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夜瞳

    极东之域、外围森林

    严冬大雪，寒旗与水良公的二十万大军正在雪域森林中艰难前进。苍茫天地，疾风呼啸、大雪纷飞，许多人手足生冻、衣不暖身。士兵们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地走在齐腿深的雪地中，先锋营更是艰难地一步一步开辟着道路向前。经过这几夜轮流不歇的加倍巡视与日夜兼程，许多士兵体力不支纷纷累倒，而在这样天寒地冻的严酷环境下，一旦倒下便注定只有冻死...

    大军不断继续向前推移，一路上不断的无情抛下病倒的士兵，任其在雪中自生自灭。而那重症瘫倒、一息尚存的士兵只能匍匐在积雪中，绝望的看着军队远去，消失在茫茫雪幕中，然后闭上双眼、独孤的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结束...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无助而又凄凉的结局，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会倒在下一步的前进中。    从最先出发的20万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行进，如今折损来还剩下18万。短短一个月中，两万人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了队伍中...

    走了如此漫长后，七夜也感到自己开始出现了神思恍惚、骨髓冰凉、气竭力衰的症状。从出发到现在，七夜都没有使用过灵力给身体注入能量，但此刻七夜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快要支撑不住了。而伙房营的伙夫长却一个人驾驭着马车，催促着其他杂役快步前行。

    七夜缓缓跟在车队身后，空空如也的饥饿感让身体十分虚弱。当实在忍受不了、饥饿难耐时，七夜便顺势俯下身子捞起一把雪渣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碎几下后，和着冰渣雪水一起吞咽下肚。茫然扫过一眼，在这天寒地冻、满眼是雪的森林中，还能找到什么吃的呢？

    整个大军只会到傍晚驻扎时才生火做饭，但携带的军粮却是非常有限，奴隶士兵只能分到半块干粮糠馍，如此少的食物怎么能塞牙充饥。“哎~”七夜深深无力一叹，经过这几天的行进，军队已经穿越了大半冰雪森林，树木越来越稀疏，好像快要走出森林了。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军队，整个部队士气低落、萎靡死气，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躁的恐惧和走到尽头的认命。时常行军途中，有士兵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在地，然后永远再也不起，紧随其后的人早已司空见惯、视而不见的绕过他的尸体或匆匆剥下他的棉衣。部队前面的军官大副们，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全然不关注身后情况的继续向前。

    见到此幕，七夜双眼黯淡，哪怕见惯了太多死如草芥的凄惨场景，也依然感到一种无以言说的哀默...就这样，拖着行尸走肉的步伐，又经过了一天的前进。军队终于走出了无尽的冰雪森林，来到一片绵绵起伏的平缓坡丘前。    因为天色渐晚，再加上军队刚穿出森林急需休整，寒旗与水良公便决定原地驻扎下来。

    夜幕降临，部队开始炊烟生火，一阵忙碌后。七夜领到了半块糠馍干粮，虽然冰雪天糠馍生硬如铁，但七夜还是稳稳地捧在手心中，坐在雪地中啃得津津有味。而那些华丽的营帐内，寒旗与水良公正与各位将军副官们一起围坐在暖暖的炉火边，畅饮美酒，享用着香气腾腾的烤肉。众人谈笑风生，一排热闹欢腾的宴会场景。

    七夜收回羡慕的目光，抓起一把冰渣塞进嘴里，嚼着“咯咯”作响的冰渣，合着融化的冰水将干涩的糠馍一起咽下。吃过晚饭，七夜开始了今夜的巡防。经过上次铁雪狼深夜突袭军营的遭遇后，七夜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手拾举火把，一手扶着腰间柴刀，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围漫无边际的黑暗。

    由于身处军营，周围灵修军将高手众多，七夜不敢运转灵力探知四周。不过虽然无法放射出灵力，但联想到黑暗中，铁雪狼那散发青绿色光芒的幽森之眼，七夜灵机一动：若能将灵力注入双眼，是否能够提高视力？而且，这样做所散发出的灵力也会不易察觉。至于能否洞穿黑暗，七夜就不得而知，不过却很值得一试！

    等到夜深人静，众人睡去时。七夜微微闭上乏困的双眼，沉入混元炼境灵魄中，凝视着混元炼境中散状成云海的混沌气旋。尽管此前一直没有掌握气旋的控制方法，但细微的感应还是有的。沉吸一口气，七夜的灵魄缓缓闭目、全神凝思。随后一条纤细的灵络脉冲从灵魄的眉间射出，直射进混沌气旋的云海中心。不一会儿，一缕缕淡淡灵力便从云海中抽出，灵力不断升腾，然后剥茧成丝，形成两根均匀纤细的灵丝，“咻~”转眼飞入到七夜漆黑深邃的黑瞳中。    收回灵魄，七夜微微睁开乏力的双眸，深邃的黑瞳中，忽然闪现出一丝细微白芒的光亮，如同夜幕中一颗若隐若现的晨星一般顽强闪耀。白芒只维持短短几秒后便暗沉消失，但几秒的视野却比普通双眼，在夜晚看到的要明亮清晰数倍。见到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效果，七夜无比欣喜，自己似乎又发现了灵力的另一种妙用。

