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疑
目录：棘途| 作者：南海一粟| 类别：都市言情
南陵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捂着左肋的贺喜明被护士搀扶着走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凌跃迎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刚才主治医生已经出来告诉他，贺喜明的伤势其实并不算太严重，可不管怎么说，老贺毕竟是因自己受的伤。
“没啥大碍,呵呵。”贺喜明笑得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这点伤瞒不了凌跃多久，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老贺。”
“干嘛说这个，咱们是兄弟嘛。”贺喜明知道，凌跃的歉疚并不全是因为连累自己受了伤的缘故，赶紧岔开话题：“涛子他们的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耗子去打电话问了。”凌跃答道。
当时一行人出了省委生活大院，就立即兵分两路，陶小涛、马晓乐他们押着人回刑侦支队连夜突审，郑浩则按照陶小涛的吩咐，开着贺喜明的猎豹越野，把他俩送到了医院。
这时，走廊尽头突然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半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俩人抬头一看，拐角处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身影，正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年轻的是郑浩，打头的是一位年届六旬，腰板却依然挺得笔直，顾盼之间不怒自威的便服老者。
他怎么来了？
两人不由一愣，相互对望一眼，凌跃赶紧扶着贺喜明站起，齐齐朝老者打招呼：“陶局。”
“贺大队，怎么样了？”陶局长抢步来到两人近前，伸手示意贺喜明赶紧坐下，关切地问。
“我没事陶局，刚敷了药，医生说了，过两天就好，不会影响工作。”
“可不能掉以轻心，不行就回家休息两天再说。”陶局长说着，故意皱着眉瞥了瞥一旁的凌跃，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想给外人看笑话，说我老头子不关心部属。”
凌跃顿时满脸臊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尴尬。
贺喜明自然知道陶局说这话的意思，赶紧打圆场：“陶局，您可别这么说，凌跃跟您不还是……”
“哼，人家年少有为，前途远大，我老头子哪里高攀得起啊。”陶局打断贺喜明的话，气鼓鼓道。
“陶局，不，陶叔！瞧您说的，”凌跃呐呐道：“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甭说别的，打从我爸那辈儿论起……”
陶局再次抬手，冷笑道：“有事情都不第一时间来找我，在你心目中，咱们连老上下级的情份都没了，还能奢望你跟我讲叔侄情谊？”
“当初我不是怕给您添麻烦嘛……”凌跃一缩脖，小声嘟囔道。
“就为了现在给我闯更大的祸？”陶局狠狠瞪了凌跃一眼，“待会儿再找你算账！”转身推门进了急诊室。
同情地看了一眼满脸惆怅的凌跃，贺喜明无奈地摇摇头，招呼郑浩过来，小声问：“耗子，咋回事这是？陶局咋来了？”
“我哪知道哇，”郑浩摊了摊手道：“我还想着找个公用电话打回队里问问情况的，可刚到医院门口，迎面就撞见了陶局，他说是来看你的，我只能把他领过来了。”他很崇拜凌跃，对贺喜明这个现任特警大队长，却并不太感冒，所以，说话也不像跟凌跃说话那样客气。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贺喜明只能作罢，转脸看看垂头丧气的凌跃仍站着发呆，眼珠一转，扯扯他的衣角，呵呵笑到：“跃子，跟你请教个问题呗？”
凌跃回过神来，顺势在贺喜明身边坐下，“啥事问吧，甭说请教，听着别扭。”
贺喜明嘿嘿一笑，问：“你当初咋就一下子猜出那女孩儿不是被绑架的呢？”
一旁的郑浩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趣，也赶紧在俩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满脸期待地望着凌跃，他对这个问题也同样充满好奇，只是还没来得及问。
凌跃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像那样的地方，门口有哨兵，院里有巡逻，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起码也算是警戒森严，就连陶小涛跟‘耗子’他们这样的刑警油子都能被人轻易看出破绽，如果不是院子里的住户，外人要想挟持着人质大摇大摆地混进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你当时又是凭什么判断出，那女孩同样也不是被院子里的住户绑架的呢？”
“那里又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住进去的地方，真要绑个人，哪儿不藏，偏藏到自己家里，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找死么？”凌跃耸耸肩，“即便是那些个整天只知道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哥们，也不至于蠢到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都不懂的地步吧。”
“凌大，您分析得真是透彻了！”郑浩一脸钦佩之色，脑袋如鸡啄米。
“果然有一套！怨不得陶局当初怎么都不愿放你走。”贺喜明也由衷地感叹道。
