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蛇牙短匕

    羊皮卷轴很是古老，破破烂烂，颜色陈旧，黯淡而没有一丝的光泽，上面布满了灰渍，已经有了残破虫咬的痕迹，字迹也是变得斑驳不堪。那种圈圈画画，犹如图卷的文字，仿佛具有一种奇特的魔力，看上去虽然斑驳，细看却依旧清晰如新，让人一下子就沉浸其中，无法忘记，就像是被刻进了灵魂之中一般，让观看的伊兰和艾格尼丝感到十分的惊奇和痴迷。

    羊皮卷轴上面用的文字，来自萨利姆王朝时代，很是古老和艰涩，不容易解读。伊兰的文字功底，只能够看得懂其中的一部分，不过，小公主艾格尼丝却是博学多才，同他一起进来后，已经用特有的节奏轻轻地念起，带着磁性的声音很是悦耳，而上面的文字仿佛具有魔力，在颤抖的特殊发音里，让听到的人心里无比的清澈和肃穆，仿佛在聆听着神灵之音，又仿佛是一道开启命运之门的特殊咒语：

    “大地上将被鲜血染红，死亡花朵将会绽放，命运的种子将会埋藏，在神的怀抱里觉醒，当东方的玫瑰盛开的时候，命定的黑暗将会降临，泣血的匕首会将带来血腥，星辰将指引着复仇的航标。引导世界的歌者啊，将会在熊熊的火焰里诞生。大海的彼端，脚下沉睡的大地，都将震颤，塌陷，活在过去的神灵，残破的神之庭院，都会聆听到他的脚步。他为覆灭而来，他为新生而来，一个个死去的灵魂唱起悲歌，一个个神灵的墓碑响起永恒的悼词，金色的阳光，灿烂的玫瑰，复仇的阴影，诛神的号角，坚定的步伐，一直到命运之门打开……”

    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之中激荡，奇特的旋律，形成奇特的符文，然后空间出现波动，发出颤音，羊皮卷轴腾空，仿佛受到召唤，受到一种神奇力量的牵制，开始随着空间颤动，终于无法承受这种神异之力，一瞬间就碎裂，仿佛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又像是碎裂的车窗玻璃，寸寸断裂，形成一道道的蜘蛛网，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密，最终化为了点点星辰，闪光，然后熄灭，最终的结果是，灰白色的粉末、尘埃，凭空从小屋里，从三人的视线里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这预言语句艰涩，无头无尾，莫名其妙，然而又仿佛意有所指，又好像了无痕迹。对于预言的解读，三个人似懂非懂，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内容也许相同，也许不相同，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然而最终，这些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记得其中的语句了，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也似乎什么安排也没有，毕竟谁也无法决定未来，即使是手执命运轮盘的图尔福娜女神。

    命运女神，名字叫图尔福娜，据说她常年居住在神秘的命运之树的旁边，温柔而美丽，能够预见未来，见证历史，把握现在，一体三面，早晨她会以纯真的少女姿态出现，手执花冠，而中午她会化为高傲的贵妇人，饮着醇酒，到了下午她会是一名睿智的老奶奶，只会慈祥的看着世人。

    图尔福娜每天的工作只有两件事，一为照顾生命之树，二为编织命运之网。她出现的时候，通常手持着一柄漂亮的乳白色法杖，法杖上散发着淡紫色的命运之光，在法杖的顶端，据说隐藏着的是可以改变命运的轮盘。

    不过，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命运女神图尔福娜使用过轮盘，可是她所到之地，人们的命运都会随之改变。

    羊皮卷轴在屋子里凭空消失，伊兰、艾格尼丝以及伊亚撒叔叔，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那块羊皮卷轴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到了后来就连羊皮卷轴也忘记了。

    总之，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件事发生，记忆仿佛被一种奇异的不可知之力给封印了，是魔力、神力或许是命运之力，然而这种力量让伊兰和艾格尼丝无法理解。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这已经超脱了凡人的认识，属于禁忌的内容，所以神灵要将它收回去吧，也只能是这样解释了，毕竟这应该是只有神才能够掌握的能力吧。

    伊亚撒叔叔，咳嗽着，嘴里仍旧嘟囔着，只要一想到羊皮卷轴，他的记忆就一片空白，但是想起其他，又如同常人：“哦哦，我想起了什么，唉，瞧我这脑子，真是健忘啊，哦，对了，除了那个……嗯，对了，匕首，你父亲留给你的匕首，那是你们家族的祖传之物，嗯，据说是来自伟大的萨利姆王朝时代，见证了萨利姆的辉煌和衰落，上面还篆刻着你们的族徽呢，哦，想想，我放在那儿呢？”失去了一段记忆，伊亚撒叔叔仿佛老了好几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伊兰看着心酸。

