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胡书竹汉阴传真经
目录：风啸秦巴| 作者：绳其祖武| 类别：历史军事
刘重民在涧池大街上送稞石的事，一时间专疯了。就象是在油锅里倒下去一瓢冷水，立即炸开了锅。不几天，就发生了酒庙垭神团袭击税卡的事件。
汉阴北山酒庙垭一带有个叫王虎山的人，前几年从湖北请了几个“教师”回来，他们学法术、念咒语、喝符水、练武功，在当地组建起了神团，后来民众不堪县府苛捐杂税，神团乘机打起了“抗粮、抗捐、抗差、抗夫”的旗号，得到了民众的拥戴，手下聚集了团员一千多人。
曹县长上任后，全县各地都建起了税卡，将市场交易捐税包给当地的恶绅经营。酒庙垭税卡卡长姓王，原来在县公署当班头，平常欺男霸女，是当地的一个恶霸。自当上卡长后，自峙有县政府撑腰，更是有峙无恐。王卡长规定，凡是到市场交易的，都要主动到税卡报税，乖乖交捐。这一天，有个石家老汉到集上卖了一头小猪，得了四块大洋，不懂得王卡长报税的规定。后来被王卡长知道了，派卡丁到石老汉家去，非要老汉交罚款三十块大洋。老汉哪里拿得出来，卡丁就在老汉家里翻箱倒柜，将粮食、棉花抢了个净光，临走还把老汉的老衣都拿走了。老汉哭天喊地，惊动了神团。王虎山当天晚上带着几十个团员，围住税卡，将王卡长和他儿子一绳子绑到山上杀了，把老汉的东西抢了回来。县长曹颂均得到消息派保安队龚队长带人前去围剿神团，被神团人多势众，打了回去。
汉阴各地见酒店垭神团为民出气，纷纷也学着建立了神团，民众响应者众。
涧池汪家寨上的沈寿柏见神团很受民众的欢迎，也打起了神团的旗号，几天时间就有二十几个当地青壮年上山，要求参加神团。
刘重民正在为自己单打独斗的事发愁，看到神团现在到了一呼百应的程度，眉头一纵，计上心来，何不利用神团的力量，把事情搞大？
刘重民派人到汪家寨，把大哥刘重山叫回来，两兄弟一商量，决心搞一次全县民众上县请愿活动，要求县政府免除土地捐、指名捐，撤消税卡等苛捐杂税。
当天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都表示赞同，几个人分头到各地去联络。
不几天时间，几个人回来了，带来了蒲溪铺神团汤新吾、平梁铺神团王虎山、汉阳坪神团吴重山的回话，表示积极响应，推举刘重民牵头，一旦约定时间，就把自己的神团和民众组织起来，举行万人上县请愿活动，一定要把曹颂均从汉阴撵走。
汉阴县各地出现了联络上县请愿的传单。
县长曹颂均拿着秘书从街上揭下来的刘重民的顺口溜，看了一遍就火冒三丈。他刚到任时，就听人说汉阴人刁，没想到上任第一把火，就有人跟自己顶上了牛。说什么“苛捐杂税如毛，一季顶过几年”。至于你们是卖稞石还是送稞石，这皇粮国税、军差夫役一个也不能少，跟我姓曹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刘重民还“笑看地覆天翻”，这明明是要造反的架式，曹颂均大发雷霆，直喊“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曹县长把涧池镇团总刘进先招到县城，大骂了一顿，吓得刘进先站在屋子中间，一句话都不敢吭。末了，县长给下了一道死命令：“春季之前，必须把五成捐税收上来，否则就以对抗新政免职法办”，刘进先唯唯连声。临走之前，曹县长又安慰道：“我已安排公安局和保安队，随你们一起下乡征捐，如有刁民抗捐，严惩不贷”。
刘重民几天时间，刘重民到汉阴各地与神团老大见了面，商定了行动方案，见各地民意已经沸腾，他心中更加有了底气。但这么大的事，他还是要到县上找胡书竹老先生咨询一下，再做最后的决定。
胡书竹原是陕西督军陈树藩的私塾先生，被陈树藩召到西安后，先在陕西督军府任陆军典狱长兼军法课一等课员，任期5年，荣获6等“文虎勋章”。后来陈树藩倒台，他就弃戎从教，历任西安几所中等学校的国文教员。去年春，他辞职返里，被县知事聘任为县教育局长。刘重民在西安时，两人私交甚深，有什么难事，总是找胡老先生请教。
