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灵魂扭曲
目录：软玉温香| 作者：花歌| 类别：其他类型
噢，神呐，不是吧！
“我晕！”花蓉忍不住下意识地脑袋往前颠了一下，伸出一手勉强支撑着额头，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望他：“只不过办事不利而已，你难道还想要了他的命不成？”
“如果姑娘因此丧命的话，”砚青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将茶盏悠悠地置于膝头，习惯性地以指腹缓缓摩挲着盏身细腻精美的天青色水纹，淡然道：“不光是他，我很有可能灭其全族为姑娘陪葬。”
灭，其，全，族！！！
花蓉猛地抬起头来，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分明看见，他说着句话的时候，口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一般微不足道。
可天知道其中承载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
“你，你，你……”花蓉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多少少也对这里的生存定律有个大致的概念，可如今亲耳听见砚青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仍然止不住受到极大的震撼，心里面翻来覆去说不出的不是滋味，不由得悲愤地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滥杀无辜！你这是草菅人命！照你这么说来，一名只不过因为判断力不够而将我扭送回去的少年就要受到如此苛严的责罚，那作为将我一手迫害的凝珠呢？难道你也敢大肆屠杀掉中书令府邸上上下下所有家人？”
那可有好几百口呢！
她说这番话，不过一时激动，才出口相逼，谁知道话音甫落，便看见砚青眼中精光一闪，傲然颔首，不屑一顾地笑道：“那是肯定的。”
花蓉张大嘴巴，真的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了。
这家伙，好大口气啊——中书令府啊，当今正三品朝官，她挑衅地质问他敢不敢也将其灭族了，他竟然能平平淡淡地回答她‘那是肯定的’！
她花蓉何德何能，一条小命竟能连带着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也真该应了那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的话了吧！
这是什么样的疯子啊！
可是，反过来想，这家伙开口闭口，如此桀骜狂妄，他到底什么来头？
商人么……？呵，不过浮在水面上的幌子罢了！
这家伙——不仅拥有强大的财力，幕后还应该拥有极可怕的势力，以及让人退避三舍的权利！
花蓉想来想去，就一点没搞懂——既然他如此强横，为何要眷顾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一无所有的小孤女？
这是个哑谜，中间隔挡着层层云雾，她不是透视眼，看不见其中真相，也猜不透最终的那份结果。
就连叶晗——若不是二人同为孪生子，有着一眼就让人可辨析的，足以以假乱真的相似容貌，她连想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无端冒出这么一位地位超群、卓尔不凡的亲兄弟来。
不过话说回来，由此又证明自己当夜那一梦并非浮云神马，而极有可能煞有其事。
如此一来，那疑问就更多了：自己的母亲是谁？为何双胞胎一出生她就必须忍痛割爱交给侍女带走？那追杀侍女的蒙面人又是谁？后来领兵赶来的花镇海为何又要将自己收为义女？并且为了隐瞒自己是被收养的义女，甚至还替她与石纹鲸定了姻亲……可定了姻亲又为何不肯将她嫁过去？甚至为了不将她嫁过去，不惜将石家迫害得家破人亡！
……
问题太多了，花蓉觉得自己再继续想下去，脑袋就能爆掉了，所以十分干脆地就此打住。
砚青垂首轻轻抿了口茶盏中融合着一团热气的金黄色液体，才文质彬彬地放下，望了一眼打骨髓里被吓得浑身毛骨悚然的花蓉，轻声道：“满门抄斩的场面，姑娘不也是亲身经历过的么？在下不过说说而已，你又何必惧成这副模样？”
——说说而已！
花蓉闭了闭眼，闲置在膝头的双手突然拽紧了宽大阔幅饰以金色缠枝莲织金缎镶边的衣摆，那样耀眼的颜色，映衬着锦袍上绣红绫百雀石榴暗纹的底色，竟恍若针尖一般扎进人的双眼！
沉默半晌，她才深深吸了口气，沉重道：“砚青，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底细，不过，你竟然有这等实力，连一个办事出错的少年都能这般严惩，那，凝珠呢？她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你又将要怎样处决她……”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又闪现过当时被砚青所救之时，突然听见的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女子的声音。
