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宋末商贾 卷二 第五章

卷二 第五章

目录:宋末商贾| 作者:海红鲸| 类别:恐怖小说

    眼看两方的盗贼就要汇在一起,自己和和这些乡民们距城门最近的也还有五六十丈。///7kankancom///林强云心中大急,吩咐根宝道:“你把弓弩和箭匣留给我,去前面,叫盗贼们把受伤的背着走,叫乡亲们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城去。我们在后面拦住追来的贼人。”

    接过弓弩和箭匣后,看到根宝还要说些什么,不由得厉声喝道:“还不快去,要想害死我们呀!”

    林强云招过张本忠等四人,说:“情况看来有点不太妙,过一会只要盗贼们一开始冲来,不要等我发令立即射击,在他们冲到时尽量多发几轮箭,然后不要管别人,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城去。我要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头子,把他干掉。”

    张本忠和巫光齐声说:“公子(都头)放心,有弩箭在手,他们绝对到不了我们身前一丈之内。”

    四儿和全福则简短的应了声“是!”

    林强云道:“那好,现在我们与最后走的人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退!”

    说话间,两股盗贼已经会合,看来有六七十人,在那几个死去的盗贼那儿吵吵嚷嚷的商量了一会。

    一个贼头叫道:“前面的那些人没有多少兵器,在他们逃进城前还能追上,能杀一个,本头领赏钱十贯,杀十个的升他为本山当家二头领。”

    郭当家跳到路边的田埂上,扬刀前指,大叫:“孩儿们,冲上去把前面的人屠光,为死去的郑头领和弟兄们报仇。”

    盗贼们嗷嗷吼叫,乱纷纷地你推我挤拥到路上,一窝蜂朝前冲来。

    双方间的距离本来也不过二十多不到三十丈,一会儿功夫盗贼们腿快的上到十五六丈的近处,林强云说:“他们跑得参差不齐,我们一个一个的射击,保持连续性的杀伤力。我先发射。”当先瞄准将弩中的箭射出,退到他们几个身后再拉弦上箭。

    并排冲在最前的两个盗贼应声倒下,还有一个贼人收势不及,被倒下的一拌也成了滚地葫芦。

    张本忠嘴里叫:“我射完后,轮到四儿,然后再由全福接上。”手却从弩臂中取下两支箭,对跳越而过的一个就是一箭。

    众人眼看着那跳过地上尸体的贼人脚才落地,又再次一蹦而起。这回却是一起即落,能清楚地看到他倒下之前右手还紧握长剑,左手掩在咽喉上,大张着嘴惊恐地看着射中他的张本忠。

    随后的贼人见冲在最前面的人一下子倒了三四个,马上停步不前,被后面的人一挤,惊声叫道:“不要推我,要去送死从旁边过去。”

    那贼头躲藏在后面见不是事,急忙叫喊:“孩儿们不要挤到路上,他们只有五个人,分散开四面冲杀,管叫他们顾得了东顾不了西。”

    郭当家也大声喝骂,指手划脚地把贼人分成七八小股,散冲过来。

    林强云知道情势危急,看清了指挥贼众的郭当家,把弓弩和箭匣交到巫光的手上,取下背着的火铳装入二颗子弹,让张本忠他们退到身后说:“盗贼有人指挥,这样一分开冲来我们应付就难了,不是好事。你们先退,我把那个贼头先击毙了再说。”

    张本忠和四儿他们哪肯就此先走,本来退出好几步的他们又再围到林强云身边,各举钢弩戒备。

    林强云不再多说,稳定了一下情绪,站在那儿屹立如山,举起枪瞄准,平稳而缓慢地扣下扳机。

    “啪”地一声清脆的枪响,远在二十五六丈外还在大吼大叫,呼喝指挥盗贼分头冲锋的郭当家左胸一震,挥在空中的刀停顿了一下,慢慢垂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左胸上渐渐扩大的血迹,狂吼一声仰天倒下。

    盗贼们呆了一下,有人大叫:“郭当家死了,郭当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死了。”