这天一早，刘重民背了个搭裢，进了县城，来到仓房街胡书竹家。
一进院子，见老先生正在花园里锄草浇花，刘重民说：“老先生过的好清闲呀”。胡书竹一见刘重民，高兴地寒喧几句，请进屋，倒茶后说：“我这是不生闲气，自我解闷呀”。刘重民知道老先生脾气，故意说：“老先生如今在县里当了局长，说一不二的，有何闷气可生的？”
老夫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从桌上拿出几张纸，哗哗地拍着说道：“即然叫我当这个教育局长，我就有义务给县长反映县里的实情。一年来他们只顾抓捐税，弄得天怒人怨群情激愤。为长远计，我就给县长写了这份呈情书，历数当前的弊端，指出改进的方法。给他掏心窝子说“汉阴之现状，尤于骄阳之干柴，釜中之沸油，遇星火当成燎原之势矣”，你猜曹县长咋说的，他说我这是言过其实，危言耸听，有煽惑于众之嫌疑，未了还叫我只管搞好教学，莫问政事。真真气煞我也”。
刘重民说：“老先生你这是对牛弹琴，真应了那句古话，叫做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呀”。
胡书竹对刘重民说：“老弟今天来恐怕不是来听我发牢骚的吧，你有啥话就说”。刘重民道：“民国以来，汉阴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与前朝无异。民国建立了，来了个曹县长，轲捐杂税比前任更加疯狂，百姓有苦难言，群众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胡书竹呵呵笑道：“你老弟在涧池送稞石这出戏演的好呀，全县都在传说你的事迹了，我想只有你老弟能想得出这么个办法来”。刘重民道：“家父被他们的捐税逼死了，就这还不放过，还要把我们的荒地也算上了捐，这地还能种么？”
胡书竹问：“你这是有事要来商量么？”刘重民道：“正是有一事要请教先生，我们准备发动全县民众到县上来请愿，请你给拿个主意”。
刘重民便把自己最近与各地神团联系的事说了一遍，“如果真能促成上县请愿的话，我估计七八千人没问题”。
胡书竹笑道：“我一猜你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总是办事一定是在办大事。你来的正是时候，我给你看个东西”。说完，进里屋去，拿出几张报纸来。刘重民瞟了一眼，是《陕西国民日报》。
胡书竹指着一篇文章道：“这是才到的报纸，你先看看这个”。
刘重民接过报纸，只见上写道“肤施农民近受知事刘培仁及其走狗种种压迫剥削敲刮，已忍无可忍，于本月18日集合全县农民代表100余人，上午十时在第四中学开会，其情形如下：一、主席报告开会理由，大意谓：农民必须组织起来方能自救。二、宣传。首先由易厚庵先生详述农民之痛苦，全场大为感动。三、决议事项：甲，成立农民自救会，乙，去函西北联军于总司令，请求明令废除一切苛捐杂税。丙，反抗白地款，预征钱粮，警察捐，兵站捐等。丁，去函省党部请派专人来组织农民协会。戊，定于二十日举行全县农民示威运动。四，高呼农民解放万岁口号而散”。刘重民看后道：“延安农民跟我们这里一样苦难深重呀”。胡书竹道：“看到这篇报导，我就想起了我们汉阴的农民受到的压榨，全体农民只有组织起来，跟他们抗争，才有出路”。
刘重民问：“不知他们抗争的怎么样了”。胡书竹将另一张报纸翻出来，找到一篇文章，兴奋地说道：“看看，这是最新的报导，他们搞赢了”。
刘重民拿起报纸，只见上面写着：“本月二十日，按农民自救会议决案举行全县农民游行示威运动。是日上午九时，农民到者5000余人，于延安城外旧城隍庙集齐，推白润生、易厚庵为总、副指挥，全体农民各手执白旗一杆，上书“取消白地捐”，“反对预征钱粮”、“全县农民组织起来”等，由城隍庙出发，沿清凉山麓北行折向西渡河，顺城墙根南行，经南门又渡河在大沙滩上集会，大行演讲，高呼口号，声闻数里，震动全城，日西方归。当出发时即派代表三位去要求刘知事罢免苛捐杂税，不料该知事已吓得屁滚尿流，早已溜之大吉矣。到晚，又派代表5人仍坚持原来要求。幸该知事很识时务，完满答复民众要求”。