那种恐怖至极的惨叫，哪里像事后朱砂描述的那般，只是‘受到老鼠的惊吓’而已？那分明是……
想到这里，又突然敏锐地觉察到：砚青他们怎可能知道中书令府的地下室？即便知道，又怎可能确定自己的位置？能那么迅速地赶来，分明是有人带路呀！然而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四处宣扬闹得人尽皆知，肯定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之前凝珠口中的‘主人’正是砚青的话，那当时究竟是谁领他们过来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可是，出来的时候，直到玹玉亲手将地下室大门关闭为止，貌似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吧！
也就是说，其实当时他们瞒着她，借朱砂、玹玉两名随身侍女的手，已经将那领路的凝珠……推下深坑活活喂狗了！
反过来这么一想，恰好当时听见那一阵濒死的惨叫，出处也有了着落……
神啊！
花蓉蓦然拽住胸口的衣襟，直瞪着两眼惶然凝视着砚青，突然觉得眼前这原本在自己心目中温文儒雅、亲切谦和的贵公子，霎时间竟变得如此陌生，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似的，那么的遥远，那么的可怕！
说到底，她并不了解他啊，不知道他那张伪善的面具之下，究竟掩藏着怎样扭曲变异的人格？才能够呼风唤雨、举手投足之间，满不在乎地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可是，能指责他做错了吗？确实凝珠对自己做出了无可饶恕的事情，就算放到现代，这样的罪孽同样会被判处死刑的吧？
作为灵魂的她在理智上可以轻易分辨出这层道理，而这具身体本身却不能。她坐在那里，心里竟不由自主被强烈的孤独、痛苦、悲哀萦绕包裹，缓缓地收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和她，曾经亲近犹如骨肉至亲。
可是，她当她是自己的亲人，她却狠得下心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迫害自己，花蓉觉得自己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无比的难过。
理智上纵然能够承认砚青的行为，可情感上却那么强烈地反抗着！
无论是他残忍毒辣的杀人手段，还是凝珠惨死这件事本身，都极其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花蓉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种纠结的、心如刀割般的悲痛，她无助地佝偻下身子，将双肘支撑在膝盖上，双手握拳，触及额际，哀绝地闭上双眼，任凭两行清泪无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两人之间，那么近的距离，彼此对峙，中间却仿佛恒源着深不见底的天堑，犹如万丈深渊从脚底划过，从天的这一端直到那一端，遥远得无可触及。
她不想哭，特别是在他面前，拼竭全力地忍耐，到如今，也已经心力憔悴……
剔透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浸湿了衣襟。
砚青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对面那双肩微微颤抖着，在自己面前哭得悲不自胜的少女。
眼底凝固着点点温柔、怜悯、凄楚……以及坚不可摧的漠然与决绝。
房间中的空气仿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犹如抽丝一般传出极其细微的啜泣声。
那般悲恸压抑，那般柔弱无助。
让人闻之锥心彻骨！
良久。
砚青轻叹口气，打破沉默，温和劝道：“你何必哭她？这个世界原本物竞天择，她既然已不顾一切，如今的结果，也不过自作自受罢了。”
花蓉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掏出娟子拭去满面泪痕，却由于一双杏眼肿得跟桃核似的，不好意思正视砚青，只垂了脑袋，凄绝道：“我和你是不同的。
我从小生活在和平友爱、互助互利的环境之中，在我的心里，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每个人生命都是难能可贵的，是值得别人尊敬和爱护的，是不容得任意践踏轻贱的！“说到这里，又仿佛入了神似的，抬起头来，坚毅地正视他的眼睛，认真道：“没有任何人有权利以任何理由残酷地对待别人，那是对人权和生命极大的侮辱和凌虐！在我看来，甚至连各朝各代沿用的刑律都是极其残忍的，明明身为同类，却仍然为了自身的私利而不断地自相残杀，无休止地破坏着这个世界，你觉得正常吗？
至少对于我来说，是深恶痛绝的！“
