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初出茅庐 第二章 有女月舞（中）

    约定是从明天开始算的，所以今天他可以早早的离开，回去的路上人们步履匆匆，两边买包子和各式针织玩意儿的商贩也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感到有些奇怪，不经意的抬了抬头，他注意到今天傍晚竟看不到夕阳，从前他从对过那条街买菜回来的时候常会注视着火红色夕阳望个不停。

    常会对着它笑，那笑容简直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拥有的，他也知道那是旁人无法了解的。

    原本该是霞光万丈的壮观景象，天边被烧成叫人神往的紫红色。

    但是，今天天空却是一片灰黄，地上的枯枝败叶懒懒的滚动着，从土地庙旁边的过街天桥下来。

    看到那两边的垂柳随风款摆着，他漫不经心的，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无意识路过着一街的萧条。

    走到那间药铺，这里可谓承载他同年回忆的地方，那里的生意还算不错。

    可惜，都是别人的了，还没来得及过多的感伤，就碰到一个人，那是以前他们家的邻居。

    “天沐，还在外面啊。”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中年女子轻声说着，她未施粉黛，身形瘦削，寻常女子模样，俨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小镇妇女。

    她左手拿着一把朴素的油纸伞，看的出来用过有段时间了，老远一看明显有些褪了色，右手轻挽着一篮子菜，菜篮子装的满满的，那在那女人的手里明显有些吃力。

    “是婶子啊，现在正要回去。”说着他瞟了一眼篮子里各式各样的菜肴，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那名中年女子望着他的神情不禁淡笑一声，接着便顺手从菜篮子里，拿了一块儿肉，叫他拿回去吃，他赶忙推说不饿。

    可是呢，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挠了挠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位大娘便把肉塞入他的手中，他道了谢，想到家中还有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小得小姑娘还没吃饭，便匆匆的往家中跑去。

    这时，大娘将他叫住，把手中的伞递给他，“哎呀你看这天，快下雨了，拿上伞快走吧”“那婶婶怎么办啊。”

    “你看你，这孩子忘了不是，我家就在那边一拐弯儿就是。”中年女子说着。

    “知道了……”天空开始飘雨，天沐飞快向家的方向赶去，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飞快地穿过几个巷子后，耳边只有雨滴敲打砖瓦树叶，还有风的声音。

    女孩儿自被天沐从几个神色凶恶的人手中解救，带到这个地方的日子里便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始终沉默，期间天沐试探着和他说了几句话，但是却没有回应，比如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在哪里，父母呢，她也只是眼神怯怯的，始终保持缄默。

    看得出来她的胆子很小，仿佛是受到过什么惊吓似的，递给她吃的东西的时候她吞了吞口水，接着摇了摇头，只靠一些野果裹腹，原本伸出来的手臂仿佛突然想到什么。

    片刻，好像记起了什么，脑中闪过某个人慈祥的笑容。忽然间瞪大了双眼，触电般的缩回她稚嫩的小手，躲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颤抖不止，天沐把东西留了下来就离开了。

    开始女孩儿是不吃的，后来，见男孩儿回来后吃的正香，加之自己实在饿的不行，慢慢的也加入进来。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在天沐的精心照料下，女孩儿小腿处受到的伤渐渐复原，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起来。

    虽然，移动的时候还会有些许疼痛，但是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路了。

    这天，男孩儿出奇的没有像平常一样回来，女孩儿在这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茅草房内则第一次的显得有些焦急。

    从桌子旁边的木凳起身向窗外望了望，依旧没看到男孩的人影，眼看就要下起雨来，她心想：也许他不会再回来了，说着女孩儿落寞的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哗~~”大雨倾盆下，漫天的铺洒下来，女孩儿倚在门口抬头望着层层叠叠的乌云，一道闪电不露痕迹的降临，刹那间叫人眼前一片空白。

    刚回过神，就注意到小路的尽头急急忙忙的朝这里跑过来一个穿粗布衣的人，他打着一把油纸伞，裤腿和衣角的地方已经被雨给淋湿了。看起里多少有些狼狈，可是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的抱住怀中的一个包裹。

    女孩儿倚在门口，痴痴的望着，居然发起了呆，甚至连男孩儿跑到他眼前也没有发现。

    “喂，你在干嘛，怎么在门口傻站着啊，快点进屋，会着凉的。”说着，随手把伞立在门边，腾出来手拉女孩儿进屋，接着随手把竹门关上。

    把支撑窗子的木棍放下，这下子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简直像与世隔绝，天空乌云密布的，外面的光照不到屋子里来，其实现在还没彻底天黑。

