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凶犁月 第一百一十章 魂誓

    凤凰一族中，凤为雄性，凰为雌性，但是姓名之分历来都是男子姓凰，女子姓凤，不得不说是一桩咄咄怪事，不过巫之祁早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惊奇，只是看着凤璟大义凛然又很是害怕的样子忍俊不禁。

    巫之祁心中好笑，但是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并未说话。其实此时的境况有些尴尬，这么一位小祖宗栽在了他的手上，要杀他肯定是不愿意杀的。一方面算起他们争执的起因，巫之祁与子受多少有些违背五百年前约定的嫌疑，讲起道理来还是他们吃亏。他身为洪荒前辈，已经占了小彩凰的便宜，再把人家性命害了……这因果之力就未免太沉重了些。

    另一方面当然是他不想同时面对龙凤二族的追杀，虽然烛九阴和小潜都是恨凤族入骨，但是巫之祁毕竟没和凤凰一族有过什么冲突，没必要结下如此大的仇怨。    但是放了她嘛……也有些冒险，万一她杀个回马枪，自己这空荡荡的丹田可生不出那么多玄涡神水来，何况要是就这么放了她，好像自己单纯是怕了凤凰一族的威名一样，未免丢了面子。

    巫之祁眼珠一转，想起了上古时期的一桩秘闻，计上心头。

    “小凤璟，说起来我也是你前辈。小爷也不想多造杀孽，既然咱们打过了一场，要不前事便一笔勾销。你依旧是大商图腾，受人族百姓信仰，只是少了与大商国运挂钩的香火愿力，我依旧去与应龙他们作对，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凤璟听了之后脸上瞬间就恢复了许多血色，强自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巫之祁自豪地说道：“你既然听说过小爷上古涡神宫主的名头，自然听说我一诺千金之名，我巫之祁答应的事，什么时候落空过？”    凤璟镇定了许多，想起了解巫之祁生平时的场景，确实是听说过此人号称言出必行，而且他如果真的要杀自己，确实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直接动手就罢了。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本尊也可以原谅你的冒犯，过去的事过去便罢了，本尊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

    果然一开口就是这么欠揍啊，刚才还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现在就大人有大量了，巫之祁撇了撇嘴角，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必须以神魂对凤凰天火起誓，确定以后不会再因此找我的麻烦，那我就将你放了。”

    凤璟面色一变，粉面含嗔说道：“又说自己是洪荒前辈，怎么行事如此不大气，本尊答应了你的事难道还会反悔？还要本尊以魂誓做证？”    巫之祁笑着摇头说道：“老前辈见多了忘恩负义转头就是捅刀子的事，今日便算给小姑娘你上了一课，反正你不以神魂起誓，我是不会放人的。”

    凤璟面色数变，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她也知道就这么她离去巫之祁必不放心，起个誓便起个誓吧，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呢？

    凤璟恨恨地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加紧修炼，早日突破准圣中期，这次出门居然连一个大罗金仙都没打过，真是丢死人了，等本尊晋入准圣中期，再来好好找这只猴子的麻烦，随即又想到有魂誓的束缚，好像也没法对这个讨厌的家伙做些什么，一想又有些委屈，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

    不过这次她克制住了自己，抽了抽鼻子，气呼呼地说道：“起誓便起誓，小气鬼！但是你要本尊起魂誓，你也得起个誓才行，不然本尊起誓了你也不放过本尊怎么办？”

    巫之祁脸皮厚如城墙，哪会在意她这一两句气话，抵在她后心的手掌丝毫没有放松，手中长枪也依旧牢牢握着。    不过小彩凰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巫之祁知道凤凰一族的魂誓一说是听小潜说的，本是用来宣示对族长的效忠，或是约束凤凰一族的奴隶才用，如果违背了誓言，神魂会被凤凰天火反噬，变得生不如死千万年，很是痛苦。

    龙族自然也有相应的秘法，巫之祁也是知道的，要他起誓也不难，巫之祁当即以神魂对玄涡神水起誓，声音宏大威严，很有上古龙族的森严之感。臭猴子用的居然是正宗的龙语，这倒是让凤璟对他高看了几分，看来传闻中他要去祖龙之女是真的。毕竟龙语是洪荒中最难学习的语言，每一个佶屈聱牙的音节都能用人类的语言写一篇文章，其中包含非常复杂的意思，没有一位高阶龙族亲自指导，是很难将龙语学到精通的。就算是龙凤二族敌对多年，她在族中精心修习过一阵龙语，也只是勉强能听懂，不过就她听了个大概而言，巫之祁确实在誓言中要放了她。

