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迷途2012 正文 十六 触手可及的神秘山谷

正文 十六 触手可及的神秘山谷

目录:迷途2012| 作者:林燕飞| 类别:其他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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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触手可及的神秘山谷

    我们很顺利地走出陵墓,乘着夜色乘坐吉普车往黑石谷方向驶去,等到达谷口,东方的天色已经露出晨曦光芒。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不久,一抹金色的阳光顺着谷口的岩壁缓缓披下,厚重深沉的影子逐次变得稀薄,并向谷底角落处推去。突然,崔英娜惊恐地叫了起来,浑身激烈地颤抖,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定睛观之,我们尽皆激灵灵打个寒噤,浑身的血液如受寒霜突袭,瞬间变得凝固起来。就在一片黄褐色的岩层上,横七竖八躺卧着十余尸体,皮肉都被撕开,曝露物好象蜡化了一般,变成容状恐怖的干尸。我们以前确实见过这样的惨状,地点便是在“被恶魔诅咒的村落”后山,虽然仅仅见过一次,却足以铭刻牢记,百劫不忘,并且达成共识:但凡对于红色血甲虫出没的地方,我们都应该努力趋避开,绝不“侵入”它们的领土。皮尔捷克目力如炬,轻易便从我们的骇然神情看出了我们内心的恐惧,于是乎,他停下车,静静等候着我们的决定。我们兀自一语不发,既恨不得早些躲开“日光下的死神”,却又委实不甘心如此离去,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辛苦和磨难,现在距离那秘密,只有一步之遥啊。我无法代替整个团队进行抉择,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看看巨涛、陈博士和崔英娜,他们也是如此,相顾惶然,似乎都指望着别人定夺主意,而且这主意务必“正确”,即便是最为坚强、勇敢和充满了魅力的前法国雇佣兵团战士黄河,这时也紧紧抿着嘴唇,不发表丝毫意见。周围的空气炎热而干燥,有一只小虫子从车前经过,这令我顿时紧张起来,该不会是血色甲虫的前哨兵吧?

    “你们仔细看看,那些尸体,好像不是现代人。风化破烂的衣服,显得有些不对劲。”同样身为女同志,崔英娜侧过身体、闭着眼睛不敢窥看谷中的情景,然黄河依旧能镇定下来,沉稳心神认真进行观察。这让号称“须眉”的我们也不觉满脸羞红,感到颇为赧然。细细按究,的确,那些尽显死亡恐惧的尸体之上,残存的褴褛衣裳看起来和现代款式颇为迥异,在许多方面都显得有些不同。皮尔捷克嘴里嘟哝了几句,摇摇头,摆摆手,突然鼻头阵阵哼哧了起来。“他说什么?”“他说那些干尸不应该是非洲黑人。”黄河一边翻译着,一边同他进行交谈,看得出,皮尔捷克的神情渐渐变得松缓许多,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黄河点点头,转过脖子再次看着大伙儿的时候,目有诧然之色,说:“他认为,从这些干尸的败燥程度来看,起码死了有好几百年。”好几百年?这个推断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空间,我们忍不住齐声咦呼。皮尔捷克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的白云,又侧着脖子想了想,告诉我们,在他从事的诸种黑市商品中,除了武器、车辆、粮食和黄金白银等,同样包括能赚钱的古董。“我的古董商品中,有白人殖民者的军队服装,西班牙、法国,甚至英国人的古代军装,应有尽有,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你们应该相信我的独到眼光,作为神圣僧侣的后嗣,我完全可以肯定,那些被血红甲虫劫食掉皮肉和体液的尸体,它们所缠挂的布条,都是拿破仑时代,或者后法兰西帝国时代对外殖民军队的排扣服装,所以,这些家伙,绝不会是本地的土著人,而是白人,是法国人。”崔英娜忍不住开起玩笑:“啊,黄河,这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前辈和战友了。”这个玩笑令黄河激灵灵打个寒噤,她甚为嗔怒地狠狠瞪了崔英娜一眼,慢慢吸口气,隐忍不发,问:“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为什么殖民军队会闯入黑石谷呢?”皮尔捷克拍着胸脯说:“他们虽然能依凭先进的武器和优秀的战术入侵到非洲这片广袤富饶的大地,劫夺黄金、钻石和努力,但所到之处,总会遇到当地人的抵抗。我猜想,很多年以前,或许有一支法国部队从附近经过,受到了本地居民的埋伏袭击,仓促逃亡之下,不慎奔入了黑石谷,结果惊动蛰伏在岩石底下的众多‘太阳下的死神’。疲惫的他们在惊骇之下,无法逃脱‘死神’的围剿,从而沦落劫难、魂断山野。”我立时想起有关“被恶魔诅咒的村落”后山祭坛的情景,在高大的柱子下,在那森然诡谲的祭坑中,罗叠着许多佩带着十字架的尸骸,于是问:“对铁卡女神来说,这些闯入黑石谷的法国人,他们都是异教徒。对于异教徒,她是不是从来不宽饶呢?”“你的意思是说:血甲虫并非出于饥饿而袭击了他们,之所以剐去他们的皮肉、吸食殆尽他们的体液,皆出于铁卡女神的授意?啊,有这个可能,白人,不管男女,往往被视为敬奉女神的最佳祭品,既然是最佳祭品,就好像最上等的商货一般,也许女神有时忍耐不住,也会亲自动手搜罗这些祭品吧?而不是老老实实等待着她的信徒慢腾腾地捕猎白人。”皮尔捷克笑着回应,语气带有明显的揶揄味道。