一听贺喜明提到陶局，凌跃原本因为受了两个“马屁”而稍微有些转晴的脸色，顿时又黯淡下来。
陶局说的没错，自己今天晚上这祸，真的闯大了，连累兄弟们不说，闹不好连陶局都得担责任。
原本弟兄们半夜三更骗过武警，兴师动众地闯进领导家里，是去查绑架案的，结果却只抓了一帮聚众吸毒的青年男女。
不过，这还不算是最糟的，虽说不是缉毒专业队，难免有“狗拿耗子”之嫌，可毕竟也是警察该管的事，随便编个理由也能勉强搪塞过去，总算不至于落下个“无法无天”，无缘无故夜闯民宅，打扰领导清梦的“罪名”。
可自己这么一动手，后果就难以预测了。
要是揍了个平头老百姓，还是个吸毒人员，打了也就打了，可对方是个干部子弟，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当官的都讲究个脸面、威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的儿子在家里被人给打了，不出面说道说道，官威何在，颜面何在？
凌跃虽然对这种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仆人”，实际上却老是摆出一副“主子”派头逞“威武”的现象深恶痛绝，却也无可奈何，这个现实社会可不是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唉……，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自己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难道真像老贺他们所说的，那段让他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竟成了自己心中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凌跃在心里自艾自叹着。
只是，此时的他，跟所有人一样，是无论如何也没意识到，就在不久之后，还算是年富力强的陶局，居然被勒令提前退居二线。
而导致这一后果的直接诱因，竟然就是兄弟们为了帮助凌跃，于今天凌晨在省委生活大院所采取的这次行动。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自知失言的贺喜明，再次有了让自己的手掌与自己脸庞狠狠来两次亲密接触的冲动，赶紧装出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辛亏你小子撂挑不干了，要不然我这个只能干些领着弟兄们冲锋陷阵、打打杀杀之类粗活儿的人，怎么可能混得上这顶特警大队大队长的乌纱帽呢？嘿嘿……”
“别妄自菲薄，你的这位前任，哼哼，更没脑子！”
陶局刚好从急诊室里推门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讥了凌跃一句，又吩咐郑浩留下来陪着贺喜明，等天亮再做个全面检查，如果真的确定没事，负责把后者送回家去，然后才沉着脸对凌跃一摆头：“你，跟我走！”
……几分钟之后，贺喜明的那辆猎豹越野就悄悄拐出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
为体现领导“爱兵如子”的高尚情操，陶局长的专车和司机都被留了下来，等着送贺喜明回家――当然，这个理由纯属扯淡。
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肯定是陶老头和凌跃这爷俩要聊悄悄话，是就连被世人视为领导“心腹”的专职司机也不能听的悄悄话。
坐在猎豹越野驾驶位的，自然是凌跃。
让堂堂的省城南陵市公安局局长大人亲自为自己开车，对凌跃来说，倒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只不过，那全都是在他梦境里发生的事情……
现实当中，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干！当然，打个半死，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陶局长则老神在在地端坐于后排座上，抱着膀子闭目养神。
“陶……陶叔，咱去哪儿？”一出门凌跃就放慢了车速，扭回头，小心翼翼地问。
“去监狱局招待所，叫上跟你一起来的那人，哪来的，马上滚回哪儿去。”
“呃，陶叔，现在才凌晨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呢。”
“这我可不管，反正天亮之前，我不想在我的地盘上见到你们两个。”
“不行，我的事儿还没办完呢！”凌跃一口回绝。
让自己的老领导兼自己老爷子的老部下兼自己视之为“仇人”的兄弟的老爸亲自给自己开车，凌跃是没这个胆量。
可“善于”顶撞领导，却是他的强项！何况，现在陶老爷子已经不是自己的领导了。
甭看老爷子嘴上说得够狠，可其中的良苦用心，凌跃心里有数，他只是觉得，兄弟们为了帮助自己惹下的麻烦，还要让兄弟们独自去扛，自己做不到。
“你还能有啥了不得的大事？”陶局长眼皮都不愿抬一下，就好像是在梦呓。
“这是我们司法系统的事，跟你说不着！”凌跃索性赌气道。
“哟呵！长能耐咧，”陶局长的眼睛终于眯开了条缝，“投到‘水蛇’门下才不过半年，就敢跟我杠上了？没关系，反正逮到的人全都在我手里，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之内，要是没有我发话，谁都见不着，你就是把‘水蛇’搬来也不好使。”
“陶叔，您就甭再拿话激我了……”凌跃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反正我现在已经不着急了，那女孩根本就没被绑架，证明犯人正像我的同事所说的，只是为了减轻自己脱逃的罪责，编的故事而已，我不相信他明天真的会去寻死。”
“臭小子，你还真的别不相信，那家伙为了他的妹妹，真的敢去死。”陶局长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看着窗外依旧黑咕隆咚的夜色叹道。