    事实上，将灵力注入眼瞳以提升视野，不过是灵力的一种范用而已，就如同将灵力注入血肉以提升肉体强硬度一样。只不过是七夜对于灵力的范用，一无所知罢了。

    不过七夜高兴还没有持续多久，一阵明显的虚脱无力感袭来...“没想到使用这样的能力，如此耗费心神...”，七夜内心暗道一声大意，便感到眼前有些模糊眩晕。在自己状态如此之差的情况下，耗费心神来控制灵力还真是失策啊！

    很快七夜晕晕旋旋，失去重心的瘫坐在地。无法阻挡的困乏感越来越强，强到睡意浓浓的双眼，难以支撑沉重眼皮的滑落，已经几夜未合双眼的七夜，在雪地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咔！”不知何时，腰间右侧一股断裂的剧痛传来，唤醒了七夜全身冰冷麻痹的知觉。被剧痛疼醒的七夜立刻睁开双眼，慌张无措的醒来。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来势汹汹。视野清晰后，眼前一位身穿银色盔甲，满脸阴冷的中年男子正站立在自己面前。两眼如刀一般，一脸阴冷地盯着自己。此人正是狼兵卫。看着狼兵卫那冰冷彻骨的眼神，七夜心中不禁感觉那比寒冬更冷三分。    狼兵卫俯视着躺在雪地上的七夜，神态傲然、一脸冷漠道：

    “小鬼，你是哪个营的？居然敢在巡视防备时偷懒！”

    狼兵卫的语气，让七夜意识不妙，胆战心惊一番后恭敬镇定道：

    “回将军，小奴是伙房营的杂役。夜晚当差，几夜未曾合眼，实在太困一不小心睡着了，还望将军恕罪！”七夜连忙振作起来跪地叩首，一副极其虔诚请罪的样子。

    “哼，伙房营...既然如此，本将军念你初犯，就饶你一命。再有下次，死！”狼兵卫严厉吐露出最后一个字后，未等七夜回复便直接大步朝前地走了过去继续巡视。    “是！”七夜蜷缩在地，叩压在雪地上，额头虚汗淋淋、牙关紧咬，双手按压着自己右侧的肋骨，一阵剧烈的疼痛又再次席卷七夜昏沉的大脑。不知刚才在雪地上睡了多久，此刻七夜下半身知觉已经麻痹，唯有腰间的疼痛来得如此清晰。看来刚才是被狼兵卫狠狠踢了一脚，导致右侧肋骨骨折。不过也多亏狼兵卫这一脚才将自己从知觉麻痹中唤醒，否则自己很有可能直接睡死过去。

    “呼~，好险！”七夜抬起头如释重负道，一抹额头虚汗，神志也逐渐清晰起来。想到刚才所发生之事，七夜也不去怨恨，毕竟是因为自己大意。不过，罗木爷爷的仇，自己是一定要找狼兵卫报的！七夜心中默默坚定道。

    不断捶打一番失去知觉的双腿，七夜挣扎得站起身来。想到狼兵卫可能还未走远，七夜忍着疼痛而没敢动用灵力为自己疗伤。强忍着痛不欲生的眼泪，七夜一瘸一拐地继续巡查，通过不断行走来使身体恢复机能。雪夜纷飞，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火光微微的照映下，摇摇晃晃地行走着...

    深夜巡查兵换岗，七夜终于撑到了其他伙房杂役来接替自己岗哨。回到帐篷内，七夜一头栽倒在冰冷潮湿的草席上。不顾一身伤痛与冰凉，又开始了一夜的修炼。如今七夜的《影步》虽达成“凌步”阶段，但还没有达到熟练程度，经过上次与巨狼的生死较量，七夜更加勤奋地在混元炼境中修炼《影步》。不过在勤奋修炼的同时，七夜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重：

    从出发以来，自己就没再吸收过任何灵气，自身灵力的使用也十分谨慎。但即使再节省，灵力的消耗也依然在一点一滴持续着。而自己每晚在混元炼境中修炼影步，更是加剧灵力的消耗，再加之维持混元炼境的运转以及睡眠中对自己最低生命体征的维持，这一切都需要灵力。因此，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体内灵界中，原本300颗璀璨灵星，已经消耗殆尽了160颗。剩下的140颗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而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否有命返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