    原来四散前冲的盗贼返回到路上,围在郭当家的尸体边吵成一团。

    林强云背上枪,急急说道:“张大哥和巫兄原地守着,我们一叫就立即退到我们的后面。四儿和全福跟我走。”

    转身大步朝急急入城的乡民们走去。

    今年初盗贼攻入北城门时,城内的巡检、都头等衙前将伤亡殆尽。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接替他们,空缺的职位只好留在那儿等人替补。

    现时指挥城上守卫的人,全由六大姓仅余的弟子轮流充任,好在客家人在长期与天斗、与地斗、与多如牛毛的强盗土匪争斗的过程中,形成练武强身的习惯。不论大户还是小民,莫不投身练武的活动中,好勇斗狠的强悍之风极盛。

    客家人的子弟,最好也是最为快捷的出路就是读书,然后考取功名而致仕为官。这一良好的传统一直延续到后世的几百年,绵绵不绝。其次就是练武,虽然不能像读书那样可以做官,但最起码能够使自己在这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多一分自保的机会。

    有宋以来,商业大为朝庭所重视,商人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且并不禁止商人出身的人参与考取功名。所以,外出经商的也大有人在。当时的交通极端落后,特别是位于武夷山脉和玳瑁山脉间的闽西汀州地区,货物的运送大部分以人力肩挑为主,小部分以汀江水系的船运为辅,挑夫和行人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如此恶劣的自然条件,造成了客家人不仅重文,也重习武的风气。

    今天莲城堡城墙上守卫的当值领头人是罗家大公子罗运天,从盗贼们一出现在南门外就得到本家兄弟的报告,同时示警的铜锣声也传入耳中。

    罗运天丢下才扒了二口饭的碗急奔出城门楼,冲到女墙前搭手探看。

    南门外数十名盗贼分成三拨朝木桥走去,第一群盗贼已经远离南门近百丈,后面的一群还在门外二十来丈正掉头离开。

    幸亏守卫的六姓弟子警觉,一发现贼人立即就关上了城门,马上敲响遇贼的警锣。

    探看间,远处的前一拨贼人已发现桥被冲毁,转向临时渡口行进,其中一个贼人向后头的二群盗贼跑来。

    这时,东门方向也响起了传警的锣声,罗大公子失声叫道:“糟,今天可能又有一场血战,你们不可懈怠,我到东门去看看。”

    站在城墙上比城外的人们看得更远更清楚,形势对城外的林强云他们极为不利。

    除了四散紧随追上的上百个盗贼外,南门外抄过来的四五十人,也到达入城队伍的侧方五六十丈。

    城东的疏林野地里也有人奔行急赶,最快的已经即将和散布于路左右的盗贼会合,远的也距离不到百丈,从散开的范围和密集的程度看,最少也在六七十人上下。

    而城下的乡民行动太慢了,上百人中有二十余个俘虏,不仅稀稀拉拉的拖长到三十余丈,队伍的前端距城门也足有三十丈远。

    一个壮丁惊叫一声:“罗大公子,你看。”

    罗运天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北门绕城而过的路上,一个骑士带着二三百个盗贼排着杂乱的队伍,乱哄哄地转过山岗出现在眼前。在这批人后头,又一个骑马的出现,他后面还有不知多少贼人继续跟着走。

    忽听身边一个嘶哑而沉重的声音说:“可惜了林都头这样的一个好人,看来为了保护这些乡民逃命,他是来不及退回城内的了。仅只有半里地……唉!”

    说话的是莲城县尉,昨天送走林强云后就急忙到城中各家去拜会六姓的族长和城中的富户,多筹到上千贯钱钞和六十余石稻谷,总算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今天才食毕午餐就听到有贼的警锣声,赶到东城上时,所看到的却是林强云五个人分成两批,交替掩护着逃往城中的乡民朝城门退。五六十个乡民拿着二三十把刀剑押着二十余个贼人,乡民中有七八个人还挑着担子。他们并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危机,不紧不慢地朝城门走。

    罗运天问:“大人,您是说走在尾端的五个人中,有昨天捐了一千五百贯钱救济难民的飞川大侠林公子?”

