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医结合赤子心

    彭巳丁拿起药酒涂抹手掌，按照师门秘传方法，仔细地按摩。六阳金刚手有“站、走、推、磨、击、洗”六字秘诀，这个“洗”至关重要，就是指用药水或药酒运用特殊手法搽洗和按摩。久而久之，坚持不懈的锻炼下去，既可以消除自己的内伤和暗伤，帮助练功和促进功力的提升，还能练出娴熟的推拿按摩技术，一举两得。

    药酒是特制的秘方，称为“五毒追魂洗手丹”，其中最重要的有六味药材，一是虎骨，药书上说“虎骨味辛，健骨强筋，散风止痛，镇惊安神”，是祛风止痛、强劲壮骨的上好中药，另外还有狼毒等五味毒药，所以名为“五毒追魂”，加上其他活血化瘀、增力壮骨的中药，共有30几味。

    只是这些中药，不但难得，而且贵，有些还是违禁品。比如虎骨，市面上已经禁止再开发应用，只有一些老中医、老药商很久以前可能有少许留存。这些名贵中药都是彭巳丁寻师访友、爬山涉水，或买，或求，或采得来的，当然其中少不了师爷王者师和外公宋朝志的帮忙。    买药的钱，很多是彭巳丁打工挣的，瞒着父亲兼师父的彭舒明去买的，实在是来之不易。还记得，为了求购一小块虎胫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摆地摊的跑摊草药老医生有点几十年前留下的虎骨。那还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彭巳丁下决心练出金刚手，所以囊中羞涩的他遇见这个慈祥的草药老医生，百般请求，诉说自己的决心和用途，老医生看彭巳丁心诚才忍痛割爱。

    不过如此珍品，彭巳丁也没少花钱。它花去了彭巳丁3个月生活费，彭巳丁利用课余打了4个月工才挣回来。一个刚刚从农村走出来的穷男孩，要在大城市利用课余打工挣钱，其中的辛酸和艰难可想而知。不过意外得到虎骨，彭巳丁却是喜出望外！

    还有，为了找到狼毒这味药，彭巳丁也是煞费苦心。狼毒有毒，药店是没有卖的。彭巳丁为了找到这位药，不知跑了多少草药滩，问了多少医生。

    还记得那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个暑假，他跑了19个草药滩，终于在最后一家草药滩买着了。当他花了30元钱买回，交给师爷看时，师爷说是假的。但30元钱在那时可是他近半月的生活费，当时他连哭的心情就有。

    后来，他请教了师爷，问清了狼毒等草药的外形、生长地，决定自己亲自到华蓥山上去采这些稀有中草药。于是他利用代替父亲给病人出诊的机会，深入高山，带上飞爪，穿上快靴，准备了登山工具，漫山遍野一阵狂找，终于找到了狼毒和另外一位奇缺中药。但在采药的时候，他差点被毒蛇咬伤。    当他采得两位稀缺中草药回到家中，一身武功的他累得腿发麻、脚抽筋，疼得要命。疲倦似乎从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一进家门，刹那间，他的肢体，他的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了，差点失重。

    但是现在看见自己一双充满活力和威力，充满灵敏和灵性，外观如同绣花女人的手，彭巳丁觉得很值。

    手渐渐发热，彭巳丁运了运气，双手不停操练了起来。只见他先慢后快，一会儿掌面，一会儿掌背，一会儿掌刀，一会儿掌指，一会儿掌跟，双手闪电般的连起连落，向铁砂袋打去。伴发着催气吐声，还有铁沙袋“嘭”“嘭”的声音，甚是壮观，显然是火候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突然他大喊一声，双手改了动作，把铁砂袋抓了起来，抛起好高，或是手抓，或是掌拍，或是指点，或是拳打。一会儿提，一会儿绞，一会儿捞，一会儿翻，花样百出，令人眼花缭乱，好像耍杂技一样。

    约莫半个钟头，额头微微见汗了，彭巳丁慢慢停下。配合呼气，吐故纳新，双手不停地做“黄龙探爪”式，血气都活通了，又相互揉了揉，按照师门秘传方法擦了一遍独门药酒。    金刚手是外家功夫的集大成，普通人不要说鹰爪功、铁砂掌、金刚拳、二指禅全练成，即便练成一种铁砂掌，也可以驰名天下、威震八方。据说当年铁砂掌大师顾汝章一掌可以打裂马头，一掌打断平放在地上的13块砖，有“七省拳王”之称；武林豪侠方世玉以二指禅著称于武林，闯下赫赫名声；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也是因为精通弹子拳，即金刚拳，才领袖群雄创下丰功伟绩。

    但是练习金刚手，不得师传，不用良药辅助，不练内功的话，却极为伤害身体，或者练成残废手。即便侥幸没有受伤，练出一定硬度，可以给外行表演砍砖什么的，也无法实战，遇见技击高手一点用也没有，因为他的手练死了。

    所以，练习外家硬功极有风险，甚为危险。各门各派都有不得其法，或练功急于求成，练鹰爪功、铁砂掌、金刚拳、二指禅致手残废的。也有不得真传，瞎练蛮练，把高深武功练成杂技，徒有虚名，表演给外行看可以，但遇见武功高手就被打得抱头鼠窜，失去了硬功精髓。

    彭巳丁的父亲彭舒明以前不主张他练金刚手，平时只是嘱咐他多练内功而已，就是出于这种担心。毕竟在上个世纪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如果练金刚手把手练残了，不能摸脉，不能拿手术刀，就太不划算了。

