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通往地下

    慕愚想起白法大巫师临终前的交代，跪倒在白法大巫师的骨灰前，磕了三个头，沉默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在白法大巫师的骨灰旁摊开，一捧一捧的小心翼翼的把白法大巫师的骨灰捧在衣服上。

    楚楚默默的走过来，跪在旁边，伸手想要帮慕愚，慕愚伸手制止了她。楚楚于是就安静的跪坐在旁边，看着慕愚沉默的一点一点把白法大巫师的骨灰放在了摊开的衣服上。这个过程中慕愚一言不发，面色沉静如水，动作缓慢而庄重，就像进行着某种宗教仪式。

    楚楚懂得慕愚和白法大巫师的感情。她不去打扰他，只是安静的跪坐在一旁。有时候，面对我们的亲人朋友的悲伤，我们帮不了什么，只是安静的陪伴，这就够了。    慕愚仔仔细细的把地上的骨灰完完全全的捧入了衣服上，一丝也没有遗留。这才把衣服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小心的捧着包裹着白法大巫师骨灰的衣服，慕愚起身来到白法大巫师临终前所指的石室的一角，往地上的青色岩石看去。石室的地上是用青色的岩石铺成，却并不是一整块，而是数十块四四方方的青色岩石拼成，只是岩石间的缝隙过于细微，不仔细观察仿佛就是一整块硕大的岩石。而在石室的这个角落里，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块四周的缝隙确是清晰可见。而在岩石的一边，上面镶嵌着一个拇指粗的铁环。铁环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听之前白法大巫师的讲述，这块石板应该数千年前就存在了，而现在看来这个铁环经过数千年的时光，竟然依然没有生锈，光亮如新，也不知使用了什么防锈手段。

    慕愚伸出右手，弯腰拉起铁环，入手冰凉，铁环带动石板，略感沉重。慕愚站稳，腰部略一用力，石板顺势而起。

    慕愚小心的把石板放在一边，看着掀开石板后露出的孔洞。

    头顶的太阳石的光芒中，可以看到这是一条不断往下延伸的台阶，台阶是和石板一样的岩石，甚是平整，一路延伸向下，没入黑暗，不知道有多深，会通往哪里。    “好深好黑啊！”楚楚探头往下看了看，咂嘴道。

    对于这个通往地底底下的台阶的深度慕愚并不惊奇。白法大巫师说这条通道通往地下河，而这间石室的位置想来应该是在珞灵山的山腰中，要想通往地下河，确实要很深才能到达。

    只是这通道出了入口处的这点亮光，再往深处确实太黑了些。

    慕愚抬头看看石室的四周，石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抬头看到石室顶上镶嵌的太阳石，有了主意。

    “你帮我拿一下。”慕愚小心的把白法大巫师的骨灰包交给楚楚抱着，自己把脚边的那块三尺见方的石板支到墙角，小心的踩在上面，伸手往石室顶上的太阳石伸去。却还是差一点。    慕愚想起石室被碎石掩埋的入口，转身爬回入口的孔道中，想要搬一些石块回来垫脚。

    刚爬到碎石前，他忽然听到碎石的另一边的某处似乎有石块滚动碰撞的声音。他想起金使和木使就被埋在这些石块中，不觉有些紧张。安静的凝神听了半天，另一面的石块滚动的声音却忽然消失了，长时间的安静。

    慕愚有些自嘲的笑笑，想来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半个珞灵山垮塌下来，没有人会能够生还。那些石块的响声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的幻觉吧，慕愚心道，即使有响声，想来也应该是垮塌的岩石间的缝隙再次垮塌的声音。是自己想多了。

    不再他想，慕愚在碎石中翻拣几块形状规则些的石块，刚费力的拉扯出一块合适的，忽然感觉在碎石中似乎有光芒闪过。

    “什么东西？”慕愚心下疑惑道。小心翼翼的把表面的一层碎石捡到一边，终于看清了。碎石下竟然埋着数块太阳石。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慕愚很快把太阳石从碎石中清理了出来。

    这原本是一颗有人头大小的太阳石，此刻已经碎成了好几块。坍塌的洞穴四周顶上原本有数十颗人头大的太阳石，这颗想来是在洞穴坍塌的时候刚好随着滚落的碎石滚到了这个孔道口，只是在剧烈的岩石碰撞中，碎成了好几块。

