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铁骑（一）

    楚玚心绪烦乱，万千的思绪交织在脑海里：云萦是许家后人？是，她定是许家后人。不然，白珀行不会次次以命相护。白家人定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所以白珀行才会收云茕为徒弟，倾囊相授。继而楚玚又想到谶语，“钱无十世”，意思是钱家没有第十世君主吗？父皇已经是吴越立朝后的第九世主君，难道即将要亡国了吗？可“后兴”又是什么意思？第三、四句倒是好理解，所以她才把云家的柱国令给了我。她是暗示我不用争皇位，要我与她权倾朝野即可？还是说云茕才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但若是如此，云萦又怎会告知于我！

    楚玚一边想，一边将纸条和信件烧了个干净。楚玚静了静思绪，从云萦所给的三样东西，一一分析，慢慢思考。千里之外传礼单，是做给别人看的吗？还是让我选些人作为羽翼？若真如此，云萦便不再是我认识的云萦。礼单是风向，谁是墙头草、谁是敷衍了事，一目了然，扣除这些，朝堂上的利害关系也就明了了。她是想提醒我整理好朝堂的战局，谶语现世，必然是一场恶战。这样，书信和香囊就很是好理解，不过是告诉我她是许家后人，看到谶语早做准备。她竟然如此信任我？她没有如传言所说，为了王氏腹中的孩子怨怪于我！

    楚玚想到此处才面露欣慰之色。可转而又想：她连我与别人生子都不在乎，我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之后，楚玚又是心中又霾上了一片凄凉。

    那一夜，他终于想明白了，母妃为何自戕，她要护着的不仅是许家，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未来。她要保住云萦，她要给自己儿子一个未来。

    楚玚不自觉地走出了军帐，抬头望着明月，想着母亲、想着云萦……

    翌日，自不必说，楚玚憔悴的脸证实了众人的猜测，澍王妃一定是个妒妇、悍妻。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五个月后。楚玚和萧家军打破鲜卑军后，又过了几日，云天泽大军也传来捷报。不过鲜卑势弱，匈奴势强，云家军折损伤亡惨重。上命，就地休整，移除后患。

    京城各处街道张灯结彩，欢庆吴越大胜。皇宫里，戒备森严，只有皇上、皇后、太后以及八大柱国的人明白，这一切总是要来的，都待着开启许君平公的第三封谶语之日。

    皇帝已经斋戒七日，而第七日夜里，终是众人难眠之夜。太傅、陈相国、尚尚书、凤统领、靳文苛、白氏父子、萧荇都在这皇朝的不同地方望月饮酒，谁也不知明天天家的剑会挥向何出。只有云天泽在军账外望着明月，隐约间，看到了云萦的母亲。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随着父亲去了银陵山，在山间听见云萦母亲爽朗的笑声，本不想再娶妻的自己，有些动摇了。可这注定是一个悲剧，父亲要的是许家世代相扶，自己不敢违背父亲，而妥协了。也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懦弱，注定了自己一世都是个懦夫。为子，不敢谏言；为夫，不敢坦诚；为父，不敢守护。这一世，都是失败的，即便到了此刻，他还是记着云萦的恨，宁愿他去死，也不想他再回京城。他一人站在旷野中，站在月光下，只感到大风萧萧。

    无论这夜多长、多难熬，第二天还是一定会到来。

    皇上只带了两个宫监随行，来到了皇室宗祠。首领太监裴染故作镇定，但是举手投足总还是有些紧张，他心想若是如传闻所言，打开盒子，谶语自燃，自己估计今天定是要丧命于此了。好在，在战战兢兢之中，首领太监打开了锦盒。锦盒精致，连接处的铜片，有了些锈迹，纸片在开启时，瞬间从白色变成了黄色又给许君平的谶语加了一层玄幻、幽密的色彩。。裴染见到这一幕，脸色都白了。要知道他可是跟着皇帝几十年的人，任何杀伐决断的场面都见过了，今天还是心惊胆颤的。裴染并不敢看谶语内容，双手端着盒子递到了皇帝手边。

    皇上拿起，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皇上又说：“拟旨，云萧会师回京。”传旨太监刚走，皇上给了裴染一个眼神，裴染身为首领太监，自然能会意，伏在皇上耳边。“派人通知萧荇，按计划行事。”

    太后、皇后、太子各宫安静，也都从旨意中揣摩出一二。皇上又把锦盒密封，束之高阁。接下来的几天，四处并无动静。只有太子宫中仿佛闹腾了一下，据说是云莺失子，陷入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