    这种“在黑石谷中,或许血甲虫只在数百年以前戕害过人类”的推测,又成为一种新的动力,推搡着我们欲入谷窥观。我们试图请皮尔捷克给我们提供一种“保证”:黑石谷内,随着时代的变迁,应该已经没有“阳光下的死神”此种令人胆寒心跳的可怖怪物了。尽管大伙儿都知道这个承诺其实毫无任何的实际意义,我们不过是想从皮尔捷克那里得到某种虚妄的心理安慰而已,然他也不肯张嘴提供这个“保证”,相反,他非常严肃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必须对自己的行为有个理性的判断,要对自己负责。”我们讪讪而笑,相顾叹口气。“不过,据我所知,那些甲虫都只喜欢在阳光下活动,好象从来没有在晚上出现过,这和许多其余虫类的生活习惯不同。”他试着提出一个建议,“昨晚大家都很辛苦,饱受惊吓,又颇多疲乏,要不——”我们知道他的意思,大家先寻个地方好好休息,等到了晚上,再展开行动。我们简单地商议了一番,纷纷表示赞同,这令皮尔捷克感到非常高兴,他认为这是我们充分信任和尊重他的最优表现。同时,他也纠正了我们的一点误判:不是等月亮或星星出来了以后,我们再行动,而是在夕阳西沉的时候,大伙儿就必须入谷,否则天色太暗,谷中景色皆被晦朦暗影遮掩,想要寻找到神秘洞口的所在,那可是十分不容易的。我们答应了,驱车前往附近的一处石山休憩。初时想起黄昏后即将展开的冒险,不知谷中会有怎样的凶险正等待着我们,大家俱是忐忑不安,怀着异常紧张的心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过了多半个小时,因为确实都感到累了,而且迅速升腾的热气如催化剂一般,进一步发酵我们体内的疲惫之意,终于,每个人都睡了过去,或仰或蜷,或正或斜,鼾声起伏,竟睡得异常香甜。等陆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一抹绚烂的彩霞贴着西方的地平线拉起来,遥遥可见鸟儿扑展着翅膀从天空飞过。简单地吃了一些干粮后,皮尔捷克肃然地提醒我们:该出发了。

    从似乎都已经变成化石的干尸旁经过的时候,所有人的头颅都不觉转向了另外一边,屏住呼吸,尽可能避免目光同它们碰触。天色依旧明亮,不过阳光已经无法射进谷内,巨大的黑影贴着地面,如同涨潮的海浪一般缓缓推开,无声无形地扩张延展,最终,将整个谷底都给覆盖。吉普车的车轮便好像在一张乌色的地毯上碾过,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动,真奇怪,在这里,如此声音竟显得格外激荡心灵,同样推撞着大伙儿魂灵的,尚有那“砰砰”的心跳声。

