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隐患
目录：棘途| 作者：南海一粟| 类别：都市言情
浏江监狱严管所禁闭室，其实距离狱部机关大院并不远，即使不开车，步行过来也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以至于凌跃刚上车时点着的那支香烟，转移到严管所提审室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姚世强嘴巴上时，还能剩下大半截。
又贪婪地猛吸几口，直到除了过滤嘴棉棒被烧焦的糊味外，再也吸不出一丁点儿的烟味，姚世强这才意犹未尽地吐掉嘴里的烟蒂，努力撑着肿的只剩下条缝的眼睛，看向倚靠在对面的审讯桌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凌跃，嗓子嘶哑如裂帛：“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唿……啪！”
“呃！”一声闷哼。
一支橡胶警棍呼啸着，挂着劲风狠狠砸在姚世强的背上。
“住手！”凌跃的断喝，把站在姚世强身后的那名武警小战士吓了一跳，还想继续落下的警棍，也僵在了半空，稚气未脱的脸庞满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干嘛揍他？”凌跃斥道。
“他是在提醒我，作为一名犯人，应该对管教干部有礼貌。”
没等小战士答话，姚世强倒先哑着嗓子自嘲起来，咧起的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吸凉气。
“既然你知道规矩，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凌跃抱臂于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姚世强。
“自从蹲了大狱，老子装了五年龟孙，装烦了！反正你们断了老子的活路，活着的也没啥意思，索性豁出去这身肉，让这帮娃娃兵们练练手了。”
果然事有蹊跷！凌跃心中一动，洒然笑道：“这么说来，我是活该救你了？”
“是你抓的我？”姚世强身子猛地一震，肿起老高的双眼再次大睁，泣红如血。
“没错，”凌跃耸耸肩：“居然想出这么个愚蠢的逃跑办法，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聪明？”
姚世强突然恨恨“呸”了一口，被牢牢固定在钢制固定椅上的身体开始拼命挣扎，嘴里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狗杂碎！老子杀了你个王八蛋！”骂声未落，再次遭到橡胶警棍“噗噗啪啪”十多下兜头盖脑的狠砸。
“够了！你想打死他么？”凌跃再次出声制止，姚世强异乎寻常的激烈反应，更加证实了他心里的判断，其中隐情果然非同小可，说不定性命攸关！
“首长！这犯人太嚣张了！还敢公然向您挑衅，必须狠狠教训一顿才行！”小战士很不服气地强辩着，原本稚气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甚是诡异。
“算了，”凌跃再次耸耸肩，“逮了人家，还不兴人家发几句狠话？总得让人家发泄一下嘛。”
“可是，这……”小战士还要争辩，却不知该如何辩驳，满脸憋成紫色。
姚世强更是大感意外，不停扭动以缓解疼痛的身躯，也不觉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凌跃，眼神迷茫。
这陌生警官的话，太让他感到意外了，服刑五年来，何曾听过有任何一位狱警在犯人面前说过类似的话？
姚世强的表情变化，全然落入凌跃眼底，他心中暗喜，略一思量，朝小战士挥了挥手：“小同志，麻烦你去帮我弄杯水来好么？”
“不行！我必须在这儿守着，这是我的职责！”小战士显然仍旧觉得自己满腹委屈，倔强地昂起头。
“放心吧，杀我，他没那本事。”
凌跃来到小战士近前，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后者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警棍，竟神奇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只见他手握警棍两头，轻轻一掰，警棍被弯成了“U”型，随手一捋，警棍又恢复了原来笔直的模样。
这种特制警棍，其实不过在外面裹了层半公分厚的橡胶，内芯却是一根直径达二十五公分的特制钢筋，可在凌跃的手里竟如面捏一般的柔软。
小战士固然是瞧得目瞪口呆，姚世强更是下意识地把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恨不能把身子全都挤进椅子里，一抹惧意从他那大包套小包的馒头脸上闪过。
嘿嘿，还知道怕，那就好办了……
凌跃不动声色地把警棍还给小战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唉，唉，是！”小战士晕乎乎地接过警棍，不敢再多言，转身跑了出去。
“姚世强，仲要唔要再食枝烟？”凌跃回过头来，忽然用南陵问道。
“呃！你都系南陵人？”姚世强眼睛一亮，赶紧用南陵话问。
“系。”凌跃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枝，点燃，递到他嘴边：“家乡烟，食一枝。”
姚世强叼着烟深吸一口，嘴角开始微微抽搐，脸上两条细缝里，似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是在这样濒临绝望的环境下，怎不让他心生波澜？即便双方的地位相差悬殊，甚至身份对立。
见状，凌跃幽幽长叹一声，也抽出枝烟，默默地吸了起来，一时之间，提审室里寂静无声，烟雾缭绕，害得小心翼翼端着杯水回来的小战士，差点被熏一跟斗。
凌跃接过水杯，来到姚世强近前，喂他喝下，仍旧一言不发，转身踱步往门外走去。
