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死由命

    鼎锅倾覆之际，慕阳公主险些被滚烫的羊肉汤泼洒到脸上以致毁容，轩辕昭在最危急的时候施以援手，使慕阳公主躲过一劫，此举令小姑娘芳心大动，由初识的好感瞬间升华为倾心爱慕之情。

    轩辕昭扶着她从厅堂里出来，观看事态的发展。之前假厨子突然出手抢走了御批奏疏，彻底打乱了轩辕昭的计划，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从假厨子的行为来看，他们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想得到北军的绝密情报，但却不知道假厨子是什么来路。

    几个花木匠人突然出现，印证了轩辕昭之前的推断，看来这些人是蓄谋已久，并非一时冲动之举。莫非他们是枢密院暗察司的人？但是，负责侦谍北朝的暗察使姚淮源，似乎并没有提及此次潜伏统军府的秘密使命，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轩辕昭正在暗自琢磨，突然听到身边响起急促刺耳的哨笛声，扭头一看，两个侍从亲兵正鼓起腮帮子用力猛吹哨笛。这是军中紧急集结的集合哨，哨声一响，本队人马会在顷刻之间完成集结。

    轩辕昭是一营正将，如何不晓得哨笛的作用，他心中一震，来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府邸四周，除了几个手脚勤快的侍从亲兵，没发现附近有大队人马啊。他哪里知道，统军使的护卫亲兵营全部驻扎在整个庄园的外围，里面当然一个也看不到了。

    短髯汉子和四个花木匠人被纥石烈子武及三个侍卫围在中间，一听到哨声，知道大队人马顷刻之间就会赶到，他们得速战速决，否则很快就被包了饺子。短髯汉子大喝一声，长剑挽了个剑花，飞起身形，直刺大胡子魏连奎。

    魏连奎看上去沉稳老练，无论是握剑还是站立的姿式，都和其它人不一样，明显是几个人里面最强的对手。别人都是柿子拣软的捏，短髯汉子却正好与之相反，专门挑最硬的较量。其实很简单，他这是想自己啃最硬的骨头，把好啃的骨头让给同伴，这才是好的领头羊应该有的风范。

    短髯汉子的长剑，不是刺了一剑就草草了事，他是一口气连刺了九剑，而且一剑比一剑生猛迅速。魏连奎急忙举剑相迎，九剑快如旋风，剑剑都在他的要害之处游走，他在仓促之下应接不暇，手慌脚乱，抵挡的相当狼狈，等到一式九剑完全应付下来，已是大汗淋漓，裤裆尽湿。

    廊檐下面的轩辕昭，借助明亮的月光和大红灯笼的照耀，一直关注着短髯汉子和大胡子魏连奎的捉对厮杀，短髯汉子迅捷如风般的一式九剑，他看得真真切切。有一句俗话说，行家伸伸手，就知道有没有，短髯汉子果然出手不凡，一看就是剑术高手。

    还有一句俗话是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轩辕昭冷眼旁观，短髯汉子顷刻之间刺出旋风式九剑，竟然看得他眉头紧蹙，不由自由的握紧了腰里的那柄破剑，眼睛里闪耀着惊奇的光芒。慕阳公主看得眼花缭乱，胆颤心惊，浑身抖得厉害，她把头偎在轩辕昭的肩膀上，玉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臂膀，这样才使她稍稍安心一些。

    四名花木匠人各持长剑对郝勇和常殷二人展开攻势，他们使的剑法与短髯汉子如出一辙，一式九剑连环直刺，但是气势明显要虚弱很多，远没有短髯汉子的剑法迅捷凌厉。郝勇和常殷以二对四游刃有余，打得相当轻松，四个花木匠人拼尽全力，始终无法攻入他们精心布置的阴阳剑阵，反倒被两人偶尔几下颇为凶猛的进攻给倒逼得险象环生。

    纥石烈子武虽然生得牛高马大，孔武有力，但是根本插不上手，手里的无环横刀就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刚往前一凑，当即就被花木匠人的长剑给磕飞了，吓得他赶紧退到圈外去。他这一退出去，不在里面碍手碍脚了，反倒使郝勇和常殷更加轻松，不必担心误伤了他，是以出剑凌烈辛辣，剑剑都是杀招，有两个花木匠人已经被刺了好几个血窟窿。

    纥石烈子武是一名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却在武林中人决杀之局毫无用武之地，一时气结之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短悍的弓弩。这种便携式的寸弩，可以直接安装在胳臂上进行瞄准射击，普遍用于军中近身搏命。他把锋利的弩箭搭好，站在圈外伺机而动，一旦发现有贼人企图外逃，他便随时准命给予其致命以击。

    轩辕昭并没有注意到纥石烈子武的反常举动，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短髯汉子身上，有些东西还不是很确定，他要看他们再决斗几个回合之后，才能得到最终的答案。短髯汉子使出连环九剑之后，紧接着刷刷刷，又是连环九剑，招式与第一轮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轮比上一轮更加快、准、狠、稳。

    大胡子魏连奎摸清他的套路之后，迅速调整战术，不再单纯保持守势，而是与短髯汉子展开同样凌厉的互攻，两人斗了个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由此可见，宿卫三杰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这一轮进攻显然没能给对方造成太大的威胁，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大队人马很快就要到了，短髯汉子心急如焚，只听他大吼一声，准备施展下一个轮回的连环九剑，就在这时，却听到两声惨叫，紧接着噗通噗通的倒地之声。