    进谷伊始,只要不畏怯后退,我们的路线便只有一个方向:向前。车的左右,皆是高耸陡峭的崖石,又宽又厚,如同天神布张开来的墙壁,将我们紧紧圈笼于其中。除了皮尔捷克的那柄双管来复枪,在后备箱内,尚有别的一些武器,除了AK47,尚包括黑黝黝、触之冰凉的沙漠飞鹰、猎枪等家伙。不过,或许是从以往的经历、和基诺长老以及“黑色飞鹰”赫尔墨斯的交谈中得知,无论是面对铁卡女神的侍从,还是遭遇那些被冠以“死神”恶名的怪兽,这些看似充满了工业化气息的枪支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我们思忖再三,经过慎重的考虑,还是没有拿起这些武器。黄河只是带了一柄匕首,依旧按照往常的习惯,稳稳妥妥地插在她的靴内。其实,我们还有一个看似幼稚甚至可笑的共识:如果我们赤手空拳,不携带任何武器,那些潜伏在暗处正瞪着阴恻恻眼目窥觑我们的怪兽、魔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说不定会减少一些敌意;如果彼此能“平心静气”地面对面“交谈”哪怕是“对峙”,也就容易多添些…相互之间进行善意沟通的可能性。这是我们的一种憧憬,充满了太多的虚幻色彩,而色彩背后,似乎又彰显出我们的某种绝望。

    “我们究竟在寻找什么呢?洞口,真相,还是铁卡女神的秘密?”陈博士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尽管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额头上,还是不免渗出细细的冷汗,不等我回答,他自己给出了答案,“是那根圆柱吗?是《马可波罗游记录》提到过的‘木柱’吗?它会是什么东西呢?”“我也不知道啊。”我叹口气,感到有些无奈。陈博士的喉咙动弹几下,咽口唾沫,不再吭吱,他的双手老老实实地攀在一根铁栏上,紧紧攫握着,掌背上的青筋赫然崩凸。崔英娜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一只手探出,轻轻按在他的臂膀上,说:“我们都很骇怕,可这条路还得走下去。”“啊,我知道。”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陈博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

    忽然,巨涛“啊”地叫唤了一声,颤声提醒:“你们…你们看,前面的拐弯处,那条痕迹——”顺着新月投下的第一抹光芒,我们看见在那巨大的岩壁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裂缝,从上往下笔直地劈下,或从下往上迅急地冲天乃起,透出犀利的气息。这和比萨王墓室中石屏风上的描绘之景简直浑无二致。“是这里了。”我喃喃说,真是百感交集,若非有意抑禁,眼泪几乎便滚了出来。大伙儿都显得非常激动,不等皮尔捷克停下了车,便纷纷挣扎着要跳下去。黄河斗然拉住我的臂膀,眼睛瞧着崖壁的上端,沉声说:“等等。”“怎么?”“峰上有什么东西,就在裂口的旁边。”我抬起头,看见一头无比庞健、状若巨蟒却又有着粗壮四肢稳固笃立的怪兽站在崖上,正瞪着一双闪烁着晦华光芒的眼睛,定定瞅着我们。是迪亚克,卡尔德罗比萨的忠诚坐骑,竟然就在那高耸峻拔的雄伟岩石堆上等候着我们。大家正自错愕,它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转身弹跳而起,似游龙一般,敏捷地消失在黑暗处。“它会保佑我们的吧?”黄河脸颊露出浅浅的微笑,不过,眉角之间,依旧散发着隐约的凛凛戒备之意,看起来,她不再记恨迪亚克曾经吞吃了她的马匹。“应该会吧?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我不是忒有自信地应答,但胸底还是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迪亚克是值得信任和依赖的对象。

    “别发呆了,干活吧。”黄河拍了拍我的肩膀。崔英娜拉着陈博士走前几步,说:“就算是这里真有别的怪物出现,危难之际,迪亚克多半会出来帮助我们的。”“你怎么知道啊。”陈博士兀自痴痴惘惘。崔英娜哼了一声,说:“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可都是在完成它老主人的遗愿咧,对不对?它肯定知道我们站在比萨王的一边,自然要保护我们。”