**的理念无法并存于奴隶制社会中，这道理花蓉心里非常清楚，可是，并不代表她会妥协！
能不能够被旁人所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坚持坚定自己的信仰却又是另一回事。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她现在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所热爱的、珍视的、忠贞不渝维护的东西，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这番颠覆传统、消除阶级剥削并融合了自由、平等、和平、人权等全新理念的言论显然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
砚青诧异地望着她，眼眸中翻滚着极为震撼的光芒。
他万没想到，眼前年纪不过及笄的少女竟然能站在全人类的高度，深有感悟地说出这么一番伟大的、博爱的、让人叹为观止的话来。
当然没有人去告诉他这种观念是花蓉自幼生长在社会主义环境下自然而然养成的，是经过历史、语文、政治课本九年制义务教育、三年高等学府教育及四年大学深造所凝聚而成的，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于她的灵魂深处，就算时空变换，也绝对无法泯灭的。
他还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创的。
花蓉被他看得渐渐面红耳赤起来，不好意思地微微垂首，尴尬地移开了眼光。
眼前光影易换。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一颗小脑袋便已经被砚青一双柔韧修长的十指视如珍宝般掬捧了起来。
他躬下身子，温柔地亲吻她的眉心，而后依次是左眼和右眼。
很轻很细的吻……优雅的唇瓣触及她的眼睛，甚至连残留在一弯浓密卷翘眼睫上泪痕也悄悄地为她舔舐了去。
花蓉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似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干瞪着两眼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砚青抬起头来，犹如万里晴空拨云见日一般，展露出潇洒绝美的笑靥，“我的女神苏兰溪。”
‘苏兰溪’是这个世界公认纯洁、仁爱、希望与自由的女神，不仅容颜生得极美，而且性情豁达宽容，古典书籍中记载着许多有关她伟大事迹的神话传说，就连花蓉也曾经在查阅典籍之时阅读到过。
因此，她心里也十分地清楚——能得到男子这样的赞誉，是对含苞待放的少女最高的褒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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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晕！”花蓉忍不住下意识地脑袋往前颠了一下，伸出一手勉强支撑着额头，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望他：“只不过办事不利而已，你难道还想要了他的命不成？”
“如果姑娘因此丧命的话，”砚青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将茶盏悠悠地置于膝头，习惯性地以指腹缓缓摩挲着盏身细腻精美的天青色水纹，淡然道：“不光是他，我很有可能灭其全族为姑娘陪葬。”
灭，其，全，族！！！
花蓉猛地抬起头来，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分明看见，他说着句话的时候，口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一般微不足道。
可天知道其中承载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
“你，你，你……”花蓉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多少少也对这里的生存定律有个大致的概念，可如今亲耳听见砚青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仍然止不住受到极大的震撼，心里面翻来覆去说不出的不是滋味，不由得悲愤地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滥杀无辜！你这是草菅人命！照你这么说来，一名只不过因为判断力不够而将我扭送回去的少年就要受到如此苛严的责罚，那作为将我一手迫害的凝珠呢？难道你也敢大肆屠杀掉中书令府邸上上下下所有家人？”
那可有好几百口呢！
她说这番话，不过一时激动，才出口相逼，谁知道话音甫落，便看见砚青眼中精光一闪，傲然颔首，不屑一顾地笑道：“那是肯定的。”
花蓉张大嘴巴，真的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了。
这家伙，好大口气啊——中书令府啊，当今正三品朝官，她挑衅地质问他敢不敢也将其灭族了，他竟然能平平淡淡地回答她‘那是肯定的’！
她花蓉何德何能，一条小命竟能连带着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也真该应了那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的话了吧！
