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彼此揣测
目录：软玉温香| 作者：花歌| 类别：其他类型
漆黑秀发掩映下的容颜有着绝世的美貌——那孩子发际开得很高，从上往下看去，尤显得天庭格外地光洁饱满，看样子是睡得深了，一双修眉从容舒展，漆黑卷翘的眼睫宛如羽扇一般低垂着，在那张美玉似的面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洁白润滑的颊，挺拔秀丽的鼻，色彩淡雅的唇，细小而圆润的下额……胤笺璃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痴了。
他的唇线十分优美，即似隐忍，又仿佛暗衔着不知名的苦楚，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由此让他一张脸的表情显得生动婉约，浮生出让人百看不厌的美感。
——男孩子怎地也能生得如此好看呢？
胤笺璃轻轻皱起眉来：少年那般清澈纯稚的睡颜，简直就好像投错胎的妖精一样，原本不该属于这尘嚣世俗的世界，却偏偏不慎堕落其间……
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注意到自己包裹着层层纱布的赤luo的上身，心下一凛，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骨玉吊坠，发现分毫未动，这才放下心来。
衣裳折叠好了放在床头，中间压着两块味道怡人的熏香片。
胤笺璃将它们一件件展开来，发现上面破损的部分都已经被仔细地缝合，沾染泥土的部分还特意用柔软的刷子清刷过，再穿出去即使走在大街上也毫无问题。
心底不由自主地暗自感慨少年心思慎密。
穿戴整齐之后，他特别注意地又再度确认了一下身上的重要物件——腰牌和骨玉，以及一封还没来得及转交给远在三百里之外七宝堂主郭凤篱的请求救援的私函。
所有物件纹丝未动。
——看着这光景，莫非这孩子并不识字？
胤笺璃疑惑地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注意到那少年的并不得体的衣着：虽然生得一副细腻精致姣若芙蓉般的容貌，可他却披着一身淡青色半旧的衣袍，干净整洁之下，掩藏不住的是洗尽铅华的淳朴。
这般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竟然只是尚书府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仆役
果然只是空有一张漂亮面皮的花瓶罢。
心里蓦然涌出‘可惜了’的叹息，胤笺璃伸手轻抚过少年的发际，触手可及的容颜婴孩般纯粹，他心下一动，稍稍权衡了一番彼此身份地位的关系，抿了唇，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滑向少年的脸庞，带着玩味和一点点**的味道，轻轻刮了刮那张漂亮的脸颊。
花蓉慵懒地‘嗯’了一声，这才如梦方醒。
——与其说‘如梦方醒’，倒不如说他一直都没睡。
以他那种机关算尽的脾气秉性，能这般毫无防备地在人前睡着也堪称奇迹了。
胤笺璃睁开双眼之前，小舒原本坐在床前怡然自得地看书，看着看着忽然发现病人呼吸的频率稍微加快了一、二分，知他便快要醒过来了，小舒微微一笑，收了书本，披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顺势趴在床头假寐。
一个人在开口说话之前，他的神情举止往往更能够毫无掩饰地揭示出其内心状态，特别是在没有第三者侧目的情况下。
预测对方大约会有两种反应：
第一，穿戴整齐之后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抱上床，让第一眼看见的明显是他救命恩人的他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第二，带着严重身份地位歧视的眼光，在判定出自己奴仆的身份之后，没良心地藐视救命恩人，轻佻地玩弄他毫无防备贡献出来的肢体。
其实究竟第一种或第二种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小舒为了由此判别对方心态，以便顺其自然在第一时间恰当地做出合适反应的心理测试而已。
不过……在证实他属于第二种之后，花蓉眼中仍然禁不住溢出些许笑意，又稍觉得有些惋惜。
“公子醒了？”花蓉抬起脸庞，有些担忧地注视着胤笺璃仍带着红潮的脸颊，毫无顾忌地伸手抚摸他微微发烫的额，“还有些发烧呢，再睡一会吧？”
花蓉的手指冰凉如玉，轻轻覆在额际，让人感觉如清水般舒服。