凌跃心中一动，“您跟那姚世强打过交道？”
“岂止是打过交道哇……”陶局长小声喃喃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煞住话头，眼中似有寒芒闪过，沉声道：“跃子，陶叔拜托你件事成么？”
透过车内后视镜，见到陶局长表情严肃，凌跃也不由得面色一凝：“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马上回去，替我好好善待姚世强！”
凌跃一愣，半晌才疑声问：“涛子说的是真的？”
陶局长身子一僵，不答反问：“涛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涛子说，那姚世强当年是为了救人，才落的难。”
“他还说了啥？”陶局长眉头凝成个疙瘩，追问道。
“没了……”
“哦……”陶局长明显松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告诉我，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凌跃心中疑窦顿生，却没再追问，只点点头。
“谢谢你，跃子。”陶局长身体前倾，拍了拍凌跃的肩膀，顿了顿，又道：“顺便再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说‘稍安勿躁，人归璧还’”
“这……”凌跃疑窦更甚，再不敢像方才那样爽快应承。
堂堂的省城公安局长，竟托自己私下带话给一个正在服刑的犯人，而且这名犯人恰恰就在两天前，还不惜性命地试图脱逃，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跃子，”见凌跃犹豫不决，陶局长微微一笑：“你相信陶叔的为人么？”
这回凌跃倒是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
“那就好！”陶局长欣慰地笑了，用力捏了捏凌跃的肩膀，“有些事情，陶叔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要你记住陶叔以前常跟你和涛子两兄弟说的那句话，陶叔就知足了。”
“嗯，我一直记着呢。”凌跃再次点了点头，终于开口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凌跃突然问：“陶叔，我能不能去见见姚世强的妹妹？”
“不行。”陶局长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回答道。
“为什么？”
“不要说是你，现在就是我也见不到她了。”陶局长把身子靠回靠背，幽幽道：“我已经派人连夜把她送走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戒毒，你知道的。”
凌跃的身躯明显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才很突兀地冒出一句：“谢谢你，陶叔，为了我，也为了那女孩。”
“应该的，但愿那女孩也能像你当初一样，顺利挺过这一关，唉……”
“感觉怎么样？”凌跃迎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刚才主治医生已经出来告诉他，贺喜明的伤势其实并不算太严重，可不管怎么说，老贺毕竟是因自己受的伤。
“没啥大碍,呵呵。”贺喜明笑得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这点伤瞒不了凌跃多久，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老贺。”
“干嘛说这个，咱们是兄弟嘛。”贺喜明知道，凌跃的歉疚并不全是因为连累自己受了伤的缘故，赶紧岔开话题：“涛子他们的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耗子去打电话问了。”凌跃答道。
当时一行人出了省委生活大院，就立即兵分两路，陶小涛、马晓乐他们押着人回刑侦支队连夜突审，郑浩则按照陶小涛的吩咐，开着贺喜明的猎豹越野，把他俩送到了医院。
这时，走廊尽头突然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半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俩人抬头一看，拐角处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身影，正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年轻的是郑浩，打头的是一位年届六旬，腰板却依然挺得笔直，顾盼之间不怒自威的便服老者。
他怎么来了？
两人不由一愣，相互对望一眼，凌跃赶紧扶着贺喜明站起，齐齐朝老者打招呼：“陶局。”
“贺大队，怎么样了？”陶局长抢步来到两人近前，伸手示意贺喜明赶紧坐下，关切地问。
“我没事陶局，刚敷了药，医生说了，过两天就好，不会影响工作。”
“可不能掉以轻心，不行就回家休息两天再说。”陶局长说着，故意皱着眉瞥了瞥一旁的凌跃，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想给外人看笑话，说我老头子不关心部属。”
凌跃顿时满脸臊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尴尬。
贺喜明自然知道陶局说这话的意思，赶紧打圆场：“陶局，您可别这么说，凌跃跟您不还是……”
“哼，人家年少有为，前途远大，我老头子哪里高攀得起啊。”陶局打断贺喜明的话，气鼓鼓道。
“陶局，不，陶叔！瞧您说的，”凌跃呐呐道：“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甭说别的，打从我爸那辈儿论起……”
陶局再次抬手，冷笑道：“有事情都不第一时间来找我，在你心目中，咱们连老上下级的情份都没了，还能奢望你跟我讲叔侄情谊？”
“当初我不是怕给您添麻烦嘛……”凌跃一缩脖，小声嘟囔道。