看完报纸，刘重民一拍桌子道：“好哇，延安群众终于取得了抗捐的胜利。即然他们能搞，我们也能搞，还要搞的比他们声势更大。我们也可以向省上呈情，直到把曹颂均撵出汉阴为止”。
胡书竹道：“你看到没，延安的农民运动，首先是团结一心，第二是有几个发动人牵头，第三成立了农民自救会，第四提出了几条具体的抗争事由，第五去函省府，得到了省上特别是于佑任先生的支持，第六号召了五千民众参加游行，声势浩大。这样县知事才被吓住，乖乖答应了农民的所有要求，这六条缺一不可”。
刘重民道：“汉阴的民众情绪非常高涨，已经到了干柴烈火的地步，只差小小的一个火种，这堆干柴就会燃起熊熊大火来”。胡书竹问：“老弟是想当这点燃烈火的火种？”刘重民道：“我就是来请教先生的”。“只要你敢干，老夫我将助你一臂之力”。刘重民道：“今天来，我就是等你给我下这个决心的。我估莫过了，只要振臂一挥，组织个万把人没问题，”。
胡书竹道：“你可知道延安农民运动的组织者易厚庵是何许人吗？”刘重民道：“不知道”。“这个易厚庵，就是我们陕南石泉县中池乡的人，五四运动时，他是我们陕西的组织者之一，听说后来参加了共产党，延安的农民运动就是他组织发动起来的，你看这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名字”。
刘重民拿起报纸来，又看了一遍，兴奋地说道：“对，就是他，没想到我们陕南还出了这样的人”。胡书竹道：“等我们把汉阴的农民运动搞起来了，你的名字也会载入史册的”。
刘重民心里更有底了。高兴地说道：“这趟我算是没有白来。我想我们要把神团改称为农民自救会，这样更有号召力，这事由我来办。我还要拜托老先生，帮我起草一份行动方案，提出几条请愿要求”。
胡书竹道：“这个没问题，我还可以发动汉阴城里的学校、商铺声援你们。我有个想法，可以这样来办”。刘重民急不右耐地问道：“你说说你的想法”。
胡书竹道：“现在农民最反感的是啥，就是五花八门的捐税。大家种地无利可图，不是都不愿意种地了吗？我们就抓住这一项，把大家组织起来，拿上地契，牵上耕牛，背上农具，把土地交还给县长。大家都不种地了，逼着曹颂均收回各项苛捐杂税，这个时候，就可以提出更多的免捐条件来。只要声势一造起来，再给省长写上陈情书递上去，我想我们的抗捐活动一定会取得胜利”。
刘重民一听道：“好呀，把土地交了，都不种地了，看他收谁的捐税去？就把这次请愿活动叫缴农怎么样？背上农具，打上标语，上县缴农去”。
刘重民越说越激动：“好，这个办法好，我们还要把驱逐曹颂均作为我们这次行动的一项重要内容，把这个狗官撵出我们汉阴去。事不宜迟，我今天就回去把你的想法告诉大家”。
告别胡老先生，刘重民边走边想，越想越兴奋。这即将到来的农民运动的*会是怎样？县长曹颂均将会采取哪些措施应对？会不会发生意外？
却说胡书竹送走刘重民后，当天就拟定了几条缴农请愿的条件，还写了一分给省政府的陈情书，历述了汉阴县当局种种恶行和苛捐杂税的现实，表达了汉阴百姓的心声。写好后，只等交给农民自救会签字划押。
胡书竹在汉阴县义学街小学还兼着义小的校长，在他的学生中，有好些个家长是当地具有号召力的人物，知道这些人都是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他跟这些家长都有交情。胡书竹将几个学生找来，把全县准备缴农的事给学生说了一遍，请求家长到时候带人来县城缴农。末了，胡书竹对几位学生道：“就说是我胡老先生请他们了”。
临走，胡书竹把早已写好的信交给学生，让他们带回家去。胡书竹特别指着信封上帖着的三根鸡毛道：“这个东西千万不要整丢了，你们家长见到这个，他们知道啥意思的”。