胤笺璃虽然稍有些窘迫，却并没有拒绝。
“不用了，谢谢。”停顿一下，一阵破碎的咳嗽涌了上来，胤笺璃粗重地喘息着，胸中如火燎般疼痛：“给我……水。”
在经历最初的惘然之后，他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很显然已经通过敏锐的判别力揣测出来了，并且，还反客为主地唆使小舒，丝毫没有寻常人感激涕零的反应，镇定自若得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果然受过上位者的特殊教育。
花蓉垂了眼帘，微然一笑，双手奉上一碗清水。
“公子是哪里人，看你相貌堂堂仪态不俗，怎地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什么嘘寒问暖的话小舒没兴趣多说，直接捡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丢出来玩他。
他知道他必是一个字也不肯吐露真情的，可恶作剧心态仍然让花蓉对他瞎掰出什么样的故事十分好奇，心想：该不会又同老人忽悠小孩般玩出个‘王子上京赶考路遇劫匪，公主骑着白马拔刀相助’这等无厘头的陈谷子烂芝麻吧？
“呃，我家世代在燕京一带贩卖水果，做些零零散散小本生意的，”胤笺璃还真没让小舒意外，果不其然给掰出这么一个没啥建设性故事脚本来：“最近略进了些银两，老父亲原本寻思让我进京加开一处分店，谁知路遇劫匪……”
花蓉听到这里，不由得轻抿了唇，一双眸子凝睇怀柔，神色哀戚地望着他。
绝对不是因为被他瞎掰的‘悲苦遭遇’所感动，花蓉只是忍不住打心底抱怨：你这个人好生没趣，即便是忽悠，怎么着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也该编出个娱人娱己的故事来啊
唉唉，没想到这美玉般的人儿竟也毫无情调可言。
胤笺璃哪知到栖小舒这番心思，只当他同情自己际遇凄楚，不由得暗自好笑，又假意安慰道：“丢了钱物倒是小事，所幸小兄弟不弃，救命之恩，李云枫感激不尽。”说到这里，又很会做人地从怀中摸出数张面额不菲的银票，慎重地搁在绯红木八仙桌上，“一点心意，小兄弟千万不要推辞。”
还化名李云枫。
哼，虽说书卷气十足，却哪能与你那‘胤笺璃’三字华美雅致媲美。
至于……你身上有多少钱两难道我还不知晓么？老实告诉你吧，就连那封私函我也能给你倒背如流地念出来。
花蓉表面上虽然一副垂眸谦卑的模样，心底却一个劲地暗自摇头，也懒得搭话，进厨房端了汤药回来，服侍胤笺璃饮下。
花蓉腹中七歪八拐的心思，胤笺璃怎得知晓？他一边坐在床沿，手中端着美味可口的瘦肉香菇白玉粥安静地吃着，一边听花蓉和颜悦色地同他风马牛不相及地聊起燕京风俗民情，聊起那旁因锦纹瑰丽多彩而名扬天下的云锦，又领着他顺带瞎扯到色香味俱全的盐水鸭和香肚，谈到夫子庙的小吃，然后神采飞扬地提及盛产于雨花台的雨花石，笑喻为‘那便如玛瑙般剔透灵秀，真是一方风物孕育一方佳人，难怪公子生得如此钟灵毓秀’。
随后又艳羡地夸赞燕京盛产的樱桃粒大味美、汁多色艳、品质极佳，而产于燕京东郊钟山等地的百合则更是外皮白净、肉质丰满、香甜细腻，天花乱坠如数家珍般细细道来，倒叫胤笺璃这个冒牌货听得汗颜。
听完花蓉一番谈吐，饶是他表面四平八稳，内心却恍如炸开了油的锅，一面惊诧于眼前少年的见多识广，一面又惭愧地暗骂自己真是狗眼看人低，平白作践了这般纤尘不染的少年。
胤笺璃静静聆听小舒娓娓道来，音色悦耳，情调舒缓，就仿佛他才是那故事中钟灵毓秀生于燕京的人儿，比他言不对口拙劣的演技高出百倍。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人如同置身绿意盎然的林间溪畔，空气中游荡着轻柔的风，阳光从疏密间隙的叶片间流泻下来，金灿灿地散落一地。
哪怕时间不经意在这一刻停滞下来，他也是乐意的。
可惜良辰美景短暂，就在他仍感觉意犹未尽的时候，花蓉突然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突然转了个话题：“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花蓉很乐意公子多在此耽搁数日，也方便我替你筹集各种药材，”
花蓉双手捧着一碗清茶，无拘无束地坐在客厅的矮几上面，面有难色地向胤笺璃陈述目前进退两难的危险局势：“公子的病源大致分为两层，一是外伤，这一层我已经替你压制下去，想来应该不会再有何大碍；另一层则是内伤，经年积累的旧疾与毒素混合之后，形成难以控制的恶性病源，倒不是说就没有法子救治了，只是所需药材繁复混杂，尚书府中虽然各有备份，却并不是以我的身份就能获得的。”
