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回 送别

    ( )    况国华和复生所在屋子的对面，阿秀正辗转反侧没有入眠，此刻她细想从复生和况国华来到这里的一言一行，想着为什么一见面“马波”听到她在等一个男人，就这么激动的让她忘掉那个人。她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看门口，想要出去瞧瞧复生和况国华，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可她最后还是掐灭欲强的冲动，心想：“他们应该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是有机会去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况大哥的，他的声音、他的高度、他的眼神都和况大哥那么像，可就是脸上多了一颗志，嗯，志，会不会是他画上去的，明天定要查个究竟。如果他是况大哥的话，那个小孩子是谁？对了，肯定就是复生，他和复生一样略微有点发胖，脸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他的声音真的很像。这么说来，他们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复生和况大哥了。”阿秀想通了这些点，又想推开门，瞧瞧复生和况国华的那屋，她此刻非常的激动，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起来，她觉得自己在家里等了况国华那么久，是值得的。可她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心想：“如果他们真的是逃难父子，而不是况大哥和复生，哪...不会的。”阿秀便又思考了一遍复生和况国华来这里的点点滴滴，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村子的另一头，杜辉家，此刻杜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小声的哼唱着“白兰花”他觉得自己唱的还是蛮好听的，不过当他炫耀的给他爹娘唱起的时候，却将他们俩给吓跑了，这哪是唱歌啊，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啊。杜辉他娘临走时赶忙吩咐道：“杜辉，你快回去睡觉，就别唱了，明天再唱，我和你爹还要睡觉。”杜辉只能终止了他美丽的歌喉，杜辉他爹娘觉得这个静幽幽世界突然是那么的美好。杜辉闭上眼睛想要睡觉，脑袋中却突然冒出今天和复生打的架、说的话、做的事。他想：“复生，没想到我给你打了这么多水，你却只喝了一小口，我可是好不容易从邓爷爷那里借出来的。”杜想到“借”时，不自觉的脸一红。但马上又恢复过来，他想到他爹常说的话：“头不能叫偷，要叫借，这样才显得有文化。”然后心想：“我是有文化的人。”他想到此处，竟笑起来，只不过在他的控制下，笑声也就他能听到的程度。他又想起复生，心想：“不知道复生什么时候教我下象棋呢？他这次回来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和我爹娘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回来了，那到底出什么事了呢？可如果他在村子里呆着的话，那他迟早会被发现，如果他不想被发现，那么，他该怎么做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里。啊，那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明天就离开这里了，那他答应教我下棋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如果明天他要走，还要让人不发现的话，啊，该不会天不亮就走，不行我明天得早点起来，他要走我也要送送他。”杜辉脸上露出坚决，他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在不经意间睡着了。

    （以上是昨天的部分，以下是今天的文字）

    次日，天还没有亮，不知哪里的鸡鸣声传来，况国华睁眼叫醒复生，临走时，况国华写下：“我们走了，谢谢招待。后会有期！”他将那张字条放在桌上，用碗压住。

    复生和况国华走到阿秀家的门外，同时回望一眼这个熟悉的屋子。“就要走了，阿秀保重，但愿我们能够见面。”“秀秀姐，别怪复生这么快就走了，我会想你的。”复生咂咂嘴，和况国华相视一望，他从况国华的眼中看到了不舍的神情，轻声道：“走，况大哥，等我们变成正常人的时候再回来。”况国华闻言，心想：“还能变成正常人吗？”不过他没有露出惆怅，只是淡淡一笑，道：“走！”复生心想既然要走了，不该留下遗憾，他望着地上的泥巴路，惆怅道：“况大哥，我还想到我家去看看，虽然我爹没在那里，不过我还是想要去。”他没有说的是：“最后看一眼我曾经住的地方，我要将它牢牢记在心里。”况国华偏过头，见复生自顾自的走着，便知不论他的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复生也会去的，便道：“好，我陪你去。”两人便迈开不急不缓的步子，接近那间屋。

