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回 歌

    两人互相卯着劲，谁也不先说停，就这么往上，再往上。幸好三十来米的柳树还真的挺高，爬得他们快没劲了，可都还没到顶。偶尔一阵大风吹来，柳条就在风中自由摇摆，说自由其实也没那么自由，柳枝始终被束缚在柳树上。那些柳枝随着风，朝复生和杨山飞来，他们也不躲不闪，任由柔软的柳叶拂过脸、拂过手臂。他们身上的汗水就在风中消失，离去。复生和杨山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挑衅的味道，他们互相哼了一声，都偏过头，但又偷偷瞄了对方一眼，看对方是否沉不住气了。两人似乎都没有了力气，非常默契的同时坐到树枝上，单手抓着枝丫，闻着风中所带的脆香。似乎印证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这十几米高的地方风真是很大，树干也被吹得小幅度摆动，就不要说那些柳条了。杨山曾经多次想要说出：“我爬不动了，你赢了！”可不知怎的，看着复生的屁股和脚时，他就想继续爬下去。他想，得和复生爬的一样高才可以。他还想，这是他吗？可谁能回答他呢。而此刻，他的心就像柳树树干一样摆动着。似乎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是幸福吗？不得而知。复生和杨山坐在树枝上，那树枝该有树干四分之一粗，站在上面都不成问题。复生低下头，朝下面一望，看见碧绿的湖水，细小的石子。好高，这是他的第一感觉，接着心里生出紧张来。他又偷偷瞄了一眼杨山，就看见一个嘴角微阙，跃跃欲试的人。他想，“怎么能输给他呢？”他心头的紧张顿时消减。“爬这么高，你不害怕？”复生问。顺便朝下望了一眼，却看到他的鞋子相隔甚远，四脚朝天的摆着。而杨山的却挨的很紧，虽然也四脚朝天。杨山也朝下面望了一下，好高，他身体略微颤抖一下，带着一丝感叹，道：“好高啊。”真在这时，一条鲜红的鱼从水里蹦出来。它跳得真高，似乎想要叼柳叶吃。杨山激动的吼道：“快看，鱼...鱼跳起来了！”复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非常疑惑的眨眨眼，“鱼”，他一时竟无法想起鱼是什么。见复生没什么反应，杨山焦急的举起双手，连忙朝水中指着，叫道：“鱼....鱼....鱼...鲤鱼跳龙门了！”复生‘哦’了一声，赶紧把头偏向水中，杨山舒了口气。可此时只能看见一个红色的斑点在湖中游动。“哎！错过了真可惜！”复生话音刚落，又一条鲜红的鱼蹦出水面，它张大嘴巴，双眼眨也不眨。接下来游来更多的红鱼，它们争先恐后的蹦出水面，似乎在举行某种欢迎仪式，到底在欢迎谁呢？复生？杨山？还是垂柳？还是...“哇，好多鱼，它们真漂亮！”复生说。杨山看着这些鱼，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想法，“它们真好，能够互相陪伴着生活在一起。而我却一个人。”一股悲凉陡然生出，绕在他心里，久久不去。但他又看到复生正欢快的看着红鱼，心想，“幸好有复生和黑妞！”过了不久，那些鱼就走了，可能因为蹦得累了吧。复生抬头望了一眼依旧遥不可及的树顶，有点气馁道：“还想爬吗？反正我是不爬了，到时下不来可就不好玩了。”“好啊！”杨山早就不想爬了，正好也达到目标了。他只是稍微看了一眼远去的鱼，就转过头，右手托着下巴，盯着复生。一副‘你想做什么，我奉陪’的样子。接着问：“那到底谁唱歌呢？”复生被盯得脸稍微发烫，遂道：“我又不是要出嫁的小媳妇，老看我干什么？”杨山这才没有继续看，不过他自己又开始脸红了。复生就疑惑了，难道脸红也传染？复生抛开这奇怪的想法，说道：“我们爬树也就打了个平手，谁也没赢谁。所以呢......嘿嘿，一人唱一首歌。我先爬到这里的，所以你先唱。”“可...可我不怎么会唱歌。”杨山面露难色。“不会唱，真的不会唱？”复生满脸的不信，道：“谁信啊！快点唱一个。”杨山非常困难的想着该唱点什么？这里有湖水，有柳树，有朋友，有大风，有岸。他突然想起一首歌来，开始时轻轻的唱着，就他自己知道在唱什么，接着他来了兴致，浑厚的歌声传出来。一个人航行在海上乘着风破着浪颠簸的旅途广阔无边的大海我却只能缩在船舱当火热的心遇上冰冷的水当一腔热情换来无尽的烦恼彼岸的朋友你就像一盏明灯照亮我孤寂的心让我有了前进的勇气惊涛骇浪已过波涛汹涌不再波澜不惊的海水载着我来到彼岸这里有一片平静的土地阳光照耀大地排排的柳树正朝我招手朋友，你的脸在阳光下那么耀眼我奔跑，不再彷徨我和你手拉手在彼岸飞驰泪已干，笑常在明天会更好或激荡、或彷徨、或新生、或相信，种种感觉从歌声中传出。此刻复生已经忘记了叫好，呆呆的坐在树枝上，抬头看着高歌的杨山，沉醉其中。一曲已毕，复生久久回味着。杨山唱完，也久久不语，是这首歌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一幕幕悲伤的故事一一闪现在他脑海中。那些本该忘记的一切，却记得那么深刻。他开始抽泣，一滴滴泪珠从眼中冒出，滑过脸颊，落入水中。带着湖水湿润的风吹过来，他终于摆脱了那些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