汉阴北山酒庙垭一带有个叫王虎山的人，前几年从湖北请了几个“教师”回来，他们学法术、念咒语、喝符水、练武功，在当地组建起了神团，后来民众不堪县府苛捐杂税，神团乘机打起了“抗粮、抗捐、抗差、抗夫”的旗号，得到了民众的拥戴，手下聚集了团员一千多人。
曹县长上任后，全县各地都建起了税卡，将市场交易捐税包给当地的恶绅经营。酒庙垭税卡卡长姓王，原来在县公署当班头，平常欺男霸女，是当地的一个恶霸。自当上卡长后，自峙有县政府撑腰，更是有峙无恐。王卡长规定，凡是到市场交易的，都要主动到税卡报税，乖乖交捐。这一天，有个石家老汉到集上卖了一头小猪，得了四块大洋，不懂得王卡长报税的规定。后来被王卡长知道了，派卡丁到石老汉家去，非要老汉交罚款三十块大洋。老汉哪里拿得出来，卡丁就在老汉家里翻箱倒柜，将粮食、棉花抢了个净光，临走还把老汉的老衣都拿走了。老汉哭天喊地，惊动了神团。王虎山当天晚上带着几十个团员，围住税卡，将王卡长和他儿子一绳子绑到山上杀了，把老汉的东西抢了回来。县长曹颂均得到消息派保安队龚队长带人前去围剿神团，被神团人多势众，打了回去。
汉阴各地见酒店垭神团为民出气，纷纷也学着建立了神团，民众响应者众。
涧池汪家寨上的沈寿柏见神团很受民众的欢迎，也打起了神团的旗号，几天时间就有二十几个当地青壮年上山，要求参加神团。
刘重民正在为自己单打独斗的事发愁，看到神团现在到了一呼百应的程度，眉头一纵，计上心来，何不利用神团的力量，把事情搞大？
刘重民派人到汪家寨，把大哥刘重山叫回来，两兄弟一商量，决心搞一次全县民众上县请愿活动，要求县政府免除土地捐、指名捐，撤消税卡等苛捐杂税。
当天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都表示赞同，几个人分头到各地去联络。
不几天时间，几个人回来了，带来了蒲溪铺神团汤新吾、平梁铺神团王虎山、汉阳坪神团吴重山的回话，表示积极响应，推举刘重民牵头，一旦约定时间，就把自己的神团和民众组织起来，举行万人上县请愿活动，一定要把曹颂均从汉阴撵走。
汉阴县各地出现了联络上县请愿的传单。
县长曹颂均拿着秘书从街上揭下来的刘重民的顺口溜，看了一遍就火冒三丈。他刚到任时，就听人说汉阴人刁，没想到上任第一把火，就有人跟自己顶上了牛。说什么“苛捐杂税如毛，一季顶过几年”。至于你们是卖稞石还是送稞石，这皇粮国税、军差夫役一个也不能少，跟我姓曹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刘重民还“笑看地覆天翻”，这明明是要造反的架式，曹颂均大发雷霆，直喊“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曹县长把涧池镇团总刘进先招到县城，大骂了一顿，吓得刘进先站在屋子中间，一句话都不敢吭。末了，县长给下了一道死命令：“春季之前，必须把五成捐税收上来，否则就以对抗新政免职法办”，刘进先唯唯连声。临走之前，曹县长又安慰道：“我已安排公安局和保安队，随你们一起下乡征捐，如有刁民抗捐，严惩不贷”。
刘重民几天时间，刘重民到汉阴各地与神团老大见了面，商定了行动方案，见各地民意已经沸腾，他心中更加有了底气。但这么大的事，他还是要到县上找胡书竹老先生咨询一下，再做最后的决定。
胡书竹原是陕西督军陈树藩的私塾先生，被陈树藩召到西安后，先在陕西督军府任陆军典狱长兼军法课一等课员，任期5年，荣获6等“文虎勋章”。后来陈树藩倒台，他就弃戎从教，历任西安几所中等学校的国文教员。去年春，他辞职返里，被县知事聘任为县教育局长。刘重民在西安时，两人私交甚深，有什么难事，总是找胡老先生请教。
这天一早，刘重民背了个搭裢，进了县城，来到仓房街胡书竹家。
