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六一章 你这是一厢情愿！

    在沧州呆了五天之后，李永吉的大军已经全部休整完毕，而奉命增援的冯子才部队以及后续的补给部队也已经重新跟上，这让李永吉可以继续放心大胆的向前推进了。

    李永吉现在的北伐策略，是但求一个稳字，比如他此刻的北伐军，看起来是只有李永吉亲自带领的那点人，实际上是分了三个部分。

    打头的第一部分，是甲种第一师跟警卫混编旅，另外还有冯子才的一万乙种部队充当土木作业的工兵，可以说实力相当强悍。

    中间部分，或者说巩固打下的地盘并照应后勤的，是王三武的甲种第三师，还有他在淮安城征召的部分民兵，这部分兵马的作用就是守住北伐先头部队的后路。

    此外，在江苏大部，浙江的北部的江南地区，还有张威的第二师坐镇，再加上这个地区还有大量二级守备部队、三级的民兵部队以及大量正在组建的警察部队，就组成了北伐军的尾巴，作用自然是巩固自己的老巢。

    所以，别看北伐作战的时候，只有李永吉率领的那么一点兵马向前冲，实际上自从淮安保卫战开始的时候，整个精武军就已经全面动员了起来，而当淮安保卫战取得全面胜利，李永吉趁势反攻北伐的时候，精武军已经全面动员完毕，并各自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王三武所部巩固占领区，张威所部巩固老巢，这才让李永吉放心大胆的率领先头部队高歌猛进。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知道李永吉现在的敌人可不只是清政府，太平军，还有捻军，甚至是那些地主团练，都是李永吉潜在的敌人。如果李永吉一个不小心，万劫不复到不至于，但肯定会给自己找来很多麻烦。

    正是因为李永吉把三个战略级的主力师分别放置，再加上李永吉一直胜利胜利再胜利，震慑住了周围的屑小，他才能这么顺利的打到沧州，否则的话，别人不说，太平军恐怕是不会放过富庶的江南而不动心的。

    事实上，当李永吉率军在淮安跟清军死磕的时候。太平军就动过打江南的念头，不过张威的第二师死死的把住战略要地，李秀成又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压制住了军中的躁动，这才维持住了原本的防线，大家继续相安无事。

    不过，当精武军率军打到沧州，北窥京津之后，太平军再次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而这一次最麻烦的地方在于，起了趁机打江南心思的不是别人，而是最近精神已经越来越不正常的天王洪秀全。

    其实洪秀全近年已经不怎么理会朝政，每天几乎都在自己的后宫跟王娘们玩过家家。就荒淫程度与变态程度来说，咸丰皇帝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在洪秀全不理朝政期间，天国的朝政基本都把持在李秀成以及洪仁干手中，当然。洪仁达与洪仁发也有一定实权，但就威望来说，跟大破江南大营的李秀成与洪仁干还是没法相提并论。

    不过。随着苏州之战的失败，李秀成的威望一落千丈，也就是靠着积年余威，外加洪仁干的一力开脱，才没有过分失势，但李秀成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大不如前。

    此后，精武军发动了夏季攻势，再次把太平军打了个稀里哗啦，并且从那以后，洋人对太平军的支持也不再上心，这导致太平军上下，特别是直接面对精武军的太平军多有了畏战的心思。

    而在这个时候，李秀成靠着跟精武军偷偷摸摸来回交易的功夫，趁机重新发展壮大，再次成为了太平军里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原本，这个势头也挺好，李秀成一直没有断了跟精武军的联系，也一直没有断了跟精武军的秘密交易，只不过交易的对象从李永吉换成了李永昌而已。随着李秀成实力的重新崛起，他在朝政里的发言权也就越来越大，威望不但已经恢复到从前的时候，甚至还略有超过。

    可惜，洪仁达与洪仁发不甘心看着李秀成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所以他们就不断的找机会在洪秀全跟前进谗言，就是希望削弱李秀成的权柄。

    洪秀全这个人虽然好色变态，能力也不咋样，但看人还是挺有一套，他当然不会轻易被洪仁达跟洪仁发说动，去掉李秀成的权力，因为他知道李秀成有才能，对自己也挺忠心，他还指望李秀成给自己打天下呢。

    当然，洪秀全也不能任凭李秀成肆无忌惮的发展实力，所以他决定搞点平衡，让李秀成进贡一批武器，然后拿出一部分给洪仁达，让洪仁达重新组建一支部队。

    很显然，这就是继续玩平衡之术了，对此，李秀成也是无可奈何，只要他还忠于天国，就不可能不听洪秀全的。

    本来这也就罢了，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洪秀全身为天国的老大，要是犯起迷信来，那谁也救不了。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洪秀全毕竟年龄大了，又整天酗酒玩女人，别的不说，光嫔妃就有88人，这么多女人要应付，以他那个小身板，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所以，其实洪秀全早就偷偷的吃壮阳药了，而那些所谓药方里面其实含有大量燥热的有毒物质跟重金属，这些东西吃多了，除了进一步造成身体机能的下降外，还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会让人精神衰弱，甚至精神恍惚。