这是什么样的疯子啊！
可是，反过来想，这家伙开口闭口，如此桀骜狂妄，他到底什么来头？
商人么……？呵，不过浮在水面上的幌子罢了！
这家伙——不仅拥有强大的财力，幕后还应该拥有极可怕的势力，以及让人退避三舍的权利！
花蓉想来想去，就一点没搞懂——既然他如此强横，为何要眷顾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一无所有的小孤女？
这是个哑谜，中间隔挡着层层云雾，她不是透视眼，看不见其中真相，也猜不透最终的那份结果。
就连叶晗——若不是二人同为孪生子，有着一眼就让人可辨析的，足以以假乱真的相似容貌，她连想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无端冒出这么一位地位超群、卓尔不凡的亲兄弟来。
不过话说回来，由此又证明自己当夜那一梦并非浮云神马，而极有可能煞有其事。
如此一来，那疑问就更多了：自己的母亲是谁？为何双胞胎一出生她就必须忍痛割爱交给侍女带走？那追杀侍女的蒙面人又是谁？后来领兵赶来的花镇海为何又要将自己收为义女？并且为了隐瞒自己是被收养的义女，甚至还替她与石纹鲸定了姻亲……可定了姻亲又为何不肯将她嫁过去？甚至为了不将她嫁过去，不惜将石家迫害得家破人亡！
……
问题太多了，花蓉觉得自己再继续想下去，脑袋就能爆掉了，所以十分干脆地就此打住。
砚青垂首轻轻抿了口茶盏中融合着一团热气的金黄色液体，才文质彬彬地放下，望了一眼打骨髓里被吓得浑身毛骨悚然的花蓉，轻声道：“满门抄斩的场面，姑娘不也是亲身经历过的么？在下不过说说而已，你又何必惧成这副模样？”
——说说而已！
花蓉闭了闭眼，闲置在膝头的双手突然拽紧了宽大阔幅饰以金色缠枝莲织金缎镶边的衣摆，那样耀眼的颜色，映衬着锦袍上绣红绫百雀石榴暗纹的底色，竟恍若针尖一般扎进人的双眼！
沉默半晌，她才深深吸了口气，沉重道：“砚青，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底细，不过，你竟然有这等实力，连一个办事出错的少年都能这般严惩，那，凝珠呢？她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你又将要怎样处决她……”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又闪现过当时被砚青所救之时，突然听见的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女子的声音。
那种恐怖至极的惨叫，哪里像事后朱砂描述的那般，只是‘受到老鼠的惊吓’而已？那分明是……
想到这里，又突然敏锐地觉察到：砚青他们怎可能知道中书令府的地下室？即便知道，又怎可能确定自己的位置？能那么迅速地赶来，分明是有人带路呀！然而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四处宣扬闹得人尽皆知，肯定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之前凝珠口中的‘主人’正是砚青的话，那当时究竟是谁领他们过来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可是，出来的时候，直到玹玉亲手将地下室大门关闭为止，貌似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吧！
也就是说，其实当时他们瞒着她，借朱砂、玹玉两名随身侍女的手，已经将那领路的凝珠……推下深坑活活喂狗了！
反过来这么一想，恰好当时听见那一阵濒死的惨叫，出处也有了着落……
神啊！
花蓉蓦然拽住胸口的衣襟，直瞪着两眼惶然凝视着砚青，突然觉得眼前这原本在自己心目中温文儒雅、亲切谦和的贵公子，霎时间竟变得如此陌生，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似的，那么的遥远，那么的可怕！
说到底，她并不了解他啊，不知道他那张伪善的面具之下，究竟掩藏着怎样扭曲变异的人格？才能够呼风唤雨、举手投足之间，满不在乎地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可是，能指责他做错了吗？确实凝珠对自己做出了无可饶恕的事情，就算放到现代，这样的罪孽同样会被判处死刑的吧？
作为灵魂的她在理智上可以轻易分辨出这层道理，而这具身体本身却不能。她坐在那里，心里竟不由自主被强烈的孤独、痛苦、悲哀萦绕包裹，缓缓地收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和她，曾经亲近犹如骨肉至亲。
可是，她当她是自己的亲人，她却狠得下心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迫害自己，花蓉觉得自己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无比的难过。
理智上纵然能够承认砚青的行为，可情感上却那么强烈地反抗着！
