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目录：狼君| 作者：刺红| 类别：玄幻奇幻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46
索元亦被侍女引着走了两步，柳奉意突然道：“我跟你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索元亦一愣：“啊？”
柳奉意翻个白眼：“我帮你换一换。怎么着，你还指望着这些漂亮姐姐妹妹们给你换？”
都没想到他能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李擎有点尴尬地笑笑。肃端王装作没听懂，其他几个辽国贵族各自低声交谈。索元亦冲柳奉意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柳奉意哼了一声。走之前柳奉意侧着脸半垂眼睛扫了李擎一眼。眼睛下弯，有点媚气，目光匀过来，在眼角突然一撩，钩子一样挥出来。恍然只是一瞬间，一丝也抓不住。李擎一刹那间眩到，眨眼间醒过来，没得背上沁出冷汗。
若真是侍女服侍索元亦换衣服，他也犯难。毕竟这一个一个大姑娘的，在她们面前脱衣服很需要勇气。身上实在太黏，迫不及待地想把衣服脱下来。跟着侍女沿着一条甬道走，进入一处抱厦。进去之后薄宁返抱着一叠衣服站在栏杆罩边上，倒是没有什么侍女。索元亦实在太难受，解腰带脱衣服。柳奉意贴在他身后站着，正挡着薄宁返的视线。薄宁返默不作声，只等索元亦脱衣服。索元亦上身被血燕浇了个透，一面还在惋惜真是浪费。薄宁返只是抱着衣服看向一边，并不去看索元亦。索元亦背上一道一道血痕，柳奉意情动时总跟猫似的，胡抓乱挠。这样子让些姑娘们看见了，也确实尴尬。换衣服也快，柳奉意一直挡在索元亦前面。薄宁返也没有要偷窥的意思，一直目不斜视。索元亦换衣服时背对着栏杆罩，对着一排灯笼锦窗。中间四四方方的空白题着诗，行云流水的行书，远了看要流下来。窗外一点动静，极其微小。柳奉意根本没听到，只是低头帮他整理衣服。索元亦习武多年，神经几乎随时抵在针尖上。他听见窗外有人低低的呼吸声。
很浅。
索元亦没说话。
等到穿好衣服，薄宁返早把索元亦原来身上的衣服放进布袋中，漠然道：“王府会把索大公子的衣服洗干净，择日送到府中。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然后退了出去。柳奉意道：“快出去吧。”索元亦冲他笑笑。忽然柳奉意神色一变，扑到窗前。灯笼锦窗中间题诗的地方被人捅破了。一个小洞，衬着一棵树，倒是不显。柳奉意当即沉了脸，表情几近惊怒。
索端初低着头，拿小银刀切一只烤乳猪。把肉切成块，狼崽子拿着一块一块吃。燕几旁边不设椅，狼崽子站得有点累。李擎命人搬了个绣墩来，让小孩坐着吃。肃端王眯着眼看狼崽子咕叽咕叽啃骨头，两只小手都是油。
“唔噜。”狼崽子举起一块肉冲索端初晃了晃。索端初低头把那肉吃掉，狼崽子又认真地继续吃。肃端王有点惊讶地看着秤砣。秤砣以为没人在看他，悄悄往兜里装，一只小衣兜被油浸透了。索端初点点他的脑门儿，低声道：“你想要给肉包带也不必装在衣兜里，这样多难洗……我们回家时会给肉包带一点。”
肃端王一直在看。
这样一顿饭吃下来，索元亦多赚一套衣服。据说是李擎新做的，还没有上身。他们俩身量倒是像。一手提着一只大食盒，装了些秤砣爱吃的菜品。柳奉意一直阴着脸，索端初领着狼崽子跟在后面。气氛微妙而尴尬，索元亦依旧是一幅无知无觉的样子。
今天这样神神叨叨的场面他是习惯了的。
那时候柳奉意还没来。从小到大，索老爷子看他的眼神从来是七分疼爱三分惊恐。他不知道爹到底在恐惧什么。他装作不知道，装作看不见。先是爹爹。再是柳奉意。最后又有了索端初。他们都知道一件事情，他们似乎在共享一个秘密。只有他是局外人，他什么也不知道。爹去世前昏迷了好几天，突然清醒过来把索端初叫了进去。门窗关得严实，一丝声音都出不来。他只能干看着索端初跪在地上磕头。一下一下，被窗纱化掉的模糊影子重重地磕头。
索元亦并不傻。他隐隐觉得这和自己有关。但他害怕，非常害怕。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感觉到无论什么事情最好让它永远沉寂下去，被捂着沤着彻底烂掉化成飞灰谁也找不着。往前一步就是悬崖，他没有勇气探出一脚。他是个碌碌小民，没什么太大野心。最贫穷的时候没有被子，他和索端初挤在一起取暖。那时候他想总算有个血脉相连的弟弟说什么也不会丢，谁也抢不走。