    县尉道:“你看,那个穿镶红边蓝背子,背着根黑铁棍的就是汀州新任乡役弓手都头林强云。听说此人神勇过人,更是心灵手巧,能制作许多极为精致的机关器具。现在看来他对行军实战也极有章法,若不是他的人太少,说不定能在贼人合围前撤回到城里。”

    罗运天不由为城外抵抗的林强云着急起来,心想:飞川大侠这次若能逃出生天,一定要和这人结识,和他交个朋友。放声向城外的们人高叫:“乡亲们赶快跑呀,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城头上的壮丁们也纷纷大声叫道:“快跑,快跑。”

    尾随在林强云他们后面贼众,已经看到城南、城东的大队盗伙,齐声欢呼。躲在人群后一直不敢露面的贼头立时来了精神,站出来高叫:“孩儿们缠住这几个人,不要让他们逃掉了,我们的大队人马就是踩也能踩死他们。”

    被乡民押着走的盗贼一看到大队贼兵将到,顿时觉得逃生还有希望,故意放慢脚步,任由押送的人如何喝骂,就是不肯走快一步。根宝急红了眼,想起师傅说过的话,夺过一个乡民手中的单刀,对一个赖在地上不走的贼人扬手就是狠狠的剁下。

    众人的惊呼声中,贼人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出了好几步远。

    根宝厉声叫道:“再有不肯快跑的,这人就是榜样。乡亲们,生死关头慈悲不得,再不走快点入城,我们大家都要送命在这城下。”

    这一下杀人立威,立刻让存有侥幸之心的俘虏们再不敢有半点迟缓,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城门奔跑起来,还不时用眼角扫视一下提着刀在一旁监视的根宝,惟恐让这杀星看不顺眼招来杀身之祸。

    解决了俘虏故意慢行的拖累,队伍行进的速度大大加快,前头的人群已经距东门只有十多丈,进入了城上弓箭有效射程之内,算是到达了安全地段。

    只是乡民们的队伍实在是拖得太长了,队尾还在五十丈外。

    林强云五个人则距离更远,到城门有将近六十丈的路呢。幸而每个人的箭匣中都还有十多支箭,勉强还可以维持一些时间。

    林强云叫道:“大家听好了,现在开始每次只能射出一支箭,不可浪费。要瞄准贼人的要害射击,尽量使敌人丧失战斗力,增加我们自己活命的机会。”

    全福脸色发白看着左右蜂拥而至的大批敌人,紧张的问:“师傅,我刚学会用弓弩,射得不准。一支箭射不中敌人,那怎么办?”

    张本忠射倒一个,边拉弦边说:“你负责拉弦装箭,再把装好箭的钢弩给我,由我来射击,保证能每箭射中一个,让贼人近不了身。”

    林强云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高兴地笑着说:“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了,既能快些发箭,又有杀伤力。我来分配一下,张大哥负责右边,巫兄照顾左边,四儿和我守稳正面。我们边打边退,敌人不冲过近来就不管他们。只要能退到城下弓箭的射程内,我们就安全了。”

    全福见师傅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能笑出来,根本没把眼前的危险和生死当成一回事。

    再看张本忠和巫光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沉着地举弩瞄准发箭。

    就是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四儿,也显得老神在在、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真是惭愧极了。

    心里暗暗想道:“这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一样大的师傅,可能真的是天神下凡,跟在他身边只有半个月的四儿也学成了如此处变不惊的本事。七叔(根宝)说得对,拜个有本领的师傅,要比拜十个百个本事普通的师傅强上不知多少倍呢。”

    张本忠拍拍全福的肩,宽容地笑着对他说:“发什么呆啊,快把弩递给我。这把钢弩拿去装好箭备用。”

    四儿比任何人都对林强云更有信心,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盲目的地步,也很明白此时黄全福心里会想些什么,好心地对他宽慰说:“全福哥,跟公子在一起什么事都不用怕,安心听公子指挥就是。”

