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回沪上

    惨烈异常的淞沪会战只持续了三个月便落下帷幕，此时的上海，除去租界，其他部分都已经被日军控制。长达三个月的惨烈战事，令上海遍地难民，租界工部局不得不调集警察和军队，在连接租界外部各处通道设置关卡，以免大量难民涌入租界。就在上海日军忙着查漏补遗，而大多数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去南京的时候，一个拎着黑色皮箱的年轻人施施然出现在上海码头。

    再次来到上海，唐城心中很是感慨，从重庆走水路出发的唐城，并没有直接到上海，而是先去了广州，然后从广州搭乘一艘美国邮轮前往上海。“麦克，好久不见！”才从邮轮上下来，早已经等在码头上的汉斯便迎了上来，对方的眨眼示意，让唐城对麦克这个称呼并没有做出异样之举。两人随即来了个西方式的拥抱，汉斯这才在唐城的耳边低声言道，“码头上有太多的密探，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唐城这才留意到码头上，的确多了些神色诡异之人，不用说，这些可疑之人应该都是日军情报部门的密探。“战事虽说已经结束，可日本人还没能完全掌控除租界之外的全部区域，码头这里是日本人控制的重要区域，这些密探应该都是他们的人。”汉斯伸手接过唐城拎着的黑色皮箱，两人随着人流离开码头。

    “接到你的电报，说是要来上海，我就给你伪造了一个身份。”两人上车之后，汉斯拿出一本护照递给唐城。“你现在是一个刚来上海的美国华裔，对外身份是朗华公司在中国的代办，租界现在管控的很是严格，没有这样一个身份，你在租界根本就寸步难行。”汉斯的解释，令唐城眉头微皱，他事先可没有想到上海的局势已经严峻到了如此地步。

    “很好，有这样一个身份也不错，我这次来上海，可能会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唐城一边跟开车的汉斯说着话，一边从车窗向外看，离开码头的这一路上，唐城已经看到了太多的难民。恍惚中，唐城又想起张江和送别自己时的情形来，或许那会的张江和，怕是也没有想到上海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汉斯在，唐城很是轻松便通过了租界的关卡，轿车进入租界之后，秩序看着便好了很多，不过随处可见的难民还是令唐城觉着心头沉重。该死的日本人，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唐城的心中慢慢升腾起一股怒火。汉斯为唐城准备的住所，还是他去年在上海时住过的那栋洋房，只是物是人非，当时在洋房里做事的厨娘和管家却已经换人。

    “埃德蒙来上海已经有好几年，玛丽是他的妻子，他们都是可以相信的人。”虽然唐城在电报里并没有严明来上海所谓何事，但汉斯却知道唐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见唐城暗自打量埃德蒙夫妇，便出言为两人作保。汉斯的话，令唐城心中明白，看来这对外国夫妇即便不是汉斯的人，也应该跟汉斯有着某种关系。

    洋房里的摆设没有丝毫变动，这让重游故地的唐城心中感慨，自己可是陪着张江和在这里度过2个月的时光。“你在电报里并没有说这次来上海为的是什么？”唐城两人在楼上的书房里坐定，汉斯便急不可耐的问及唐城来上海的缘由，在他看来，看似无害的唐城实际就是一枚危险的**。

    “放心，我这次来上海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唐城接过汉斯递来的雪茄，转身再沙发里坐下来。“我本来在重庆待的好好的，结果有些人并不想我过的悠闲，就想要把我拖进一桩麻烦事情里。我惹不起那些人，就只好跑来上海暂避，当然，上海也不能白来，我总是要做些事情的。”唐城没想瞒着汉斯，毕竟自己在上海做事，还需要汉斯的帮助。

    唐城不想明说此行的目的，汉斯也不好继续逼问下去，只是和唐城寒暄一阵之后，汉斯告辞离开。环顾书房里的摆设，还是和之前一样，起身站起的唐城先反锁了书房的门，这才打开自己带来上海的黑皮箱。唐城需要用到枪械都放在随身装备包中，可随身装备包有重量限制，所以他额外带来的**，就全都在这只黑皮箱里。