    进了大学，天高皇帝远，父亲再也管不了。在师爷的指点下，醉心于武学和武医结合的彭巳丁瞒着父亲偷偷练上了。一练上，要阻止也就晚了，父亲只能听之任之。出于对儿子彭巳丁的关心，寒暑假彭舒明嘱咐彭巳丁的母亲不要彭巳丁洗碗，一是水冷对手不利，担心以后留下暗疾，二是手上有毒，担心把毒药带入碗中。    由此可见，练这金刚手多么麻烦。另外在练金刚手初始，不能直接练铁砂，否则手掌就废掉了。彭巳丁开始用绿豆代替铁砂做成沙袋，练了半年，才慢慢改绿豆、铁砂各半，最后等双手气血通了、皮毛坚韧、骨质坚固了，才完全用铁砂。

    其实在练金刚手前，彭巳丁武功底子本来就好，练过太子劲、桶子功、铁桥手、铁布衫、培元内功、九九归元功，已经有了较好的内功基础，也不必这么多顾虑和担心。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可理解。

    金刚手练完，彭巳丁调整身形，走起拳来。只见他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快如闪电，慢如蜗牛。时而如惊涛骇浪，时而又风平浪静。有时一拳打出，还发出破空之声。真是“慢拉架子快打拳，刚猛快脆一瞬间”，“行拳如蚕吐丝，柔软沾连”，“发放如毒箭离弦，法到劲到”，深合缠闭门绝学缠丝拳的要领。

    要说缠丝拳也很简单，就像铁线拳一样，三路缠丝拳光学招式，一两个星期也能学会。但是如果没有桶子功作基础，外加金刚手功力，配合缠闭门的闪电步，也只是中看不中用，说得直白点就是“花架子”。

    但如果配上桶子功、金刚手、闪电步，一手化三手，一招变三式，演变为“追魂十二巧打”，就威力无穷、所向披靡，是真正的武林绝技、杀敌真功，防身自卫、强身健体、陶冶情操的法宝。    二十出头的彭巳丁在这套拳法侵淫了十几年。而当时父亲教的时候也怪，三路缠丝拳，整整教了3年，三年刻骨铭心的学习，十几年的苦练，彭巳丁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原来缠丝拳有很多奥妙，并不像招式表现那么简单。

    大概练了半个小时，彭巳丁略微休息。又练起闪电步来。只见他忽高忽低，忽进忽退，忽左忽右，那真是快如闪电。一会儿飘到东，闪如清风，一会儿飘到西，躲如抽鞘。

    其实，这正是练习武功的诀窍。手眼身法步，精气神力功，缺一不可。练了外门硬功，如果不行拳活动气血，很容易留下肢体僵硬，气血瘀阻，落下病根。这就是所谓的“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拳，手艺没学完”。

    练习完毕，借着路灯，彭巳丁翻开那本线装手抄本的书籍，纸叶早就黄了，显然有些年代。上面用毛笔小楷写的繁体《缠闭门武功阐秘》，下面落款是“彭程”二个字。彭巳丁反复看过这个名字，知道五百年前是一家，但并不知道是何许人，不过此书是师爷所赠，他格外珍惜。

    里面有二百多页，开头是歌诀、武德篇，随后是拳法、功法，还有练功用药。书中画有许多图形，虽然是毛笔线条所画，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甚为美观。

    书的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文，题为《玄门养生秘诀》，还有一些注解。彭巳丁仔细研究了许久，发现是提升武功和延年益寿的，还有一些医理，只是里面有些句子深奥难懂。

    彭巳丁翻看了一会儿这本书，细读了后面的《玄门养生秘诀》，依旧没什么心得体会，只得收起。

    见得地上有几块砖，彭巳丁上前捡起一块砖，稳稳的扎了个马步。左手抓紧，右手高高扬起，提气运劲，猛然一轮，“呼啦”一声带出风来，“啪”的一掌，砍在砖上，砖头断了，半截砖头像子弹一样飞出，砸在地下，把地砸了个小坑。这一手有个明堂，在缠闭门叫“绞手劈面炮”。

    但是如果没有金刚手功力，这个绝招在其他人使来，也不过是徒具形式的花架子而已，当然更不敢去敲击硬物，没得任何杀伤力。

    意犹未尽，彭巳丁又猛的跃起，来了个前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把一块砖立起放在台子上，运气发力，食中二指并在一起从腰间像剑一样朝砖头刺去，只见半截砖头飞了出去，而下半截稳稳地留在台子上。这一招更厉害，叫“仙人之路”，也就是所谓的二指禅功夫。

    二指禅，从古到今，练成的很少，据说武林中只有方世玉、海灯等少数几人练成。它不仅可以点穴防身自卫，还可以按摩治病疗伤。《射雕英雄传》郭靖背负受伤的黄蓉求一灯大师用“一阳指”治疗内伤，这“一阳指”大概就是二指禅之类的功夫。

    见了自己的成果，似乎比较满意。彭巳丁觉得自己没有白练，看来练武是对的！武术不会没落！

    等着吧！中医也不会没落！彭巳丁满怀信心暗暗的对自己说。

    人生需要目标，有目标才有奋斗，有奋斗才有充实感，这大概就是彭巳丁的人生目标，他把练习武功、发扬中医这两件在当时社会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不懈追求和苦加乐的坚持。

    不过这条路注定不是一帆风顺，那是一条充满艰辛、坎坷、曲折，充满挑战、挫折、荆棘的不平路，等待他的绝对是挑战大于机遇！

    但彭巳丁无比自信，他拍了拍手中上的灰尘，收拾好铁砂袋、药酒和秘籍，迈开坚定的步伐，昂首挺胸大踏步往宿舍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