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木兰当众舞

    月色淡，朔风缓，夺命死神来势汹。距离太短，一眨眼间，细长黑影已迫临眼前。如鬼火，似奔雷，攻势迅猛无比。夜色惨淡，等察觉异光乍现，大意失荆州的周文龙已来不及闪躲。毕竟久经沙场，危急关头也无暇细想，拼死冒险一搏。

    看准灵蛇般飞抵面门的光芒，收刀翻腕，斜向罩住半张脸。前冲势头不减，屈膝后倒，尽全力把危险降至最低。“铮——”一声脆响，火花一闪即逝，“哧……嘭……”连续两声，膝盖上翘，掠过草皮，身体向前滑出一段距离。脊背贴地，短刀脱手，径直飞出。

    攻防快如闪电，兔起鹘落间，毒箭和短刀激情碰撞，结果一目了然。箭断刀飞，人理应无恙，一阵惊呼刚刚飘出，转眼被一声低斥淹没，“不许叫——”

    大脑虽暂时发懵，但也清楚面临险境，连续翻滚，小将不敢懈怠半分。一骨碌滚入土坡下，悄然翻身，摆正身姿，探头张望一会，转头冲暗暗跟进的完颜止挥手，“快，拿长枪来，若对手敢于移动或继续反抗，让兄弟们射其手脚……”

    静听对手反应，再次窥探，用蒙古语警告，“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被团团包围，最好别动。再敢动弹一下，尔等会变成刺猬，老老实实放下弓箭，高举双手站出来，我们不为难百姓——”

    聆听一阵，见对手既无反应，也拒不投降，继续低声下令，“用箭雨告诉他们，其准确位置我方了如指掌，三声后还不投降，当场击毙。一，二……”应声而动，前后高坡上同时飞出箭雨，紧贴三人头顶和身侧扎入草地，破空啾啾有声，一时令人头皮发麻。

    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济于事，平白落入一帮莫名冒出的蛮夷包围圈，除去投降，别无他法。嘀咕一会，居中高个冲前方打个默契手势，示意祭出瞒天过海的方略，骗过对手后再偷空溜之大吉。

    先举空弓，后弃利箭，缓缓站起，抛下弓箭，晃动空空如也的双手，居前黑影操一口蹩脚无比的蒙古语，“别误会，兄弟们，我们奉大蒙古国驸马爷密令，潜入敌境执行绝密侦探任务。瞧，大人持有驸马爷随身虎符，都看清楚了……”

    “什么虎符？还驸马爷，胡说八道，大家先别放箭……”勉强听出个大概，古鲁安先汉语后蒙语，当然与对手天差地别，“别妄想脱逃，哪位大人持有驸马爷虎符，亮示一下。若敢哄骗，尔等会死得非常惨！”

    左手执袖珍弓箭，右手高举虎符，居中高个黑影不紧不慢冒出，“既为友军，见到虎符，尔等还不下跪，更待何时？不信的话，派一名兄弟过来看看，本将绝无虚言！”

    听得一愣一愣，周文龙只觉得鸡皮疙瘩往下掉。蹩脚，简直太蹩脚，尤其居中高个，声音听上去不男不女，一口似是而非的蒙语简直让人抓狂。随手接过递上的长枪，有恃无恐起身，“驸马爷？哪位驸马爷？蒙古驸马爷多得是，报上大名……”枪指居中高个，“拜托，不会说别说，装哑巴也行，把虎符扔过来——”

    “大蒙古国征西将军，堂堂的驸马爷周文龙，鼎鼎大名刻于虎符之上，还能有假？”毫不示弱，高个拔高嗓音，气焰嚣张无比，“全体跪下，谁敢不跪，本将返营后告知驸马爷，到时让你们一个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暗自分辨似曾熟悉的嗓音，一瞬间明白过来，周文龙奔出土坡，一路大笑，“卡娃，是你吧？亲手谋害丈夫，莫非又有了心上人？哈哈……”一口蹩脚的罗斯语激荡全场，语气更为霸道，“见到本将，还不下跪？小心我一口吃了你，一会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直愣愣看着奔向自己的魁梧身影，虎符失手坠下，瞪圆杏眼，高个张大嘴发傻。终于看清垂下肩头的飘逸长发，古鲁安放声大笑，“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一家人……”摇头不迭，“我说这位兄弟，你也太莽撞了，凭什么认定会蒙语就是蒙古人？冒冒失失亮出虎符，万一走漏消息，清楚后果不？胆子倒不小，只可惜有勇无……”