    他们并不知道,浑身大汗的林强云其实心里紧张、害怕得要命。开始时盗贼的人少,他还很有把握能保护住乡民们撤入城中。而现在看到的却是,三面五六百敌人包围过来,自己只有五个人能进行抵抗,这次的形势比在瑞金城外还要凶险。若是被盗贼们冲近身边围住的话,落在后面的这些人,包括来不及逃到城下挑着担子的吴炎夫妇,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会武功的张本忠和巫光也许能多支撑一会。他正在考虑是不是不再管别人的死活,趁敌人还没有冲到身前展开面对面肉博战的时候,撒腿逃命呢。

    此刻听到四儿宽慰全福的话,还真硬是放不下这个面子来逃跑,但拿着钢弩的手却是微微颤抖,无法瞄准目标。好在其他几个人都站在他后面,看不到他的手在发抖。

    林强云清楚的知道,纵然再害怕也无济于事,现在只有拖延时间让身后的乡民们尽快的退入城中,自己几个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城墙上的罗大公子忽然发现,十分危急的情况有了一些转机。

    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由南门斜插向逃难队伍中部的盗群,看到一个由渡口路上跑来的喽罗,在这人叫了几句什么话后,忽然乱纷纷地止住脚步。那喽罗再指手划脚地在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身边说了几句话,群盗掉转方向朝追在难民后面的盗贼那儿跑去。

    分散追逐在乡民队伍后面的盗贼们也先后发现了这个情况,不约而同地止住脚步,回头观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北门转过来的大队人马离东门还有百余丈远,这就大大地缓解了林强云这些人的危机。

    城堡东门只开一条缝,除了几个挑担的人外,只还有林强云五个人在城外二十丈以外。

    已经到达城门的根宝匆匆地向迎出门来接他们的罗大公子交代了几句,转身跑回林强云的身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喘息不定的说:“师傅,已经把捉来的贼子们交给了守城的人了,乡民们也全部到达城门边等待入城。”

    回头看到全部乡民毫发无损地进入到城下的安全范围内了,自己跑二三十步也能到达城下。危机解除,林强云浑身轻松起来,带着几分庆幸外,也为刚才的紧张害怕觉得不好意思。为了挽回刚才想不顾一切逃命而存于心中的愧疚,决定再冒一次险,在这里等强盗头领和他们打打交道。

    林强云微红着脸呵呵轻笑,把手上的钢弩交到根宝手上,一边解下挂在腰带上的箭匣边自嘲自讽地说:“好啊,你们五个退到乡亲们的外围防护戒备,我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地位高一点的强盗头子来杀了他。这伙强盗真不识相,竟敢害我一直担着心,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四儿小声的嘟喃说:“公子刚才不是已经杀了一个贼头吗?同一伙盗贼中哪里有好几个贼头的道理?再说,让我们跟在你后面看一下过隐也好啊。”

    林强云将箭匣递给根宝,回过头笑容可掬地打趣他:“你这小鬼,刚才是不是没有看清楚啊?死的那一个只能算是小头目,这次要找出来的是比刚才那个更大的贼头。我已经看清了,躲藏在人群后面就有一个。不要多说了,退远一点也能看得见的。快去,快去,小心乡民中还有盗贼躲藏没有被我们发现,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来就得不偿失了。”

    四儿还想把凤儿小姐交代要他负责照顾公子的话搬出来,张本忠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着说:“不要再找理由了,我们退到城下把弩装好箭才是正经,留在这里会碍公子手脚的。你倒是说说看,到时候大队盗贼冲过来,叫公子是丢下你不理,顾着自保杀敌,还是放着自己的安危不顾,光顾着保护你好?”

    四儿这才没话说,悻悻地跟随张本忠退到城门边去。

    他们五个人刚直到城下,忽然间城门上下的人声全静了下来,除了远处大队贼兵行进的杂乱脚步外,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根宝和全福不由自主地向师傅那儿看去,没有什么变化。刚要松一口气时,忽然又觉得不对,转向城东方向一看。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儿丢人现眼地脱口惊呼出声,慌得他们急忙用用掩住嘴。

    根宝刚才是忙着驱赶俘虏、指挥乡民,不能分心他顾,没有看到城北绕来的盗贼大队。

    全福先是害怕得六神无主,然后则听从师傅和张本忠的安排,全力以赴地拉弦装箭,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减轻紧张害怕的心情,也不敢分心四处张望。所以也没有发现大队盗贼。

