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章 上杉谦信不懂人心

    如果说真的有命运女神这样的神祗存在的话，那么她不是格外的宠爱信长，就一定是格外的厌恶信长。

    的确如同武田萌虎所说的那样，织田萝莉并不是什么才华惊艳，能够扫平天下的名主，她的胜利都充满了太多的偶然和运气因素，可以说每一次遇到危险，织田家最终克服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胜利，而是敌人的失败。就如同另外一个世界上的今川义元在桶狭间，武田胜赖在设乐原，那些有力争夺天下的对手往往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倒下。信长包围网中，武田信玄在三方原取胜，却死在了上洛的路上，没过几年，上杉谦信在手取川完胜，却也死在了上洛的路上。而对于这些敌人，织田信长所做到的只是从前略层面安排自己的军团长们与其死磕，自己安居安土城，在地图上进行着自己霸业的延伸而已。

    没有人可以战胜织田，因为上天格外宠爱信长，但是或许是失宠了还是怎么样吧，在即将取得天下，人生五十年将近而未满，天下在望而未握的最后临门一脚之时，被心腹大将明智光秀高喊着敌在本能寺连带着自己的辉煌，野望，霸业统统烧成了灰烬。这不得不说是对于信长的一种讽刺，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也许也不会感到失望和遗憾，但是在将得到的时候出现了神展开终结了原来的一切，从无限希望到绝望的一瞬间变化，才是最为可悲的吧。

    不过至少在这个世界线上，上天依旧宠爱着织田萝莉，即使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败阵也不会丝毫有损于这种宠爱，对于其他人来说的危机，对于织田萝莉而言却只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历练而已，关于这种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顺带着得到突破的能力，如果说的神棍一点的话那就是传说中的气运，如果说的动漫一点的话那就是主角光环，如果说的狗血一点的话，那就是傲天牌光环，反正随便怎么说吧，只要本书主角还是织田信长这家伙，那么她就基本上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毕竟书名还是萝莉信长养成计划，而不是日在日本或者信长今晚留下来什么的。总之当景嗣在派了服部半藏以及心腹武士们把织田萝莉本人以及类似于竹中弱气娘，浓姬和织田信胜送回了清州准备筹备召集一支庞大的织田家总动员军的时候，或许是处于对于武田萌虎的抑制力吧，还是某种宿命当中的相爱相杀也说不定，作为武田信玄一生的敌手，上杉谦信龙女终于上线了。

    武田萌虎和上杉龙女，前者内政军略统统全能，后者虽然在内政和计谋上比不上猛虎，但是很显然力量到了一种程度之后就可以无视一部分的谋略，作为地上毗沙门天王的代言人，龙女有着相当充分的力量去瓦解很多萌虎所制订的战略，而其方式还真的是非常的简单粗暴，就如同这家伙的头脑一样简单，有的时候景嗣也不得不吐槽，这家伙绝对是能够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觉得不会考虑用脑子解决的吧。

    本来对于织田上杉的联合，虽然在丹羽长秀的主导下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正义感爆棚的龙女却始终不愿意正式和织田家交换结盟的誓书，幕府少女将军足利义辉对于织田家的恶感使得这个拘泥于传统武家思想的家伙没有办法去接受和幕府眼中逆臣达成攻守同盟的事情，可是出于某个叫做上条景嗣又或者绯村拔刀斋剑心的感兴趣，她也没有对于织田家有什么恶感，只是碍于义理这种东西没有办法直接挑明了而已。

    不过所幸吧，上杉龙女并不是出师无名，目前龙女的便宜老爹关东管领上杉名字都被和谐了先生至少有一个关东管领的名头，这个名头虽然近年来是有点镇不住场面了，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就算是一个虚名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名义上，管领能够管辖的范围除了关东八州外，还带上甲斐伊豆两国，世代作为甲斐守护的武田家，理论上也是上杉家的家臣而已，当然，一切都是理论上。

    早在得知了武田萌虎有所异动，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出兵信浓的时候，上杉龙女就感觉到了一种疑惑以及……寂寞。没有错，就是寂寞。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她回首往事时，不因没能重振幕府而悔恨，也不因没能坚持义理而羞耻；这样在她临死的时候，她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每年在信浓殴打武田萌虎而斗争。”