下午太阳很大。有一点夏季最后熏熏然的余韵。狼崽子蹦蹦跳跳地走着，打了个小饱嗝。索端初禁止他再跳动，只领着他慢慢走。街上人不多，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温吞而舒适。索元亦伸手暗暗拍了柳奉意手掌一下，柳奉意冲他笑了笑。很勉强。
李擎送走肃端王和索家兄弟，立即去书房。李擎的书房外面自带个小院子，环境清幽雅致，一般仆从也很少来。太子坐在太师椅里看书，书案上放着一杯茶。李擎伸手摸了摸，笑道：“这帮奴才，一个比一个懒。也不知道要来换杯茶。”
太子放下书，抬起眼睛看他。眼神有一点涣散，所以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李执天生眼神不是很好，这毛病得自李旸。太远的东西看不清，模模糊糊一片云影。所以别人看到他的目光，也是湮在影子里的。
“我打发他们出去的。”李执放下书，微笑道：“辽国人都看到了么？”
李擎道：“看到了。原来辽国人真的有高手，我还担心他们笨手笨脚的被索元亦发现。”
李执道：“他们看到了就好。”
李擎很快乐地坐下：“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他们看到索元亦胸前的疤，就能确定他的身份了。下一步看肃泰怎么办吧。他外甥捏在咱们手里。”李擎最近潜心苦读，发现几百年来蒙瓦人也被契丹人欺负得够呛。于是大概是出于和同胞同仇敌忾的想法，对契丹人咬牙切齿：“大哥你放心，我没出纰漏，一切都很自然，没让人看出我们知道一切。”
李执继续看书，李擎出门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鸳鸯眼儿！”
薄宁返迅速出现在院子里，低眉顺眼的。李擎道：“一般奴才也不知道过来添个茶倒个水。你去我房里把新得的那一罐普洱茶拿过来……还有那只紫竹茶籯搬过来，小心着点。”一面回头快乐地对太子说：“哥，我新得一整套的木鱼石茶具。珍贵极了，可我又不通茶艺。我想你能喜欢，这就拿给你。”
李执点点头，微笑地看着李擎忙来忙去。自他开衙建府，李执倒是第一次登门。李擎是想他了，虽然能在批阅政务时遇见，但那不是他哥哥，那是太子。
柳奉意一路气儿不顺。索元亦不敢得罪他，只好当哑巴。进了院子看见夔朱坐在房顶上吹风，索端初只当没看见，推门进屋。夔朱抱着胳膊瞧柳奉意，居高临下：“人压根不是要自己看，是送给别人看。”
柳奉意心里有口火压着，又一次吃了不会功夫的大亏，正找不到靶子。站在卧室门口和夔朱对骂。夔朱长久不说话刚开始张嘴还结巴，骂得顺了也是口齿流利。索元亦连忙进厨房躲着，他最惧柳奉意发脾气。狼崽子要午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抡着小拳头捶床。索端初看他们越吵越高兴，低叹一声，伸出手捂住狼崽子的耳朵：“乖乖的，只当听不到好了。一霎霎就好，不急……”
院子里吵得一塌糊涂，柳奉意底气倒足，平时为了保养嗓子说话慢条斯理珠圆玉润，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只骂得铿锵有力。用的还不知道是哪里方言，一句话听不懂。偶尔急了忘了，蹦出一两句“那是师父刻上的”或者“他早就该死了”。
狼崽子用小枕头压住小脑袋，非常生气。索端初哄了他半天，去厨房找水喝。正看见索元亦拿着瓢舀缸里的水，一只手端着瓷盆，里面还有条白色布巾。索元亦笑道：“那碗血燕真够烫的。刚开始没事，回来我看胸前都起水泡了。”
索端初道：“你别乱敷冷水。等他们骂够了你让柳奉意给你弄点烫伤膏——你让我瞧瞧。”
索元亦把衣襟打开，赫然出现米字型的疤……用刀刻的，像花丝一般张扬的疤。足有半个巴掌大。小时候非常明显，浮在皮肤表面上。年龄越大，渐渐陷了下去，颜色也淡了。索老爷子在世时曾经说过，索元亦小时候得了病，被柳奉意的师父救过。这是那时候撂下的疤。索老爷子很忌讳这个疤，不许索元亦露出来，天再热也要禁止索元亦打赤膊。索端初伸出手指摸了摸，索元亦痒得往后一缩。
