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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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黛丝预料中的那样，海因与比福尔的汇报让麦尔十分高兴。

    虽然希望城的叛乱分子没有露出过马脚，但是从麦尔的视角去看，只要形势有变，这些人必定会反。在萨克丁城叛乱的时候，麦尔曾经为莫里丁的提前布局感到惊讶，当他坐到同样的位置上时，才发现叛乱者的心思很容易被看穿。

    这世上的反叛者只有两种，一种是为理想，一种是为利益。当个人理想与统治阶级指定的大方向完全冲突的时候，就会出现为理想而反叛的人。这世上肯为理想竖起反旗的人并不多，有些人打着理想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为了利益而战。

    那些跟随他们造反的人，也会喊着这样的口号，可他们也是为了利益而战，是领军者的同类。但是他们始终打着理想的旗号，自诩为正义之师，想尽办法将他们的敌人变成邪恶的化身。在战争时是这样，战后更要如此。因为他们从心底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与理想和正义无关，他们害怕被人戳穿本质，所以才会反复强调。

    真正的正义之师不需要强调什么，也不需要特意宣传。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带有一丝虚假，也没有邪恶的目的，而且一目了然。他们不会注重特定的形式，也不会天天喊口号，搞那些无用的、教条化的东西。他们都是实干家，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哪里有窟窿就去堵哪里，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是吃力不讨好的。因为人类喜爱虚假，他们喜爱甜言蜜语，喜爱图纸上那张诱人的大饼，喜爱各种激动人心的口号和标语，唯独不喜爱实干家。因为人类是懒惰的，实干是要付代价的，甜言蜜语、画出来的饼还有口号和标语，这些都不用费多大力气，还能制造出积极向上的氛围。对于他们而言，这种氛围比实实在在的利益更重要。

    就像莫里丁曾经说过的那样，人下人是目光短浅的，也是愚蠢的。他们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去出卖永久的利益，会为了一时的爽快去伤害他人，并以此为乐。在人们看来，莫里丁是个很残忍的人，可他却不会因为一时的爽快去伤害谁。

    莫里丁杀人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稳固政权。他要让有反叛之心的人害怕自己，这样他们才会暂且收起愚蠢的想法。国内无叛乱，国外无战事，国家不就太平了吗？可是有多少人能明白莫里丁杀人的用意呢？是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或是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莫里丁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他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比起那些张口闭口都是理想正义的虚伪者，莫里丁真实的可爱。他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是为利益而战的，而非欺骗大众说，自己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不管别人怎样评价他，他都不会改变态度，这就是莫里丁。

    在现实生活中，利益是绝大部分矛盾的根源。当你损害到其他人利益的时候，被损害利益的人就会仇视你，反之也是如此。当你身居高位，心怀警惕注视下方，很容易就能发现你的行为会影响到哪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会仇视你，因为你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之所以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只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对你做什么事。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撕成碎片。

    在遥远的布莱特魔法师协会，莫里丁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要搞中央集权，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搞世袭的独裁统治。这种做法肯定会损害的贵族阶层的利益，所以他才在有了这个想法开始，就已经把贵族阶层当成了敌人，始终防备着他们。

    对于麦尔而言，希望城的反叛势力也是如此。他已经屡次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甚至想要让他们所在的阶层消失，他们必然会仇视麦尔。麦尔一直在提防着他们，不过提防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需要用一个合理合法的方式摧毁这个势力，但是希望城的反叛势力实在是太狡猾了，监察会根本抓不住他们的尾巴。

    每次有违法产业被查抄，反叛势力都会第一时间舍车保帅，以极快的速度销毁掉所有与他们有关的线索和证据。如今监察会只能把目标锁定在特定的阶层，无法确定反叛者的身份，麦尔总不能像个暴君一样，下达“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命令吧。

    其实在海因与比福尔来向他汇报之前，监察会已经发现过四家地下赌场或妓院，并派人成功潜入。只不过反叛势力的人警惕性实在是太高了，监察会的行动只是稍微大了一点点，他们就立刻放弃了这些违法产业。

    为了提前消灭潜在的威胁，麦尔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海因和比福尔能主动替他分忧，身为君主的他自然是会感到高兴的。他立刻给监察会下令，让他们配合希望城警务局的行动。麦尔想要趁机把比福尔调回希望城，让他离开里弥城那个是非之地，比福尔却坚持要留在里弥城。

    比福尔想留在里弥城观察情况，一旦局势有变，他在里弥城中可能会起到很大的作用。麦尔却觉得这只是比福尔一厢情愿的想法，坚持要调他去希望城。两人在麦尔的办公室大吵了一架，最后比福尔在麦尔面前耍无赖，差点把麦尔的鼻子给气歪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在甩下这样一句话之后，麦尔气呼呼的离开了办公室。这场争吵以比福尔的胜利而告终，比福尔得意洋洋的朝已经面如土色的海因做出胜利的手势。海因费力的吞下一口唾沫，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麦尔是位很亲民，从来不会摆架子的国王，但他终究还是国王，还是一位中央集权制度下的国王。就算比福尔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因为争吵而杀掉比福尔，他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迫比福尔服从他的安排。可是麦尔却没有这样做，这让海因很是惊讶。

