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
目录：棘途| 作者：南海一粟| 类别：都市言情
即使金秋十月，与浏江市隔江相望的浏江半岛，也依然骄阳似火，**辣的日头晒得人们恨不得像狗们一样吐舌头。
离江岸简易渡口不远的树荫底下，停着一辆车身漆成蓝白两色，车顶装有警灯的桑塔纳2000，驾驶位置的车门大开，一位身着夏装警服，臂章绣有“司法”二字，镶着红边的剑型警衔上缀着一颗金色三角星的年轻人，正一脚踏在车里，一脚搭在车外，满脸焦急地瞄着江面上那艘正从对岸驶来的轮机渡船。
“真是他妈的倒霉！别人都猫在办公室吹空调，老子却挨这儿蒸‘野桑拿’！”年轻的三级警司小声嘟囔着，随手抹了把脸上流淌的汗水，下午这个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就连拂面而来的江风都被江面的水蒸气烤得热腾腾、黏糊糊的。
把身子全缩进车里，关门叹空调固然舒服，可要万一因此与任务目标错过，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这个满眼除了浑身刺鼻汗臊的汉子和腰似水桶、粗俗不堪的当地大姨娘，连个可供养眼的年轻异性（当然，满地打滚的小母猪肯定不算）都瞧不着的渡口，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听说来人是省厅特意安排下来挂职锻炼的重点培养对象，来头不小，所以领导特别重视，给他下达的是“死任务”，接不到人，不准回去！
渡船渐行渐近，下杆靠岸，警司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终于暗舒了口气，钻出车子，把正享受冰火两重天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投进滚滚热浪之中。
船上那纷纷站起，准备下船的人群间隙，有黄灿灿的金属在烈日照耀下烁烁生辉，那是一顶大沿警帽上帽徽耀眼的反光，帽子的主人蛮年轻，警容齐整，手里还拎个行李包。
浏江半岛三面环江，从浏江市出发，走陆路进岛距离最远，如果从渡口过渡，路程则近了几乎一半，线路也简单，即使从没来过的外地人，稍一打听就能摸到路。可因为渡口不通车，两头都需要步行老长一段路，所以熟悉进岛路况的人们宁愿绕远，也多会选择走陆路，只需转两趟车，就能通过陆路轻松到达岛上大部分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除了住在附近的当地老百姓及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没几个人会傻到跑这来坐渡船，特别是在这么大热的天。
警司快步来到随着人流走下跳板的年轻警察近前，瞥见对方衣领那缀着枚四角金星的红边警衔，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热情地向对方伸出手：“是省厅来的凌跃同志吧？”
“是，你好！”三级警督点点头，客气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三级警司握了握手。
“我叫张作新，孟监狱长的秘书，是孟狱特意派我来接你的。”
“真是太麻烦你了张秘书。”
“不客气，应该的。”张作新侧身朝停车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秘书，咱离监狱还有多远？”
“你已经身在监狱了呀。”
“呃！这就是监狱？”凌跃有些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监狱不是高墙电网，戒备森严的吗？这荒郊野外的，也算是监狱？
见到凌跃的讶异表情，再看看他小翻领上挂着的警衔，张作新心里颇有些奇怪，可还是挺有耐心地解释道：“咱这儿其实就是个劳改农场，以前对外的称呼叫‘国营浏江农场’，自去年《国家监狱法》发布后，就改叫‘浏江监狱’了。”
噢，凌跃点点头。
张作新一边打头往前走，一边伸手比划着：“以浏江为界，整个浏江半岛方圆近30平方公里的面积，都算是咱们浏江监狱的地盘。”
“嚯，这么大。”凌跃感叹道。
“像咱们这样的，与其说是监狱，其实更像个小城市。”张作新边帮凌跃拉开车后门，边接着解释：“这里不仅建有用来关押犯人的十多个分监区，还有学校、医院、邮局等等，除了咱们干警职工和犯人，还有不少当地老百姓，刚才跟你同船过渡的基本都是，在国家把这里辟为劳改农场之前，他们就已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了。”
凌跃频频点着头，跟着张作新来到桑塔纳2000近前，拉开副驾驶侧门，把行李放进后座，刚要钻进去，忽然身形一滞，又重新缓缓直起腰身。