    这颗碎开的太阳石中，有两块竟还有拳头大小，剩下的都是一些很小的碎片，发出的光芒也很弱。那两颗拳头大小的太阳石发出的光芒倒是不错，黑暗中照亮足够了。

    慕愚把两颗拳头大小的太阳石拿在手中。他这还是第一次触摸到太阳石。他之前在白法大巫师居住的洞穴——就是坍塌的那个洞穴，看到这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太阳石，但也只是看看而已。这次真正把太阳石拿在手中，才发现太阳石并不像自己当初想当然以为的能发光是热的，入手感觉有些冰凉，就像夏天时候深层的地下井水，凉爽通透。这两块太阳石看着并不大，重量却似乎比同样大小的青石要重，但看其碎成数块，想来硬度一般，应该和青石差不太多。

    慕愚其实对这两颗太阳石的温度和重量并不太感兴趣，他需要的是太阳石的光芒。在这幽深的山体内部，如果没有了光亮，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还好当初数千年前修建这个洞穴的人不知道哪里得来的这许多硕大的太阳石提供了充足的照亮。

    当初这个洞穴的主人不是极有钱就是有大手段，慕愚猜测到。太阳石是一种极其贵重的宝石，只在黑水盆地的红龙山脉有极其少量的产出，而且体积也都不大，鸡蛋大小的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像慕愚手中的这两颗拳头大小的在一些部落都能够被当成圣物供奉起来，难以想象洞穴墙壁上人头大小的太阳石以及石室顶上的拳头大小的太阳石都是怎么得来的，竟然只是被洞穴的原主人当作了照明工具！要知道这些太阳石随便拿一颗出去都能换回来一大堆兽皮武器等等。可是它们只是安静的镶嵌在珞灵山洞穴墙壁上，默默的照着明。如果不是因为珞灵山是达东寨的圣山，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上来，也就无从知晓珞灵山的洞穴中竟然藏着如此珍贵的太阳石。而在历代大巫师眼中，洞穴墙壁上的太阳石是圣山的一部分，是圣物，也没有人敢于打这些太阳石的主意，这些太阳石也就被镶嵌在岩壁上安稳的度过了数千年，直到不久前，白法大巫师不得己触动了洞穴里深藏数千年的禁制，半个珞灵山都塌了，洞穴岩壁上那些人头大小的太阳石也终于被破碎的岩石所埋没——除了现在慕愚手中的碎成两颗拳头大小的太阳石。

    慕愚就握着这两颗太阳石爬出了孔道。

    “不用去费力摘屋顶上的那些太阳石了。”慕愚摊开手掌给楚楚看手中的发散着光芒的太阳石道：“我在碎石中发现了这个，用来照亮足够了。刚好两颗，这颗给你。”

    楚楚欣喜的从慕愚手中接过递过来的太阳石，摩挲把玩了一会儿，甚是喜欢。

    慕愚把包裹着白法大巫师骨灰的衣服打包好，在自己的胸前系好，握着手中的太阳石往脚下的台阶深处探去，太阳石发出的光芒柔和而明亮，把近处的石阶照得很是清楚。

    “听老师讲这下面是一条地下暗河，我要按照老师的遗愿把老师的骨灰撒到暗河里去。”慕愚对楚楚道：“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你就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下去。”楚楚道。

    “可是……”慕愚犹豫道，石阶深处的黑暗让他有些不放心。

    “我不怕。”楚楚镇定的看着慕愚道：“如果下面真的有什么危险，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总好过一个人。”

    慕愚看着楚楚眼中坚定而无所畏惧的目光，慕愚忽然感觉楚楚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喜欢粘着他的小女孩有些不太一样了，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他却说不上来。

    “好吧。”慕愚道：“我先下去，你在后面跟紧我。”

    台阶一直延伸往下，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入口处石室的光亮没多久就被慕愚和楚楚甩在了身后的高处，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

    这条通道黑而且安静，慕愚和楚楚手中的太阳石也只能照亮脚下不远的台阶。台阶两侧是略显粗糙的岩壁，头上不到半尺就是同样粗糙的岩石，因为昏暗的光线，慕愚总是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稍微一抬头就会撞到头。台阶也确实并不宽，仅够一个人通行，但却真的很深很深，慕愚和楚楚一直走了很久很久，也依然没有走到底部。通道里只留下一前一后两人哒哒的脚步声。不过，还好，倒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一直走了很久，慕愚估计他们已经从山腰到了山底下很深的位置，他忽然注意到两侧的岩壁开始渐渐潮湿起来，有水珠在岩壁上凝结，空气中也湿润起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身后一直安静的跟着慕愚沿着台阶往下走的楚楚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