有点压力山大，更不用说这位凡尘精灵小姐姐了——好歹人家当年也是属于侍奉神祗的神官武士呢，虽然人家的神确实已经陨落了。

    总之，睚眦必报的某主角就这样扳回来了一局，然后谈话这才是进入了主体。

    “在我们那个时代，任何一个凡人都有可能登上神位，成就不朽。不过，我可没有那样的大决心和意志呢。之所以能实现这样的效果，却也是因为上古的遗泽还能继续庇护我们一下呢。”凡尘精灵骑士长小姐姐终于恢复了优雅，自信，万事尽在掌握外加上云淡风轻的微笑。那种从上古时代就存活到至今的，堪称活的图书馆经验池技能库专门负责为主角和主角的小伙伴们授业解惑送神器外加lvl up的前辈高人，大多便是这种标准表情了。只不过陆希总觉得她笑得有点僵硬便是了。

    “是意志法螺的力量。”疾风在旁边补充道：“伽尔菲特小姐最开始用这件宝具的力量和我沟通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大跳呢。”

    “原来是那个传说中的宝具啊！据说那可是属于自然之神塞纳琉斯的法器呢。只要是在自然和生命的气息还留存的地方，都可以通过这件法器将意志和精神力凝结而成的投影投放过去，完全不会受到距离的影响，也不会影响到空间和元素的正常规矩，自然可以做到完全地静默。于是，便连规则级以下的防御法阵甚至结界都是可以无视的。”陆希点了点头。

    如果这件神器真的有记载中的力量，会出现这样的效果也不奇怪了。当然了，面前这对方的意志投影，虽然无限地接近于实体，但其实脆弱到自己只要用拳头一砸就会当场分崩离析的。于是乎，即便是在神话时代，这听起来挺高大上的玩意也只能当一个通话距离不受限制的远程通信器而已。

    “您知道的，我们所属的部队，隶属于当年的精灵帝国禁军影卫，乃是直属于精灵王的斥候、谍报和特殊行动部队，掌握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更直接担负着最重要的机密行动。任何一个国度都不会只有光而无阴影，也必须有人要为了君王和人民做这些事情。我们自认为自己是抹了毒药暗藏于阴影之中的匕首，可越是这样，便越不能失去和中枢的关系。于是，艾斯德丝陛下才将这件塞纳留斯圣座赐予的宝物转交个给了我们。可惜……”

    陆希不知道对方的“可惜”，到底是他们的主君——末代精灵至高王艾斯德丝陨落于圣灵原野之战时，他们身为禁军影卫却无法到场；还是因为他们明明已经查明了当年黄金王和菲茵的部分真相，却也没办法通过“意志法螺”将重要信息及时送达。事实证明，这件能瞬间将人的意志投影跨过千山万水传送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宝具，但终究是无法跨越苍穹天宫、命运神殿的规则级次元壁垒呢。

    当然，那是前一代时代的悲剧了。可不管怎么说，至少这玩意在隐蔽性上应该是很有效果的。否则当时的精灵王也不会用这东西和他们联系了，说是禁军影卫啊付潜伏在黑暗之中守护国度啊搞得这么高大上，说白了不就是见不得人的湿活部队嘛。那自然是得越隐秘越好的。

    “这辆马车是我特制的，材料和上面篆刻的魔纹都是可以加强静音结界和闭锁领域的效果。”疾风笑道：“现在不用担心会有人窥探的，大胆谈吧。”

    这般兴师动众的排场又死要闹哪样呢？陆希忍不住道：“嗯，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为了车震而准备的呢……哎呀……”

    疾风笑眯眯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自然地道：“都说过了哦，谈正事的时候不能闹！所以，一，定，要，好，好，地，谈，透，哦。”

    “意思是谈完正事等她走了就可以闹了？车震什么的？”陆希很想要这么说，但考虑到就算是飙车也要考虑一下乘客尤其是妹纸的心情呢。于是他便咳嗽了一声，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对凡尘精灵小姐姐道：“我以为您正在外岛的游击士学院等我呢。想不到会是这么迫不及待呢。”