    从北门那边转过来数百人的盗贼,走在前头的人目睹了林强云以区区五人之力,保护着数十个乡民从容退进城去的全过程。

    骑马领先的盗贼首领,身穿武士服,头戴笔帽(当时在书生中流行并常戴的一种高帽子),打扮得不伦不类。

    他拍马赶到林强云面前三十余丈外,在追击的盗群侧边停住,看到一个人就敢站在自己面前,神态从容地面对数百敌人。对自己带来数百人的大队伍,仅仅是扫了一眼,似乎根本不值一顾。

    摇手止住刚从路上赶到的一个头领,惊疑不定地仔细打量林强云。在他眼中看来,这武士打扮的人,手里提着根一头大一头小的棍棒,棍棒似乎是此人的兵器。除了兵器有点异样外,人长得普普通通,不比常人高大健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马上的人疑云重重的问:“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们百多人怕了对方一个人吗?这人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见得如何强壮凶恶啊?”

    站在马旁边的正是那个喜欢躲在人后的头领,他恭敬地回答:“启禀张寨主,今天真是碰上扎手货了。”

    他把渡口的同伙被捉,追杀这些从渡口逃回城的羊牯时,胡、郭两位头领被杀,另外被这人带着五个手下射死了十多人,伤的也有三十多个的情况说明。

    张头领问道:“你是说,全部死伤的人,都是被弩箭射中,而不是面对面拼搏?”

    这人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正是这样,不过也不全是,郭虹是被这人用他手上那件兵器射杀,郭青头领正在后面察看他弟弟的死因。据刚刚从长汀城回来的探子指认,站在那儿的人,就是传说独力猎熊杀虎,前些天在瑞金城外大发神威的飞川大侠‘诛心雷’林强云。”

    张头领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的皱眉想了好一会,对地上的人说:“约束好你的人,去告诉随我同来的晏长山,叫他带着手下不得妄动,等我去会会飞川大侠再说。”

    说完,也不等回答就拍马上前。

    张头领自恃武艺高强,前进到林强云身前十丈左右才勒马停下,用下南话(连城县南部新泉、庙前一带乡音)高声问道:“前面的可是飞川大侠‘诛心雷’?”

    林强云亮声回答:“正是林某人。请问尊架何人,有何指教?”

    两人这一搭上话,城上的守卫中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大部分人并不清楚掩护乡民回城的是林强云。知道的县尉和罗运天等人,又没有时间告诉城上守卫的人们。

    “飞川大侠”林强云的事迹、名头,这几个月来由行商小贩带着,穿州过府、走村串户传遍了闽西数县。成了勾栏书场、酒肆茶棚说话人(说书、讲故事谋生的艺人)的首选题材,比三国志、隋唐演义故事更为吸引听客,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只是什么时候还有个“诛心雷”的绰号,就没人知道了。

    张头领阴沉着脸责问道:“多承下问,本寨主乃旗石寨大当家张承祖。我们各寨的人与林大侠从来未有过节,算起来也算得上是汀州同乡。阁下为何要和杀害我们的弟兄,破我们的买卖,与我们作对?需知我们也是被官府、大户们逼迫得活不下去了,才会去做土匪的,只求寻得一条生路。这些和大侠并无利害冲突吧?”

    林强云激动的高声反诘:“你们当土匪抢掠当然与我无关,但你们这些人中大多是本地人吧?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连家乡的父老乡亲都下得了手,烧杀抢掠、**,这是人能干的事吗?既然知道我林强云,大约你们也探听清楚我是莲城县人,仅这一点就与我大大的有关了。试问,你能容忍有人在你面前抢劫、残杀以致**自己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么?难道这是与你们作对?我警告你们,再有此类事情发生被我知道,那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一味退让了。”

    张承祖自二年前开山立寨,凭一身高强的武技和过人的谋略,成了莲城附近最大的土匪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质疑过任何事情。现在被林强云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着大批手下质问得答不出话来,不由火气上涌,厉声道:“小子,你要看清楚,我的手下在这里有二百多人,再加上各寨堡的弟兄有五六百。以你林强云和城内区区数百丁壮,能逃得过我们的追杀吗?”

