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阿呆
目录：匿剑涣影| 作者：川逸尘| 类别：武侠仙侠
且说庄无为带着饭饭回到家中，红玉穿麻披孝跪在屋里，大堂上只有一个灵牌，刘爷爷的尸体早被去了肉剔了骨，哪儿还能找得回，是以也就没有棺材。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红玉姐弟见面相拥又是一阵痛哭，庄无为不忍此景，上了香磕毕头便出来坐在院里石凳上思量着姐弟俩的前途。突然，有人敲门，庄无为小心地从门缝看去。原来是红玉的舅舅和表哥。于是连忙开门，将他们引进大堂设灵处。
红玉舅舅家在白水城以东万佛寺脚下的东城里，那儿是目前唯一残留的正派所管辖的领地，没有到处杀人的血鬼门徒。红玉舅舅这次带儿子来，本意是想向刘家爷爷提亲，将红玉接过门去作媳妇，未曾想到迟来了一步，在灵前磕头痛哭一场不必细说。
商议过后，次日红玉舅舅便带走了红玉和饭饭，只等红玉守完一年孝便与她表哥成亲。红玉并无去意，和庄无为生活五年，她早已将心给了这位话虽不多，但人很实在的庄大哥，她迟疑着不说话，只等庄无为一句挽留，便一辈子跟着他做牛做马也情愿。而庄无为素日里一直把刘家当着亲人，红玉在他眼里只是妹妹，并无儿女心思，如今自己的身世刚有线索，急切着想去寻个究竟，奈何有红玉饭饭在身边，不敢离去，正愁着这事，突然来这么一个舅舅要纳红玉为儿媳，庄无为自然高兴，一则红玉妹妹后半生有了着落，二则自己也可以放手做自己的事。地上掉的果子尚有一个蒂，总不能他就是猴子变出来的无根无源，所以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爹娘，或死或去，他一定要弄个清楚，才不枉做一世男儿。
送红玉他们离开白水城，三人依依不舍之情暂且不表。
送走红玉姐弟，庄无为怅怅然往回赶，路上他觉得一生太过曲折，自小无依无靠，十四年来就只和梦中的师傅交谈来往，被师傅抛弃后好不容易有刘家给他家的温暖，未曾想到连遭变故，唯一的家也被拆散了去。倘是能给他一个家，哪怕是住茅屋，每日粗茶淡饭也定然是天下最为幸福的事儿。庄无为这般痴痴地想着，突然被前面的嘈杂声拉回到了现实。
只见前面一群小孩正嬉笑着向一个呆子扔石头，嘴里还叫着：“阿呆，阿呆，这是馒头，快吃快吃！”
只见那个阿呆肥头大耳，目光呆滞，一副憨相，背上背了一把九环大刀，足有七八十斤重。他褴褛衣衫上满是尘埃，脚穿一双破了的布鞋。小孩打他他也不恼，那些石头打在他身上跟没有一般。他听说有馒头，便原地转着圈在地上寻找，最终却没能寻着馒头。
“你们骗我，没有馒头。”阿呆望着小孩们憨笑着说道。周围的小孩见此，越发有了顽心，便拣了块足有成人拳头大的石头向他头上砸去。“阿呆，这是真真的馒头。”虽是小孩，但那样的石头砸在头上还是要头破血流的，观看的人都为阿呆捏了一把汗，连扔石头的小孩都大声喊着快躲。那呆子哪儿能有这么块的反应，竟被石头重重地砸在脸上。小孩也只是顽，见出了事怕被爹娘骂，胆小的便要逃离现场，却看见那石头打在阿呆脸上跟棉花一般竟伤不得他。有的开始惊呼起来，看他背的那把刀便明白了这个呆子是个练家子。
那个阿呆，蹲下拾起刚才打自己的石头，认真瞅了瞅，再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对着小孩说：“你们又骗我，这不是馒头。”说完大家都笑了，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个十七八岁的小二见小石头伤不了他，竟大起胆搬来一块有二三十斤的石头 ，从阿呆背后悄悄地向他靠近。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有暗骂那小二缺德的，有幸灾乐祸想看稀奇的，也有为呆子祈祷祝福的，还有在阿呆前面和阿呆说话吸引注意力为那小二打掩护的。那小二走到呆子背后，举起石头刚要向蹲在地上的阿呆头上砸去，突然阿呆站了起来，转过头冲小二傻笑。那小二突然受惊，手里的石头捉拿不稳，竟掉下来砸在了自己脚上。周围人见此皆捧腹大笑，而那小二只得拖着受伤的脚，瘸着向药铺灰溜溜地跑去。
这时，人群突然散了开去，众人呼啦一下跑没了影，只剩庄无为和阿呆在街上。庄无为回头望去，只见一瘦一胖两人正向这边走来，他们腰带上绣了一个血骷髅，这是血鬼门的标志。那二人走到阿呆跟前，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阿呆，阿呆接过大口吃起来。
