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龙战野 正文 第四十七章、制谜上瘾

正文 第四十七章、制谜上瘾

目录:龙战野| 作者:赤军| 类别:散文诗词

    真圆和尚的幻境里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心模和尚,说了一通四六不着的话,随即踪影皆无。张禄和灵台兄都搞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是何种存在?他说的那些话是要点醒自己呢,还是故意把自己往糊涂里绕?

    再询问寺内众僧,都说:施主,本寺并没有一个叫心模的修者啊。两人返回大殿,发现真圆已经哭完了,正跟法镜和尚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在等他们。张禄就问了:“汝可知心模否?”

    真圆眉头一拧,貌似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抬头,朝旁边儿一指:“住持不在此处耶?”

    张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正是上首主位,就见坐在那里的不是法镜,却是心模。心模看张禄瞧过来,便即合什:“施主自幻中归耶?未知可有所得否?”

    张禄这回是真惊着了,赶紧左右瞧瞧,却不见灵台兄的踪影。他大致明白了,自己是问及了真圆幻境中不应当出现之人,真圆和尚悚然而惊,立刻就醒了,把自己也给踢出了幻境……所以灵台兄才不再存在了嘛。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自己真的脱离了“灵台蜃景”所造的幻境吗?还是因为深陷在幻境之中,正如灵台兄和幻境中的心模和尚所告诫的,总有一天会找不着北,彻底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区别?想到这里,他不禁一个哆嗦,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心模见张禄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却两眼发直,就跟失了魂儿似的,还当他才刚从幻境中出来,并没有真正清醒,于是又把问题再问了一遍。张禄惊骇而木然的神情逐渐散去,紧盯着心模和尚,开口反问道:“这是梦里还是实境?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心模一脸的茫然:“施主所言者何?”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张禄站起身来,迈步来到殿门口,仰天大叫三声:“灵台何在?!”院子里的扫地的、植花的、路过的,所有和尚全都转过身来望着他,心说这家伙怎么了?疯了吗?真圆也在身后叫:“先生醒来,先生醒来!”

    张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真圆和心模说:“吾陷幻境,不辨真伪,心已乱矣。”

    心模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吾等所处,实为幻境,诸法皆空,诸色本无。先生识此,似将开悟,与我佛有缘矣。”

    张禄心说去你妈的,我怎么就与佛有缘了?别扯什么道教有没有的问题,我现在越发怀疑是佛教要拉拢自己了——既有神仙,说不定就真有佛菩萨,而这年月他们在中华的势力还不兴盛,为了拉人信教,肯定无所不用其极啊。裴玄仁说自己是修仙种子,张坚说自己将来能够对付祟,说不定佛教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也想来插一脚呢。

    然而以他如今察言观色之能,窥探人心之力,暗中施展法术,想要让心模吐露真言,可心模和尚始终表情真挚,毫无作伪的迹象。要么真是自己想歪了?还是说……其实仍在幻境当中,所以法术不灵?!

    张禄就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心说那招歪打灵台蜃景,果然还是不能随便用啊。倘若这真是幻境,相信以自己的智慧,总能找出蛛丝马迹来的——真要找不出来,那死定了,却也无法可想。倘若这不是幻境,以后我除非面对生死关头,否则再也不用那招了!

    嗯,说起幻境么,这幻境就算有所变异,理论上还是真圆和尚所造,顶多有自己的某些意识掺和了进去。倘若主体是真圆潜意识所化,据说他打小就被送入寺中,此后再也没有下过嵩山半步……就算小时候跑的地方再多吧,以这年月的交通状况而论,他又能有多大见识?自己这就出寺而去,广阔天地,随处遨游,总有以那和尚的智商编不圆的地方,必能看出破绽来。

    就算也有自己的意识掺杂在内,自己前世和这一世,走过的地方也很有限啊——比方说,我就没去过湖北。干脆还是按照原计划,经颍川而入南阳,再下南郡,去睢山寻访步爵。嗯,江西、湖南,前世走过的地方也少,再不成前往九疑去找白雀儿,即便以我的智商,也不可能造出一个全中国的大幻境来吧,总有露馅儿的一天吧。