胤笺璃专注地望着他，闻言动了动嘴角，道：“你似乎对医理十分精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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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润滑的颊，挺拔秀丽的鼻，色彩淡雅的唇，细小而圆润的下额……胤笺璃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痴了。
他的唇线十分优美，即似隐忍，又仿佛暗衔着不知名的苦楚，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由此让他一张脸的表情显得生动婉约，浮生出让人百看不厌的美感。
——男孩子怎地也能生得如此好看呢？
胤笺璃轻轻皱起眉来：少年那般清澈纯稚的睡颜，简直就好像投错胎的妖精一样，原本不该属于这尘嚣世俗的世界，却偏偏不慎堕落其间……
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注意到自己包裹着层层纱布的赤luo的上身，心下一凛，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骨玉吊坠，发现分毫未动，这才放下心来。
衣裳折叠好了放在床头，中间压着两块味道怡人的熏香片。
胤笺璃将它们一件件展开来，发现上面破损的部分都已经被仔细地缝合，沾染泥土的部分还特意用柔软的刷子清刷过，再穿出去即使走在大街上也毫无问题。
心底不由自主地暗自感慨少年心思慎密。
穿戴整齐之后，他特别注意地又再度确认了一下身上的重要物件——腰牌和骨玉，以及一封还没来得及转交给远在三百里之外七宝堂主郭凤篱的请求救援的私函。
所有物件纹丝未动。
——看着这光景，莫非这孩子并不识字？
胤笺璃疑惑地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注意到那少年的并不得体的衣着：虽然生得一副细腻精致姣若芙蓉般的容貌，可他却披着一身淡青色半旧的衣袍，干净整洁之下，掩藏不住的是洗尽铅华的淳朴。
这般风华正茂的少年儿郎竟然只是尚书府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仆役
果然只是空有一张漂亮面皮的花瓶罢。
心里蓦然涌出‘可惜了’的叹息，胤笺璃伸手轻抚过少年的发际，触手可及的容颜婴孩般纯粹，他心下一动，稍稍权衡了一番彼此身份地位的关系，抿了唇，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滑向少年的脸庞，带着玩味和一点点**的味道，轻轻刮了刮那张漂亮的脸颊。
花蓉慵懒地‘嗯’了一声，这才如梦方醒。
——与其说‘如梦方醒’，倒不如说他一直都没睡。
以他那种机关算尽的脾气秉性，能这般毫无防备地在人前睡着也堪称奇迹了。
胤笺璃睁开双眼之前，小舒原本坐在床前怡然自得地看书，看着看着忽然发现病人呼吸的频率稍微加快了一、二分，知他便快要醒过来了，小舒微微一笑，收了书本，披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顺势趴在床头假寐。
一个人在开口说话之前，他的神情举止往往更能够毫无掩饰地揭示出其内心状态，特别是在没有第三者侧目的情况下。
预测对方大约会有两种反应：
第一，穿戴整齐之后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抱上床，让第一眼看见的明显是他救命恩人的他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第二，带着严重身份地位歧视的眼光，在判定出自己奴仆的身份之后，没良心地藐视救命恩人，轻佻地玩弄他毫无防备贡献出来的肢体。
其实究竟第一种或第二种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小舒为了由此判别对方心态，以便顺其自然在第一时间恰当地做出合适反应的心理测试而已。
不过……在证实他属于第二种之后，花蓉眼中仍然禁不住溢出些许笑意，又稍觉得有些惋惜。
“公子醒了？”花蓉抬起脸庞，有些担忧地注视着胤笺璃仍带着红潮的脸颊，毫无顾忌地伸手抚摸他微微发烫的额，“还有些发烧呢，再睡一会吧？”
花蓉的手指冰凉如玉，轻轻覆在额际，让人感觉如清水般舒服。
胤笺璃虽然稍有些窘迫，却并没有拒绝。
“不用了，谢谢。”停顿一下，一阵破碎的咳嗽涌了上来，胤笺璃粗重地喘息着，胸中如火燎般疼痛：“给我……水。”