    打住话语，率先离开设伏高地，不忘吆喝，“兄弟们，都收妥弓箭，千万小心脚下，若被毒箭头划伤，那可亏大了。找公主麻烦，驸马爷一个人绰绰有余，我们坐山观虎斗。”

    笑声随风飘出很远，丘陵下方，聚集草丛旁的人群一阵骚动。争先奔出，战斗队形瞬间形成，居中将领低声下令，“公主有难，速速出击，左右两路先行，迂回绕道包抄，中路作为突击力量主攻，一定要救出公主！”

    虽认出镔铁长枪，但獠牙面具遮脸，蹲在草丛中的黑影依然不敢确认对手身份。眼见公主毫无防备，飞一般窜出，挡在前面挥刀怒斥，“见虎符如见大汗，跪下，本将或许饶你不死——”

    “安……安德烈……”听出熟悉的拗口罗斯语，脚步不停，五十步距离一蹴而就，年轻驸马爷嘎然止步，“还没认出本将？”长枪入地，麻利解下面具，“卡娃，卡娃，我是周文龙，你丈夫，怎么了？莫非吓傻了？”

    月光朦胧，但足以看清面容，尤其额头黵印。弃刀单膝跪下，斡罗斯悍将毕恭毕敬，“末将见过驸马爷，戎装在身，恕无法叩拜！”

    傻傻看着笑脸，如梦方醒的高个女子喜极而泣，“呜呜……我……我在做梦……没做梦……周……周郎……你……是你吗？呜呜……”

    “如假包换……”死死盯着晃荡的弓箭，周文龙苦笑，“小心，快收好，别伤着自己。若一举干掉我，把自个也一并收拾，我俩正好做一对苦命鸳鸯……”冲还跪着的悍将摆摆手，“快去通知兄弟们，别闹出误会，公主由我来照顾。”

    “遵命——”起身奔出，拼力拔高嗓音，安德烈喜不自禁，“勇士们，我们日夜期盼的驸马爷到了，快来拜见，好好见识一下征西将军的风采！”

    收箭入囊，扔袖弓，弃头盔，扑向朝思暮想的情郎，罗斯公主又哭又笑，“呜呜……吓死我了……唔……”个头齐高，也不用踮脚，一口封死正欲询问的大嘴。灵舌强行撬开牙齿，长驱直入肆意扫荡。也不理会哄笑，合身扑上，手脚并用，如八爪鱼一般缠上夫婿。

    猝不及防，本能搂住如花人儿，一时抵挡不住冲击力，退步稳住平衡，胆寒的小将被迫充当哑巴，“唔……卡……唔……”说不出话，动不了身，也看不清人。鼻子被压得生疼，但除去忍耐，别无他法。好在热情似火的人儿主动调整姿势，呈十字交错状的两片嘴唇不曾分开，深吻一如既往。

    如饥似渴索取无度，积蓄的爱火一发不可收拾，被动承受很快转为主动进攻，久别的夫妇旁若无人激情相吻。现场除去啧啧口水声，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人群纷纷赶到，看着缠绵的驸马爷和公主，见惯不惊的安德烈轻轻摆手，暗示别出声。

    悍将率先跪下，一帮罗斯勇士自觉跪倒，在流淌的月光下静静守候。从没见识如此热烈场景，默默围上，全体侍卫一声不吭。冲侍卫长招招手，古鲁安努努嘴，暗示别忘记派出探马。

    默契点头，压手以示安心，侍卫长萧不察斤挤挤眼。转身缓步而出，双手背后，暗自摇摆，示意众将远离。干柴遇上烈火，短时间恐怕难以分开，让驸马爷和公主静静享受久别重逢后的欢愉。很快有人醒悟，相互打手势，全体侍卫相继离去，当然不会走远。

    嘴没工夫，眼睛可没闲着，忙碌中也看清众将所为，周文龙勉强挣脱禁锢，“卡……卡娃……唔……别……唔……别亲了……都看……唔……”再也挣不脱红唇，索性放任不管，缓缓移步，围着跪下的罗斯勇士绕圈。

    一夜鞍马劳顿，身上负重也不轻，还须盯着脚下，一会时间，人已累出汗。气喘嘘嘘，步伐也变得沉滞，往上托一托丰满的可人儿，看着如向日葵一般随自己转动的人群，想笑笑不出，周文龙一脸的无可奈何。