“院子里没动静了，大概骂完了。你去问他要烫伤膏吧。”索端初帮他整理好衣襟——王府里的料子就是非同一般，亵衣外衣罩衣，全是进贡的顶级衣料。索元亦探身往外瞧瞧：“嗳唷我再等会儿吧。等他把气消了，我才不自找麻烦呢。”一时又听见柳奉意在卧室里叫：“索石头！死哪去了！过来我看看你有没有被烫伤！”
索端初拍拍索元亦的肩。索元亦做个鬼脸，一溜小跑穿过院子，回卧房去了。
索端初袖着手……夔朱还坐在房顶上，她冲他笑。索端初只好回笑。夔朱跳下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我一直想问你。”
索端初点起炉灶烧水：“嗯？”
夔朱道：“我把狼崽子唤醒了。你会不会后悔。”
索端初沉默。
夔朱道：“他是大阿赤那。李擎说的不是。关于大阿赤那我也听说过。万一大阿赤那真正清醒过来……你能制住他么。”
索端初默默往炉灶里添柴。夔朱道：“从明天起，我要带他去西山训练。你要不要去看。”
索端初低声道：“不必。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夔朱道：“你别忘了我的条件。我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索端初道：“知道。打死不悔。”
夔朱满意地点点头，倏地不见了。索端初拎着水壶放在灶台上，拍拍手上的灰。灶台里偶尔飘出一缕烟，有些柴禾燃烧时的焦香。他站起来，等着水开。
索元亦被侍女引着走了两步，柳奉意突然道：“我跟你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索元亦一愣：“啊？”
柳奉意翻个白眼：“我帮你换一换。怎么着，你还指望着这些漂亮姐姐妹妹们给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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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侍女服侍索元亦换衣服，他也犯难。毕竟这一个一个大姑娘的，在她们面前脱衣服很需要勇气。身上实在太黏，迫不及待地想把衣服脱下来。跟着侍女沿着一条甬道走，进入一处抱厦。进去之后薄宁返抱着一叠衣服站在栏杆罩边上，倒是没有什么侍女。索元亦实在太难受，解腰带脱衣服。柳奉意贴在他身后站着，正挡着薄宁返的视线。薄宁返默不作声，只等索元亦脱衣服。索元亦上身被血燕浇了个透，一面还在惋惜真是浪费。薄宁返只是抱着衣服看向一边，并不去看索元亦。索元亦背上一道一道血痕，柳奉意情动时总跟猫似的，胡抓乱挠。这样子让些姑娘们看见了，也确实尴尬。换衣服也快，柳奉意一直挡在索元亦前面。薄宁返也没有要偷窥的意思，一直目不斜视。索元亦换衣服时背对着栏杆罩，对着一排灯笼锦窗。中间四四方方的空白题着诗，行云流水的行书，远了看要流下来。窗外一点动静，极其微小。柳奉意根本没听到，只是低头帮他整理衣服。索元亦习武多年，神经几乎随时抵在针尖上。他听见窗外有人低低的呼吸声。
很浅。
索元亦没说话。
等到穿好衣服，薄宁返早把索元亦原来身上的衣服放进布袋中，漠然道：“王府会把索大公子的衣服洗干净，择日送到府中。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然后退了出去。柳奉意道：“快出去吧。”索元亦冲他笑笑。忽然柳奉意神色一变，扑到窗前。灯笼锦窗中间题诗的地方被人捅破了。一个小洞，衬着一棵树，倒是不显。柳奉意当即沉了脸，表情几近惊怒。
索端初低着头，拿小银刀切一只烤乳猪。把肉切成块，狼崽子拿着一块一块吃。燕几旁边不设椅，狼崽子站得有点累。李擎命人搬了个绣墩来，让小孩坐着吃。肃端王眯着眼看狼崽子咕叽咕叽啃骨头，两只小手都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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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发他们出去的。”李执放下书，微笑道：“辽国人都看到了么？”