    主意打定,当即辞别了心模和尚,离开了法王寺。可是出寺一琢磨,要是这并非幻境,而是实境呢?既然来到了嵩山,我要不要再往上攀爬,去找找张巨君呢?反正幻境中一日,在真实世界里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左右不差这几天……

    当下步履轻快,登山越涧如走平地,就直上峻极峰而去。可是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连根修行人的毛都没能见着,无奈之下,只得黯然离山。于是再往阳城——我得瞧瞧,郄元节回家了没有啊。

    这条道路,跟他上次从嵩山下来完全相同,眼瞧着阳城遥遥在望,拐过一个弯儿,猛然发现道旁石头上坐着个老头子——啊呀,那不正是郄俭郄元节吗?

    张禄更怀疑自己身在幻境了——这跟与郄俭的初会,就连季节都一模一样,周边景物毫无差异啊!

    可是再仔细一瞧,终究被他发现了一点儿不同之处,原来郄俭并非孤身一人,他身旁还坐着个中年人呢。郄俭还跟上回一样,正把着根拇指粗细、两尺来长的树枝,在土地上乱写乱画,只不过一边画,一边还跟身旁的中年人讨论着什么。

    远远地瞧见张禄过来,郄俭微笑起身,举手一招:“伯爵别来无恙否?”

    张禄心说这倒是跟上回不同,他没有光招呼“来,来”,要等靠近了,才始报上姓名。先不管是幻境还是实境,匆忙疾趋而前,拱手为礼:“前访元节不遇,今始归矣。”

    郄俭点一点头:“节于此待子亦久。”

    张禄多少觉得有点儿奇怪,郄元节怎么自称为“节”呢?要知道他的名字是俭,字为元节,按这年月的习惯,名是诞生之初父母给取的,仅仅代表他是一个人而已,字则是冠礼上尊长所拟定,表示这已经是一个有独立人格、能够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啦。所以尊长呼人以名,同辈或晚辈呼人以字,自己称名示谦,自己称字为狂——好比后来张飞在当阳长坂,朝着曹兵大呼小叫:“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就相当于说:孙子唉,敢来跟你爷爷打过一场吗?

    郄俭并非狂人,他跟张禄又是同辈论交,就算年岁比张禄大上将近两轮吧,也没有以字自称的道理啊?

    可张禄还来不及细想,郄俭却将身一偏,指着刚才与他坐谈的中年人,介绍说:“此吾友王子登也,可来相见。”

    那中年人是跟着郄俭一道站起来的,就此叉手一礼:“上党王真。”张禄急忙还礼:“河南张禄。”他仔细一打量,就见这王真王子登大约四十岁上下,相貌清癯,双眉入鬓,眼细而长,五绺长髯飘拂在胸前,就大有仙风道骨之态啊。跟这王真比起来,郄俭就一糟老头子,他张禄是个乡愿,就连裴玄仁论气度都远远不如。

    郄俭说了,自从分手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奔我家里去吧。于是三人相携来到郄俭家中,分宾主落坐,王真把袖子一抖,原本摞在架子上的三个陶碗飘飘荡荡地就飞到了几案上,正好一人面前一个,码放得整整齐齐。

    张禄心说这一手挺漂亮啊——其实是很普通的道法神通,如今他自己就能使得出来,但肯定没人家玩儿得熟练,最后肯定摆不齐。

    郄俭倒是不玩儿什么花,就坐在草席上,左手朝后一探,从水缸里捞出个木瓢来——他家就这么丁点儿大,想拿什么东西,伸手就能够得着——舀满了清水,注入三个陶碗。

    张禄双手端起陶碗,先朝郄俭和王真敬了一敬,然后浅浅抿了一口。放下碗来,他就问啦:“元节今乃仕于曹公耶?”