“就为了现在给我闯更大的祸？”陶局狠狠瞪了凌跃一眼，“待会儿再找你算账！”转身推门进了急诊室。
同情地看了一眼满脸惆怅的凌跃，贺喜明无奈地摇摇头，招呼郑浩过来，小声问：“耗子，咋回事这是？陶局咋来了？”
“我哪知道哇，”郑浩摊了摊手道：“我还想着找个公用电话打回队里问问情况的，可刚到医院门口，迎面就撞见了陶局，他说是来看你的，我只能把他领过来了。”他很崇拜凌跃，对贺喜明这个现任特警大队长，却并不太感冒，所以，说话也不像跟凌跃说话那样客气。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贺喜明只能作罢，转脸看看垂头丧气的凌跃仍站着发呆，眼珠一转，扯扯他的衣角，呵呵笑到：“跃子，跟你请教个问题呗？”
凌跃回过神来，顺势在贺喜明身边坐下，“啥事问吧，甭说请教，听着别扭。”
贺喜明嘿嘿一笑，问：“你当初咋就一下子猜出那女孩儿不是被绑架的呢？”
一旁的郑浩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趣，也赶紧在俩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满脸期待地望着凌跃，他对这个问题也同样充满好奇，只是还没来得及问。
凌跃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像那样的地方，门口有哨兵，院里有巡逻，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起码也算是警戒森严，就连陶小涛跟‘耗子’他们这样的刑警油子都能被人轻易看出破绽，如果不是院子里的住户，外人要想挟持着人质大摇大摆地混进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你当时又是凭什么判断出，那女孩同样也不是被院子里的住户绑架的呢？”
“那里又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住进去的地方，真要绑个人，哪儿不藏，偏藏到自己家里，这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找死么？”凌跃耸耸肩，“即便是那些个整天只知道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哥们，也不至于蠢到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都不懂的地步吧。”
“凌大，您分析得真是透彻了！”郑浩一脸钦佩之色，脑袋如鸡啄米。
“果然有一套！怨不得陶局当初怎么都不愿放你走。”贺喜明也由衷地感叹道。
一听贺喜明提到陶局，凌跃原本因为受了两个“马屁”而稍微有些转晴的脸色，顿时又黯淡下来。
陶局说的没错，自己今天晚上这祸，真的闯大了，连累兄弟们不说，闹不好连陶局都得担责任。
原本弟兄们半夜三更骗过武警，兴师动众地闯进领导家里，是去查绑架案的，结果却只抓了一帮聚众吸毒的青年男女。
不过，这还不算是最糟的，虽说不是缉毒专业队，难免有“狗拿耗子”之嫌，可毕竟也是警察该管的事，随便编个理由也能勉强搪塞过去，总算不至于落下个“无法无天”，无缘无故夜闯民宅，打扰领导清梦的“罪名”。
可自己这么一动手，后果就难以预测了。
要是揍了个平头老百姓，还是个吸毒人员，打了也就打了，可对方是个干部子弟，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当官的都讲究个脸面、威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的儿子在家里被人给打了，不出面说道说道，官威何在，颜面何在？
凌跃虽然对这种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仆人”，实际上却老是摆出一副“主子”派头逞“威武”的现象深恶痛绝，却也无可奈何，这个现实社会可不是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唉……，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自己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难道真像老贺他们所说的，那段让他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竟成了自己心中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凌跃在心里自艾自叹着。
只是，此时的他，跟所有人一样，是无论如何也没意识到，就在不久之后，还算是年富力强的陶局，居然被勒令提前退居二线。
而导致这一后果的直接诱因，竟然就是兄弟们为了帮助凌跃，于今天凌晨在省委生活大院所采取的这次行动。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自知失言的贺喜明，再次有了让自己的手掌与自己脸庞狠狠来两次亲密接触的冲动，赶紧装出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辛亏你小子撂挑不干了，要不然我这个只能干些领着弟兄们冲锋陷阵、打打杀杀之类粗活儿的人，怎么可能混得上这顶特警大队大队长的乌纱帽呢？嘿嘿……”
“别妄自菲薄，你的这位前任，哼哼，更没脑子！”
陶局刚好从急诊室里推门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讥了凌跃一句，又吩咐郑浩留下来陪着贺喜明，等天亮再做个全面检查，如果真的确定没事，负责把后者送回家去，然后才沉着脸对凌跃一摆头：“你，跟我走！”
……几分钟之后，贺喜明的那辆猎豹越野就悄悄拐出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
为体现领导“爱兵如子”的高尚情操，陶局长的专车和司机都被留了下来，等着送贺喜明回家――当然，这个理由纯属扯淡。
