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明抢暗夺

    苏培夏摇了摇头道：“藏头露尾的不是我苏某人，而是诸位才对，各位武功高强，计谋深远，料想非普通的江湖人士，更非山贼强盗之辈！”

    老三哈哈笑道：“苏老先生见谅，我们这些人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真面目不敢示人。”

    “诸位算无遗策，苏某人佩服得紧。先在黑樟岭上，以三场比斗为名，拖延我们前行时间。然后移除山涧上的石板桥，令我们不得不卸货过涧，又耽误了几个时辰。更是算准我等会继续前行，并且会夜宿此地。最后便在此处，布置好陷阱，现下诸位是来收取猎物的了。可笑我等，步步走进陷阱中，尚不自知，可笑啊，可叹！”

    苏培夏惨笑几声，音如夜枭，韩一鸣闻之恻然。

    苏涣之气血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对这些人的行径，早看不顺眼。便跃将起来，连环腿向老三胸口踢去。

    老三出手轻巧地抓住他的脚踝，将他的身子当锤子般，先抡了两圈，然后高高地抛了出去。苏涣之斜飞出二丈有余，向人墙中心的那堆货物落下，“嘣”地掉在稻谷袋上。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似乎没有受伤，只不过已被转得七荤八素，不辨东西南北，踉跄走了几步，又跌倒在货堆上，一时间站不起来。

    苏培夏见他没有大碍，放下心来，向老三抱了抱拳道：“承蒙三先生手下留情，苏某在此谢过。只是你们千算万算，却不知我等只是掩人耳目的一队人马，真正的货物早在天前，便已经抵达流云江边，此刻想必已经在运往总号的大船之上了，可笑啊，可叹！”

    韩一鸣听他又说了这两句话，看来是他的口头禅了，不过这次的音调，却是充满了自信和得意。

    只见他走到那堆货物旁边，随手抓了一个包出来，双手轻轻一撕，帆布袋裂成两半，稻谷散落一地，不要说金银之物，就连铜钱也没有一枚。

    那三人一怔，相互对视一眼，心道，莫非真被这苏培夏摆了一谱，以金蝉脱壳之计，黄白货物已运走了不成。

    老三朝下属招一下手，一根长杆飞过来，他伸手接住。韩一鸣看得清楚，长杆的一端尖头锋利，边上还长出一弯像鸟嘴一般的倒钩。

    苏培夏见那有倒钩的长杆，模样倒像船夫使用的鸟喙钩，便于钩住岸上的树木、岩石，用来临时固定船只。他虽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般奇形兵器，暗暗思索江湖中，有谁使用这等古怪兵器。忽然脑中一动，苍山派的三当家公孙楫，早年船夫出身，使用“鸟喙钩矛”兵器，出神入化，名动江湖。

    他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这三人正是苍山派的三个当家不成？如果真是此三人，今夜讨不了好处了。但苍山派是大江南北颇有实力的帮派，应该不会做这种明抢暗夺的勾当。更何况吉泰商盟通行南北各地，平素经营关系网，与帮派势力交好，这次他们为何破例前来劫货。

    老三挥杆朝货物外围的人墙横扫过去，众人武功哪能跟他相比，纷纷避让。有几个胆大之人，出兵器挡隔，均被震得脱手而飞，手臂上下全然麻木，再也不敢阻挡。

    他使用长杆的倒钩，钩住一个袋子，杆头挑起，袋子向后飞出，向老二压将下来。老二也不避让，等袋子快落到头顶时，右拳“呼”地向上朝袋子轰了过去，只见袋布四分五裂，稻谷颗粒漫天飞洒，如同下了一场谷雨，淋在众人头脸之上，隐隐生痛。

    苏培夏暗中喝彩一声，老二的外家功夫练得相当火候，传闻苍山派二当家郑仁甫，一身外功登峰造极，几乎刀枪不入，看来便是此人了，更加印证了刚才的猜想。

    三人见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稻谷袋子，心往下一沉。均想，莫非情报有误，这次出动了帮中大批好手，一路布置周详，结果是白忙乎吗？

    韩一鸣见三人神态，要不是黑布蒙面的话，脸色必定难看得紧。对苏培夏不禁佩服，他神机妙算，竟然提前把金银财宝运出，教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替他高兴。

    苏培夏嘿嘿轻笑道：“三位这回信了吧。”接着肃容道：“吉泰商盟平素与各帮派交好，礼数周全。三位请收队回去吧，没有必要因误会，把事情闹僵。吉泰商盟向来重信讲义，恩怨分明，与四大宗派交情非同一般，贵帮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引起公愤吧。”