“你是哪里人？”瘦子问阿呆。
“不知道。”阿呆含糊着回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弟弟。”阿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馒头也不吃了，嚷着要找弟弟。
胖瘦二人见果然是个迷路的傻子，心里欢喜不已，说道：“我知道你弟弟在哪儿，你跟我们来。”说着领着阿呆就要离去。阿呆听他们说知道弟弟在哪儿，急忙跪下磕头谢恩。将剩下的馒头藏在怀里，说留给弟弟吃。
“且慢！”有人喝道。胖瘦二人循声望去，见是街上一个黑衣小子。“小子好大胆，血鬼门的事也敢管上一管？”胖子狠狠地说道。
“两位爷，这个呆子是我的亲戚，他弟弟走散了，我们正在寻找，你们若知道，我们自然感激不尽，劳烦二位爷带我们去找他弟弟。”庄无为笑着说道。他知道这两个血鬼门徒的心思，只怕这一去，不但呆子找不回弟弟，恐怕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庄无为刚才还感慨自己身世曲折，见这个呆子那般爱护自己的弟弟，同情之心油然而起。于是有心救他。要不是答应梦里师傅不暴露武功，只怕早已动手杀了这两个血鬼门徒。只是大街上，他有所顾忌，才心生一计，认了这个呆子亲戚。庄无为五年来一直掩藏着自己的武功，连红玉饭饭都不知道他会武，身上背着剑也只当他学别人防身，对付些痞子流氓而已。柳不凡也只在三年前见他杀过人，只知道他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究竟有多高，柳不凡也说不清楚。他几次想问，但见庄无为身怀绝技却甘心做一个苦力，自然有他不可相告的苦衷和缘由，也就不曾提起。而这次庄无为去杀龙虎兄弟，要不是他结婚，他定会跟着去看个究竟的。
胖瘦二人听完相视一笑，心里暗自高兴。因为门主殷逆有禁令，不可杀人练功，是以人骨难寻。白水城内到处有禁杀监督，他们不敢滥杀，否则一旦发现，就地处决，所以血鬼门徒只好把人骗出城外再杀。当初红玉爹娘就是上了这样的当，后来白水城的人都学聪明了，死活不出城，于是他们只能在夜里偷偷地杀，也有得手的，也有被发现成了禁杀监督刀下鬼的。但这终究是拿自己性命当赌注的事，血鬼门徒也不敢太过放肆，最好杀的对象则是外地人，因为他们好骗。在城外，只要不是官道，就没有禁杀监督，所以可以放心地杀。今天胖瘦二人一下就遇到两个，心里高兴自不必说。
胖瘦二人带着阿呆和庄无为出了城，只挑那最偏僻的地方去。一个时辰不到，便到了一个山谷入口，只见山谷三面环山，入口处树木葱郁，只现出一条逼仄的小道，小道旁有条潺潺的小溪。一行四人顺着小道进了山谷，只见里面溪明草绿，鸟语花香。庄无为暗骂这些畜牲糟蹋了这一片静幽之地。入道深处，庄无为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往里走，腥味越浓。少顷，前面出现一块巨石，石头上刻着“杀人谷”三个大字，庄无为仔细端详着这三个字，前面“杀人”二字笔画粗陋歪斜，而“谷”字苍劲有力，潇洒豪放，再看“杀人”二字竟比“谷”字深了一些，定是血鬼门的人将前面原有二字抹去，自己添了“杀人”二字，将此处当着了他们杀人的地方。
“我弟弟在哪儿？”呆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个字，他顺着路绕过巨石，看见巨石后面是一池幽暗的潭水，已是小道的尽头，却并没有他的弟弟，于是转身问道。
“呛”，胖瘦二人并未答话，突然拔出剑向呆子和庄无为刺去。庄无为早有防备，哪等他们靠近，一招玄冥北斗便结束了二人的性命。庄无为刚收剑入鞘，便听见耳边风起，一阵骇然，本能地侧身闪开，只见那呆子手持九环大刀，一刀未能得逞，又劈出第二刀。嘴里还愤怒地嚷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只有他们知道我的弟弟在哪儿。你是坏人。”庄无为弄明白了原因，凭借自己的上乘轻功躲闪开去。而呆子紧跟其后，一刀刀劈得路边花飞树倒。
“且慢！”庄无为见如此不是办法，便叫住了呆子。呆子气喘吁吁地举着刀等着他说话。“我不是坏人，他们才是坏人，他们想杀了你练功去。”不等庄无为说完，呆子又举刀劈了过来。这样的理由他是不肯信的。“慢慢慢，我知道你弟弟在哪儿？”庄无为躲过一刀说道。