    虽然用上面的话来说表达上杉龙女的心声的话是稍微有一点夸张了，但是对于龙女本人来说，毫无疑问武田萌虎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以及玩具。通过无数次的观察，我们可以得出当这条龙女去对付除了武田萌虎之外的所有敌人的时候，都基本上可以用碾压两个字来形容战况，用一句话来形容龙女心情的话，那必然就是“我还没有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于是此刻的上杉龙女就如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顶高手西门吹雪，身处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迟早会发烧，如果一开始对于武田萌虎发动的战争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守护信浓豪族顺带着讨伐大逆不道流放自己亲父的无耻无义之徒”的话，那么几次交手之后龙女就发现了其实这家伙也挺可爱的，按照自己的实力，也就武田萌虎能够和自己练两手，于是每年像约定好了那样，武田出兵信浓，然后信浓豪族们被打出翔向龙女求救，龙女赶到和萌虎大战一场之后各回各家对于今年的战况进行再总结，卯足了劲来年继续和对方死磕。

    对于萌虎这次抛弃了好姬友，改去织田家麻烦这件事情，上杉龙女也是表示了一定的关注，今年如果不能和武田萌虎来一发的话，就像是觉得生活中缺了一点吧，毕竟对于龙女这样恪守义理笃信神明的家伙来说，每年的日常可以说是相当宅——吃饭，念佛，练武，睡觉剩下还有就是比如说打萌虎啦，或者打萌虎啦还有打萌虎啦什么的，几乎可以说一年中除了打萌虎之外也没有其他能够远足的活动了。天天宅在春日山城的毗沙门堂这种事情明显对于龙女来说是一个不可以忍受的事实，更加关键的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成为了二十岁大龄待婚女青年的事实。

    总之出于这样那样的危机感，或许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天天在天守阁里批批文件练练武的职场糙娘们吧，于是越后的女王大人很快说服了名字都被河蟹了的便宜老爹以关东管领的名义授权自己出兵飞驒国的权利，对外说是要帮助国司大纳言姊小路良赖先生解决飞驒国内乱，但是实际上嘛，主要还是为了继续和武田萌虎打上一仗顺带的去看看上洛路上所遇见的那个魔王先生怎么样了。

    此次龙女的出兵路线，是通过了春日山旁亲不知子不知后，往越中借道进入的飞驒，越中的守护大名田山氏自从实力衰弱之后，整个越中就进入了一种复杂的态势，以上杉家为首的外来武家势力侵占了越中国的东部，几乎是大半个新川郡的领土，而西部则遭到了已经受一向宗统治了的地上佛国加贺一向宗的传销，实质上的成为了一向一揆沦陷区。可就是这样，这群越中的豪族们还是很有魄力的表示攘夷先安内，外部矛盾可以放一放再说，首先窝里斗要分出一个结果，中部的大名神保家以及稚名家还是自顾自的互相火并，无力去面对外敌的入侵，在龙女于春日山城集结了越后一万大军以飓风怒涛的气势横扫路过越中的时候，这群家伙也只能顺从的表示让开道路，使得龙女顺利的从越中进入飞驒山脉。

    数量并不是很庞大的越后士兵们，穿着整齐涂成黑色的足轻具足，手持三间枪，排成相当有威严的队列，分别在越后武士们的指挥下向飞驒国这个弹丸之地行军，并不同于一般人对于上杉的认识，队伍当中除了那面毘字大旗，也就是那面被称为刀八毗沙门天王的旗帜非常显眼的挂在主将所在位置外，还林林总总的分别树立了不少不同的旗指物，比如说长尾时代的九曜巴，山内上杉家的家纹竹雀纹，最后则是在景嗣这种即使不懂书法的人看来也是非常威武有气势，笔画之间透露出杀伐之气的乱龙之旗。

    于此，关东的格局基本已经明了，在甲相骏同盟因为武田的破盟和今川的灭亡而解体之后，本来应该因为这件事情分道扬镳的北条武田家还是在现实的压力之下，犹如两个大龄男女青年在父母催促着结婚之下那样，即使是心里并不甘愿可还是依旧硬生生的结合在了一起，没办法嘛，有的时候人生就是那么现实，即使是貌合神离，但是为了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双方都还是接受了这个曾经在背后捅过刀子的队友。