    林强云以为来到这里的盗贼最多也就是一二百人,听张头领一说才明白竟然有五六百人之多。不用他说也知道,若是被这些盗贼土匪纠缠上了,那就只好窝在莲城什么也做不了。

    想是这样想,但面子上却不能落在他人的下风。环扫一眼零乱得不成军伍的盗贼军,满脸不屑地道:“就凭你们乌合之众的土匪?那好吧,我如果不使出点手段让你见识、见识,你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守得住莲城堡。”

    说着林强云把短铳插回皮套内,取下猎枪瞄准张头领的帽子打去。

    这次又重现了瑞金城外的一幕。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张承祖的身体向后一仰,高高的帽子连同帽内的束发布带一起应声掉落,头发缓缓地披落到肩上,他的下巴也被系帽带子受击时勒得生痛。从帽子所受到的冲击力来看,这一击之威非人力所能抵挡得了的。幸好这位飞川大侠不想与盗贼们结仇,否则自己的武功再高几倍也是白白地搭上性命。现在他才知道,那位郭当家是怎么死的了。假若林强云的人都是用这种兵器,不用打也知道是输定了。

    城墙上的数百人齐声欢呼,“飞川大侠,飞川大侠”的叫声响彻云霄。

    林强云放下平端的枪,回头对城上高声问道:“各位家乡的梓叔,若是有人胆敢要攻城,我们能不能守得住?”

    城墙上罗大公子高声疾呼:“誓与莲城共存亡!人在城在,城毁人亡!”

    数百人齐声吼道:“誓与莲城共存亡!人在城在,城毁人亡!”

    呼喊声止,张承祖气馁地对林强云说:“多承林大侠手下留情,张承祖永志于心。也罢,我在此对大侠承喏,我和手下的人另谋生路,从此不在本州就食(抢劫),保证不动本州的一草一木。我们间的过节是否就此揭过,请林大侠放下话来。”

    林强云把猎枪斜背到肩上,信手抽出皮套中的手铳以防万一,郑重地亮声说:“那好,如果你们真能做到不动本州的一草一木,不再骚扰本州的平民百姓。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全部一笔勾销,从此和平相处。”

    张承祖追问:“一言为定?”

    林强云心想:“不管怎么说,先解除眼前的危机再说,如果这些盗贼真能做到他们所承诺的话,自己也犯不着与他们作对。最起码过几个月要运送布鞋到泉州,万一真要搞得双方下不了台,不但断了一条财路,而且还得赔偿蒲开宗几百两金子呢。”

    因此,林强云斩钉截铁地说:“一言为定!”

    张承祖苦涩地笑了笑,在马上拱手道:“既是如此,哪我那些被捉去的兄弟……”

    林强云想了想说:“那些人中有几个当着我的面杀了人,必须绳之以法。其他的并没有作奸犯科的证据落在我手中,等一下可以放还给你。”

    张承祖松了口气,心想:“能救回十多个弟兄,也算是说得过去,可以对上下都有个交代。”当下不再纠缠,再次拱手一礼道:“多谢大侠,告辞了。”

    林强云也是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不敢流露出半点喜色,仍是不亢不卑地拱手说:“好走,不送了。”

    四儿、根宝、全福三人紧握装上钢钉的钢弩守在城门外,张本忠和巫光到达城门后就守在门内,以防城内的人在慌乱中把林强云关在城外,这时也闪身出来把城门推开。

    十三四个人从城门内拥出,前面的两个皂袍纱帽的官员一个是县尉,另一位想来是莲城的县丞了。跟在两人身后的,不用说也知道是县衙里有名份的吏员,和本地六大姓的族长、耆老等。

    林强云放下手中缴获的兵器,拱手躬身道:“新任汀州弓手都头林强云参见诸位大人。”

    县尉扶起林强云抓紧他的手不放,回头对另一位官员笑道:“翁兄,我没有说错吧?林都头,这位是本县县丞翁岩寿大人,甚是勤于政事,目下代权莲城县事。”