    此刻天色微微泛白，那座房子显得是孤寂而凄凉，没有生气。复生仔细的打量着这栋房子，努力的记住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窗一门。他终于是将此房的布置记得一清二楚后，走回况国华的身边，转过身准备离开，可他真的很不舍，又回头望了一眼，却看到昨天晚上他和杜辉打架时压扁的草，似乎看到昨天他和杜辉打架的场景，看到他高谈阔论时杜辉羡慕的表情，似乎还看到了杜辉临走时忘记拿走竹筒水壶时，那慌张的样子。他不禁微微一笑，此刻他竟非常的想要见到杜辉那张平常但时带笑意的脸，他回过头，他希望在他再次往后看的时候能够见到杜辉的影子，哪怕一眼也好。可当他回过头，却见到身后出来那栋熟悉的房子外，哪有其他的东西，他自嘲一下，心想：“杜辉现在还在熟睡呢，哪里能够出来见他。”便对况国华说道：“我们走。”

    况国华知道此刻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便拉着复生的手往村口方向赶去。复生不时的回头望一眼，他想和杜辉告别。况国华只是以为复生不想离开，便道：“复生，这次我们出去是去找你爹，到时你不就能够见到他了。走。”复生闻言，神色一动，面露喜色，将和杜辉告别的事情抛在脑后，道：“真的吗，太好了。”可复生转眼一想，“不对啊！我爹都走了一个月了。”便道：“况大哥，我们怎么找我爹啊，他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况国华笑道：“难道你忘了况大哥的鼻子可是特别灵的，肯定能够找得到。”可是他心里可没有底，人都走了一个月了，什么气味也都差不多消失了，怎么找啊，要是能够早点回来就好了。复生心里乐滋滋的，他马上就能见到父亲了，便道：“对啊，况大哥，你上次找到我就是靠你那灵敏的鼻子，这回铁定也行。”一人带着兴奋，一人带着苦闷，不过都微笑着来到村口。他们觉得脸上的布已经没有什么用，便摘下来，准备开始新的旅程。

    复生和况国华走了两百米不到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一个男孩，一个叫杜辉的男孩挡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杜辉睡眼朦胧，眼圈有点发黑，偶尔打个哈欠，站在那里头还不住的点着，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杜辉朦朦胧胧的看到两个人影，他甩了甩头，头脑清醒过来，他定睛一看，见到他想见的复生，心想：“我这么早起来，还真没白费。”复生在看到杜辉的那一刻充满激动，“没想到他到这里来送我了。”复生便脸露笑意的走了过去。况国华见到横在路中央的杜辉，非常惊讶的盯着复生一路走到杜辉身旁。况国华只以为昨天晚上复生已经告诉杜辉他们的身份，然后还告诉杜辉今天要走的消息。况国华心底略有一丝不悦，但随即又释然，小孩子嘛，难免守不住秘密。

    杜辉看着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的复生，高兴的一拳砸在复生的身上，笑道：“你小子终于出现了，我都在这等你半个小时了，还害得我睡觉都没睡饱。”复生没有防备，被打得生疼，就想要还击，却得知杜辉已经在这里等了他那么久，他举起的拳头缓慢的放下来，但马上又举起双手拍在杜辉的双肩上，道：“谢了，好兄弟，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辉扒开复生的手，道：“谢到不用了，你不是说这次回来不想让人知道吗，我也就没有给我爹娘说，够哥们。”复生点点头。杜辉继续道：“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在想，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如果你一直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所有我猜你会在今天早上离开，我天没亮就起来在这里等着，现在终于让我给等到了。”

    复生闻言，心里一阵感动，想要说“谢谢”呢，觉得不对，要说“你挺傻的”也觉得不合时宜，便不知说什么话才好，愣愣的看着杜辉，呆呆的微笑。杜辉见复生呆呆的冲他笑，眼睛眨了眨，心想：“嗯，不至于，怎么傻了。”便笑道：“复生你怎么不说话？呆呆的看我干什么？”复生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傻了傻气，也笑道：“我在看啊，你的眼睛不仅是黑的，连眼眶也是黑的，怎么看怎么好玩。”