    左亲右亲，上亲下亲，一口气亲个够，热情奔放的罗斯公主才恋恋不舍撤离口水横流的战场。先喘口气，也不下地，冲目瞪口呆的人群下令，“去……去准备篝火，为周郎的千金一诺，也为我们夫妻团圆好好庆祝！”

    终于得空，可惜嘴唇发麻，语不成句，可怜的驸马爷生生变成一个大结巴，“别……别生……生火……唔……”一年多苦学，却总也说不清拗口无比的罗斯语，当然再一次失去开口机会。头发晕，眼发花，本能迎合，但始终屹立如山。不敢动弹本分，生恐惊醒怀里的苦人儿。

    一吻倾城，再吻倾国，亲不够，也要不完，直到火堆燃起，心满意不足的人儿才又一次饶过情郎。四目相对，思念点点滴滴随泪水飘下，泪花笑靥，一丝媚眼，几许呢喃，折煞多少有情郎。诉不尽的离别意，化不开的不了情，一起砸向手足无措的夫婿，“为什么一去无踪？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唔……”

    很想解释，可惜没有任何机会，紧紧搂住丰腴美妻，周文龙只觉得身体渐渐发飘。勉强支撑一会，气力随化骨惑舌的翻搅一下子耗尽，人歪歪斜斜倒下。危急中也没忘记保护忘乎所以的妻子，拼力挣开嘴唇和缠绕腰际的双腿，侧脸搂住不放，用脊背承受一切打击。

    “嘭——”草皮惨遭重压，女上男下的夫妇轰然倒入草地，衣物厚，也早运气于背，周文龙勉强确保无恙，“卡……卡娃……没……你没……唔……”

    继续演绎矢志不渝的传奇，丰腴人儿泪眼婆娑，“唔……我想你……唔……我……我要亲……唔……我还要……”嘴不停，上下其手，样子似乎要吃人。

    不要命就行，余者随便，放松紧绷的身体，任由美妻为所欲为，周文龙很快反悔。外衣形同虚设，内衣居然也被解开，“别……唔……卡娃……听……唔……听话……一会……唔……我们一会再……”

    对旖旎春光目不斜视，众罗斯勇士各自奔忙，篝火越烧越烈，围成一圈，兴高采烈跳起欢快的民族舞蹈。激情还没完全宣泄，放开手下败将，可人儿一扫哭哭啼啼的小鸟依人状。一把拽起晕头转向的情郎，奔入人圈，“我们一起狂欢，来吧，周郎——”

    先被亲得晕晕乎乎，接着砸得迷迷瞪瞪，还得跳压根不会的抽风舞，但受不了也得受，谁让自己理亏在先。由着女人折腾，倒霉蛋连蹦带跳，等弄明白跳的就是仙师屡屡提及的‘卡林努什卡’舞，人也只剩下喘气的份。

    让安德烈扶胆寒的夫婿去小憩，罗斯公主一个人在场中独自炫舞，舞姿遒劲健美，土风味十足，令人过目难忘。整齐的跺脚声充当音乐节拍，一帮罗斯勇士沉浸其中，一个个如醉如痴。

    伸手投足，步步上点，丰腴公主忘记尊卑之别，当然，炫舞只为傻傻凝视自己的情郎。踢、踏、蹲、跳、转，手拍腰腿胸臀，与节奏感十足的跺脚节拍丝丝入扣。随着节奏越变越快，动作愈发丰富多样，变化多端的舞姿慑服全场。

    眼珠子几乎掉出，年轻驸马爷不住咽口水，人变成一个花痴。美，太美了，这种别具一格的美与月儿的娇柔美迥然大异。一个让人顿生怜香惜玉之心，一个却令人血脉贲张恨不得做点什么，自然，很快心想事成。

    烤火吃饱喝足，天色也渐渐发白，在丘陵隐秘处搭建出一处简易帐篷，探马四出，合二为一的众将有条不紊。让战马优哉游哉吃草，占据附近制高点，轮班休憩，众人自觉远离爱巢。冲侍卫长眨眨眼，古鲁安窃笑，“瞧见没，驸马爷这回可惨了，估计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哟？”

    “别笑了，公主苦，驸马爷一样苦，让这对苦人儿好好乐一乐……”看看灰白天际，侍卫长一扫愁眉，“这下好了，侦探敌情易如反掌，我现在只担心一样……”看看远处剧烈晃动的简易爱巢，一脸同情，“公主太强悍，不知驸马爷吃不吃得消？”

    仿佛心有灵犀，爱巢方向飘出压抑的惨叫，“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