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节 猎与被猎

    当你拿着石刀、举着竹枪面对小兔的时候，你是猎人，小兔是猎物；当你拿着石刀、举着竹枪面对猛虎的时候，猛虎是猎人，而你是猎物。

    月风又开始疯狂的摸索，难以忍受的饥饿令他暂时忘记了孤单与恐惧，此刻哪怕有一只野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啖之血、食之肉。终于无数次失望后，在石洞的左角里月风发现了一个活动的石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月风才将它挪至一边露出一个黑呼呼的洞口。

    “难道这山洞的进出口并不在四壁，而在这地下。”月风吃了一惊，不由得对这里的主人产生一丝敬佩。可是随后又苦笑不已，这里的主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洞口很黑，几乎没有光线，月风依靠双手的摸索，小心翼翼地顺着洞壁向前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一缕斑驳的光明呈现在眼前。

    “到出口了？！”月风心中振奋，一扫刚才颓废与灰心，拼命地向前爬去。很快月风就来到了洞口处，这确实是出口，但长满了茂密的荆棘与杂草，想来这洞中主人故意为之，是为了更好地掩盖藏身之处。洞中主人？月风感觉到有些好笑，可是又偏偏笑不出来。

    仔细地拨开荆棘与杂草，月风终于爬出了山口，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一时张不开眼。等到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后，月风的瞳孔急速扩张，眼前的壮观绝美画面让他有一种震撼的感觉。

    这是一片无比宽阔的大陆，轻柔的微风轻抚着远处翠绿欲滴的山林。高大粗壮的古老树木，枝繁叶茂，直入云天；大地几乎看不见尘土，唯有地毯似的青草摇曳着身姿；晶莹剔透的溪流如披开的长发，毫无规则地流淌地草地上、树林里、石隙间，带着莫名的空灵与清脆的轻呤流向远方；一簇簇艳丽瑰玉般的花朵盛开在漫山遍野，让人目不暇接，留恋忘返；甚至就是处处怪石奇岩，无不诉说着此处的古老与神奇；天空上的飞鸟、溪涧里的游鱼、草从中的走兽，相安自得，偶尔几声鸣叫啼声，回荡在山谷中。天是这么的高、这么的湛蓝，云是这么的洁白轻柔，地是这么的广阔富饶，空气是这么的清新与怡人，令月风一时如痴如醉。这是一种发自身心的陶醉，让月风不自觉地迈开脚步，向着那如画的风景走去。可是一个悬空失足，狠狠将陶醉中的月风变成了严重的失重。

    月风尖叫一声，惊得天空几处飞鸟四散，胡乱地抓住几许石岩杂草，依然没有阻住下落的速度。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站得有多高，向下望去，竟然有数十丈。

    “难道被摔死了？！”月风有一种崩溃的感觉，心情在一天中大起大落，就在他痛苦闭上双眼的时候，突然腰间猛然被如绳物体缠绕住。月风张开双眼，才发现在山岩上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藤茎此刻正如灵蛇般绕了过来，很快就将他包裹住，向着山岩上方一朵盛开无比娇艳的花芯而去。

    “食人花？！”月风能清楚地看得见那花瓣上的血红经脉，心里吃了一惊，拼命地挣扎，可惜那藤茎十分结实有力，任他如何拼命也没有半点作用。很快他就被那巨大的花朵吞了下去，花瓣闭合将他生生包在其中，汩汩腥臭粘稠的液体流淌而出，迅速将他淹没。

    就要死了吗？月风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内心一片凄凉，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梦境中祖先的话：“活下去。”突然他感觉到那食人花发出一股剧烈的战栗，紧密的包裹开始一点点松懈。机会难得，月风又鼓起一股求生的强烈**，挣扎着从恶心的汁液中脱离出来，再不顾令他作呕的花瓣经脉，紧抓着它们一步步爬出了花朵。月风明显感觉到强壮的食人花正迅速萎缩，缠绕在腰间的藤茎也软软地松搭在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月风惊疑不定地思索一下，很快就感觉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自由落体又要开始了。月风急忙收起心神，紧紧将腰间的藤茎束好抓在手中。落下有十丈后，藤茎到了尽头，随着惯性狠狠地回荡在岩壁上。无论月风多么努力，力量还是不足以摆脱惯性与重力，松开手被狠狠地摔了下来。脑浆迸裂的现象没有出现，虽然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的疼痛，可是他自己毕竟没有死，而且也不算什么重伤。好半天才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月风才发现此处是一个凹进去的石台，石台上长满了茂密的青草。月风心有余悸地望了望这凹台上的青草以及软软垂在头顶上的食人花藤茎，大脑飞速旋转。现在他有些明白了自己身上这些恶臭难看的黑污有什么作用了，恐怕这是山洞主人故意涂抹在身上的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有着可以让食人花食后昏死的奇效。