“凌跃同志，快上车吧，孟狱还等着咱们呢。”张作新催促道，他已经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凌跃却没什么反应，依旧静立不动，半晌，忽然沉声道：“渡船那儿不对劲！”
张作新一惊，赶紧扭头向渡口望去。
这个所谓的渡口，其实不过就是江边一片地势比较平缓，适合停靠铁壳平底渡船的浅滩。
此时，下了船的人们已基本散去，要去对岸的人们也都上了船，正在甲板上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互相递烟点火，闲扯玩笑，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艄公则动作娴熟地抽起跳板，做着开船准备。
一切如常，除了不远处灌木丛边的一只大黄母狗还在嗅鼻探脑地犹豫着，该不该为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小公狗翘起自己的尾巴外，并没让人感觉到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出于职业习惯，张作新又对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辨别一番，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刚想回头发问，一道身影从自己眼前迅捷闪过，凌跃已绕过车头向渡口冲了过去，身形快得像支离弦的箭，只扔给他三个字：“跟我来”。
中年艄公拔起穿过船头定舷孔，牢牢插进水里的竹篙，将装有铁挠钩的一头往岸边用力一点，渡船开始“依依呀呀”地漂离浅滩，舵舱里的驾驶员启动引擎，柴油发动机那特有的隆隆声，骤然响彻江岸。
“嗷”地一声，正半推半就的大母狗，像是突然受了惊吓，猛地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兴奋异常地趴伏在母狗背上的小公狗，正凝神竭力准备开始自己从仔狗向成狗转变的第一次神圣冲撞，没料到身下会突然失去支撑，前躯猛地啪嗒到地，来了个货真价实的狗啃泥，惨“呜”一声，急急爬起，晃着被摔得晕头转向的脑袋慌不择路地钻进了灌木丛。
船上几个闲极无聊的汉子，正眼巴巴地期待着狗们的激情表演，见状大感失望，正欲嗤笑平日里为享“性福”，“山崩于前浑不惧”的大黄母狗，今天竟然变得如此的胆小，猛听“咚”地一声，回头一看，已离岸两丈开外的船头甲板上，中年艄公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个人。
跳上船的正是凌跃，脚刚踏稳，劈手一把夺过中年艄公手中的竹篙，一步跨到船头正中的定舷孔前，把竹篙重新狠狠杵了下去，回头朝舵舱大喝：“熄火！停船！”
“你，你要做啥子嘛！”刚反应过来的中年艄公，气急败坏地大声呵斥着，赶过来就要掰凌跃攥住竹篙的手。
凌跃手臂一抬，架开艄公，腾出只手推了他一把：“快去让人停船！”
艄公没料到凌跃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猝不及防之下，腾腾退出几步，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火气腾地窜起：“奶奶个熊！你说停就停啊，仗着身皮，就敢在这块撒野？老子跟你拼过！”骂罢翻身爬起，冲回到凌跃身前，不由分说就是一阵连踢带打。
暗责自己情急之下出手没了轻重，凌跃再不敢动手，可攥着竹篙又不敢松开，避无可避，只得生生受着，连声向艄公做解释。
可惜此时船上的人们非但没个劝架的，反而纷纷跟着搓火架秧子，闹哄哄的，没人能听清凌跃到底在说些什么。
感觉到手里竹篙开始有弯曲爆裂迹象，凌跃心中大急，气运丹田，“呔”地一声大喝，犹如惊雷平地炸起，所有的人都被骇住，全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面面相觑，一时间，船上只剩下发动机那由于受到竹篙的牵拌，骤然急促的隆隆声，越发的震耳欲聋。
“船底有人，快停船！”凌跃趁势大吼。
“你，你说啥？船，船底下有人？”这回，所有的人都听清了，艄公更是脸色大变。
这种铁壳平底船底部平整，加上长期浸在水中，底壳上早已附上厚厚的水苔，滑不留手，渡船的马力虽然不算太大，可船底如果真有人，一旦启动起来，那高速旋转起来的螺旋桨，一样能变成绞肉机。
“是！赶紧的！船篙快撑不住了！”凌跃急得直跺脚。
艄公推开呆若木鸡的人群，撒腿就往船后部跑，恰好把刚从舵舱里窜出来的年轻驾驶员堵个正着。
“快回去！”
“爸！”年轻驾驶员挥舞着手中的钢管，跳脚叫道：“那货敢欺负您，我去开了他的瓢！”
艄公抬手狠狠地给了驾驶员一耳光：“开嘛比瓢！再不熄火，老子先开了你的瓢！”
