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目录：狼君| 作者：刺红| 类别：玄幻奇幻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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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有点蒙蒙亮的意思，大街小巷的车轱辘都活了过来。碾在石板上，咕噜噜——由近及远，咕噜噜——由远及近。各府门开了大门，大小官员上轿子上马，趁着一点点阳光悉悉索索地往皇城走。宣德楼开了大门，保章正测了刻漏，钟楼上厚重的钟音便温吞地，强硬地，一圈一圈响彻大地。钟楼上悠扬的声音一起，东西城门同时大开。外面的商旅陆陆续续进来，人渐渐多了。
东城门外走进来个白衣白马的俊逸青年。神情温和，在城门外下马出了腰牌文牒，然后进大门来，一举一动平静有礼。守门的对着另一个咋舌：那就是琅琊王子。金砖堆屋子的琅琊王。
……当年屠戮京城的琅琊王。
司马昱一后面跟着几个随从，面目寻常，表情冷硬。一股子盖不住的杀伐之气。司马昱一走在东大街上，笑道：“京城果然比登州繁华多了。这次没白来，比上次来时又热闹很多。”
随从之一叫周雷的，是司马昱一的贴身死士。他年纪也很轻，脸上有道疤，看着有点狰狞。司马昱一摇了摇手中的檐帽：“太热了。刚早上呢。”周雷四周看着，很是警惕的样子。司马昱一骑在马上兀自嘟囔：“买点么儿给闺女好呢。”一面又看周雷蹙着眉头往街边儿张望，问道：“你看么儿呢？”
周雷蹙着眉道：“殿下，京城人爱养狼？”
司马昱一顺着周雷目光过去一瞧，扬起一边眉毛。他自由在山林野间长大，追踪野兽的技能无出其右。街边上的爪子印儿既淡又浅，普通人瞧不见，瞧见了也当狗爪子印下的。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但那是狼。
司马昱一下马看了一看，印记一层摞一层，仔细看着，数量惊人。他和随从顺着这些爪子印一路走着，越看越心惊肉跳，周雷额角甚至出现了冷汗。
四面八方的踪迹集中在襄阳郡王府。密密匝匝，层层叠叠，一圈一圈地合拢，仿佛一个漩涡，把偌大王府绞进去，勒紧，撕碎。司马昱一甚至能看到那一群一群行踪诡秘的狼在襄阳郡王府四周潜行，蛰伏，饥欲饮血地看着王府，呲着白森森的獠牙。
襄阳郡王府大门一开，吱呀一声狠狠一挑司马昱一他们的神经，吓得他们一哆嗦。门房出门一看，几个衣着平淡的青年直愣愣地站在王府门口，手里都牵着马，不知要干什么。门房道：“呦，几位公子早。有事儿么？”
司马昱一吐了口气，慢条斯理道：“这王府里……住着什么人？”
门房一听，嗬，口气不小。别是什么王公贵族微服私访吧。向上边拱拱手，笑道：“这是陛下新赐的襄阳王府，几位公子爷，有见教？”
司马昱一眉头紧皱：“你这王府里……没养什么吧？”
门房不乐意，这也太不客气了。没答话，想回去。这边小厮把大门撑着，新漆的大门还没上门顶子。李擎系着束冠带子出来要上轿，突然看见司马昱一站在一边儿。
上次一见，李执告诉过李擎。这司马昱一和李执一起长大的，比李执还长两岁。李擎要跟着喊哥的。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真是赴京述职的。李擎连忙过去做了个揖：“昱一哥，您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进府进府，尝尝新来的茶叶。”
司马昱一对李擎没甚印象，但看他知道自己名号，也便不客气：“你府里……是不是养着什么东西？阿赤那？”
李擎一愣：“呃？”
司马昱一道：“就是狼王。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李擎道：“没啊，我上哪儿弄狼王去，倒是有几条狼狗。”
契丹人和蒙瓦人管狼叫赤那。大狼王叫阿赤那，有通天的灵性。司马昱一年少轻狂时逮过一只阿赤那，差点连累得自己人死伤殆尽。那次周雷也在，脸上的疤就是给狼爪子刨的，一只眼差点没救。司马昱一现在还时常做梦梦见那晚被狼群噬杀的场景，铺天盖地溅起的血肉向他砸过来。
简直像是……老天给的惩罚。
司马昱一低声道：“不管你府里养着什么，赶紧的，放了。你这里……都被狼给围了，你还不知道么？”
李擎吓一跳：“不能吧，京城哪里来的狼？”说半截儿上突然想起来最近京城里风言风语，老有人说看见狼，在夜里蹲坐着，也不咬人，只是睁着蓝莹莹的眼睛，默默地注视过来。大日头底下李擎觉得脊梁上冒冷气，干笑道：“我这府里的活物，除了人就是几条狼狗，总不能……那几条狼狗里有阿赤那的种吧……”
司马昱一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依着京城人口的数量，狼群闹起来真会大乱。李擎嘿嘿笑了几下：“昱一哥难得来一趟，先来我这里喝杯茶，反正待会儿我还得进宫，您跟着我去就成了，爹也想您了……”
司马昱一点点头，被李擎连拉带拽扯了进去。李擎在一边说什么，他也没听。沿着襄阳王府四处墙根儿看了看，突然说了声：“进来了。”
李擎吓一跳：“什么进来了？”
司马昱一指着墙角花圃里一处狼爪子印儿：“狼已经进来过了。你赶紧看看有没有少人。”
李擎连忙命人把下人都召集来，一个也不准落下，到后院去点人数。一面心里怨得很，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府邸，这个好，又召了哪个狼祖宗……
狼祖宗。
李擎心里打了个突。
这段日子忙，把索端初这几只虾米忘得一干二净。他所知道的，不过就是那个可以操纵狼的小孩子。——和他有关？