“真的？”呆子果然放下了刀，瞪大眼睛望着庄无为。
“其实，我”庄无为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你弟弟。”庄无为何尝不想要个哥哥，哪怕是呆子，他也愿意。如今见呆子急着要弟弟，而自己也没有亲人，何不撒谎认他，从此有了哥哥不说，还能摆脱呆子的追杀。只等以后见了呆子的爹娘，再作一番解释。再则呆子一人在白水城，随时有被血鬼门徒杀掉的危险，他虽傻，但凭他对弟弟的情谊，也岂有不理之理。
那呆子果然好骗，听说庄无为是自己的弟弟，也不怀疑，扔下刀哭着跪了下去，仰天道：“娘，我终于找到小虎了。我终于找到小虎了。”呆子声音响亮而悲切，久久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了一群鸟儿。庄无为有些感动，上前去拉呆子。
“小虎，快跪下给娘磕头，她找你找了十九年了。你快磕头，你快磕头。”呆子拉着庄无为跪下，自己先磕起头来。庄无为只好和呆子并排跪着，磕起响头。这三个是磕给我素未见面的爹娘；这三个是磕给养育我十四年的无名师傅；这三个是磕给刘家爷爷和刘氏夫妇。庄无为磕完头将呆子扶了起来。那呆子擦了擦泪，看着庄无为抓耳憨笑。突然他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半个馒头，递给庄无为道：“小虎，你吃！”
“你吃。我不饿。”庄无为将馒头推了回去。
“娘说你被坏人带走的时候还没喂奶，怎么会不饿呢？”呆子又将馒头递了过来。又是一家可怜的人，在这恶鬼当道的世间，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残缺的家。许是这个呆子的弟弟已经被血鬼门徒拿去练了鬼术吧。庄无为想着，嘴里却道：“哥，你吃吧，我有很多馒头。”
“真的？”
“真的。”
那呆子听庄无为说有很多馒头，便毫不客气地吃起馒头来。庄无为见状，深为呆子的情谊感动，自己饿成这样还只顾着弟弟。庄无为见溪那边有些野果子，于是飞上去摘了些野果子递与呆子。自己也吃了一个。那呆子饿得厉害，抱着野果子索性坐在地上大吃起来，连果核都没吐出一粒。在等呆子吃野果子的时候，庄无为用剑抹掉了“杀人谷”当中的“人”字，在原处填了一个“鬼”字，方带着阿呆离开“杀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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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舅舅家在白水城以东万佛寺脚下的东城里，那儿是目前唯一残留的正派所管辖的领地，没有到处杀人的血鬼门徒。红玉舅舅这次带儿子来，本意是想向刘家爷爷提亲，将红玉接过门去作媳妇，未曾想到迟来了一步，在灵前磕头痛哭一场不必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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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骗我，没有馒头。”阿呆望着小孩们憨笑着说道。周围的小孩见此，越发有了顽心，便拣了块足有成人拳头大的石头向他头上砸去。“阿呆，这是真真的馒头。”虽是小孩，但那样的石头砸在头上还是要头破血流的，观看的人都为阿呆捏了一把汗，连扔石头的小孩都大声喊着快躲。那呆子哪儿能有这么块的反应，竟被石头重重地砸在脸上。小孩也只是顽，见出了事怕被爹娘骂，胆小的便要逃离现场，却看见那石头打在阿呆脸上跟棉花一般竟伤不得他。有的开始惊呼起来，看他背的那把刀便明白了这个呆子是个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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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里人？”瘦子问阿呆。