    “哎呀！忘记问汉斯要手枪了！”唐城惯用的**手枪和***，在重庆袭击中统据点的时候已经漏了底，这趟来上海，唐城并没有带着那两支**手枪和那支***，随身装备包中只带着一支毛瑟步枪和大量的步枪弹。有了步枪和**，唐城还需要两支用于近战的手枪，只是他刚才忘记向汉斯提及了。

    确认门外没人，唐城挪开书房里左侧那面书架，将箱子里的**先存放在书架后面的暗格中。“埃德蒙，我要出去见个朋友，晚饭之前就会回来，如果有人打电话来找我，就请他晚饭的时候再打来。”身穿大衣头戴礼帽的唐城从楼上下来，正好遇到管家埃德蒙从厨房出来，便随**代了一句。唐城才到上海，便要去见的是情报处单独调用给自己的两处秘密联络点，其中一处专门给唐城发布任务，而另一处则专门提供唐城所需的装备和情报。

    离开住所，走到主街的唐城叫了一辆黄包车，绕着住所所在的区域线兜了个圈子，确认身后没人跟踪，唐城这才告诉车夫真正的目的地。唐城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在公共租界里，是一间杂货店，距离它不远便是公共租界的巡捕房。离着杂货店还有段距离，唐城就已经从黄包车上下来，混入人流向前走出一截，唐城便大大方方的转身进了街边的杂货店。杂货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唐城进去的时候，杂货店里正有两个主妇模样的中年女人在买东西。

    唐城随意扫了一眼，便站在柜台边伸手指向摆放香烟的位置，“给我拿三包烟，两包老刀，一包哈德门，再给我三盒火柴。”听到唐城的声音，原本正给那两个主妇称糖的杂货店掌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唐城一眼。唐城刚才的化，听着并没有异样，实际却是来这里接头的暗号。拿到香烟的唐城并没有马上付钱离开，而是先拆开一包老刀香烟闻了闻味道，然后拆开那包哈德门取出一支烟点着抽了起来。唐城此刻的动作，自然也是接头暗号的一部分，待那两个主妇离开，杂货店掌柜马上换上一副面孔。

    “三天前就已经接到上面的指令，没想到你今天才出现！”杂货店掌柜装作找零钱，一边在装钱的抽屉里翻找，一边低声对唐城言道。“日本人最近的动作很多，咱们在租界里的不少据点都被破坏，上面的意思，近期内要给日本人一点颜色看看。”杂货店掌柜所说的给点颜色看看，唐城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随即轻轻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你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余老板，他会告诉你任务的具体内容。你需要什么装备，余老板也会帮你想办法，只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黑市里有不少日本人的密探，武器装备不比以前好弄。”杂货店掌柜的声音很轻，如果唐城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这位刚才说的是什么。伸手接过杂货店掌柜递来的零钱，唐城也没有拿走柜台上的那三包香烟，便马上转身离开。唐城骨子里并不想跟情报处在上海的这些潜伏人员接触，知道自己的人多了，未必会是什么好事情，唐城还担心自己会被这些家伙出卖给了日本人。

    离开杂货店的唐城只是转过前面的街角，便又叫了一辆黄包车，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唐城就已经赶到杂货店掌柜给出的那个地址。“江南茶庄！”站在街边的唐城仰头看着身前店铺的招牌，没想到那个余老板经营的是一家茶庄。“请问余老板在吗？我从杭州来，余老板的三叔托我给他带来一句口信。”走进茶庄，唐城径自找上茶庄里唯一的一个中年男子。果不其然，被唐城找上的这名中年男子便是杂货店掌柜所说的余老板，看到唐城右手中悄悄亮出的那枚铜制纽扣，余老板微微楞了一下，随便编反应过来。

    替老板的三叔带口信，那自然也就是亲近之人，店里的伙计并没有过分注意唐城，跟着余老板走进茶庄后面的库房里，唐城一直绷着的神经这才算是稍稍松懈下来。两人稍稍寒暄了几句之后，余老板便从库房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唐城，“这是第一个目标，里面是目标的基本资料，你看过之后就地销毁就好。”

    “你先记住这里面的资料，具体动手的时间，我这边还需要确认。如果有需要的武器和装备，先告诉我，我尽量帮你准备。”和杂货店掌柜说的一样，余老板对武器装备的准备，也是面露难色。唐城见状，并没有提及过分的要求，只是要余老板给自己准备两支手枪，但子弹却要了一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