    “过一会，您到学院之后，会在我的陪同下看望正在受训的学生们，给他们鼓励指引他们的目标，然后和我聊聊学院的办学理念审查一下现在的课程安排，最后还可以再畅谈一下游击士协会的未来乃至于对今后世界的影响。这些都是顶重要的大事呢。然而，就是没有我现在需要和您谈的问题。”

    “……所以，您认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某些人，或某些存在的监视之中了。是这样吗？”陆希觉得这感觉就像是走在阴暗幽冷的丛林之中，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且又总觉得自己已经被什么隐藏在伸手不见五指之处的东西给盯上了——那或许是某隐蔽行踪的猎食者，一边缓缓接近着自己，双目紧紧锁定着自己背后的脖颈要害；亦或是一条默默地游走于草木缝隙之间的毒蛇，吐着舌杏，默默得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这时候他可能会起上一身鸡皮疙瘩外加上背上的一层毛毛汗吧。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到了现在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即便是我们这些当事人也都是一头雾水。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伽尔菲特的脸上沉吟了一下：“所以，以下的话，我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归根结底，一切也都只是我的猜测呢。您已经知道了。在那个时代，我们是隶属于至高精灵王的影子部队，呵呵，虽然是禁军和圣白树卫士，但见不得光的事情，做得也是不少的呢。”凡尘精灵小姐道。

    陆希和疾风点头。他们都不是傻白甜，很清楚。一个没有阴影肮脏的国家和势力，要么已经凉了要么只存在于童话之中。既然如此，便需要有人来做脏话了。

    “……呵，已经两万多年了呢。就算是现在的精灵，大约也都忘了呢。凡尘精灵支配下的永绿国度，从来就不是现在传说中的那样静谧、祥和、安逸，仿佛传说中的极乐净土一样的国度呢。精灵至高王们的统治，可是比现在的精灵社群要严苛得多呢。”

    陆希点了点头。这种事他是听老爹讲过的，类似的历史书在诺尔达的时候也没有少看——如果说现在的三大地表精灵族的政体是松散而自在的君宪联邦制，那么远古时代的精灵帝国就是上下尊卑分明等级极为森严的集权制了，而且还有种姓尊卑的色彩。黄金血脉的凡尘精灵在万众之上，掌握几乎所有的军政大权。然后便是白银血脉的木精灵、高精灵、野精灵、海精灵等等，青铜血脉的半精灵和其余种族更在其后，一辈子都不可能爬山高位。

    现代人会以为远古时代的精灵之国宛若乐土，那纯粹就是被精灵们的颜值和现在这种相对人类要云淡风轻得多的生活作风给忽悠了。

    话又说回来了，身为长生种，除非是有搓个响指灭掉全宇宙生命的这种野心，否则生活作风都会很闲适的。

    “此外，精灵至高王们从来就不甘心屈从于吉尔萨拉德的统治，也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一些自己的小算盘。于是，便更需要我们这样的存在了……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黄金王陨落了，我们的主君艾丝德斯陛下也已经陨落，永绿之地更是彻底变成了没有精灵还能生存下去的黑森林”凡尘精灵小姐姐随即又是自嘲地一笑，幽幽叹息了一口，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却又多了一丝期许：“可是，在那个时代，我们毕竟是掌握着最多秘密的部队。历代精灵王们为了防止我们的背叛，在我们的身上，其实是被强加了一些手段的。”

    孩子才会将一切寄托于他人的品格，成熟的政治家则只会依靠权谋、制衡、平衡乃至于制度。陆希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么，请您说下去吧。”陆希微微颔首，表情不变。他的双手却紧紧地缠在一起，指尖已经刺破了掌心，可他自身却浑然未觉。这时候，陆希只觉得双手一软，却是疾风伸出柔夷，反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陆希觉得自己有些温暖，有些恍惚，可同样的，却又觉得庆幸和幸福。无论到了哪一步，自己好像从来都不缺把后背毫无保留地交托出去的人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