见凌跃要走，姚世强有些诧异，更有些焦急，眼见得凌跃离门口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迟迟疑疑地开了口：“管，管……教，你怎么不……不问我话？”也许是喝了水的缘故，声音倒也不再那么沙哑。
“你的案子不归我管，只是因为听说你跟我是老乡，顺便过来看看你而已。”凌跃在门边停住，没有回头。
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他在笑，颇为得意的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别走，帮帮我……”姚世强哀求道，声音有些急。
“这里的干警问了你十几个小时，你却什么都没交代，让我怎么帮你？”
“不是我不想说，是不相信他们！可你不一样，你以前肯定不是这里的，咱们又是老乡，我相信你，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救救我妹妹，再晚，时间可就来不及了……”姚世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说到最后，竟哽咽起来……
一个小时后，监狱长办公室。
“想不到他竟然还有个妹妹。”唐智峰难以置信地说道：“难怪我们翻遍了他所有的档案材料，也找不出一丁点能与他脱逃扯上利害关系的线索。”
“可他的档案上明明写的是孤儿，家庭成员一栏上也没有注明他还有个妹妹，会不会那个所谓的‘妹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呢？”张作新提出了质疑。
“这姚世强当年在社会上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即使是当众杀人这样轰动一时的严重罪行，又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出庭指证，结果不也就只判了八年了事？”唐智峰鄙夷地瞥了张作新一眼：“为了保护他这个唯一的妹妹，让人在档案上做些手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可你又凭什么肯定，这姚世强说的都是真的呢？他可是个脱逃犯，为了减轻罪责，故意编出个绑架故事来骗取同情也不一定，对那些罪犯来说，这不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吗？”张作新虽然说的振振有词，却有借机刁难唐智峰之嫌，他显然是对俩人早上发生的冲突仍有些耿耿于怀。
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明，见状干咳一声，狠狠瞪了张作新一眼，转而问凌跃：“小凌，对于这个姚世强的口供，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大？”
“我觉得，他说的基本上应该是实话。”凌跃沉吟道：“至于说这个姚世强，为什么即不肯说出对方要挟他的目的，又宁愿选择自己以身涉险脱逃出去自行解决，也不愿报警求助，我分析，可能是因为绑架他妹妹的人与他之间，存在某种见不得光的利益纠葛，至于具体原因，恐怕得等抓住绑架者，救出来他的妹妹之后，才能知晓。”
“我认为小凌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按照姚世强的说法，现在距离绑匪扬言撕票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两天时间，案发地又远在常住人口上百万的省城，咱们手上还没掌握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哪有这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案呀！”唐智峰愁眉苦脸地说道。
“你没有，他有哇。”孟明指了指凌跃，笑呵呵道：“他可是省城南陵市的座地虎，我相信，只要你们俩人联手，一定能马到成功，怎么样？要不要小凌帮忙啊？”
唐智峰与凌跃对望一眼，见后者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心里暗叹口气，没有说话，只轻轻点点头。
孟明的话，要是发生在他跟凌跃单独谈话之前，以他那孤傲的秉性，虽不至于当场拂袖而去，那张黑脸却绝对立马变成锅底。
可现在的情势是，犯人虽然脱逃未遂，发生监管安全事故的几率反而大大增加。
万一自己一个处置不及时，放任犯人家属出现了意外，为了不让犯人有因承受不了打击而自杀、自残的机会，就只能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可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人要是一心寻死，又岂是这么容易防得住的？特别是以姚世强这样的闹腾劲儿，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监狱发生犯人自杀、自残事件，一样属于严重监管安全事故，这可都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一旦发生，自己逃不了干系。
这种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可最终结果很有可能还是照样吃不了兜着走的日子，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凌跃，就凭人家只略施小计，就把自己亲自出马折腾半宿也没搞定的刺头轻松拿下的本事，就由不得他不服。
更何况还有俩人私下达成的那些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合作协议垫底。