在经历最初的惘然之后，他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很显然已经通过敏锐的判别力揣测出来了，并且，还反客为主地唆使小舒，丝毫没有寻常人感激涕零的反应，镇定自若得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果然受过上位者的特殊教育。
花蓉垂了眼帘，微然一笑，双手奉上一碗清水。
“公子是哪里人，看你相貌堂堂仪态不俗，怎地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什么嘘寒问暖的话小舒没兴趣多说，直接捡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丢出来玩他。
他知道他必是一个字也不肯吐露真情的，可恶作剧心态仍然让花蓉对他瞎掰出什么样的故事十分好奇，心想：该不会又同老人忽悠小孩般玩出个‘王子上京赶考路遇劫匪，公主骑着白马拔刀相助’这等无厘头的陈谷子烂芝麻吧？
“呃，我家世代在燕京一带贩卖水果，做些零零散散小本生意的，”胤笺璃还真没让小舒意外，果不其然给掰出这么一个没啥建设性故事脚本来：“最近略进了些银两，老父亲原本寻思让我进京加开一处分店，谁知路遇劫匪……”
花蓉听到这里，不由得轻抿了唇，一双眸子凝睇怀柔，神色哀戚地望着他。
绝对不是因为被他瞎掰的‘悲苦遭遇’所感动，花蓉只是忍不住打心底抱怨：你这个人好生没趣，即便是忽悠，怎么着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也该编出个娱人娱己的故事来啊
唉唉，没想到这美玉般的人儿竟也毫无情调可言。
胤笺璃哪知到栖小舒这番心思，只当他同情自己际遇凄楚，不由得暗自好笑，又假意安慰道：“丢了钱物倒是小事，所幸小兄弟不弃，救命之恩，李云枫感激不尽。”说到这里，又很会做人地从怀中摸出数张面额不菲的银票，慎重地搁在绯红木八仙桌上，“一点心意，小兄弟千万不要推辞。”
还化名李云枫。
哼，虽说书卷气十足，却哪能与你那‘胤笺璃’三字华美雅致媲美。
至于……你身上有多少钱两难道我还不知晓么？老实告诉你吧，就连那封私函我也能给你倒背如流地念出来。
花蓉表面上虽然一副垂眸谦卑的模样，心底却一个劲地暗自摇头，也懒得搭话，进厨房端了汤药回来，服侍胤笺璃饮下。
花蓉腹中七歪八拐的心思，胤笺璃怎得知晓？他一边坐在床沿，手中端着美味可口的瘦肉香菇白玉粥安静地吃着，一边听花蓉和颜悦色地同他风马牛不相及地聊起燕京风俗民情，聊起那旁因锦纹瑰丽多彩而名扬天下的云锦，又领着他顺带瞎扯到色香味俱全的盐水鸭和香肚，谈到夫子庙的小吃，然后神采飞扬地提及盛产于雨花台的雨花石，笑喻为‘那便如玛瑙般剔透灵秀，真是一方风物孕育一方佳人，难怪公子生得如此钟灵毓秀’。
随后又艳羡地夸赞燕京盛产的樱桃粒大味美、汁多色艳、品质极佳，而产于燕京东郊钟山等地的百合则更是外皮白净、肉质丰满、香甜细腻，天花乱坠如数家珍般细细道来，倒叫胤笺璃这个冒牌货听得汗颜。
听完花蓉一番谈吐，饶是他表面四平八稳，内心却恍如炸开了油的锅，一面惊诧于眼前少年的见多识广，一面又惭愧地暗骂自己真是狗眼看人低，平白作践了这般纤尘不染的少年。
胤笺璃静静聆听小舒娓娓道来，音色悦耳，情调舒缓，就仿佛他才是那故事中钟灵毓秀生于燕京的人儿，比他言不对口拙劣的演技高出百倍。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人如同置身绿意盎然的林间溪畔，空气中游荡着轻柔的风，阳光从疏密间隙的叶片间流泻下来，金灿灿地散落一地。
哪怕时间不经意在这一刻停滞下来，他也是乐意的。
可惜良辰美景短暂，就在他仍感觉意犹未尽的时候，花蓉突然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突然转了个话题：“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花蓉很乐意公子多在此耽搁数日，也方便我替你筹集各种药材，”
花蓉双手捧着一碗清茶，无拘无束地坐在客厅的矮几上面，面有难色地向胤笺璃陈述目前进退两难的危险局势：“公子的病源大致分为两层，一是外伤，这一层我已经替你压制下去，想来应该不会再有何大碍；另一层则是内伤，经年积累的旧疾与毒素混合之后，形成难以控制的恶性病源，倒不是说就没有法子救治了，只是所需药材繁复混杂，尚书府中虽然各有备份，却并不是以我的身份就能获得的。”
胤笺璃专注地望着他，闻言动了动嘴角，道：“你似乎对医理十分精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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