    只要找到第一项标志物,后面的许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要找到其余的特征物什便不会太难。果然,顺着崖缝往旁边探去,能看见一堆略凸出来的岩石瓦砾。我们怀疑那就是画上的台阶,于是快步围过去观看,然后找到一条长条的麻石,由于风化的强大腐蚀作用,这条麻石看起来和天然石头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不过经过仔细勘察,最后,我们还是成功地在麻石的背面、拨弄开层层的灰尘之后,找到了一个人工镌刻的图案。由此足以证明,这一堆瓦砾便是崩塌的古代台阶。因为光线的关系,我们无法看到上面的洞口,同样,也无法断定旁边是不是存在残余的河床痕迹,但是我们坚信,我们确实找到了石屏风记载的藏匿“木”柱的地方,一个本该是存在于神话或传说中的奇异之地。

    巨涛自告奋勇站出来,抢着要第一个攀登这条废弃荒芜的烂石台阶,爬上崖壁半腰看个究竟,“没必要全上去吧,就让我这个部队复员的老侦察兵上去先看个大概”。他甚至指了指黄河:“我在部队也是拿过先进的,论说身体素质,可不会比你这法国外籍兵团的雇佣兵差。只可惜我没有参加过实战,在这方面,稍微比你不足。”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就是这种个性,每到一地,都会充满好奇地前去探查仔细。

    但就在我们以为峰回路转光明乍现、满怀期盼等候着新的发现的时候,不意一个沉重的打击悄然而至:半个小时之后,巨涛垂头丧气地顺着台阶瓦砾爬了回来,沮丧地摇摇头,把手电筒还给皮尔捷克,告诉我们,台阶的顶头,贴着结实的岩石,没有任何洞**。“你确定?”陈博士的问话顿时激起了巨老板的怒火,他猛然挥舞一下拳头,凌空虚晃,激动地摇晃着身体:“我说陈博士,你以为我在上面干什么来着?我爬上去不过就花了十分钟左右,爬下来用时更少,那多余的十多分钟,我难道蹲在哪里拉大便吗?”陈博士被呛得脸色通红,很是尴尬,急忙堆起笑容:“哎呀,巨老板,我随口一问,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别误会啊。”“啊,我,我没有误会,就是感到花费了偌大的气力,却没有发现,心里有点难受。”巨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遂深吸一气,不好意思地朝地上喷口唾沫,“我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摸了个遍,别说容人出入的洞口,就算是二三尺宽的小岩**也找不到半个。还有,我观察过了,那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以前有洞口后来被封堵住的样子,台阶顶头,衔接的是整块岩石,封砌的痕迹,我还是能辨认出来的。”我们大失所望,皆颇多不悦地叹息起来。

    我们实在不甘心,好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岂能轻言退却?我忽然想起第六幅石屏风的洞**情景,它的周围,闪烁着瑰丽而灿烂的光芒,也就是说,这个洞**本身,就充满了某种匪同寻常的神秘色彩。尽管我不知道这寓意着什么,但是很显然,似这样的一个洞**,是不会轻易被人察觉的。“你有领悟什么奥秘了?”黄河的声音难得透出些许慵懒。我悚然一惊,如果连她都变得颓废了,那么其余人焉能保持士气,不是会更加绝望么?我急忙说:“我相信,巨老板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实的,不过,我也相信,在台阶的顶头处应该有个洞**。”“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巨涛有些生气。崔英娜扑哧一笑:“你说那洞**会法术,懂神通,自己藏起来了?”她不过一句玩笑话,我却严肃地板起脸,颔首说:“正是如此。”所有的人都愣了,呆呆怔怔地看着我。

    大家需要一个解释,令我感到为难的是,我也不知道第六幅石屏风上描绘的洞**到底有什么奥妙,又如何能给大家一个充盈着信服力的说明呢?我不安地踱来踱去,才走了数步,便被巨涛拦下,说:“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你别介意啊。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没关系,说出来,大家听听,群策群力地进行分析研究,合伙商议,总比你一个人将疑问窝在肚子里憋闷得慌要来得好吧?”我愣了愣,看见黄河微笑着点点头。皮尔捷克竖起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地面,低声说了什么?“他说,你要是带着烦恼走来走去的,搞不好会吵醒正在睡觉的血甲虫。它们恼怒起来,爬出地面寻大伙儿麻烦,那可是大大的糟糕。”我被皮尔捷克的玩笑以及黄河的翻译给逗乐了,于是将自己的一番思忖娓娓道来。大家听了,精神突然勃振奋发,相互议论:“这个洞**还真是神奇啊?”“它肯定存在,可是为什么不能显山露水的呢?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就算挖墙三尺,也要把那个山洞刨出来。”“等等,恐怕不这么简单,挖墙不是关键。”我没有再参与讨论,只是安静地看着皮尔捷克,默然不语,作为侍奉铁卡女神的神圣僧侣的后裔,他应该还知晓什么东西吧?增希望他能告诉我。黄河亦没有参加那三人组的议论圈,同我并肩站立,似乎随时预备着进行翻译工作。