    翁岩寿谦逊道:“万大人言重了,你还不是一样为本县的事操劳。“

    林强云这时才知道县尉姓万,待要重新施礼,翁岩寿忙拦住他说:“林都头乃上差,不必再多礼了。”

    林强云神色郑重地对众人说道:“各位大人,我们还是先进城吧,我还有些要和大人们商量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数百盗贼虎视眈眈地陈兵城下,危机并没有过去。

    刚出城门的六姓族长、耆老和吏员们慌不迭地赶紧退入门内,林强云则拉着县丞、县尉二人,放底声音说:“刚才我和这伙盗贼的寨主订立了口头协议,约定:‘他们从此不在本州抢劫就食,保证不动本州境内的一草一木。我也答应不再与他们为难作对,立即放还今天抓到还无血债的俘虏。’二位大人,你们看……”

    县丞和县尉都是文人书生,这时哪里有半点主意,何况抓来的盗贼又不是全部放掉,还留下几个可以报功。更有数百贼兵在城外等候接人,真个惹急了盗贼的话,可不是玩的。最起码日后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日夜防范,城内的难民也不能返家耕作,对县衙的负担太大。

    县尉忙问道:“要放出多少人,贼兵才肯退?”

    林强云道:“我们认得那几个杀人犯,其他的都放了吧。”

    县尉说:“好,这事干系不小,必须交代所有的人不可外泄,以免我们和林都头日后有麻烦。我这就和你们一起去指认,将其他的贼人放回去。”

    林强云叫道:“张大哥,你跟县尉万大人去把河岸上动手杀了人的留下,其他的全部带到这里来,我守在城门口等你们。”

    半个时辰后,接回了十六个土匪的盗贼军开始缓缓向东北移动,张承祖拍马来到城下叫道:“旗石寨寨主张承祖,请见飞川大侠林公子。”

    等了半晌,城门开了一条缝,林强云空着双手悠闲地走出城门,来到张承祖面前十多步远站定,拱手笑嘻嘻地问道:“不知张寨主要见我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是不服气找我再来上一次单打独斗,老实说,恕不奉陪。今天跑了好多的路,我有点儿累了,需要休息。”

    张承祖脸色有点尴尬地说:“林公子,我是奉了大哥的命令来的,需要解释的是,我们有些人虽然说是土匪,但是所作所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其中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难处。以后若是有人与大侠起了冲突,还望林公子本着今日的初衷,只诛除首恶而放过从众。”

    听张承祖的话语中,似乎确实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方便说出来,林强云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不用张寨主交代,我也并不是嗜血好杀的狂人,自然会依照情况做出相应的处理。既然张寨主为这事专程跑了一趟,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有现行的犯罪落到我的手上,只惩首恶,胁从不问,一定不会牵连无辜的。请张寨主转告命令你的人,我林强云虽然不是什么大丈夫,也是个言出必果、千金一诺之人,叫他放心吧。”

    张承祖露出笑容说:“好,爽快!果然是个英雄人物,可惜在此情此景之下,还不是把酒论交的时候,否则我张承祖定要交交你这位朋友。”

    林强云低头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严肃地说道:“张寨主,请听我一句交浅言深的肺腑之言,你们这样靠到处抢掠,不事生产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必须要建立一块稳固的地盘,有自己的生产、安定老百姓的生活后,再去谋求发展。”

    这位张承祖也不是个只会打杀的粗人,听了林强云的话后,放底声音说:“公子金玉良言,承祖自会转述,此后必有以报。哦,请告诉本地的乡民,暂且住在城内忍耐一二天,等我们走后再回家。希望我们能有再见面的一天,到时再向公子请教。公子保重,告辞了。”

    拉转马头向北门方向绝尘而去。

    林强云对着远去的张承祖叫道:“张寨主,再奉劝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千万不要滥杀无辜,要善待老百姓啊!”

    张承祖的声音遥遥传来:“林公子放心吧,我一定会依约不再动汀州境内的一草一木,不再伤汀州百姓的一人一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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