    早在一年前，洪秀全的睡眠就不好了，现在继续每天吃药玩女人这么搞下去，每天睡的时候睡不好，醒的时候也没精神，一来二去就容易出现幻觉，而他又把这些幻觉当成了上帝给自己的启示，在越来越自大的同时，也开始越来越迷信。

    一开始洪秀全搞拜上帝教的时候，其实他自己是很清醒的，他知道这个都是他搞出来糊弄人的东西，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自己陷了进去。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自己反正是信了。

    换言之，此时的洪秀全，已经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了，只不过病症还不算太严重而已，但已经跟正常人不搭边了。

    这洪秀全身为天国的精神领袖，不理朝政没关系，反正有李秀成、洪仁干、陈玉成等一干人等在外面撑着，总不会太过糟糕，可当洪秀全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要亲自出去下命令的时候，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也不知道洪秀全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居然知道清廷被精武军打的没了脾气，也知道清廷的主力已经全部被精武军歼灭，甚至连精武军打到沧州的事情都知道了。

    然后，洪秀全就开始想当然了，他觉得这是上帝给自己的启示，这是天国大兴，拥有全天下的征兆。然后，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清廷就是那支蝉，精武军是螳螂。而他们天国呢，自然就是黄雀。

    另外，洪秀全还想当然的认为，精武军的北伐军跟清军打了那么久。自己肯定也伤亡惨重，江南一带必然是守备空虚，趁此天赐良机。自然要发兵向东，把富庶的江南重新划归天国怀抱。

    只要打下了江南，精武军必然大乱，到时候天国大军就可以趁势席卷天下，最终夺得天下正朔。

    如果只看地图，也不能说洪秀全的这个想法没有道理，可惜有点时候不能光看地图，也不能光看人数，你还得看战斗力。

    江南地区虽然现在只有张威的一个甲种师独自支撑，而且各部还分散在各地，但这个师的战斗力跟太平天国的部队根本就不一个档次，而张威之所以敢分兵把守，除了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十分有信心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精武军的机动力更强，根本不怕分兵把守。

    而且江南地区水网密布，精武军起家之后，这里的船运也十分发达，民心也向着精武军，所以此时任何对江南地区攻击的行为，都是自找死路。

    实际上，就算不用第二师出马，哪怕是用那些当初被收编改编的乙种部队出手，也可以把太平天国的部队打退，换句话说，现在的局面，依旧是江南军政府强，而太平军弱，张威之所以没有动作，那不过是李永吉之前跟李秀成有过秘密协定，再加上李永吉现在全力北伐，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等李永吉打败了清廷，取得了天下正朔的宝座，登基立国之后，跟太平军早晚有一战，而到了那个时候，太平军也肯定挡不住精武军的大兵。

    这一点，太平军的很多人其实也能看清，比如李秀成就心知肚明，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继续加强自己的实力，然后以拖待变，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洪秀全忽然把李秀成等人召集了过来，然后发布了向精武军控制下的苏南与浙江进军的决定。

    这自然让李秀成大惊失色，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立刻硬着头皮反对这个计划。

    如果是以往，李秀成如果提出反驳，洪秀全经常就从了，也就是说在一般的军政方面，洪秀全其实不是那么固执，不过这一次，洪秀全却固执的要命，就是一门心思要出兵。

    原本李秀成还想求助于洪仁干，但却发现洪仁干居然也同意出兵，再加上洪仁达洪仁发等人的撺掇，最后出兵江南的命令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出了天王府后，李秀成迅速找到洪仁干，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场合了，拉到一边就急急忙忙道：“干王殿下，您，您怎么会支持这样的决定？现在我们联合精武军还来不及，怎么能随意攻打他们？这不是让对方找到攻击我们的口实么？”

    “我知道。”洪仁干叹了口气，“忠王殿下，我同意这么做，也是有我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

    “当然是为了天国大业。”洪仁干道，“天王的这个命令虽然有些急躁，但换个角度看，精武军已经带兵打到了天津，如果我们放任不管，等他打进北京灭了清廷，这威望一下子就上去了。到时候这整个天下，他等于拿到了一半！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就是三国旧事，我们天国是一方势力，精武军是一方势力，清廷又是一方势力。刻下来看，精武军地盘虽小，但军力最强，清廷地盘最大。但军力最弱，我们则是处在中间。

    因此，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精武军灭掉清廷，获得更多的威望与地盘，必须趁着他在北方跟清军打的难舍难分无暇分身的时候，趁机打掉他的老巢，削弱精武军这个最大的敌人，要不然，等那李永吉打败了清廷。你以为他还会继续跟我们这么互不侵犯么？”