    皮尔捷克·费兰克劳德,神圣僧侣的家族成员,客栈老板,黑市交易的联络人,一个看似普通却又充满了谜般色彩的非洲黑人,他一定知道什么。

    我如是给自己打气,支撑着自己不可萎靡颓废,然也感到,攥捏的紧紧的拳头内,湿漉漉、潮津津的,竟似握着涔涔冷汗。到了后来,崔英娜、陈博士和巨涛也停止了讨论,他们也感觉到什么,轻步悄伐地走至我们背后,顺着我们眼线方向看着皮尔捷克。他闭着眼睛,抱臂站立,状若沉思,就在我们忍不住想要出言催促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叽里咕噜、不慌不忙地唠叨起来。黄河说:“他说他斗然想起一些事情,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帮助。”“什么事情?”我几乎急不可耐。黄河和皮尔捷克交谈数句,告诉我们:“关于圣光的传说。”

    我的笔记本上记载了这么一段话:“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圣光的传说,其实,类似的故事在非洲,尤其是在这个地区广有流传,但因为我们和当地居民接触甚少,同时心思也不在神话考察方面的缘故,所以,就在皮尔捷克告诉我们一些圣光的故事之前,我们对之尽皆一无所知。现在,我知道所谓的‘圣光’,不仅只存在于土著居民世代口传的神话形式中,而且也存在于现实的世界,对此,皮尔捷克以严肃而虔诚的姿态向我们提供了‘保证’。要知道,向他索取‘保证’或‘承诺’相当不容易——就在我们进入黑石谷之前,我们也希望他能‘保证’我们不会遇上‘月光下的左死神’,仅仅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虚妄安慰而已,然他却将‘保证’看成是神圣的,始终不肯用之敷衍我们——所以,就在我最终找到那个奇诡的洞**之前,我也愿意相信‘圣光’的真实性。”

    在传说中,不,在有确实证据支撑的事实中——对此,皮尔捷克建议我们倘若不信,完全能到他们国家的首都图书馆查阅相关的历史典籍,而前提便是那位暴戾而荒诞的总统能够改变对外国人的态度——“圣光”多次以神秘面貌出现,也不断有人或出于好奇或出于虔诚的宗教信仰,对这种现象进行过孜孜不倦地探索和研究,“而且取得了颇为令人瞩目的进展,可惜到了后世,随着提倡‘科学发展’的呼声愈高,这些相关的研究成果一概被斥之为‘迷信’而加以摒弃”。皮尔捷克语气轻柔,似乎怕过大的声音会惊动地下的血甲虫,但是我们听得出,他的态度颇有些激动,甚至显得有些忿忿不平。他告诉我们,研究“圣光”现象的非洲古学者、长老或祭司一致认为,圣光乃是一种连接人、神两个不同世界的奇异兆象,他们相信,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彼此之间,存在着若干个通道,素日里,这些通道是关闭的,但是,如果通道的门户被激发,神之光芒便会如太阳似的汹汹曝射出来,形成所谓的“圣光”。

    对于这种解释,虽说愈发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我们觉得还是应尽可能去试着接受。只要相信它,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打开“人”、“神”两界的通道门户了。“这些门户是固定的吗?”“基本上是。”“那么又打开的方法吗?”皮尔捷克想了想,说:“有,不过不知道是否有用。”无论怎样,好歹要试一试吧。