    巫之祁轻笑着问她：“小凤凰，能听懂小爷的龙语不？”

    凤璟冷哼了一声：“算你还有几分本事，听好了。”

    凤璟平复了下心情，深吸一口气，闭上了一双美丽的凤目，喃喃念道：“凤凰一族凤璟，今以神魂起誓，再不因商朝国运一事寻衅巫之祁，如违此誓，神魂受凤凰天火灼烧千万年。”    巫之祁看着前方，见到一朵小小的七彩火花在凤璟身前凭空出现，随即又潜入她的身体中消失不见，知道这誓言应该是起了作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誓也起了，还不放开本尊？”凤璟有些不满地说。

    巫之祁直等到凤凰天火完全消散，才慢慢地收回手掌，将霸瀚放得远离她秀美的脖颈。

    凤璟离开他的控制之后，愤愤地看了一眼，可是方才的誓言让她不敢有任何异动，恼火地瞪了怡然自得的巫之祁一眼就飞走了，几乎是一瞬间就化作一道七彩虹桥消失在了南方。

    巫之祁一直强行绷紧的身子骤然放松，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就原本紧闭的毛孔中冒了出来，体内玄涡神水全部被他抽干的空虚与一丝法力都没有的经脉无不让他很是疲倦。可是刚才与小彩凰的交锋看似是他占据上风，其中的凶险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果彩凰真的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准圣境界的凤璟一动念就能召唤心核中的凤凰天火，那种隐秘的情况下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果然一天不恢复到准圣境界，在这外界行走还是多一天的危险啊。

    方才的冷静与强悍全都消失不见，此时的巫之祁看去只是个疲惫而心有余悸的普通人，与其说是战斗胜了彩凰，不如说是心理的博弈与智慧的运用化解了被凤凰一族追杀的危机。

    巫之祁擦了擦汗，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当年因凤凰翎引发的危机是化解了，下面就可以安心踏上寻找烛子和小潜的路程了。

    巫之祁刚动念想从空中飞回地面，浑身法力空虚的他就差点一个趔趄从高空中栽下，巫之祁连忙放开了全身穴窍吸收天地灵气，一边很是狼狈地歪歪扭扭地往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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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之祁与祝融约定见面的地方在大荒山，那是巫之祁一行四人曾游历过的地方，也是洪荒中一处极为荒僻的所在，终年被冰雪覆盖，又有西风吹彻不休，最怪异的是大荒山土地贫瘠，连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野草都长得极少，更不用说人类与妖兽了。

    让祝融去大荒山等他其实有个最直接的原因。巫妖大战之后，巫族在大巫蚩尤的率领下与人族又大战了一场，本就没有恢复多少的元气经此一役更是彻底被打没了，族中的几位大巫也纷纷陨落，如今巫族族人大多居于南方十万大山之中，许多族人甚至已经与人族混血而居。所谓“黎民苍生”一说，“黎”之一字本就指的是九黎一族，也就是巫族。可以说当今的洪荒大地几乎见不到巫族族人，因为纯血的拥有较强实力巫族变得越来越少，也可以说洪荒之中处处可能都有巫族，因为巫族早与人族混居，数千年下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族百姓的血脉中有巫族的血统了。

    而妖族在巫妖大战之后一直休养生息，除了有些凶顽的族群仍贪图人族血肉，从来不与其余种族发生正面的冲突。到了今天其实暗中已经繁衍生息了无数代，可以说除了人族聚居地之外，洪荒遍地都有妖族。甚至他们族中又重新推选出妖皇来统治妖族，只是这妖皇具体是哪位大妖，闭关许久的巫之祁也不清楚。

    巫妖两族的仇恨是深入血脉的，尤其对于当世仅剩的祖巫火师祝融而言，她的眼里更是容不下任何一个妖族，而巫之祁选大荒山做见面的之处，就是考虑到大荒山生灵稀少，几乎也没有妖族存在，否则祝融到了那里，定然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虽然祝融的实力还未恢复，但是强悍的祖巫之躯毕竟摆在哪里，寻常妖族哪背的住她一拳之力的。

    飞了一天的巫之祁正想着，大荒山到了，此地果然如数千年前一样荒凉，就算是盛夏的时日，山阴处也有终年不化的积雪。

    大荒山山巅，一个娇小的身影身穿黑袍眺望着远方寒凉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