    相较于武田北条的协约国而言，织田和上杉所组成的协约国阵容相对来说稳定性要高上很多，毕竟双方既没有领土接壤也没有历史矛盾，在物产上的互补可以促进两家的贸易。对于北条和武田的共同矛盾使得两家的军事合作展开也是有充分的前景。这和交换了誓书的武田北条协约国的政治婚姻完全不同，即使是没有纸面上面没有文件作保证，但是就像是一对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走到了一起那样，不花九块钱领证，那么也是有事实婚姻同居在了一起的。

    在自己家援军还没有到达之前，孤军悬于敌人领地内的景嗣当然是很期盼着有人能够解救他目前的危机。

    “我的援军，带头的一定是一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她会率领着千军万马来拯救我，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这结尾。”有些自嘲的开起了龙女的玩笑，景嗣现在的心理状态是非常的纠结，总体来说，就是一句话，当初年轻少不更事犯下的错误，现在马上要偿还了。

    相较于景嗣的御用忍者服部半藏外，龙女自然也有自己的传信使者，这个名叫加藤段藏的家伙其实还真挺有名气的，当然，有好有坏，好的是这家伙的忍术估计是不下于蒙面忍者服部半藏，坏的是这家伙在原来世界线上是一个投靠了武田萌虎的二五仔。对于人品这些东西，其实也不是景嗣想要关照的范围内，他现在头疼的是，这个有着飞加藤之名的家伙送来的一封信，准确的来说，是龙女要求他转交的亲笔信。

    上杉龙女虽然是一个武勇闻名天下的名将，但是这不可不代表越后之龙仅仅是一介莽夫，当然，现在也肯定不是一个不懂风雅的城乡结合部女子。单纯就是从书法的造诣上来看，就要远远的比织田萝莉好上了好多倍，有时候景嗣还真的会想感叹一下，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自己的织田萝莉即使是有着平手政秀这样德才兼备的老师教育，写出来的字基本上还是不堪入目，但是上杉龙女的书信大概是因为想要表达女性身份的原因吧，即使是通篇使用了柔和的假名，不见一个汉字，可是依旧可以看出其中的柔中带刚之气。

    “出来混，迟早得还的，果然就知道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逃过去的。”揉了揉太阳穴，景嗣坐在阵幕当中有些疲惫的看着眼下的军容，自从送走了织田萝莉之后，剩下这只残军在没有接应的情况下面对武田的步步紧逼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了，武田萌虎在这个时候已经表现出了猫科动物固有的本性，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相当顺溜，自己明显不是那只杰瑞，而萌虎也不是那只笨猫汤姆，要不是龙女的及时赶到，恐怕自己也会觉得压力很大吧。“真是的，当初我是闹哪样？不就是看到了传说当中的上杉姐姐激动了一下么，然后把人家军神给得罪了，这次的话看来是要出事了啊。”

    对于自己当年犯下的所谓糊涂事，景嗣也还没有忘记，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就不会以为一个圣女系的家伙被自己羞耻play了一次之后还会正常的对待自己。所以信上原本看起来很暧昧很温馨，能够让无数男人血脉沸腾的话就成为了景嗣眼中的催命符。

    “御岳山僧房，请故人绯村拔刀斋剑心赏光于此一叙。

    上杉谦信”

    默默的把信纸放在火上烧掉，景嗣也只有祈祷龙女不会我妻由乃，西园寺世界或者桂言叶灵魂附体了，小豆常光可是要比柴刀厉害多了。

    ……

    封建时代也是神权政治大肆流行的时代，所有统治者们总是喜欢以君权神授的名义让自己的统治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在欧洲，那么就是以上帝的名义为自己加冕，在天朝，皇帝则自称天子。而在日本，这个号称八百万神明之国的地方，这个君权神授理念就显得更加直白了，一些大名们可以非常直截了当的宣称自己是某某神明的下凡的化身。比如说武田萌虎就在画像中暗示自己是不动明王的化身，而最有名的，那还是毗沙门天王的人间化身，正义的伙伴上杉谦信了。

    对于景嗣这个家伙而言，上杉龙女一直是抱着一种纠葛的心态去面对的，自从那次可悲的上洛执行接触到了景嗣这个家伙之后，龙女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渐渐的开始了动摇，如果要用一个简单的方式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原来龙女的画风是平面的，但是现在要转换成了3d立体，感到了非常多的不适感。