    场中两名花木匠人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当场毙命。郝勇和常殷分别击杀一人之后，越战越勇，剩下两名花木匠人一惊之下，再无还手之力，被郝常二人长剑一挺，最终直刺心窝而亡。

    短髯汉子在短短几个弹指之间，连续听到四声惨叫，他无遐回头扫视一眼，听声音就能辨别出来是自己人中剑倒地了，当下肝胆俱裂，须发皆张，像发了疯一般，剑法陡然快如闪电，凌烈无比。他这套连环九式剑法共有九重境界，每一重都比上一重在快准狠稳上提升一个层次，当然层次越高越费内力。他这是越过第三重和第四重，直接使用了第五重的一式九剑连环剑法。

    大胡子魏连奎被凌烈的剑势逼得方寸大乱，登时险象环生，有一剑差点捅到心窝之处，幸亏躲得及时才逃得一劫，饶是如此，已经吓得几乎没了还手之力。就在这时，郝勇和常殷解决了四名花木匠人之后，赶紧端着长剑围了过来，宿卫三杰正式开始群殴短髯汉子了。

    廊檐下的轩辕昭视线一直锁在短髯汉子身上，他的这套剑法只修到第五重，目前已经是他的极限，这样循环往复使下去，不用别人反击，他自己都得力尽人废。

    直到此时此刻，轩辕昭才最终确定了这个短髯汉子的真实身份，是以再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他步同伴后尘了，于是轻轻拨开慕阳公主的玉手，摘下腰里的那柄破剑，突然发出一声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当啷一声长剑出鞘！

    就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传来铁蹄哒哒和马嘶长鸣的声响，纥石烈子武的五百护卫亲军已经完成集结，一时间火光冲天，府邸和草场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时此刻恐怕连个兔子都跑不出去了。

    轩辕昭的长剑脱鞘而出，剑身便赫然呈现，只见此剑寂然发乌，锐气内敛，与普通宝剑寒光四射颇为不同，看上去就像是从煤堆里捡出来的一样。不过，当他提溜着这柄破剑冲进人群之中的时候，首先是短髯汉子，其次是三个侍卫，大家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都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之人，见多识广，当下一见到这柄乌剑，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这柄剑的模样虽然长得不招人待见，但却是万年玄铁矿石精工冶炼而成，极其少见，弥足宝贵，金源帝国的皇帝曾动用数万役夫，在远古巨山开山觅石，终无所获，可见它绝非普通的凡物。

    轩辕昭冷着脸冲进人群之中，一语不发，刷刷刷，出手也是—式九剑的连环剑法。他与短髯汉子使的竟是同一套剑法！短髯汉子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只是隐隐约约感到似曾相识，竟然没能一眼认出是本门剑法，可见轩辕昭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其实不能怪短髯汉子眼力不行，毕竟他的这套剑法只修到第五重，而轩辕昭一出手就是第七重！

    魏连奎、郝勇和常殷三人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绝对没料到会那么快，等到比闪电都快的连环九剑杀到之时，他们自是难以招架，每个人上窜下跳，勉勉强强躲开了其中两剑，另外一剑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魏连奎被刺中左臂，郝勇被刺中右胸，常殷的耳朵给割掉了。

    好在都不是致命伤，常殷的形像最为狼狈，鲜血顺着瘦长脸的腮帮子一直往下流，看上去像挂了根又粗又长的红线绳。适才常殷阻止郝勇说宫禁之事，轩辕昭对他印象颇为不佳，是以招呼他的时候下手略微重了些。

    其实若是三人不轻敌的话，轩辕昭既便使出自己的最高修为第七重的连环九剑，想同时剑伤他们三人，决非易事！轩辕昭主要是胜在出奇不意，以及他们对那柄玄铁重剑的忌惮之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人突遭此大亏，竟对轩辕昭立马起了畏惧之心，都握紧剑柄惶恐着往后退却，谁也不敢轻易再上前与之交锋。

    就在这时，突然嗖的一声沉闷的声响传出，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短髯汉子噗通一声栽倒在轩辕昭身旁，一只弩箭从后背直贯前胸。轩辕昭扭头一看，纥石烈子武正张弩待射，不用问，放冷箭的人必是此人无疑了！

    其实纥石烈子武端着弓弩对准的本是轩辕昭，短髯汉子无意间偏过头，一瞥之下发现险情，但是根本来不及发出警示，是以连想都没想，纵身扑过去挡住了那枝冷弩。轩辕昭目光如炬，洞若观火，从刚才几个人站立的方位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短髯汉子是为自己挡的弩箭！轩辕昭当即勃然大怒，飞身直取纥石烈子武！

    周围最近一圈张弓待射的骁骑军将，眼看统军使大人就要遇险了，急忙拉弓放箭。—时间箭如雨下，轩辕昭长剑挥起，舞得密不透风，乱箭根本近不了身，他三两下便跃至纥石烈子武跟前。

    一出手便击伤了威名赫赫的宿卫三杰，纥石烈子武当然知道轩辕昭的厉害，两人相距不过丈余，见他飞身扑过来，情知以自己的实力，决无可能逃脱，索性也不逃了。纥石烈子武想的很明白，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堂堂的帝国统军使，面对敌人不战而逃，这会让他彻底颜面扫地，从此再也直不起腰杆发号施令。对于一个统率三军的帝国名将来说，与其这样丢脸，还不如一刀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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