    月风仔细观察了头顶上距离山洞四周的石壁，他可以肯定除了几处食人花外，别无他物，更没有想像中的阶梯石道。难道说，这主人就是天天利用这食人花来往于山洞吗？

    “天啊！”月风想到这里，不由得震撼得尖叫一声，内心无比佩服这原主人的构想与胆色。山洞建立在高高的石壁之上，本就让一般人忘而却步，又有几处食人花免费作上下往来的天然绳索，真是胆大心细、构思绝妙，更何况这食人花还是一个实实在在强大的免费门卫！这主人，还真不是一般人物，这是我月风吗？

    摆脱种种不甘与疑惑，月风收拾心情，望着脚下还有几十丈的高度狠狠地跳了下去。果然之前的一目又重复上演了七、八遍，终于月风重重甩掉身上迷蒙的食人花藤茎，脚底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厚重的大地上。

    在山壁上，月风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多么的渺小，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多少的错误。他眼中的小草足有齐胸高，他眼中的古树几乎仰断脖子也望不到尽头，甚至他眼中的鹅卵石都有他脑袋三倍大。

    突然想起那些看起来温顺的飞鸟走兽，月风心中一惊，可以想像到它们本体应该有多么巨大，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山洞要建立在这么高的地方。

    这个世界时刻充满了危险！

    勉强抹去心惊肉跳的念头，月风紧紧裹住饥饿得几乎贴紧后背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索。手里最起码应该有什么武器吧？月风突然想起山洞骨堆中那几根宛如矛枪和斧刀的家伙，心中搁愣一下。难道我现在处于石器时代？原古时代？天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把那几个破骨头带下来了。

    月风心有余悸地望了望高高的山岩，以及已经迅速恢复勃勃生机的食人花，有些犹豫。可是很快他就亲眼看见一只巨大的飞鹰被一朵食人花生生吞进了花芯中，半个时辰后只吐出几根血肉模糊的骨头与杂毛。

    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就如那飞鹰般裹在花芯里，月风空空的胃部剧烈抽搐，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什么可以吐出。

    “还、还是算了吧。”又望了望食人花与那山壁，月风摇了摇头，一边向四周摸索一边寻找顺手的武器。他找到了一片还算是拥有薄刃的石头，拿着他小心翼翼地在草丛中行进。

    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月风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动物。肚子已经饿得不能再饿，连双腿都有些虚软无力，望着身边不曾见过的青草野花与山果，竟不敢轻易品尝。可是太饿了，月风感觉到头晕眼花，顾不上其它的了，他冲着十几只鲜艳的山果扑了过去，如难民般开始拼命地吞咽。山果很好看，可惜吞下去才知道它是多么的难吃，酸涩而又干韧，但饥饿的感觉终究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月风开始庆幸自己的运气，记住了这种山果的模样与特性，开始四处寻找。终于在另一处，月风发现了它们，这里的山果更多更大，足够自己食用好几天的了。

    带着兴奋与激动，月风扑向那处山果。脑后传来的风声比他脚下的风声还要迅速，月风感觉到头皮几乎炸开，身子一拧竟以不可思异的姿势在间不容发中斜跃开，生生避过那呼啸风声。

    “巨蟒！”月风瞳孔急剧收缩，望着呼啸飞过去、带着无比腥臭气息的巨蟒，摊坐在草地上。完了，一切全完了。望着巨蟒一个急刹车转回身，灯笼般的血红双眼聚集自己身上，月风知道他已经没有奔跑的力气了，无论是依然存在的饥饿还是腹部突然开始的疼痛，以及巨蟒粗大的身体、血红的嘴腔、锋利的獠牙、灵巧敏捷的行动，都让月风明白，再怎么拼命也是枉然。

    第一天打猎，原来猎物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