    鉴于某个家伙近些年来越来越不自重的发布了相当多跨越了时代的命令而被指为残暴的魔王的缘故，很多人就不自觉的拿作为天下义理之所在的龙女对比天下极恶的上条景嗣。但是从对比中，除了两人品德和武艺之间龙女毫无悬念的完胜之外，其他竟然都是景嗣的胜出。

    说来真的很可笑，在当龙女为了征伐敌人，讨伐不义，甚至需要以领内民众作为代价进行人口买卖才可以补足那样的军费的时候，上条魔王的领内非但不是魔域，相反却是安居乐业的平安乐土之景。当龙女以一次又一次的宽容对待背叛者的时候，她并没有如同七擒七纵的结局那样最终获得豪族门彻底的效忠，而是换来更多的背叛，至于景嗣的对于背叛零容忍，却倒是从此没有豪族敢于和织田对着干。

    当仁慈和宽厚最终输给了现实，那种落差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如果是作为理想主义者的话，尤其是这样，在发现了那样的差异之后，这个战国第一，也是唯一的义理奉行者所遭遇的打击是巨大的。

    “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吧，明明我才是正义的化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义，遵从着武士之道，但是为什么会输给上条景嗣那个家伙！为什么奉行大义的者会比形势险恶的家伙更难生存？”不止一次的，在毗沙门天王的佛像前，龙女责问着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会造成这种差异，渐渐的，这种怨念成为了怀疑，这使得龙女对此非常的惊恐。

    “自从从父兄手中接过了长尾家的家督位置，即使为了让长尾家不灭亡，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也已经足够的罪恶了，唯有遁入佛门才可以洗脱着进攻兄长的罪孽。不管我是长尾景虎也好，还是上杉谦信也好，我永远都是毗沙门天王的化身，不管在哪个战场上，我都必须是神明怒火在人间的代行者，如果一旦我不再是神明的化身，那么如今的越后就会丧失掉一切，丧失掉上杉家赖以生存的根基，所以我可以不是兄长的妹妹，也可以不是一个女人，但是，我唯独绝对不能不是毗沙门天王！”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告诫自己，最终其起到的作用还是微乎其微，当一个人对于自己的信仰发生了怀疑的时候，哪怕仅仅是只有一点点的小漏洞最终也会成为将千里长堤击溃的祸首，为了坚定自己的信仰，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为直接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

    “所以，不管你是上条景嗣也好，还是绯村剑心也好，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一件事情，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么？”是的，有什么比直接询问“魔王”本人得到答案的方式更加直接快速呢？御岳山的僧房里，上杉龙女难得的脱下了那一身纯白色的僧袍穿上了一身素色和服，长发披肩用着一种疑惑的口吻询问景嗣一切的原因。

    “这样啊……还真是需要好好从头教你呢。”真的见到了龙女之后的景嗣，倒也没有和之前那样害怕，硬要说的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而非是两个在战场上拥有重要地位的武士，景嗣耐心听完了龙女的疑问，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而是把头转向了窗外，感叹了一句，“现在来的真不是时候呢，御岳山的话，明明如果是深夏初秋会更加美丽，那时候的山花会非常的灿烂。”

    御岳山的位置，是在飞驒国北方临近于越中的交界处，也就是现在的岐阜县和长野县的交接点，这里的山势虽然陡峭，但是胜在其自然风光的秀丽，每年夏秋之交的时候这里的山谷将会有许多野花漫山遍野的盛开，山花浪漫的景象可谓是绝境，而御岳山的位置也是号称在关东屋脊的地方，地势紧要，越后军在这里列阵的军事考虑也是很充分的，此时从龙女下榻的古刹外向往眺望，可以发现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士兵们入夜之后的岗哨篝火。

    “请不要说无关紧要的话，先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一个女孩子如果坚定起来的话，那么是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去动摇她的想法的，就这一点来说，其实女孩子要比男人更加执着。尤其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来说，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更加高贵的了，没有了信念和义理的上杉谦信，那还是上杉谦信么？

    “并不是无关紧要的话，谦信殿。”感叹着龙女果然单细胞，“在你看来，正义和邪道之间，难道没有一种灰色地带存在么？世界上的一切绝非是非黑即白的，之所以你会迷茫，那是因为你不懂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