    郄俭笑道:“吾今更名矣,自称上党郝孟节,无名而以字行。”

    张禄恍然大悟,怪不得,既然没有名,那就只好自称字了。刚才在路上,郄俭已经大致跟他说到了自己被丁冲请走,然后被曹操留在鄄城的事情,此刻坐定,又再讲述得详细一些。郄俭说曹操如今召聚了不少的修道人和方士他可是将这两类人彻底区分开来的,你要说他也算方士,他当场就会跟你急),因为看重自己,所以请自己甄别和管理这些人……

    “如甘始、东郭延年等,皆外道也,或饮小便,或御妇人,实非修道正途,与仙亦自无缘,”说到这里,一指王真,“唯王子登是吾等同侪。”

    王真正经的士人出身,又修的是所谓正道,就算不能登天成仙,也有望长生久视,所以改名郝孟节的郄俭将其引为同道,两人平常关系很好。这次郝孟节算到自己能在阳城得遇故人,就跟随着曹操的大军回了趟家,王真也请求相随。等回到家向左邻右舍一打听,确实不久前有朋友来访,描绘相貌,该是张禄,于是二人就暂时离开曹营,在阳城郊外道旁相候。

    张禄心说这剧本跟从前完全不同啊——究竟是不是幻境呢?

    恳谈之下,才知道王真虽然师承相异,但他的修仙路子跟郝孟节几乎同出一辙,主要是辟谷、行气,并且同样擅长占算之术。王真就说啦,我听孟节提起过张先生,说你虽然并非主修卜算之道,但能预言,曾经给曹公写下过两个红色的字——“未济”……

    郝孟节插话:“前从曹公入河南,卫将军董承)迎之轘辕关,道伯爵曾谒天子,为之卜算,并留‘大东小东’之语。”

    王真接着他的话头说:“所谓‘杼柚其空’,乃二东而加曰,是曹字也。即应目前,后事前推,自可断之……”我们就是跟着曹操来勤王的,自然一听就知道你这谜语是打个“曹”字了——“然‘未济’何所指耶?吾虽好卜,而百思不得其解也。”

    王真说我跟孟节老兄也都帮曹操算过好几回前程,可就算不出来你这“未济”两个字究竟所指何意。照道理说,即便不同的人算同一件事,也可能得出不同的结果,但这不同只是说窥见了事物的不同侧面而已,只要不算错,两相映证,应该能够互相契合才是。但我们所算出来的种种结果,都没法跟你这“未济”相联系,你究竟是怎么算的呢?你虽然不以卜算见长,其实比我们道行都深才是吧?

    张禄淡淡一笑,却不回答。其实若论道行,他如今已达炼真境界,肯定比郝孟节要来得深厚,而这王真瞧上去跟郝孟节是半斤八两,应该也远远比不上他张伯爵。但问题的关键是,那两个红字“未济”,他跟本就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根据前世书上读到的未来可能发生之事,临时耍的一个文字游戏——这郝孟节、王真怎么可能算得出来啊。

    就算裴玄仁,他在升仙之前,也未必就能够算到这一步!要知道大事好算,小事难卜,近事易得,远事不清,具体到某场战役,曹操是赢是输,因何而赢又因何而输,举凡人间没有谁比张禄更清楚了。

    王真见张禄不肯回答,倒也不再追问,转个话题,又开始聊些别的,三人倒也相当投机。说着说着,逐渐谈到了时事,王真就说了:“以吾卜算,曹公此行必得佐天子也,汉可暂兴,非止十岁。”郝孟节点点头,说我算出来也是类似结果,只是过往嵩山拜师的时候,远眺过雒阳方向,但见王气已收,恐怕踞今十年以内,都无法再求恢复——“曹公既扶天子,得无将迁都乎?”

    王真说那是当然的,老兄你大概没在董卓之乱后去过雒阳,我可是曾经途经过一次,宫室都化白地,墙垣泰半坍塌,这要重修起来,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今刘备在徐方,并收吕布,袁公路窃据淮南,曹公亦环伺皆敌也,安有余力以复旧都耶?”

    张禄闻言,不禁暗笑,心说我不妨再来玩玩拆字制谜吧……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龙战野》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龙战野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错误/举报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