驾驶员被这一巴掌给抽懵了，扔下手里的钢管，抚着半边脸转身跌跌撞撞地又钻回舵舱。
听到马达的轰鸣渐渐停息下来，凌跃这才长舒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凌……，什么情况？”已跟着赶到岸边的张作新，大声问着。
“你在岸上守着，注意下船体周围的情况，船底下有人。”凌跃嘱咐道。
“好的！”张作新兴奋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紧张，躬下腰瞪眼梭巡船底水面动静。
“警……警官，人，人在哪？”艄公重新回到凌跃身边，神色紧张地梭巡着水面，生怕从哪儿忽然冒出一股股的大红。
“在那。”凌跃指着身下浑浊得像泥汤的水面，肯定地答道。
过了半晌，不知是谁嘀咕出声：“开玩笑呢吧，这么浅的水，里面能藏人么，我咋看不出来？”这人的话，立即引得其余众人的随声附和，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也难怪人们置疑，数十双眼睛盯着水面老半天，可甭说是人，连条浮起冒泡的鱼儿都没见着。
凌跃却对人们渐次高企的鼓噪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紧抿双唇，目光炯炯地盯着浑浊的水面。
终于，就连艄公都有些按捺不住，想发飙了。
他在这段江面上已经风里雨里摆渡数十年，自诩对这段江面水上水下了若指掌，可他同样半天也没瞧出水里到底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父子俩还指着多渡几趟船好挣钱养活家，就连过渡的人们，也不是闲着没事搭船耍的，谁有那闲工夫陪着一岸上、一船边俩傻比“狱卒”直不愣登地瞅黄泥水玩儿啊！
他含怒探手，要去拍凌跃的肩膀，手掌堪堪挨近后者的衣服，只觉眼前一花，力道落空，人没了。
在人们的惊呼声，凌跃只是身形晃动两下，人已来到船尾，腾身一个鱼跃，“噗通”一声扎进浑浊的水里，溅起一阵小浪花，立马没了踪影。
艄公直勾勾地瞪着甲板上一套警服和皮鞋发愣，闹不明白这投河狱卒是怎么做到的，才几步路功夫，竟把自己脱得光洁溜溜。
人们再次发出的惊呼把艄公惊醒，下意识地抬眼往江中望去……
十来米开外的水面像开了锅的沸水，一阵波涛翻涌，“哗啦……”，浪花中心冒出两个水淋淋的脑袋，一个是留小平头的，另一个则无力地耷拉着，显是被小平头托住，才不至于没入水中的脑袋，赫然是个秃头光脑壳。\');
离江岸简易渡口不远的树荫底下，停着一辆车身漆成蓝白两色，车顶装有警灯的桑塔纳2000，驾驶位置的车门大开，一位身着夏装警服，臂章绣有“司法”二字，镶着红边的剑型警衔上缀着一颗金色三角星的年轻人，正一脚踏在车里，一脚搭在车外，满脸焦急地瞄着江面上那艘正从对岸驶来的轮机渡船。
“真是他妈的倒霉！别人都猫在办公室吹空调，老子却挨这儿蒸‘野桑拿’！”年轻的三级警司小声嘟囔着，随手抹了把脸上流淌的汗水，下午这个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就连拂面而来的江风都被江面的水蒸气烤得热腾腾、黏糊糊的。
把身子全缩进车里，关门叹空调固然舒服，可要万一因此与任务目标错过，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这个满眼除了浑身刺鼻汗臊的汉子和腰似水桶、粗俗不堪的当地大姨娘，连个可供养眼的年轻异性（当然，满地打滚的小母猪肯定不算）都瞧不着的渡口，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听说来人是省厅特意安排下来挂职锻炼的重点培养对象，来头不小，所以领导特别重视，给他下达的是“死任务”，接不到人，不准回去！
渡船渐行渐近，下杆靠岸，警司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终于暗舒了口气，钻出车子，把正享受冰火两重天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投进滚滚热浪之中。
船上那纷纷站起，准备下船的人群间隙，有黄灿灿的金属在烈日照耀下烁烁生辉，那是一顶大沿警帽上帽徽耀眼的反光，帽子的主人蛮年轻，警容齐整，手里还拎个行李包。
浏江半岛三面环江，从浏江市出发，走陆路进岛距离最远，如果从渡口过渡，路程则近了几乎一半，线路也简单，即使从没来过的外地人，稍一打听就能摸到路。可因为渡口不通车，两头都需要步行老长一段路，所以熟悉进岛路况的人们宁愿绕远，也多会选择走陆路，只需转两趟车，就能通过陆路轻松到达岛上大部分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除了住在附近的当地老百姓及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没几个人会傻到跑这来坐渡船，特别是在这么大热的天。
