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夺走的剑和信仰

    克拉苏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双手将大剑举起，身上的圣光再度闪耀。“师兄，您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每一个战士，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武器。你不会忘了吧？”克拉苏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师兄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太突然。在克拉苏年轻的心中，西撒的形象就是他的梦想。穿着散发着圣光的白银战甲，手握双手大剑，永远的温和善良，传播着希望，关心身边每一个人。

    “师兄，你的剑呢？您教我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在心中，而你呢？你还记得吗？”克拉苏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受到了背叛，他最敬重的人，他视为偶像和信仰的人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共同的信仰，他无法忍受这种背叛。“师兄，今天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一战！”他的声音透露出了他被压抑的愤怒。常年收到的骑士精神的教育，让他保持良好的修养，但是当信仰受到冲击，他能做的对自己最大的控制，就是等待西撒站起来，和他堂堂正正的一战。

    克拉苏是被西撒带到圣山上的，从上山开始，西撒这个哥哥，就是他最亲密的存在。克拉苏从小就在学习西撒的一切，从小就在追逐着的身影。那时候，他总是跟在西撒的身后，西撒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他永远记得，当他问他伟大的西撒哥哥：“哥哥，什么是光明？”的时候，西撒用温暖的声音回答他的那句话。“克拉苏，记得，光明不是上天降下的阳光，不是教廷给你的圣光，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永远光明磊落，坚持自己的勇气，是无论遭遇什么挫折都不妥协的坚持，是面对任何敌人，都不会弯腰，不会放弃手中武器的尊严。光明不是信仰，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自己本身所具备的。”这句话克拉苏一直记在心中，并始终把他遵循为自己处事的信条。然而，当他此时面对着当初教他这句话的人，他第一次对原本笃信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西撒依然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克拉苏的声音，他依旧靠在棺材上，继续着不断的唠叨。旁边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一样，他的眼里只有那一具棺材。克拉苏的情绪更加难以压制，他闭上了眼睛，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然后张开双眼，紧紧盯着西撒：“西撒，什么是光明？”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西撒终于有了反应，他将目光转到了严阵以待的克拉苏身上，他的眼眸的颜色缓缓的发生了改变。原本深深的黑色眼眸，突然仿佛闪过一道白光，又缓缓变化成了一个骷髅图案。这个人随之散发除了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他转过头，对着棺材说：“亲爱的，等我一下，就一下，很快的，很快的…”说着，他站了起来，眼睛死死顶着克拉苏，浓浓死亡气息席卷而去，几乎凝成了实质。面对这样的气息，克拉苏觉得一阵寒气从脚下迅速爬升到了头顶，整个人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身上的圣光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突然荧光一闪，跪坐在地的莉娜已经站了起来，白色的裙角的灰尘抖落，落入大地，整个人被一股温暖的圣光包围，她挥挥手中的魔杖，一个半透明的护盾包裹住克拉苏，帮助克拉苏隔绝了死亡气息。在释放完这个法术之后，莉娜也盯着西撒，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朝着克拉苏走过去。

    西撒看了看渐渐靠近的两人，整个身体忽然绷直，右手一抬，黑色魔法阵浮现，一根骨杖出现在他的手中。这跟骨杖的长度接近两米，莹白，笔直。一头很尖，另一头则是一只不知名生物的骷髅。

    就在西撒武器出现的一瞬间，克拉苏动了，他大踏步向着西撒冲了过来，身上的圣光逐渐集中在剑身。西撒眼神一转，注视着克拉苏的脚踝，一根黑色的绳子突然出现，向着克拉苏的脚踝缠去。莉娜的反应非常迅速，克拉苏身上的护盾面积瞬间缩小，集中到了脚部，试图挡住这根绳子。两个魔法碰撞一下后迅速消散。

    双方距离很近，西撒的小魔法被挡住之后克拉苏已经在挥剑斩向西撒了。西撒依然纹丝不动，任由克拉苏的大剑向自己斩来，眼光却转向了莉娜，莉娜周边的空间一阵波动，而莉娜自己则仿佛被控制一样，瞬间失神。