现在可不是逞能耍拽的时候，所以，他心里虽有些不大舒服，却并不抗拒接受凌跃的帮助。
当下，孟明拍板决定，事不宜迟，唐智峰和凌跃俩人立即出发，赶赴省城南陵市，张作新则作为俩人与自己的联络人，负责协调沟通，尽可能提供俩人所需要的一切后援支持。
俩人临出发前，孟明单独把唐智峰留了下来。
“老唐啊，咱们在一起工作有三年了吧，咱们俩都是喜欢干实事的人，对不？”
“是。”
“你这些年来为咱们监狱做出的突出贡献，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我全都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并不代表我心里就没数，关键的时候，我会说话的。”
“谢谢孟狱。”
“昨天因为脱逃犯的案子，很晚才回家吧。”
“是。”
“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更重要的是，女人们做咱们狱警的家属很不易，要多关心她们，你说是不是？”
“孟狱，您说的对，有时候想想，自己的确是亏欠老婆不少。”
“不过好在，咱们还有位好政委，他的那位秘书就很不错，昨晚上知道你工作忙，只有弟媳妇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就主动上门去陪弟媳妇唠了好长时间的家常，你媳妇跟你说过了吧，呵呵。”
唐智峰心里猛地一跳，表情有些尴尬，“哦，好像，好像……听我媳妇提过那么一句……”
“不要多想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孟明摆摆手，笑容依然不减：“只是作为年长你几岁的兄长，想提醒你一下，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凡事讲求证据，特别要做到心明眼亮，不要被一些虚假的表象所蒙蔽，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了枪使，这样不好，更是咱们干狱警这行的大忌，你说对呢？”
“对，对，监狱长教训的是！我一定铭记在心。”唐智峰频频点头，黑脸涨成酱紫色，尽管监狱长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额头上依然见了汗。
“好了，抓紧时间，准备出发吧。”
“是！”唐智峰站起，以前所未有的恭敬，给孟明敬了个标准的警礼。
他退到门口，刚拉开房门，孟明忽然又冒出了一句让他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禁不住浮想联翩的话：“我相信，唐科长这次的省城之行，一定会大有收获，我老孟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中午下班时间，静悄悄的浏江监狱机关大院内忽然驶出一辆漆成蓝白两色的北京2020，陡然加速拐上马路，扬起一片漫天飞尘，风驰电掣而去，车上只有俩人，都身穿便服。
唐智峰亲自开车，凌跃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俩人目的地，是省城南陵市。
又贪婪地猛吸几口，直到除了过滤嘴棉棒被烧焦的糊味外，再也吸不出一丁点儿的烟味，姚世强这才意犹未尽地吐掉嘴里的烟蒂，努力撑着肿的只剩下条缝的眼睛，看向倚靠在对面的审讯桌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凌跃，嗓子嘶哑如裂帛：“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唿……啪！”
“呃！”一声闷哼。
一支橡胶警棍呼啸着，挂着劲风狠狠砸在姚世强的背上。
“住手！”凌跃的断喝，把站在姚世强身后的那名武警小战士吓了一跳，还想继续落下的警棍，也僵在了半空，稚气未脱的脸庞满是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干嘛揍他？”凌跃斥道。
“他是在提醒我，作为一名犯人，应该对管教干部有礼貌。”
没等小战士答话，姚世强倒先哑着嗓子自嘲起来，咧起的嘴角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吸凉气。
“既然你知道规矩，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凌跃抱臂于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姚世强。
“自从蹲了大狱，老子装了五年龟孙，装烦了！反正你们断了老子的活路，活着的也没啥意思，索性豁出去这身肉，让这帮娃娃兵们练练手了。”
果然事有蹊跷！凌跃心中一动，洒然笑道：“这么说来，我是活该救你了？”
“是你抓的我？”姚世强身子猛地一震，肿起老高的双眼再次大睁，泣红如血。
“没错，”凌跃耸耸肩：“居然想出这么个愚蠢的逃跑办法，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聪明？”
姚世强突然恨恨“呸”了一口，被牢牢固定在钢制固定椅上的身体开始拼命挣扎，嘴里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狗杂碎！老子杀了你个王八蛋！”骂声未落，再次遭到橡胶警棍“噗噗啪啪”十多下兜头盖脑的狠砸。
“够了！你想打死他么？”凌跃再次出声制止，姚世强异乎寻常的激烈反应，更加证实了他心里的判断，其中隐情果然非同小可，说不定性命攸关！
“首长！这犯人太嚣张了！还敢公然向您挑衅，必须狠狠教训一顿才行！”小战士很不服气地强辩着，原本稚气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甚是诡异。
“算了，”凌跃再次耸耸肩，“逮了人家，还不兴人家发几句狠话？总得让人家发泄一下嘛。”
“可是，这……”小战士还要争辩，却不知该如何辩驳，满脸憋成紫色。