“不知道。”阿呆含糊着回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弟弟。”阿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馒头也不吃了，嚷着要找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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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瘦二人听完相视一笑，心里暗自高兴。因为门主殷逆有禁令，不可杀人练功，是以人骨难寻。白水城内到处有禁杀监督，他们不敢滥杀，否则一旦发现，就地处决，所以血鬼门徒只好把人骗出城外再杀。当初红玉爹娘就是上了这样的当，后来白水城的人都学聪明了，死活不出城，于是他们只能在夜里偷偷地杀，也有得手的，也有被发现成了禁杀监督刀下鬼的。但这终究是拿自己性命当赌注的事，血鬼门徒也不敢太过放肆，最好杀的对象则是外地人，因为他们好骗。在城外，只要不是官道，就没有禁杀监督，所以可以放心地杀。今天胖瘦二人一下就遇到两个，心里高兴自不必说。
胖瘦二人带着阿呆和庄无为出了城，只挑那最偏僻的地方去。一个时辰不到，便到了一个山谷入口，只见山谷三面环山，入口处树木葱郁，只现出一条逼仄的小道，小道旁有条潺潺的小溪。一行四人顺着小道进了山谷，只见里面溪明草绿，鸟语花香。庄无为暗骂这些畜牲糟蹋了这一片静幽之地。入道深处，庄无为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往里走，腥味越浓。少顷，前面出现一块巨石，石头上刻着“杀人谷”三个大字，庄无为仔细端详着这三个字，前面“杀人”二字笔画粗陋歪斜，而“谷”字苍劲有力，潇洒豪放，再看“杀人”二字竟比“谷”字深了一些，定是血鬼门的人将前面原有二字抹去，自己添了“杀人”二字，将此处当着了他们杀人的地方。
“我弟弟在哪儿？”呆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个字，他顺着路绕过巨石，看见巨石后面是一池幽暗的潭水，已是小道的尽头，却并没有他的弟弟，于是转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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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呆子果然好骗，听说庄无为是自己的弟弟，也不怀疑，扔下刀哭着跪了下去，仰天道：“娘，我终于找到小虎了。我终于找到小虎了。”呆子声音响亮而悲切，久久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了一群鸟儿。庄无为有些感动，上前去拉呆子。
“小虎，快跪下给娘磕头，她找你找了十九年了。你快磕头，你快磕头。”呆子拉着庄无为跪下，自己先磕起头来。庄无为只好和呆子并排跪着，磕起响头。这三个是磕给我素未见面的爹娘；这三个是磕给养育我十四年的无名师傅；这三个是磕给刘家爷爷和刘氏夫妇。庄无为磕完头将呆子扶了起来。那呆子擦了擦泪，看着庄无为抓耳憨笑。突然他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半个馒头，递给庄无为道：“小虎，你吃！”
“你吃。我不饿。”庄无为将馒头推了回去。
“娘说你被坏人带走的时候还没喂奶，怎么会不饿呢？”呆子又将馒头递了过来。又是一家可怜的人，在这恶鬼当道的世间，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残缺的家。许是这个呆子的弟弟已经被血鬼门徒拿去练了鬼术吧。庄无为想着，嘴里却道：“哥，你吃吧，我有很多馒头。”
“真的？”
“真的。”
那呆子听庄无为说有很多馒头，便毫不客气地吃起馒头来。庄无为见状，深为呆子的情谊感动，自己饿成这样还只顾着弟弟。庄无为见溪那边有些野果子，于是飞上去摘了些野果子递与呆子。自己也吃了一个。那呆子饿得厉害，抱着野果子索性坐在地上大吃起来，连果核都没吐出一粒。在等呆子吃野果子的时候，庄无为用剑抹掉了“杀人谷”当中的“人”字，在原处填了一个“鬼”字，方带着阿呆离开“杀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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