    就在大剑即将斩下的一瞬间，西撒带着自己身边的棺材和站在远处的莉娜换了一个位置。克拉苏瞬间瞳孔放大，双手用力，整个人花费了巨大的力量，才让自己的最强一击落到了空处，整个人为了做出这个违背物理原理的动作，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莉娜看着剑锋从自己身边划过，整个人都震惊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在上一秒，她差点就被克拉苏斩于剑下，再加上之前西撒的魔法冲击，她直接软倒在地，面目呆滞。

    西撒看着这两个人，把右手中握着的骨杖抬起，然后用力向下插了进去。一个黑色的魔法阵缓缓在两人脚下浮现。克拉苏终于缓过神，努力转过身，面对着西撒。又低头看着这个魔法阵。他认出这个魔法阵是用来召唤亡灵的。果然，四个身穿战甲的骷髅战士出现，包围了他们两人。但是骷髅战士没有出手，他们站在原地，看着中间的猎物，散发着死亡气息。

    “克拉苏，她已经不能在战斗了，交出你们的武器，我放你们走。你们两个尚未触碰到规则，无论你们多么有天赋，无论你们距离规则多么的近，规则之下永远没有办法战胜我。”西撒冷冷的看着自己年轻的师弟，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只是那把被光明教廷圣骑士奉为圣剑的武器，他曾经有一把，但是在那场战斗中被毁了。如今，他需要另一把，用来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克拉苏，剑代表了你的信仰和尊严，但是你现在想要维护尊严和信仰，要牺牲的，是你最爱的人的生命。”西撒的话语缓缓地，就好像师兄在教导师弟一样，告诉他你该做什么，什么是对的一样。克拉苏听到了这句话，身体一阵颤抖，整个人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莉娜的旁边，没有支持的圣剑倒在了地上。一个骷髅战士走了过去，将圣剑拿在手里，转身给西撒送过去。而克拉苏这边，只是伸了伸手，就放弃了。“师兄，我会超过你的，是你教我的，只要更努力一点，总有一天，能超越你的对手。你就是我的对手，师兄。”克拉苏低着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并不大。听到了这句话的西撒，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没有回应。他只是接过了骷髅战士递给他的圣剑看了看，又递还给了骷髅战士，背上了他身边的棺材，向着西南方向开始了慢慢的步行。远远的，西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告诉老师，下次，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如愿了。”

    此时的莉娜终于回过了神，她看着西撒远去的方向，眼泪不断的涌出。她身边的克拉苏，有些迟疑，但还是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帮她擦去泪水，用坚定的声音对他说：“我们还有机会的，我们能做到的。”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一次，他将不为了尊严而战，不为了信仰而战，而是为了他自己，和他的爱情。

    两匹马在道路上飞驰，马上的少年少女此时的心情比出发时更加低落。他们默默不语，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一路朝着利森城飞奔而去。此时的克拉苏内心非常的挣扎，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对这个教廷产生了疑惑。崇着光明的宗教组织本来没有什么是不能见人的，但是今天，他听到的拉克西丝这个名字，之前从未听过。而他也迫切的想知道最尊敬的师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转过头，看了看莉娜，少女在想着什么，想来必然和她所说的拉克姐姐有关系。带着这些疑问，克拉苏很想直接去找到他的老师，把这一切问问清楚。

    道路的另一个方向，西撒背着沉重的棺材，缓缓的在路上走着。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腿在颤抖，整个人在路上走的很艰难。他背上的棺材始终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四个骷髅战士虽然仍在他周围，但是躲得远远地，即使这淡淡的光芒并不是很耀眼，还是能够对它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都看到了，我知道的，你生气了，你觉得我不该这样。”西撒一边走，一边絮叨着，头上汗滴不断的落下。“我知道，你感觉的到，你都知道，你最聪明，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