    杜辉信以为真，赶紧用手摸了摸，可他只能擦下到两坨眼屎，看着笑意满面的复生，觉得似乎又被复生给耍里一把，便道：“你别在那笑，我们也就是半斤八两，你昨晚也不可能睡得多好，你还不是眼圈黑呼呼的。哎，别说了，快看，我给你带的东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橘子。来尝尝。”杜辉笑盈盈的从身后摸出一个布袋，里面的橘子塞得满满的，复生的嘴巴“噔”一下张得大大的，心想：“我的天哪，小哥，你要整死我啊，这么...多得让我拉多少回肚子。”赶忙道：“杜辉，我现在不怎么喜欢吃...橘子，你...你就拿回去自己吃。”杜辉略微皱眉，但马上又舒展开来，道：“你不喜欢吃橘子，那比太阳从北边升起还稀奇，我还记得你上次一口气就吃了五个，最后还不够，我还把我的给你了。对！别谦虚了，来一个尝尝，保证甜。”

    复生顿时无语，手没动，只是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心想：“杜辉，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真了解我。”复生回过头，一脸愁苦，眼神中传递给况国华“救命”的信号，“况大哥帮帮忙，我就快顶不住了。”况国华脸色惨淡，双手摊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心想：“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就不插一缸。免得白白受到连累。我可深深的记得那种拉肚子的感觉。”复生见求救无望，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当他转过头时，却见到杜辉已经剥好一个橘子，并用手托着递给他，复生叹了口气，一手接过那个橘子，心想：“不就一个橘子吗，有什么好怕的，吃。”只见复生三下五除二的吞下橘子，他觉得自己吃药时就是这个样子，总是喜欢一口闷。吃的快，苦一下就过了，吃得慢，就得慢慢品尝那苦味。复生吃完舒了口气，心想：“总算是吃完了。把我累的。”杜辉看着快速吞掉橘子的复生，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不喜欢吃橘子，拿着这袋子，一路上慢慢吃。”复生接过这有些不一般的、沉甸甸的布袋，不忍拒绝，他想：“这橘子怎么处理呢？虽然不能再吃了，可是丢了太可惜，要不送给谁得了。”复生道了声谢谢。杜辉说道：“不客气，你说过要教我下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话，记得教我，我等你。现在还早，要不我们先下一盘六子棋，你们再走，我就不相信，我每次都赢不了你。”复生道：“好！我一定要将你的子给吃个精光，呵呵。”复生心里却暗下决定让杜辉赢他一局。杜辉道：“我等着，来。”

    两个人便在地上画了一个九宫格，一个执石子，一人执橘子皮，开始厮杀。况国华也走过来观战。复生和杜辉大战二十回合，在复生故意让子的情况下，杜辉毫无疑问的取得了战斗的最终胜利。杜辉高兴的跳起来，他终于扬眉吐气了，终于在复生的魔爪下艰难的取得了胜利。复生也站起来，看着兴奋的杜辉，感觉他做了一件极其正确的事，笑道：“没想到让你赢了，下次我会赢回来的。你记得回去好好操练。等我回来。”杜辉也笑道：“乐意奉陪。”杜辉顿了顿，继续道：“况大哥，复生，你们慢慢走，乘天还没有大亮，回去再补一会觉，等天真亮的时候，我就得被我娘叫起来，做这做那的。再见。”说完便没有回头的走掉。他努力按捺着眼眶里的泪水，最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复生你们好久才能回来？

    况国华和复生目送着杜辉离去，顺便看看熟悉的红溪村。复生道：“况大哥，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行吗？”况国华道：“当然，你想待就待。”两人随便找个块大石头，坐到上面，看着田野里的油菜花，望着坐落在此村的房子。

    天已经大亮，阿秀来到她家仅有的桌子旁边，她带着黑眼圈，朦胧的看到桌上的碗和碗下的字条，她打了个哈欠，抽出字条。她朦胧的双眼陡然间变得透亮。那张纸条在她颤抖的手中落下，掉到地上，暗道：“这不是况大哥的字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