    他这几句话，示好与威胁并重，还抬出四大宗派来，希望对方有所顾忌。同时也明说了他们是某帮派，江湖帮派虽众，但有三人这般实力的，倒也不多。但又留有余地，没有点明苍山派的名称，这毕竟是打家劫舍的卑鄙行径，否则将成鱼死网破之局面，恐怕对方会杀人灭口。

    老三恼羞成怒，用力戳杆深入货物中心，拉了一包稻谷出来，抛落场中。苏培夏见袋角有一道小小的白色标记，心知要遭，却也无可奈何，脸上依然微笑，神色不变。

    老二插掌入包，抓出一把稻谷出来，心下气馁，看来是白跑一趟了，正要回转身子。忽听老大说道：“老二，再仔细看看。”

    原来老大在旁一直观察苏培夏等人的脸色，只见苏培夏一副悉听尊便的悠然神态，众运货之人神情也没有特别之处。但当老二破包而入时，见苏培夏身旁一人突然神色紧张，然后当老二抓出一把稻谷后，那人似乎长吁了一口气。他的脸色变化极其轻微，常人难以发觉，哪知老大的观察细致入微，难逃他的法眼，当即出言提醒。如果莫曲阳知道是由于自己的一个神色，导致苏培夏的瞒天过海之计没有成功，不知会做如何感想。

    老二顺着破洞，撕裂袋子，除了稻谷和谷壳外，还有一个稻草编织成的袋子，他一把撕破草袋，只见白色的银锭滚落一地。

    众人突然见到白花花的银子，都“啊”了一声，声音惊讶之极。

    本次押运稻谷去总号，内藏金银的真相，众运送的人都不知情。只有苏培夏祖孙，两个徒弟和莫曲阳，共五人知晓。

    因此当银锭突然出现在稻谷之中，众人都是料想不到，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苏培夏悠然道：“苏某人出马，总不能一个银子不带。三位应是江湖一流高手，区区数千银两，还会看得上眼吗？”

    他虽内心焦急，但不愧为老江湖，声音还是怡然自得，又送了一顶高帽给三人戴戴。

    那三人见他说话自信满满，但内容虚虚实实，也只能信他几分。

    苏培夏怕他们继续拆包检查，下面的包里都是藏有金银的，自己的谎话会被拆穿，毅然道：“倘若三位无视老朽等人的存在，定要来抢夺这数千银两。我等身为护卫武师，誓死保护货物是职责所在，欲取财货，先从苏某人的身上踏过吧。不过黄泉路上寂寞难耐，老朽好歹也得拉上一两个作伴。老朽言尽于此，望三位权衡得失，三思而后行。”

    他说完后，运起毕生玄功，体内真气流转，缓步走到场中空地。

    韩一鸣见他脚步踏落地面，四周尘土被真气激荡盘旋，一步一漩涡，在他身后久久不散，有如步步生莲一般。

    老大见苏培夏真气外溢之象明显，知道就这份玄功，远非自己能比。但自己等人谋划良久，布置周详，总不能凭他说几句话便空手退回。说不得，只好以二对一，或者三人围攻他一个，方有胜算。若一不小心，被打伤打残，甚至被他拉走一个做了垫背，也不是没有可能，恐怕今夜将有一番恶斗了。

    他念及至此，深吸一口气道：“苏老前辈风玄功力深厚，我等深感佩服。但如果我们三人不出一招，便灰溜溜空手回去，难免令江湖同道耻笑。我和老二两人同时领教苏前辈的高招，望手下留情。”

    他嘴巴说的谦虚漂亮，但明言要以二人对付苏培夏一人。老大和老二俩人上前，离他八尺处站定，形成犄角之势。

    苏培夏也不答话，脚踩虚步，右手平举胸前，掌心向下，左手托在小腹前，手心朝上，掌心遥遥相对，像是抱着一个球在胸腹之间。

    老大慎重道：“江湖传闻，苏老前辈的七十二路追风擒拿手，独步武林，罕有敌手，今见起手之式，气势果然不凡。”

    韩一鸣见苏培夏的姿势，感觉熟悉得很，似乎像太极拳的招式，莫非这七十二路追风擒拿手，与太极拳有关吗。

    他仔细看去，只见苏培夏两掌之间，尘土盘旋，盘旋之力慢慢加强，后来连地上的谷壳，也被吸入漩涡之中。从谷壳的盘旋路径看来，应该是真气在两只手掌之间流动。

    韩一鸣灵光一闪，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在尝试的，真气体外循环的方法吗？他曾见额尔布登等高手打斗时，玄气发出体外，还能收回体内。他的真气经脉内流转没有问题，但一直出不了体外，要是强逼出体表，也是一去不复返。他修炼真气虽然速度惊人，但积累也是不易，不想随便地浪费掉。如果能找到一个方法，能像额尔布登等人一样，真气发出后，复又收回体内，岂不是做到循环利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