    按照皮尔捷克的建议,巨涛再次顺着荒弃的台阶爬了上去,将一面小镜子安设于崖壁上,待调整好角度后,小心翼翼地滑了下来。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月色之下,稍有不慎,便即会摔碰得一个踉跄。我们耐心地等待,到了最后,不觉昏昏欲睡,到了最后,听见皮尔捷克的一声轻微欢呼,我们悉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一条笔直晶莹的银白色光柱从镜面被折射推出,射在离我们不远的地面上。“这个角度没错啊。”黄河翻译着僧侣后裔的嘀咕。我急忙跑过去,想要看看能帮上什么忙,然对方却摇了摇手,摸出另一面小镜子,异常谨慎地托着,将之平平顺入光柱的横截面。我们紧张不已,屏气凝息站在旁边,却连大气也不敢喘息半口。光柱受此拦截,瞬间折转了方向,反朝着崖壁、台阶处尽头的位置扑出。突然,无数星星点点似雷火似的华芒贴着岩石开始往外迸溅,浑同推搡拥挤的雪浪,越集越多,不过片刻工夫,便即形成浓浓融融的光圈。尽管光圈绚烂闪烁,非常刺眼,不过我们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向圈内仔细窥觑,没错,那里有一个门户,难以置信啊,本来结实坚固的岩墙上,确实露出了一个黑洞。“成功了。”皮尔捷克激动地跳了起来,斗然,他好象察觉什么端倪,蹲下身,将一只巴掌按上地面,脸色倏尔变化,冲着黄河惊骇地挥舞着拳头。“怎么了?”“他说蛰伏在地下的血甲虫多半被惊醒了,谁也不能保证这些‘阳光下的死神’不能出现在月光下。快走。”闻听此言,大伙儿的激动立时便变成了恐惧,在剧烈跌宕的情绪变化中,我们舍弃了吉普车,拼命往台阶顶头爬去。等我们终于接近光环时,下面传来“扑簌簌”的响动,声音一潮压过一潮,接着月光看去,如乌云一般的许多片状黑影从岩隙地面涌出,很快便将整个谷底给覆盖。那些怪物,具有令人惊悸的巨大力量。我们再无暇旁顾,相互扶携着,闯入光圈中的门洞。

    我们一直在揣测,光圈门户之后的所谓“神”的世界,应该会是怎样的一番奇异情景。无论中外神话中,神祗所居住的那个世界,往往奇葩葳蕤、彩云祥瑞,即便是随意拾捡起来的一块小石头,或许也如人间的珍宝一般,晶莹濯英,美洁闪烁。中国的瑶池如此,古希腊的奥林帕斯圣山也是如此,即便是英格兰丛林中的精灵,其花园寓所,亦不外这般的构设。可令人诧然的是,当我们从光圈中穿越的时候,竟没有体会到任何迥异的感觉,譬如震颤、清凉或火热、气浪的推掀、奇怪的笑声或长啸等等,也就是说,大伙儿难得的一点浪漫情怀被这种平淡的穿越给涤荡得无影无踪。等睁开眼睛,我们更是面面相觑,忍不住齐声咿呼:“这是神的世界吗?”看起来,和“凡人”的世界简直没有半点差致,斑驳的灰黄色岩石墙壁、凹凸不平的坑洼地面、略显沉闷的灰尘。

    “这就是神界?”显然,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怀疑,很快,皮尔捷克摇摇头,否定了大家的臆测:“不,这还是我们所熟悉的现实世界。”他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就着墙壁轻轻敲打,碎屑纷纷落下,他忍不住叹口气,“看看这岩石的成分,我可是太熟悉了,非洲高原的泥土啊。至于四面的墙壁,你们看,因为夹杂着磷石,里面的成分同空气发生化学作用,所以能发出浅银色的光芒。如此磷石,在黑石谷委实太常见了。啊——”他接着发出一声惊呼,顺着他的目光只是,我们尽皆回过头,错愕地发现,来时的洞口竟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被关上了。“我们出不去了。”崔英娜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这样其实也好哇,那些可怕的血红色甲虫总不能穿越墙壁追来吧?”