警司快步来到随着人流走下跳板的年轻警察近前，瞥见对方衣领那缀着枚四角金星的红边警衔，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热情地向对方伸出手：“是省厅来的凌跃同志吧？”
“是，你好！”三级警督点点头，客气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三级警司握了握手。
“我叫张作新，孟监狱长的秘书，是孟狱特意派我来接你的。”
“真是太麻烦你了张秘书。”
“不客气，应该的。”张作新侧身朝停车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秘书，咱离监狱还有多远？”
“你已经身在监狱了呀。”
“呃！这就是监狱？”凌跃有些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监狱不是高墙电网，戒备森严的吗？这荒郊野外的，也算是监狱？
见到凌跃的讶异表情，再看看他小翻领上挂着的警衔，张作新心里颇有些奇怪，可还是挺有耐心地解释道：“咱这儿其实就是个劳改农场，以前对外的称呼叫‘国营浏江农场’，自去年《国家监狱法》发布后，就改叫‘浏江监狱’了。”
噢，凌跃点点头。
张作新一边打头往前走，一边伸手比划着：“以浏江为界，整个浏江半岛方圆近30平方公里的面积，都算是咱们浏江监狱的地盘。”
“嚯，这么大。”凌跃感叹道。
“像咱们这样的，与其说是监狱，其实更像个小城市。”张作新边帮凌跃拉开车后门，边接着解释：“这里不仅建有用来关押犯人的十多个分监区，还有学校、医院、邮局等等，除了咱们干警职工和犯人，还有不少当地老百姓，刚才跟你同船过渡的基本都是，在国家把这里辟为劳改农场之前，他们就已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了。”
凌跃频频点着头，跟着张作新来到桑塔纳2000近前，拉开副驾驶侧门，把行李放进后座，刚要钻进去，忽然身形一滞，又重新缓缓直起腰身。
“凌跃同志，快上车吧，孟狱还等着咱们呢。”张作新催促道，他已经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凌跃却没什么反应，依旧静立不动，半晌，忽然沉声道：“渡船那儿不对劲！”
张作新一惊，赶紧扭头向渡口望去。
这个所谓的渡口，其实不过就是江边一片地势比较平缓，适合停靠铁壳平底渡船的浅滩。
此时，下了船的人们已基本散去，要去对岸的人们也都上了船，正在甲板上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互相递烟点火，闲扯玩笑，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艄公则动作娴熟地抽起跳板，做着开船准备。
一切如常，除了不远处灌木丛边的一只大黄母狗还在嗅鼻探脑地犹豫着，该不该为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小公狗翘起自己的尾巴外，并没让人感觉到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出于职业习惯，张作新又对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辨别一番，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刚想回头发问，一道身影从自己眼前迅捷闪过，凌跃已绕过车头向渡口冲了过去，身形快得像支离弦的箭，只扔给他三个字：“跟我来”。
中年艄公拔起穿过船头定舷孔，牢牢插进水里的竹篙，将装有铁挠钩的一头往岸边用力一点，渡船开始“依依呀呀”地漂离浅滩，舵舱里的驾驶员启动引擎，柴油发动机那特有的隆隆声，骤然响彻江岸。
“嗷”地一声，正半推半就的大母狗，像是突然受了惊吓，猛地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兴奋异常地趴伏在母狗背上的小公狗，正凝神竭力准备开始自己从仔狗向成狗转变的第一次神圣冲撞，没料到身下会突然失去支撑，前躯猛地啪嗒到地，来了个货真价实的狗啃泥，惨“呜”一声，急急爬起，晃着被摔得晕头转向的脑袋慌不择路地钻进了灌木丛。
船上几个闲极无聊的汉子，正眼巴巴地期待着狗们的激情表演，见状大感失望，正欲嗤笑平日里为享“性福”，“山崩于前浑不惧”的大黄母狗，今天竟然变得如此的胆小，猛听“咚”地一声，回头一看，已离岸两丈开外的船头甲板上，中年艄公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个人。