    只是门窗紧闭，造成短暂的黑暗，令小女孩儿感到不安，很快天沐找来蜡烛放在桌子上将其点亮。

    才为这件屋子带来光明，然后在桌子中间腾出一小块儿空地来放他怀中的包裹。

    摊开后便露出了一只烧鸡，外表呈红褐色，在灯光的照射下，鸡肉表皮呈现一种淡黄色的光晕，还没开始吃，那股浓郁的酱香便是扑面而来，天沐把脸伸过来，和这桌面的烧鸡贴的很近。

    嗅着这股子肉香，一脸的陶醉，但是他却遏制住了自己很想吃的欲望，把站在一旁的女孩儿拉了过来，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说：“饿了吧。”

    说着还不住的把包烧鸡的纸往她那边送，接着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去一旁找到一把刀，两双筷子，两只碗，“好了，开动吧。”说着，就三下五除二的把烧鸡给卸了。

    动作干净利落，倒还真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手法，其实啊，这都是他平日里在张家伙房里帮忙时偷学的结果。

    起初师傅还不教他，但是久而久之，他在一旁也能学的八九不离十。

    “来，给你。”天沐将切下的几块肉放在自己的碗中，把两只鸡腿放在女孩儿的碗中，说，“快点吃。”他刚用手撕肉的时候发现肉还有些热乎，因此劝说道。

    女孩儿起初略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这几天呆在这里，感觉男孩儿还算不错，便也不再客气，向男孩儿笑了笑。

    拿起鸡腿便吃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饿，男孩儿双手托着下巴，笑而不语，仿佛对这样的场景十分满足。

    “咕噜噜。”男孩儿的肚子响了起来，这时女孩儿刚吃完一个鸡腿，打算拿另外一个。

    这时，她的手却忽然停在半空中，把自己这边的碗朝男孩儿推去。

    “你也吃。”天沐当然很不客气的把鸡腿递到自己的嘴边，毕竟他也很饿了，可是却突然意识到“嗯？你会说话？”女孩儿点了点头。

    “那你……”天沐刚想问女孩儿姓名来历的消息，但看到女孩儿舔嘴唇时候的样子又欲言又止，“咱们先吃吧。”

    “嗯。”女孩儿点头，支吾着轻声回应着。

    茅草屋房檐出的竹子滴答滴答的滴着水，乌云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整座山上，山中平添了几分凉意，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透着冷冷的沁人心脾的寒意。

    这个时候或许像张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已经歇息了吧，假如你足够幸运，在这个时候能够站在月光沐浴下的窗台，那么你就一定会发现，这夜的月似乎格外的明亮，像是秋雨里洗涤过的，月似水般波澜不惊。

    然而，当夜幕笼罩这片宁静的小镇时，对他而言，却如梦似幻。

    屋内原本空间就很小，虽然只有两个小孩儿，但却依然显得满满的。

    或许是在从前的日子里都是他一个人住的缘故吧，只是后来母亲离世，他来到张家之后，这里一直无人打理罢了。

    桌子上的烛台蜡烛的烛焰在静寂的夜里缓缓摇曳，旁边是两个人吃剩下的鸡骨架。

    两个人这几天来都没好好休息，很是疲惫，也没人拾掇，撇在一边，只是并排坐在由竹子做成床铺上，上面铺了一层被晒干的野草。

    那是天沐平时上山时带回来的，经他特地挑选的比较适合夜间安睡时用的，看得出来这里的居住环境虽然很差，但是他很用心。

    天沐在张家拿了一套衣服，是那家小姐儿时穿的，等两个人吃完，他就把衣服拿出来放在女孩儿的身边。

    天沐望着不远处的窗扇，紧闭双眼坐在床上一副淘气不老实的样子轻轻摇晃着腿，仔细用耳聆听说：“咦，外面的雨好像停了！”“嗯。”女孩儿表示认可，天沐一下子冲到门口打开门，桌子上的烛焰一阵摇晃。

    他回过头对女孩说：“你等等我给你拿点水来，你把衣服换上。”说着指了指那边他刚刚拿的衣服。

    天沐用竹筒做的特地用来收集干净的雨水，就放在屋子的后面。

    他把水取回，竹筒放在桌子上对女孩说：“水放在这里。”说着便转身离去，仿佛是外面有着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似的。

    女孩儿也紧随其后，款款而来，她走出门口，看到不远处有块石头，天沐盘腿坐于其上，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女孩儿便微微一笑。

    她看到天沐则是略显腼腆的低头一笑，两个人此时随还不清楚对方叫什么名字，但两个孩童几天来的相处却使得二者之间有了一种无形之间的默契。

    天沐看到慢条斯理走过来的女孩儿只觉得好笑，仔细一看少女的步履好像经过某种训练似的，那感觉有些优雅，只是他年龄尚幼，也没想太多，心中只觉得蛮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