姚世强更是大感意外，不停扭动以缓解疼痛的身躯，也不觉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凌跃，眼神迷茫。
这陌生警官的话，太让他感到意外了，服刑五年来，何曾听过有任何一位狱警在犯人面前说过类似的话？
姚世强的表情变化，全然落入凌跃眼底，他心中暗喜，略一思量，朝小战士挥了挥手：“小同志，麻烦你去帮我弄杯水来好么？”
“不行！我必须在这儿守着，这是我的职责！”小战士显然仍旧觉得自己满腹委屈，倔强地昂起头。
“放心吧，杀我，他没那本事。”
凌跃来到小战士近前，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后者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警棍，竟神奇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只见他手握警棍两头，轻轻一掰，警棍被弯成了“U”型，随手一捋，警棍又恢复了原来笔直的模样。
这种特制警棍，其实不过在外面裹了层半公分厚的橡胶，内芯却是一根直径达二十五公分的特制钢筋，可在凌跃的手里竟如面捏一般的柔软。
小战士固然是瞧得目瞪口呆，姚世强更是下意识地把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恨不能把身子全都挤进椅子里，一抹惧意从他那大包套小包的馒头脸上闪过。
嘿嘿，还知道怕，那就好办了……
凌跃不动声色地把警棍还给小战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唉，唉，是！”小战士晕乎乎地接过警棍，不敢再多言，转身跑了出去。
“姚世强，仲要唔要再食枝烟？”凌跃回过头来，忽然用南陵问道。
“呃！你都系南陵人？”姚世强眼睛一亮，赶紧用南陵话问。
“系。”凌跃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枝，点燃，递到他嘴边：“家乡烟，食一枝。”
姚世强叼着烟深吸一口，嘴角开始微微抽搐，脸上两条细缝里，似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是在这样濒临绝望的环境下，怎不让他心生波澜？即便双方的地位相差悬殊，甚至身份对立。
见状，凌跃幽幽长叹一声，也抽出枝烟，默默地吸了起来，一时之间，提审室里寂静无声，烟雾缭绕，害得小心翼翼端着杯水回来的小战士，差点被熏一跟斗。
凌跃接过水杯，来到姚世强近前，喂他喝下，仍旧一言不发，转身踱步往门外走去。
见凌跃要走，姚世强有些诧异，更有些焦急，眼见得凌跃离门口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迟迟疑疑地开了口：“管，管……教，你怎么不……不问我话？”也许是喝了水的缘故，声音倒也不再那么沙哑。
“你的案子不归我管，只是因为听说你跟我是老乡，顺便过来看看你而已。”凌跃在门边停住，没有回头。
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他在笑，颇为得意的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别走，帮帮我……”姚世强哀求道，声音有些急。
“这里的干警问了你十几个小时，你却什么都没交代，让我怎么帮你？”
“不是我不想说，是不相信他们！可你不一样，你以前肯定不是这里的，咱们又是老乡，我相信你，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救救我妹妹，再晚，时间可就来不及了……”姚世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说到最后，竟哽咽起来……
一个小时后，监狱长办公室。
“想不到他竟然还有个妹妹。”唐智峰难以置信地说道：“难怪我们翻遍了他所有的档案材料，也找不出一丁点能与他脱逃扯上利害关系的线索。”
“可他的档案上明明写的是孤儿，家庭成员一栏上也没有注明他还有个妹妹，会不会那个所谓的‘妹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呢？”张作新提出了质疑。
“这姚世强当年在社会上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即使是当众杀人这样轰动一时的严重罪行，又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出庭指证，结果不也就只判了八年了事？”唐智峰鄙夷地瞥了张作新一眼：“为了保护他这个唯一的妹妹，让人在档案上做些手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可你又凭什么肯定，这姚世强说的都是真的呢？他可是个脱逃犯，为了减轻罪责，故意编出个绑架故事来骗取同情也不一定，对那些罪犯来说，这不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吗？”张作新虽然说的振振有词，却有借机刁难唐智峰之嫌，他显然是对俩人早上发生的冲突仍有些耿耿于怀。
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明，见状干咳一声，狠狠瞪了张作新一眼，转而问凌跃：“小凌，对于这个姚世强的口供，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大？”
“我觉得，他说的基本上应该是实话。”凌跃沉吟道：“至于说这个姚世强，为什么即不肯说出对方要挟他的目的，又宁愿选择自己以身涉险脱逃出去自行解决，也不愿报警求助，我分析，可能是因为绑架他妹妹的人与他之间，存在某种见不得光的利益纠葛，至于具体原因，恐怕得等抓住绑架者，救出来他的妹妹之后，才能知晓。”