跳上船的正是凌跃，脚刚踏稳，劈手一把夺过中年艄公手中的竹篙，一步跨到船头正中的定舷孔前，把竹篙重新狠狠杵了下去，回头朝舵舱大喝：“熄火！停船！”
“你，你要做啥子嘛！”刚反应过来的中年艄公，气急败坏地大声呵斥着，赶过来就要掰凌跃攥住竹篙的手。
凌跃手臂一抬，架开艄公，腾出只手推了他一把：“快去让人停船！”
艄公没料到凌跃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猝不及防之下，腾腾退出几步，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火气腾地窜起：“奶奶个熊！你说停就停啊，仗着身皮，就敢在这块撒野？老子跟你拼过！”骂罢翻身爬起，冲回到凌跃身前，不由分说就是一阵连踢带打。
暗责自己情急之下出手没了轻重，凌跃再不敢动手，可攥着竹篙又不敢松开，避无可避，只得生生受着，连声向艄公做解释。
可惜此时船上的人们非但没个劝架的，反而纷纷跟着搓火架秧子，闹哄哄的，没人能听清凌跃到底在说些什么。
感觉到手里竹篙开始有弯曲爆裂迹象，凌跃心中大急，气运丹田，“呔”地一声大喝，犹如惊雷平地炸起，所有的人都被骇住，全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面面相觑，一时间，船上只剩下发动机那由于受到竹篙的牵拌，骤然急促的隆隆声，越发的震耳欲聋。
“船底有人，快停船！”凌跃趁势大吼。
“你，你说啥？船，船底下有人？”这回，所有的人都听清了，艄公更是脸色大变。
这种铁壳平底船底部平整，加上长期浸在水中，底壳上早已附上厚厚的水苔，滑不留手，渡船的马力虽然不算太大，可船底如果真有人，一旦启动起来，那高速旋转起来的螺旋桨，一样能变成绞肉机。
“是！赶紧的！船篙快撑不住了！”凌跃急得直跺脚。
艄公推开呆若木鸡的人群，撒腿就往船后部跑，恰好把刚从舵舱里窜出来的年轻驾驶员堵个正着。
“快回去！”
“爸！”年轻驾驶员挥舞着手中的钢管，跳脚叫道：“那货敢欺负您，我去开了他的瓢！”
艄公抬手狠狠地给了驾驶员一耳光：“开嘛比瓢！再不熄火，老子先开了你的瓢！”
驾驶员被这一巴掌给抽懵了，扔下手里的钢管，抚着半边脸转身跌跌撞撞地又钻回舵舱。
听到马达的轰鸣渐渐停息下来，凌跃这才长舒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凌……，什么情况？”已跟着赶到岸边的张作新，大声问着。
“你在岸上守着，注意下船体周围的情况，船底下有人。”凌跃嘱咐道。
“好的！”张作新兴奋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紧张，躬下腰瞪眼梭巡船底水面动静。
“警……警官，人，人在哪？”艄公重新回到凌跃身边，神色紧张地梭巡着水面，生怕从哪儿忽然冒出一股股的大红。
“在那。”凌跃指着身下浑浊得像泥汤的水面，肯定地答道。
过了半晌，不知是谁嘀咕出声：“开玩笑呢吧，这么浅的水，里面能藏人么，我咋看不出来？”这人的话，立即引得其余众人的随声附和，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也难怪人们置疑，数十双眼睛盯着水面老半天，可甭说是人，连条浮起冒泡的鱼儿都没见着。
凌跃却对人们渐次高企的鼓噪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紧抿双唇，目光炯炯地盯着浑浊的水面。
终于，就连艄公都有些按捺不住，想发飙了。
他在这段江面上已经风里雨里摆渡数十年，自诩对这段江面水上水下了若指掌，可他同样半天也没瞧出水里到底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父子俩还指着多渡几趟船好挣钱养活家，就连过渡的人们，也不是闲着没事搭船耍的，谁有那闲工夫陪着一岸上、一船边俩傻比“狱卒”直不愣登地瞅黄泥水玩儿啊！
他含怒探手，要去拍凌跃的肩膀，手掌堪堪挨近后者的衣服，只觉眼前一花，力道落空，人没了。
在人们的惊呼声，凌跃只是身形晃动两下，人已来到船尾，腾身一个鱼跃，“噗通”一声扎进浑浊的水里，溅起一阵小浪花，立马没了踪影。
艄公直勾勾地瞪着甲板上一套警服和皮鞋发愣，闹不明白这投河狱卒是怎么做到的，才几步路功夫，竟把自己脱得光洁溜溜。
人们再次发出的惊呼把艄公惊醒，下意识地抬眼往江中望去……
十来米开外的水面像开了锅的沸水，一阵波涛翻涌，“哗啦……”，浪花中心冒出两个水淋淋的脑袋，一个是留小平头的，另一个则无力地耷拉着，显是被小平头托住，才不至于没入水中的脑袋，赫然是个秃头光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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