    伊亚撒叔叔嘟囔着，又是一番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到了伊亚撒叔叔所述的黑暗匕首，匕首上刻着一个奇怪的花纹，是一朵微缩的黑色玫瑰：“呵呵，被伊亚撒叔叔拿来垫床腿了。呐，给你，你研究一下吧，据你父亲讲，里面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的家族就是因为你父亲得到了这个秘密，并且想要揭开这个秘密，结果被人害死了，唉，可怜的伊贺拉老爷和雅兰主母。不过，你父亲在临死前察觉了危险，提前让我把……这把匕首转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的父母族人都死了，只来得及把你救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实在是凄惨啊，我偷偷地把他们掩埋了，为了躲避仇敌，只好带着你离开了。唉，我伊亚撒真是愧对主人啊，如果我早些回去就好了。不过，家族的荣耀不能够蒙尘，哪怕是再次遭受命运的不公，伊兰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伊亚撒垂足顿胸，又后悔又心酸，最后又是庄严而神圣。

    伊兰的血脉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他的心神再也无法宁静，悲伤、凄凉、仇恨、怨怼挤满了他那还幼稚的肩膀，让他的心有些疯狂。下意识的他双手接过伊亚撒叔叔递过来的短匕。那把匕首仿佛就是他的身体的延伸，他的一部分，犹如有了意识，渴望回归到他的身体里面。

    少年的手颤抖着，接的时候，或许是不小心，又或许是命运的注定，伊兰的手指流血了，血液汩汩的流出来，但是并没有落到地上，立刻就被短匕给吸走了，它仿佛是一个贪婪的孩子，如同一个无底洞，将一切可以吸收的东西，毫不留情的吞噬到它的肚子里。

    伊亚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阻止，却发现身体根本就无法动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够让实力非凡的三级职业者——拥有格斗、元素和野性三个天赋的强大的狩魔猎人，毫无抵抗之力。

    艾格尼丝更是凄惨，身体受到无形的束缚，被压迫的浑身战栗，让她的心里发苦，看着伊兰的血液不断被吸入短匕，她的心痛得厉害，仿佛刀子是在吸收她的血，眼神里透着的尽是悲哀。

    她忘记了此时的窘境。她想呼喊，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尽管才认识伊兰几天，伊兰在艾格尼丝的心里位置却是极重，竟然让她心如刀割，感同身受。

    而此时的伊兰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陷入了一个梦靥之中。

    在梦中，他化身刺客英雄莫利萨拉，在无尽的黑暗中潜行，靠近敌人然后突然一击，造成致命打击，然后一击致命，收获一个个珍贵的灵魂，一次次极限的刺杀、一幕幕神一般的操作，真实的记忆，战斗的经验，无数的技能，被填鸭式的灌入伊兰的脑海，他的脑海仿佛要爆炸一般，疼痛难忍，他想沉睡，却是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做到。在无尽的痛楚中，如同万蚁噬心一般，伊兰随着那种记忆的感觉，一次次代替到莫利萨拉的身体之中，完成一次次精彩的刺杀，一个个刺客的技能的逐渐被掌握，熟练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得到提升，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伊兰觉得，如果自己能够醒来，他一定能够熟练地施展这些技能，哪怕是合着眼睛也行。

    到了后来，伊兰的五感尽失，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鼻子闻不了，舌头也尝不着，皮肤也失去了感觉，总之，身体完全不受掌控，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能够凭借刺客的第六感，精神力延伸出去，做出和正常人一样的动作，甚至更高明。在识海之中，在刺客英雄雄莫利萨拉的教导中，伊兰拼命的感悟，倾尽全力的学习，汲取，将这些灌入自己脑海的东西消化。

    暗黑色的匕首蠕动着，如同一个虫豸，如饥似渴地吞噬着鲜血，黯淡的花纹逐渐变得清晰，终于发生了质变，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开始绽放，妖异而美丽。

    时间过得很慢，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天，当伊兰训练掌握这些技能的时候，识海中也同时开始聚起波澜，黑暗的元力从匕首中无形地流入，汇聚成一把把小小的匕首，一把、两把……匕首越来越多，最终，化成九十九枚小小的符文匕首，互相排斥吸引、链接组合，首尾相衔，连成一体，最后竟然化成了一把小小的短匕，犹如一枚响尾蛇的蛇牙，发出淡淡的幽兰光辉。

    样子很像伊亚撒叔叔给他的那把，曾经沦落为垫脚石的小匕首，然后匕首上一个个符文亮起，凌风连击、飞刺、后空翻、乱斩、猎手印记、隐遁、淬毒箭、锥击、影袭、疾风步、残影步、洞悉、灵巧、机警、狡诈、暴戾、隐忍、无影，足足有十八个暗杀技能符文，不过，一会儿又灭了，毕竟伊兰还年轻，实力不足，没有那么的多的魔力和精神。最后，只剩下凌风连击、飞刺两个技能的符文还在熠熠闪光，这是伊兰能够使用和转化的。

    伊兰从梦靥中醒来，他握了握右手，手中的短匕已经消失。

    匕首已经融入到了伊兰的血脉里，可以说这把小小的短匕绝不一般，套用现在一句非常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人匕合一，哦，似乎不太好听，不过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就叫你蛇牙吧，小家伙。”伊兰在心里和匕首进行沟通，就像是自己的伙伴，这把短匕似乎有了意识，尽管很幼稚。于是伊兰给它起了个名字“蛇牙”，蛇牙似乎很满意，在伊兰的血脉里舒服的游弋，蛇牙的尖端，轻轻点头。伊兰不由地笑了，果然有了意识。恐怕就是神器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