这边李擎走神，司马昱一看了一眼乌压压站在院子里的人群。管家在一旁拿着册子点人数，发现竟然没少，也没人受伤。司马昱一背着手在人群中间巡视，突然笑道：“小老板。你在这里。”
索端初穿着统一仆人的短打，刚在洗食盆，手上还是湿的。索端初在王府里多少学了些礼仪，冲着司马昱一跪下道：“王子殿下。”
司马昱一一摆手：“你起来吧。”便没再多看一眼，徐徐走出人群，伸手拿过管家的簿子，随意地翻看。襄阳王府里仆妇基本都是本地人，一直都是干这个的，有一部分还是从皇宫里跟着李擎出来的。除了索端初。
李擎也有心思。他没想到那狼崽子能到这个份儿上，竟然敢在京城里召狼。司马昱一站着随意翻名册，风过时撩着他衣襟的边边角角，要飞似的。这个司马昱一和李执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大概是可信的。狼崽子这件事，或许让李执告诉他比较好。但是这个索端初……李擎瞧见低头站在人群里的索端初，低眉顺眼的模样。
“其实也有‘人’能控制狼群，不光是所谓的狼王。草原上的传说里，还有个称呼。叫‘大阿赤那’。赤那是狼，阿赤那是大狼王，那么大阿赤那……就是狼王的王。大阿赤那只在传说里出现过，蒙瓦人说那是天授圣命，天赐之子。照着中原人看，大阿赤那亦人亦狼，非人非狼。能操纵天下的狼群……真够危险的。”
司马昱一不疾不徐地对李擎解释，声音不高不低，正好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索端初依旧低眉顺眼地垂着头，没有一丝儿反应。
李擎半个蒙瓦人，对蒙瓦的了解却没多少。他袖着手在一边听着，有点发愣。
大阿赤那。
亦人亦狼。非人非狼。
他想起那个小孩子，有一对圆圆黑黑大眼睛，能操纵狼的小孩子。整天被索端初抱在怀里，喜欢和一只小肥狗玩闹。说不清楚话，但是瞪人的时候，仿佛眼神都长着獠牙，一啃一口血。
传说只是传说。或许来自那些人无聊的幻想。李擎从来不认为传说有什么可信度。但如果……如果，他真的把一只大阿赤那弄进京城……
李擎忽然吓得不敢再往下想。
司马昱一暗暗观察他的表情。他有点想起来了，这小子当初跟在李执旁边，自己去送鹿血酒时扫过两眼。或许是李执哪个弟弟，跟李执很亲的样子。看他有点呆的模样，倒不像要造反的。但京城狼的数量已经到他无法估算的地步，这是可怕的事实。难道是索端初？
——不对。
常年的狩猎杀伐让司马昱一对野兽危险的气息非常敏感。索端初身上没有一点类似的感觉。襄阳王府里突然陷入了无端的沉默，一片云过来遮住了阳光，四周宁谧地暗了下来。过分的静谧让人幻听，总觉得王府墙角外面，有绵密不绝的，狼的脚步声……诡秘的，闷钝的，远远近近的，一圈一圈，狞笑着逼近。
寒气从心里往外冒。缓慢地，战栗起来。
大阿赤那。
万王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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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屠戮京城的琅琊王。
司马昱一后面跟着几个随从，面目寻常，表情冷硬。一股子盖不住的杀伐之气。司马昱一走在东大街上，笑道：“京城果然比登州繁华多了。这次没白来，比上次来时又热闹很多。”
随从之一叫周雷的，是司马昱一的贴身死士。他年纪也很轻，脸上有道疤，看着有点狰狞。司马昱一摇了摇手中的檐帽：“太热了。刚早上呢。”周雷四周看着，很是警惕的样子。司马昱一骑在马上兀自嘟囔：“买点么儿给闺女好呢。”一面又看周雷蹙着眉头往街边儿张望，问道：“你看么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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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有‘人’能控制狼群，不光是所谓的狼王。草原上的传说里，还有个称呼。叫‘大阿赤那’。赤那是狼，阿赤那是大狼王，那么大阿赤那……就是狼王的王。大阿赤那只在传说里出现过，蒙瓦人说那是天授圣命，天赐之子。照着中原人看，大阿赤那亦人亦狼，非人非狼。能操纵天下的狼群……真够危险的。”
司马昱一不疾不徐地对李擎解释，声音不高不低，正好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索端初依旧低眉顺眼地垂着头，没有一丝儿反应。
李擎半个蒙瓦人，对蒙瓦的了解却没多少。他袖着手在一边听着，有点发愣。
大阿赤那。
亦人亦狼。非人非狼。
他想起那个小孩子，有一对圆圆黑黑大眼睛，能操纵狼的小孩子。整天被索端初抱在怀里，喜欢和一只小肥狗玩闹。说不清楚话，但是瞪人的时候，仿佛眼神都长着獠牙，一啃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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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昱一暗暗观察他的表情。他有点想起来了，这小子当初跟在李执旁边，自己去送鹿血酒时扫过两眼。或许是李执哪个弟弟，跟李执很亲的样子。看他有点呆的模样，倒不像要造反的。但京城狼的数量已经到他无法估算的地步，这是可怕的事实。难道是索端初？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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