    我们慢慢向前走去,洞内甚为清凉,气息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熏湿之意。巨涛和皮尔捷克并肩乃行,走着走着,他好象想起什么,突然拉住身边的同伴,停步裹足不前,回头看着我们,说:“等等,我有些担心啊。”“担心什么?”“既然我们按照非洲古贤者传下的法子打开了连接“神”“人”两个世界之间的奇诡门户,为何门后的世界,却和我们所想象的大相径庭呢?”他额皱层层叠起,眉色之间透出几分忧虑,闪烁不定的眼神显得他正处于忧心忡忡的状态,“崔英娜说的不错,岩墙合上了,这确给我们提供了一层保障,令那些暴戾凶残的血甲虫也被拒之门外,但是——”说到这里,他不觉激灵灵打个寒噤寒噤,缄默不语。陈博士的脸色不甚好看,身体跟着抖索起来:“老巨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我的意思是,也许那些贤者、长老或守卫僧的研究尚不够全面。他们认定‘圣光’的正反面,分别衔接着‘神境’和‘人间’两个世界,这种论断是不是会有偏颇?”“怎样的偏颇?”陈博士艰难地咽口唾沫。巨涛摇摇头:“我,我不是很清楚咧。啊,如果一边连着人间,另一边却是‘魔’界,那么——”皮尔捷克静静地听着黄河的翻译,斗然发出“啊”的一声,惴惴不安地喋呱起来。黄河看着我:“他说,在他们的宗教中,神魔之间并没有特别的区别。铁卡女神对你好,你便可以认为她是神祗;如果她对你不好,你也可以将她看成‘魔’。神魔之外,另外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介于‘人’和‘神’之外的虚幻空间。这个空间极有可能也是同人间相连的。”我问皮尔捷克,这个空间是凶是吉,他叹口气,看着我说了一大通话。黄河不安地舔舔嘴唇,说:“他的先祖说过,这个空间看起来同人间一模一样,里面的生物也几乎皆来自人间,不过都因为某些缘故发生了异变。至于它凶吉何如,前代的僧侣并没有留下任何明断。”可以这般说,先前皮尔捷克虽然根据“这里的土质、岩层看起来和黑石谷外围毫无差别”而做出“我们依旧在现实世界”的判断,但是这个推测很可能是错误的:我们按照古法的要求,顺利穿越了光环门户,很可能来到一个前所未知的虚幻空间,这个世界,里面或许充满了变异的生物。忖及于此,我们相顾怅惘,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后面没有退路。想起那道匪夷所思的“圣光”和奇异难测的门户,我们愈发感到脚下的道路,通往的将会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这种感觉令我们的心情显得异常沉重和压抑,每个人的脚步也开始变得沉滞拖拉。皮尔捷克虽然是个“粗俗”的黑市联络人、客栈老板,但是此刻,他却充分体现出蕴藏在自己体内的、僧侣家族所特有的稳重镇定气质,依旧毫不犹豫地走在最前面。这一回,陪伴在他旁边的是我,黄河则英姿飒爽地走在我的另一侧。“那么,那根关联2012年末世预言的‘木’柱,它果真被奴隶们运来,藏在这个世界吗?”黄河一只手有意无意探入我的臂弯,低声问道。她的问话令我精神斗然一振,不错,勿论这个世界具有怎样的性质,善或恶,齐整或紊乱,从第六幅石屏风的画刻来看,“木”柱毫无疑问便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以满足类似蛇发女妖美杜莎的铁卡女神之授意。“啊,一定在这里。”说此句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微微莞尔,“圣光”后面的世界,勿论属于神,属于魔还是属于甚么别的虚幻空间,只要它是藏纳“木”柱的所在,我们就没有走错地方。黄河似乎体会到我的心思,愣了愣,点点头,嘴角跟着露出浅浅的微笑,俏丽而温柔。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我和她之间,难道…我不觉有些想入非非。“怎么了?”黄河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星眸闪烁。我惊慌地摇摇头:“啊,没什么?”脸颊却不觉滚烫,羞臊地侧过脖子。“是吗?”她的语气透着隐约俏皮的意味。我急忙深吸一气,收敛心神。

    但是,真的没有人进入过这个空间吗?就在芮红英家传的那本《马可波罗游记录》上,有数行笔墨记叙过藏纳“木”柱的神殿情景,尽管简单,可是历历清晰。那个神殿,应该就在这个地方。我相信,卡尔德罗比萨肯定也来过这里,并且亲眼见识过那根神奇柱子的雄姿,然后在同来访的客人马可波罗的交谈中,说起过这些景象,被后者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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