一进院子，见老先生正在花园里锄草浇花，刘重民说：“老先生过的好清闲呀”。胡书竹一见刘重民，高兴地寒喧几句，请进屋，倒茶后说：“我这是不生闲气，自我解闷呀”。刘重民知道老先生脾气，故意说：“老先生如今在县里当了局长，说一不二的，有何闷气可生的？”
老夫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从桌上拿出几张纸，哗哗地拍着说道：“即然叫我当这个教育局长，我就有义务给县长反映县里的实情。一年来他们只顾抓捐税，弄得天怒人怨群情激愤。为长远计，我就给县长写了这份呈情书，历数当前的弊端，指出改进的方法。给他掏心窝子说“汉阴之现状，尤于骄阳之干柴，釜中之沸油，遇星火当成燎原之势矣”，你猜曹县长咋说的，他说我这是言过其实，危言耸听，有煽惑于众之嫌疑，未了还叫我只管搞好教学，莫问政事。真真气煞我也”。
刘重民说：“老先生你这是对牛弹琴，真应了那句古话，叫做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呀”。
胡书竹对刘重民说：“老弟今天来恐怕不是来听我发牢骚的吧，你有啥话就说”。刘重民道：“民国以来，汉阴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与前朝无异。民国建立了，来了个曹县长，轲捐杂税比前任更加疯狂，百姓有苦难言，群众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胡书竹呵呵笑道：“你老弟在涧池送稞石这出戏演的好呀，全县都在传说你的事迹了，我想只有你老弟能想得出这么个办法来”。刘重民道：“家父被他们的捐税逼死了，就这还不放过，还要把我们的荒地也算上了捐，这地还能种么？”
胡书竹问：“你这是有事要来商量么？”刘重民道：“正是有一事要请教先生，我们准备发动全县民众到县上来请愿，请你给拿个主意”。
刘重民便把自己最近与各地神团联系的事说了一遍，“如果真能促成上县请愿的话，我估计七八千人没问题”。
胡书竹笑道：“我一猜你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总是办事一定是在办大事。你来的正是时候，我给你看个东西”。说完，进里屋去，拿出几张报纸来。刘重民瞟了一眼，是《陕西国民日报》。
胡书竹指着一篇文章道：“这是才到的报纸，你先看看这个”。
刘重民接过报纸，只见上写道“肤施农民近受知事刘培仁及其走狗种种压迫剥削敲刮，已忍无可忍，于本月18日集合全县农民代表100余人，上午十时在第四中学开会，其情形如下：一、主席报告开会理由，大意谓：农民必须组织起来方能自救。二、宣传。首先由易厚庵先生详述农民之痛苦，全场大为感动。三、决议事项：甲，成立农民自救会，乙，去函西北联军于总司令，请求明令废除一切苛捐杂税。丙，反抗白地款，预征钱粮，警察捐，兵站捐等。丁，去函省党部请派专人来组织农民协会。戊，定于二十日举行全县农民示威运动。四，高呼农民解放万岁口号而散”。刘重民看后道：“延安农民跟我们这里一样苦难深重呀”。胡书竹道：“看到这篇报导，我就想起了我们汉阴的农民受到的压榨，全体农民只有组织起来，跟他们抗争，才有出路”。
刘重民问：“不知他们抗争的怎么样了”。胡书竹将另一张报纸翻出来，找到一篇文章，兴奋地说道：“看看，这是最新的报导，他们搞赢了”。
刘重民拿起报纸，只见上面写着：“本月二十日，按农民自救会议决案举行全县农民游行示威运动。是日上午九时，农民到者5000余人，于延安城外旧城隍庙集齐，推白润生、易厚庵为总、副指挥，全体农民各手执白旗一杆，上书“取消白地捐”，“反对预征钱粮”、“全县农民组织起来”等，由城隍庙出发，沿清凉山麓北行折向西渡河，顺城墙根南行，经南门又渡河在大沙滩上集会，大行演讲，高呼口号，声闻数里，震动全城，日西方归。当出发时即派代表三位去要求刘知事罢免苛捐杂税，不料该知事已吓得屁滚尿流，早已溜之大吉矣。到晚，又派代表5人仍坚持原来要求。幸该知事很识时务，完满答复民众要求”。