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肯定是陶老头和凌跃这爷俩要聊悄悄话，是就连被世人视为领导“心腹”的专职司机也不能听的悄悄话。
坐在猎豹越野驾驶位的，自然是凌跃。
让堂堂的省城南陵市公安局局长大人亲自为自己开车，对凌跃来说，倒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只不过，那全都是在他梦境里发生的事情……
现实当中，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这么干！当然，打个半死，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陶局长则老神在在地端坐于后排座上，抱着膀子闭目养神。
“陶……陶叔，咱去哪儿？”一出门凌跃就放慢了车速，扭回头，小心翼翼地问。
“去监狱局招待所，叫上跟你一起来的那人，哪来的，马上滚回哪儿去。”
“呃，陶叔，现在才凌晨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呢。”
“这我可不管，反正天亮之前，我不想在我的地盘上见到你们两个。”
“不行，我的事儿还没办完呢！”凌跃一口回绝。
让自己的老领导兼自己老爷子的老部下兼自己视之为“仇人”的兄弟的老爸亲自给自己开车，凌跃是没这个胆量。
可“善于”顶撞领导，却是他的强项！何况，现在陶老爷子已经不是自己的领导了。
甭看老爷子嘴上说得够狠，可其中的良苦用心，凌跃心里有数，他只是觉得，兄弟们为了帮助自己惹下的麻烦，还要让兄弟们独自去扛，自己做不到。
“你还能有啥了不得的大事？”陶局长眼皮都不愿抬一下，就好像是在梦呓。
“这是我们司法系统的事，跟你说不着！”凌跃索性赌气道。
“哟呵！长能耐咧，”陶局长的眼睛终于眯开了条缝，“投到‘水蛇’门下才不过半年，就敢跟我杠上了？没关系，反正逮到的人全都在我手里，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之内，要是没有我发话，谁都见不着，你就是把‘水蛇’搬来也不好使。”
“陶叔，您就甭再拿话激我了……”凌跃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反正我现在已经不着急了，那女孩根本就没被绑架，证明犯人正像我的同事所说的，只是为了减轻自己脱逃的罪责，编的故事而已，我不相信他明天真的会去寻死。”
“臭小子，你还真的别不相信，那家伙为了他的妹妹，真的敢去死。”陶局长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看着窗外依旧黑咕隆咚的夜色叹道。
凌跃心中一动，“您跟那姚世强打过交道？”
“岂止是打过交道哇……”陶局长小声喃喃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煞住话头，眼中似有寒芒闪过，沉声道：“跃子，陶叔拜托你件事成么？”
透过车内后视镜，见到陶局长表情严肃，凌跃也不由得面色一凝：“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马上回去，替我好好善待姚世强！”
凌跃一愣，半晌才疑声问：“涛子说的是真的？”
陶局长身子一僵，不答反问：“涛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涛子说，那姚世强当年是为了救人，才落的难。”
“他还说了啥？”陶局长眉头凝成个疙瘩，追问道。
“没了……”
“哦……”陶局长明显松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告诉我，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凌跃心中疑窦顿生，却没再追问，只点点头。
“谢谢你，跃子。”陶局长身体前倾，拍了拍凌跃的肩膀，顿了顿，又道：“顺便再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说‘稍安勿躁，人归璧还’”
“这……”凌跃疑窦更甚，再不敢像方才那样爽快应承。
堂堂的省城公安局长，竟托自己私下带话给一个正在服刑的犯人，而且这名犯人恰恰就在两天前，还不惜性命地试图脱逃，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跃子，”见凌跃犹豫不决，陶局长微微一笑：“你相信陶叔的为人么？”
这回凌跃倒是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
“那就好！”陶局长欣慰地笑了，用力捏了捏凌跃的肩膀，“有些事情，陶叔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要你记住陶叔以前常跟你和涛子两兄弟说的那句话，陶叔就知足了。”
“嗯，我一直记着呢。”凌跃再次点了点头，终于开口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凌跃突然问：“陶叔，我能不能去见见姚世强的妹妹？”
“不行。”陶局长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回答道。
“为什么？”
“不要说是你，现在就是我也见不到她了。”陶局长把身子靠回靠背，幽幽道：“我已经派人连夜把她送走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戒毒，你知道的。”
凌跃的身躯明显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才很突兀地冒出一句：“谢谢你，陶叔，为了我，也为了那女孩。”
“应该的，但愿那女孩也能像你当初一样，顺利挺过这一关，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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