无论是他残忍毒辣的杀人手段，还是凝珠惨死这件事本身，都极其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花蓉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种纠结的、心如刀割般的悲痛，她无助地佝偻下身子，将双肘支撑在膝盖上，双手握拳，触及额际，哀绝地闭上双眼，任凭两行清泪无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两人之间，那么近的距离，彼此对峙，中间却仿佛恒源着深不见底的天堑，犹如万丈深渊从脚底划过，从天的这一端直到那一端，遥远得无可触及。
她不想哭，特别是在他面前，拼竭全力地忍耐，到如今，也已经心力憔悴……
剔透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浸湿了衣襟。
砚青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对面那双肩微微颤抖着，在自己面前哭得悲不自胜的少女。
眼底凝固着点点温柔、怜悯、凄楚……以及坚不可摧的漠然与决绝。
房间中的空气仿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犹如抽丝一般传出极其细微的啜泣声。
那般悲恸压抑，那般柔弱无助。
让人闻之锥心彻骨！
良久。
砚青轻叹口气，打破沉默，温和劝道：“你何必哭她？这个世界原本物竞天择，她既然已不顾一切，如今的结果，也不过自作自受罢了。”
花蓉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掏出娟子拭去满面泪痕，却由于一双杏眼肿得跟桃核似的，不好意思正视砚青，只垂了脑袋，凄绝道：“我和你是不同的。
我从小生活在和平友爱、互助互利的环境之中，在我的心里，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每个人生命都是难能可贵的，是值得别人尊敬和爱护的，是不容得任意践踏轻贱的！“说到这里，又仿佛入了神似的，抬起头来，坚毅地正视他的眼睛，认真道：“没有任何人有权利以任何理由残酷地对待别人，那是对人权和生命极大的侮辱和凌虐！在我看来，甚至连各朝各代沿用的刑律都是极其残忍的，明明身为同类，却仍然为了自身的私利而不断地自相残杀，无休止地破坏着这个世界，你觉得正常吗？
至少对于我来说，是深恶痛绝的！“
**的理念无法并存于奴隶制社会中，这道理花蓉心里非常清楚，可是，并不代表她会妥协！
能不能够被旁人所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坚持坚定自己的信仰却又是另一回事。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她现在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所热爱的、珍视的、忠贞不渝维护的东西，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这番颠覆传统、消除阶级剥削并融合了自由、平等、和平、人权等全新理念的言论显然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
砚青诧异地望着她，眼眸中翻滚着极为震撼的光芒。
他万没想到，眼前年纪不过及笄的少女竟然能站在全人类的高度，深有感悟地说出这么一番伟大的、博爱的、让人叹为观止的话来。
当然没有人去告诉他这种观念是花蓉自幼生长在社会主义环境下自然而然养成的，是经过历史、语文、政治课本九年制义务教育、三年高等学府教育及四年大学深造所凝聚而成的，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于她的灵魂深处，就算时空变换，也绝对无法泯灭的。
他还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创的。
花蓉被他看得渐渐面红耳赤起来，不好意思地微微垂首，尴尬地移开了眼光。
眼前光影易换。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一颗小脑袋便已经被砚青一双柔韧修长的十指视如珍宝般掬捧了起来。
他躬下身子，温柔地亲吻她的眉心，而后依次是左眼和右眼。
很轻很细的吻……优雅的唇瓣触及她的眼睛，甚至连残留在一弯浓密卷翘眼睫上泪痕也悄悄地为她舔舐了去。
花蓉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似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干瞪着两眼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砚青抬起头来，犹如万里晴空拨云见日一般，展露出潇洒绝美的笑靥，“我的女神苏兰溪。”
‘苏兰溪’是这个世界公认纯洁、仁爱、希望与自由的女神，不仅容颜生得极美，而且性情豁达宽容，古典书籍中记载着许多有关她伟大事迹的神话传说，就连花蓉也曾经在查阅典籍之时阅读到过。
因此，她心里也十分地清楚——能得到男子这样的赞誉，是对含苞待放的少女最高的褒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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