看完报纸，刘重民一拍桌子道：“好哇，延安群众终于取得了抗捐的胜利。即然他们能搞，我们也能搞，还要搞的比他们声势更大。我们也可以向省上呈情，直到把曹颂均撵出汉阴为止”。
胡书竹道：“你看到没，延安的农民运动，首先是团结一心，第二是有几个发动人牵头，第三成立了农民自救会，第四提出了几条具体的抗争事由，第五去函省府，得到了省上特别是于佑任先生的支持，第六号召了五千民众参加游行，声势浩大。这样县知事才被吓住，乖乖答应了农民的所有要求，这六条缺一不可”。
刘重民道：“汉阴的民众情绪非常高涨，已经到了干柴烈火的地步，只差小小的一个火种，这堆干柴就会燃起熊熊大火来”。胡书竹问：“老弟是想当这点燃烈火的火种？”刘重民道：“我就是来请教先生的”。“只要你敢干，老夫我将助你一臂之力”。刘重民道：“今天来，我就是等你给我下这个决心的。我估莫过了，只要振臂一挥，组织个万把人没问题，”。
胡书竹道：“你可知道延安农民运动的组织者易厚庵是何许人吗？”刘重民道：“不知道”。“这个易厚庵，就是我们陕南石泉县中池乡的人，五四运动时，他是我们陕西的组织者之一，听说后来参加了共产党，延安的农民运动就是他组织发动起来的，你看这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名字”。
刘重民拿起报纸来，又看了一遍，兴奋地说道：“对，就是他，没想到我们陕南还出了这样的人”。胡书竹道：“等我们把汉阴的农民运动搞起来了，你的名字也会载入史册的”。
刘重民心里更有底了。高兴地说道：“这趟我算是没有白来。我想我们要把神团改称为农民自救会，这样更有号召力，这事由我来办。我还要拜托老先生，帮我起草一份行动方案，提出几条请愿要求”。
胡书竹道：“这个没问题，我还可以发动汉阴城里的学校、商铺声援你们。我有个想法，可以这样来办”。刘重民急不右耐地问道：“你说说你的想法”。
胡书竹道：“现在农民最反感的是啥，就是五花八门的捐税。大家种地无利可图，不是都不愿意种地了吗？我们就抓住这一项，把大家组织起来，拿上地契，牵上耕牛，背上农具，把土地交还给县长。大家都不种地了，逼着曹颂均收回各项苛捐杂税，这个时候，就可以提出更多的免捐条件来。只要声势一造起来，再给省长写上陈情书递上去，我想我们的抗捐活动一定会取得胜利”。
刘重民一听道：“好呀，把土地交了，都不种地了，看他收谁的捐税去？就把这次请愿活动叫缴农怎么样？背上农具，打上标语，上县缴农去”。
刘重民越说越激动：“好，这个办法好，我们还要把驱逐曹颂均作为我们这次行动的一项重要内容，把这个狗官撵出我们汉阴去。事不宜迟，我今天就回去把你的想法告诉大家”。
告别胡老先生，刘重民边走边想，越想越兴奋。这即将到来的农民运动的*会是怎样？县长曹颂均将会采取哪些措施应对？会不会发生意外？
却说胡书竹送走刘重民后，当天就拟定了几条缴农请愿的条件，还写了一分给省政府的陈情书，历述了汉阴县当局种种恶行和苛捐杂税的现实，表达了汉阴百姓的心声。写好后，只等交给农民自救会签字划押。
胡书竹在汉阴县义学街小学还兼着义小的校长，在他的学生中，有好些个家长是当地具有号召力的人物，知道这些人都是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他跟这些家长都有交情。胡书竹将几个学生找来，把全县准备缴农的事给学生说了一遍，请求家长到时候带人来县城缴农。末了，胡书竹对几位学生道：“就说是我胡老先生请他们了”。
临走，胡书竹把早已写好的信交给学生，让他们带回家去。胡书竹特别指着信封上帖着的三根鸡毛道：“这个东西千万不要整丢了，你们家长见到这个，他们知道啥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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