“我认为小凌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按照姚世强的说法，现在距离绑匪扬言撕票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两天时间，案发地又远在常住人口上百万的省城，咱们手上还没掌握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哪有这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案呀！”唐智峰愁眉苦脸地说道。
“你没有，他有哇。”孟明指了指凌跃，笑呵呵道：“他可是省城南陵市的座地虎，我相信，只要你们俩人联手，一定能马到成功，怎么样？要不要小凌帮忙啊？”
唐智峰与凌跃对望一眼，见后者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心里暗叹口气，没有说话，只轻轻点点头。
孟明的话，要是发生在他跟凌跃单独谈话之前，以他那孤傲的秉性，虽不至于当场拂袖而去，那张黑脸却绝对立马变成锅底。
可现在的情势是，犯人虽然脱逃未遂，发生监管安全事故的几率反而大大增加。
万一自己一个处置不及时，放任犯人家属出现了意外，为了不让犯人有因承受不了打击而自杀、自残的机会，就只能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可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人要是一心寻死，又岂是这么容易防得住的？特别是以姚世强这样的闹腾劲儿，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监狱发生犯人自杀、自残事件，一样属于严重监管安全事故，这可都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一旦发生，自己逃不了干系。
这种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可最终结果很有可能还是照样吃不了兜着走的日子，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凌跃，就凭人家只略施小计，就把自己亲自出马折腾半宿也没搞定的刺头轻松拿下的本事，就由不得他不服。
更何况还有俩人私下达成的那些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合作协议垫底。
现在可不是逞能耍拽的时候，所以，他心里虽有些不大舒服，却并不抗拒接受凌跃的帮助。
当下，孟明拍板决定，事不宜迟，唐智峰和凌跃俩人立即出发，赶赴省城南陵市，张作新则作为俩人与自己的联络人，负责协调沟通，尽可能提供俩人所需要的一切后援支持。
俩人临出发前，孟明单独把唐智峰留了下来。
“老唐啊，咱们在一起工作有三年了吧，咱们俩都是喜欢干实事的人，对不？”
“是。”
“你这些年来为咱们监狱做出的突出贡献，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我全都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并不代表我心里就没数，关键的时候，我会说话的。”
“谢谢孟狱。”
“昨天因为脱逃犯的案子，很晚才回家吧。”
“是。”
“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更重要的是，女人们做咱们狱警的家属很不易，要多关心她们，你说是不是？”
“孟狱，您说的对，有时候想想，自己的确是亏欠老婆不少。”
“不过好在，咱们还有位好政委，他的那位秘书就很不错，昨晚上知道你工作忙，只有弟媳妇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就主动上门去陪弟媳妇唠了好长时间的家常，你媳妇跟你说过了吧，呵呵。”
唐智峰心里猛地一跳，表情有些尴尬，“哦，好像，好像……听我媳妇提过那么一句……”
“不要多想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孟明摆摆手，笑容依然不减：“只是作为年长你几岁的兄长，想提醒你一下，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凡事讲求证据，特别要做到心明眼亮，不要被一些虚假的表象所蒙蔽，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了枪使，这样不好，更是咱们干狱警这行的大忌，你说对呢？”
“对，对，监狱长教训的是！我一定铭记在心。”唐智峰频频点头，黑脸涨成酱紫色，尽管监狱长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额头上依然见了汗。
“好了，抓紧时间，准备出发吧。”
“是！”唐智峰站起，以前所未有的恭敬，给孟明敬了个标准的警礼。
他退到门口，刚拉开房门，孟明忽然又冒出了一句让他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禁不住浮想联翩的话：“我相信，唐科长这次的省城之行，一定会大有收获，我老孟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中午下班时间，静悄悄的浏江监狱机关大院内忽然驶出一辆漆成蓝白两色的北京2020，陡然加速拐上马路，扬起一片漫天飞尘，风驰电掣而去，车上只有俩人，都身穿便服。
唐智峰亲自开车，凌跃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俩人目的地，是省城南陵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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