李擎道：“看到了。原来辽国人真的有高手，我还担心他们笨手笨脚的被索元亦发现。”
李执道：“他们看到了就好。”
李擎很快乐地坐下：“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他们看到索元亦胸前的疤，就能确定他的身份了。下一步看肃泰怎么办吧。他外甥捏在咱们手里。”李擎最近潜心苦读，发现几百年来蒙瓦人也被契丹人欺负得够呛。于是大概是出于和同胞同仇敌忾的想法，对契丹人咬牙切齿：“大哥你放心，我没出纰漏，一切都很自然，没让人看出我们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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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奉意一路气儿不顺。索元亦不敢得罪他，只好当哑巴。进了院子看见夔朱坐在房顶上吹风，索端初只当没看见，推门进屋。夔朱抱着胳膊瞧柳奉意，居高临下：“人压根不是要自己看，是送给别人看。”
柳奉意心里有口火压着，又一次吃了不会功夫的大亏，正找不到靶子。站在卧室门口和夔朱对骂。夔朱长久不说话刚开始张嘴还结巴，骂得顺了也是口齿流利。索元亦连忙进厨房躲着，他最惧柳奉意发脾气。狼崽子要午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抡着小拳头捶床。索端初看他们越吵越高兴，低叹一声，伸出手捂住狼崽子的耳朵：“乖乖的，只当听不到好了。一霎霎就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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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崽子用小枕头压住小脑袋，非常生气。索端初哄了他半天，去厨房找水喝。正看见索元亦拿着瓢舀缸里的水，一只手端着瓷盆，里面还有条白色布巾。索元亦笑道：“那碗血燕真够烫的。刚开始没事，回来我看胸前都起水泡了。”
索端初道：“你别乱敷冷水。等他们骂够了你让柳奉意给你弄点烫伤膏——你让我瞧瞧。”
索元亦把衣襟打开，赫然出现米字型的疤……用刀刻的，像花丝一般张扬的疤。足有半个巴掌大。小时候非常明显，浮在皮肤表面上。年龄越大，渐渐陷了下去，颜色也淡了。索老爷子在世时曾经说过，索元亦小时候得了病，被柳奉意的师父救过。这是那时候撂下的疤。索老爷子很忌讳这个疤，不许索元亦露出来，天再热也要禁止索元亦打赤膊。索端初伸出手指摸了摸，索元亦痒得往后一缩。
“院子里没动静了，大概骂完了。你去问他要烫伤膏吧。”索端初帮他整理好衣襟——王府里的料子就是非同一般，亵衣外衣罩衣，全是进贡的顶级衣料。索元亦探身往外瞧瞧：“嗳唷我再等会儿吧。等他把气消了，我才不自找麻烦呢。”一时又听见柳奉意在卧室里叫：“索石头！死哪去了！过来我看看你有没有被烫伤！”
索端初拍拍索元亦的肩。索元亦做个鬼脸，一溜小跑穿过院子，回卧房去了。
索端初袖着手……夔朱还坐在房顶上，她冲他笑。索端初只好回笑。夔朱跳下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我一直想问你。”
索端初点起炉灶烧水：“嗯？”
夔朱道：“我把狼崽子唤醒了。你会不会后悔。”
索端初沉默。
夔朱道：“他是大阿赤那。李擎说的不是。关于大阿赤那我也听说过。万一大阿赤那真正清醒过来……你能制住他么。”
索端初默默往炉灶里添柴。夔朱道：“从明天起，我要带他去西山训练。你要不要去看。”
索端初低声道：“不必。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夔朱道：“你别忘了我的条件。我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索端初道：“知道。打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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