    “可问题是，我们哪来的兵力去打江南。”李秀成皱眉道，“我们现在最能打的部队都在西边，刻下我们跟江南接触的军队。都是新立的，且都有些惧怕精武军，不是我说丧气话，咱们目前防守都困难。要是主动进攻，别说打下江南，能不能打破人家的第一道防线都难说呢。”

    “我知道。”洪仁干笑了笑。接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靠近后，他才悄声道，“实话跟你说，英王的大军不日就要抵达天京，到时候，攻击江南的主力就是英王的部队，而你，天王已经决定调你去九江，接管英王的地盘。”

    “什么？”听到这里，李秀成才是真的大惊失色，“这，这怎么能成？胡闹！是谁进的谗言？这样一来，万一湘军趁势东进，我们怎么办？”

    “不必担心。”洪仁干摇摇头，继续小声道，“再给你透露个消息，我们已经跟曾国藩秘密谈和，在英王调兵回来这期间，湘军已经主动后退，不会找我们的麻烦，而调你跟你的部队去九江，也正好看住曾国藩。

    嗯，湘军其实现在也是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恢复，以忠王的能力，想必挡住湘军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这……”李秀成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调我去守住西边，然后调陈玉成来打东边？”

    “对！”洪仁干点点头，“江南地区富庶繁华，一旦打下那里，天国的大业就算是成了一半。而精武军的善战我当然知道，但就是因为知道，才要趁此时机拼死一搏。”

    说到这，洪仁干满脸坚毅，用力的一挥手：“你看，现在那李永吉率领大军在外，轻易回不来，而他打的那么快，占领了那么多地盘，这些地方都要派兵看守吧？这样一来，他就拉长了战线，别的不说，至少在江南地区，目前是精武军力量最弱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被他们以往的胜利吓住，反倒是应该趁此时机全力向东，打掉精武军的老巢，夺得江南的繁华之地。到了那时候，我们兵精粮足，还能直接跟洋人搭上关系，强弱之势一下就转变过来了。

    一旦精武军的老巢被我们攻下，李永吉必定带兵回救，到时候，李永吉之前通过战胜清军所建立的威望就一下瓦解，而他们千里回救，必然疲惫，我们却是以逸待劳，胜算更高。

    再加上清廷的皇帝已经提前把兵马带出京，也还有一定力量，一旦李永吉带兵回去，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十有八九会衔尾追击，到那时候，李永吉前有阻拦，后有追兵，占领的地方又不稳，失败也就在一瞬间。

    只要灭了精武军，我们吞掉江南这块地盘，那精武军的财富就归了我们，到那时候，清军也已经虚弱，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挡得住我们的么？”

    “你，你这是一厢情愿！”李秀成摇摇头，“干王，你说的是挺好，可就算李永吉率军在外，可江南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就现在来说，江南还有张威坐镇，这张威可一点不简单，而他手中也还握有一支精武军的精锐部队。再加上江南地区还有大量的守备部队，民兵部队，还有那些什么民工的，这些人稍微一武装，顷刻之间就能拉出三十万大军。

    最可怕的是，这些人深受精武军的好处，对李永吉也是爱戴颇深，我们要想打过去，恐怕很难很难。”

    “三十万大军？呵呵，你说的有点过了，就算有，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洪仁干摇摇头，“你也说了，那不过是一些民工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战士，而英王的五万大军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又装备了大量的洋枪洋炮，就算比起精武军的精锐，那所谓的什么甲种部队，恐怕也不遑多让。

    再者说，英王这次是有心算无心，又有洪仁达的五万兵马配合，搞突然袭击的话，胜负起码也有五五。

    就算我们一时打不下江南，但也可以呈僵持之态，起码能让李永吉带兵回救，不好轻易打下北京，而只要他不能打下北京，清廷就还有一口气。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虽然不主动联合清廷，但联手夹击精武军的态势也就形成了，精武军再强，起家的时间必然还是太短，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不了多久的，你说是不是？”

    “太想当然，太想当然了。”李秀成再次摇头，“干王殿下，事情不是这样的，精武军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你没见过，不知道他们的可怕。”

    “呵呵，我看是忠王殿下吓破了胆吧。”洪仁干微微一笑。

    “你说什么？”李秀成忽然大怒，“自从我加入天国，历经大小战事，可曾见我怕过何人？我不是怕精武军，实在是这个计划太过草率，一个不好，就是全盘皆输啊，我们……”

    “好了好了。”洪仁干摆摆手，打断了李秀成的话，接着又叹了口气，“忠王殿下，对于您，我还是很敬佩的，不过自从……算了，不说了，都不说了，反正这是天王的旨意，而且英王大军不日即到……总之，攻打江南的计划已经如箭在弦，是谁也无法更改的了！你啊，还是安心去九江上任便是，别的就不要再管了。”未完待续……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