    在离开青石宫的时候，比福尔对海因说，就算把麦尔气走的人是海因，结果也是一样的。他还半开玩笑的对海因说，就算有人和麦尔抢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已经和麦尔订婚了，麦尔也会允许对方和自己公平竞争，如果麦尔输了他就会取消婚约，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海因提起心脏，认真的问比福尔说，麦尔真是这样一个人吗？比福尔哈哈一笑，回答说，如果你不信的话，自己去试试不就行了。

    比福尔以为海因要去和麦尔吵架，就笑眯眯的目送海因去找麦尔了。只是半个钟头不到的功夫，青石宫内就发生了大骚乱。已经回到悦宾阁休息的比福尔听见骚乱声，出来查看情况，这才知道海因是找麦尔“公平竞争”去了。

    我了个乖乖……这家伙疯了吧？

    这次轮到比福尔被吓得面如土色了。他立刻跑到了神选阁，神选阁的正门已经被亲卫女仆和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大家都很气愤，一些人还叫嚷着要杀掉海因。比福尔奋力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才突破最外围的防线，然后他就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他只能朝着神选阁的方向大声呼喊。站在正门外维持秩序的塔尔认出了比福尔的声音，赶紧驱散人群，把快被挤成肉饼的比福尔救了下来。

    比福尔问塔尔，神选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塔尔给比福尔讲述了海因追上麦尔，表明自己对羽明礼的爱意，希望和麦尔公平竞争的事情。当时跟在麦尔身边的几名亲卫直接就要拔剑杀人，若不是麦尔及时将他们拦住，海因的脑袋已经落地了。

    海因与麦尔说话时是在神选阁最外圈的走廊上，因为紧张和激动，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大，外面的人也能听到。这件事很快就在青石宫传开，然后对麦尔忠心耿耿的仆从们就围在了正门外，想要海因的命。

    在了解了实情之后，比福尔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剪下来烧成灰。

    我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其实这也不怪比福尔。他当时只是想向海因说明，麦尔的心胸究竟有多宽广，随口就举了一个特别极端的例子。如果他知道海因暗恋羽明礼，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这样说啊。

    和国王抢女人，还是已经和国王订婚的女人，这种事传到外面可是要出大乱子的。以麦尔的性格，他倒是不介意和海因来一次公平竞争，但是这样一来他不但害了海因，还会损害的王室的威望。

    麦尔在国内的人望很高，海因在竞争中赢了，会受到很多人的敌视，输了则是会受到很多人的鄙视。而对于王室而言，不管海因是赢是输，他的行为都已经给人们传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到国王家里抢女人”这种事不会丢掉小命。这样一来，王室的威望就会受损，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还会借此大做文章，甚至故意来找王室的麻烦。

    由于麦尔已经开了一个头，允许海因和他公平竞争，如果他处罚故意来找事的人，就会有人站出来说他先前一套，过后一套，以双重标准待人，行事虚伪。这样一来王室的威望就会进一步受损，麦尔在人民心中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麦尔容忍故意来找事的人，那王室的麻烦就没完没了了。王室每被找一次麻烦，威望就会受损一次，这样一来王室会损失更多的威望。

    好在麦尔第一时间就做出行动，把消息封锁在了青石宫内，没有传到外面去。这天青石宫里除了海因和比福尔以外没有别的客人，只要海因和比福尔能够保守秘密，这件事就不会在国内传开，这样一来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虽说如此，麦尔还是不会和海因搞什么公平竞争。他还没有碰过羽明礼，也不确定羽明礼对他的感情。但是他可以确定，羽明礼很喜欢这个家。如果他在这里答应海因，和他公平竞争羽明礼，就会伤了羽明礼的心。在比福尔急匆匆的往麦尔和海因那里赶的时候，羽明礼已经从侧殿赶到了现场。她是被麦尔叫来的，在这件事上，麦尔想听听她的想法。

    羽明礼来到现场的时候眉头紧锁，看向海因的目光很不友善。麦尔让海因向羽明礼重复一遍他之前说过的话，海因也是豁出去了，硬是顶着羽明礼锐利的视线向她表白。在这之后，羽明礼冷冷的看着海因，说出了那句让他坠入寒冷无比的无底深渊的话。

    ——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像你这么愚蠢，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在丢下这句话之后，羽明礼深深的向麦尔鞠了一躬，脸上满是歉意。麦尔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回侧殿休息。羽明礼前脚刚走，比福尔就来了。

    他不停的向麦尔道歉，表示海因之所以会做蠢事，都是因为自己多嘴，说了蠢话。麦尔一脸严肃的给两人讲明了海因的行为在国内传开的后果，就这样，海因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又落入了自责的地狱。

    麦尔知道海因的本质不坏，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就直接让他和比福尔回去休息。在回悦宾阁的路上，比福尔不停的安慰海因说，麦尔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海因的气——这次他没敢举例子。

    次日一早，失魂落魄的海因就被比福尔带出了青石宫，回希望城去了。受到双重打击的海因萎靡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直到黛丝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吻住他的唇，他才重新振作起来，不过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