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奔跑

    奔跑，不停的奔跑，向着东方一直的奔跑，这就是夜幕下荒野中的甲17。甲17选择逃亡的方向是东方，因为路易斯是朝着南方的休斯家族领地逃了，受伤的狼人向着西方跑了，北方是甲17原来要去的目的地，血族大公爵的领地，剩下唯一可供甲17选择逃亡的方向只有东方。而且，甲17的心中隐隐的觉得自己应该朝着东方跑，自己属于东方，这种感觉毫无道理可言，只是对于现在的甲17，感觉就是一切。

    可能是因为血族常年对血奴们的体能训练，也可能是内心与**都被压抑的太久，甲17毫无停歇的整整奔跑了一夜。在灰云密布的天空中终于透出一丝光亮，当一束罕见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甲17脸上的时候，甲17的体能终于到达极限，在奔跑中踉踉跄跄的直接扑倒在了地上。躺在荒野大地上的甲17，仰面看着灰云密布的天空，看着那些大片的灰云飘动着，随意的变化着各种形状。甲**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长时间的奔跑让甲17感觉他的肺似乎要炸开了。虽然感觉到身体已经无限的疲惫，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是甲17仍然聚集起身体所剩的力量，高声的冲着那灰暗的天空大声呐喊，此刻只有这种毫无意义的呐喊，才能抒发出甲17憋在身体中一夜，憋在内心深处十三年的情感：他，终于逃出来了。

    躺在大地上的甲17回想着昨晚自己经历的所有画面，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自己逃亡前的一秒。在那一秒，甲17无意的看到了那三个自己的同类，那三个人类血奴有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惶恐着不安着，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从她们的身上甲17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思考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是从甲17经历了人类资料室学习后，就一直反复徘徊在他内心的最深处，究竟什么是自由。

    自由这个词语对所有血奴来说都是陌生的，没有意义的。而对于经历过人类资料室学习的甲17，这个词语却贯穿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史。虽然甲17仍然弄不懂自由这个词语的确切定义，但甲17渴望这个词语，渴望得到自由。为了获得自由，甲17已经决定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躺在大地上的甲17感觉到自己的体能渐渐有所恢复，他挣扎的坐了起来，拿出了一管包裹在衣服内的营养液，吃了下去。液态的营养液瞬间湿润了甲17的口腔、食道，一直延伸到他的胃里，慢慢的甲17感觉到营养液在自己的胃里被消化被吸收，胃里不再是那种好似被小火苗焚烧般的饥饿，自己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力量。

    重新有了力量后的甲17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度过的是人生中拥有自由的第一天，同时，自己也要面临一个最严肃的新问题，如何在野外生存下去。

    关于如何生存下去，甲17只有一个想法：获得食物。以往在血族的生活中，他只要完成任务就会获得营养液，虽然吃不饱，但肯定饿不死。而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拥有固定的食物来源。虽然从房车中逃跑的时候甲17抓了一大把营养液，但是刚才他清点了一下，这一大把营养液其实只有七管而已，而且其中的一管还被他刚刚吃掉。这意味着他只剩下六天的固定食物来源了。而六天后吃什么呢？以前在血族被圈养的时候，血族骑士曾经严厉警告过甲17他们这些血奴，荒野中的植物大多都是有毒的，不能食用。甲17也曾经亲眼见过，有饿急了的血奴偷吃过荒野中的植物，在吃完三分钟后，那个血奴就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死掉了。甲17不想自己终于逃亡出来之后的第一天就死在荒野上，因此他不打算去尝试吃那些未知名称的植物，而剩下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猎杀荒野中的野兽了。甲17从来没有学习过如何打猎，也没有学习过如何使用枪械。但是甲17经常看见血族战士用冲锋枪指着猎物，手指勾动扳机，然后冲锋枪就哒哒哒的喷射出子弹，那些飞速的子弹就会带走猎物的血肉以及生命。甲17相信自己也可以模仿这些动作去尝试狩猎。

    甲17打算尝试使用一次冲锋枪作为练习，他模仿着血族战士的样子，双手端起了冲锋枪，向着前方草丛扣动了扳机。哒哒哒的声音瞬间响彻在了甲17的耳边，前方草丛附近的大地上溅起了大块的泥土，冲锋枪强大的后座力和射出子弹的杀伤力让甲17热血沸腾，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然而这种美妙的声音与强大的震撼，几秒钟后突兀的戛然而止。这不是甲17停止了射击，而是冲锋枪没有了子弹。甲17并不知道冲锋枪的射击需要子弹，他从来没有摸过枪械，也从来没有过人告诉过他，枪，是需要子弹的。

    突然熄火的冲锋枪让甲17茫然不知所措，无助的他一直来回的勾动着扳机，然而那种哒哒哒的声音在也没有响起。短暂的失神后甲17从彷徨中回归理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知道，枪肯定出问题了。甲17小心而轻柔的摸索着冲锋枪，犹如摸索着最心爱的爱人。甲17知道自己不会修理枪械，但是他希望有奇迹，他希望枪只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这些小问题只要他细心的摸摸就会好，一如他平时肚子疼时，自己揉揉就会好起来。

    然而现实是残忍的。没有了子弹的冲锋枪，即使甲17摸到天荒地老，也不可能再次爆发出狰狞的呼啸。好久之后，在使用了诸多方法过后甲17明白，枪肯定是出大问题了。没有了冲锋枪的帮助，甲17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狩猎，去获得食物。他不认为只有三级血奴力量的自己，能徒手去猎杀那些荒野中的野兽，那些迅捷而充满力量的野兽。

    甲17感觉心中充满了苦涩与颓废，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无法在野外生存下去么？难道对拥有自有的渴望是错误的么？不！甲17狠狠的咬了咬牙，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再回头的路了。即使没有血族的冲锋枪的帮助，他也要活下来，他要自由的活下来。甲17决定继续的奔跑，向着前方奔跑，前方总会有希望，前方总会有奇迹。

    又是整整五天的奔跑。

    每当天空中的阴云透出淡淡橘黄的光亮，甲17就会明白又是一个白昼到来了，这时候的他会爬起来毫不犹豫不停的向前方奔跑；每当天空中的阴云透出微微银色的光芒，甲17就知道这又是一个黑夜的来临，他就会立刻选择一个地势低洼的地方，安静的卷缩起自己的身体睡去。

    这五天的野外生存让甲17感觉自己很幸运。整整五个夜晚，他听到了无数荒野中野兽的嚎叫，有几次这种嚎叫是如此的清晰，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响彻。但是终究不论如何的危险，他依然幸运的没有被夜幕下荒野中的野兽攻击，他依然活着，拥有自有的活着。

    蜷缩在荒野中的甲17，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夜空。他感觉自己的幸运快要结束了，当明天白昼到来的时候，他将吃下最后的一管营养液开始奔跑。如果明天他仍然找不到任何吃的，也许他的生命就要行将结束了。感受着周围阴冷的旷野，他不禁想到了相对温暖的血奴小屋。然而，甲17丝毫无悔。因为，周遭的风，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