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虚幻秋容瘦 （四）

    少女定定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成竹于胸地等待着什么。她纤指翻飞，琴音瞬间变得格外刺耳，急促无比，铮铮不休，顿时金戈剑影，杀伐之声动地而起。若山河威震，若风起云涌；鸾凤鸣于九皋，哀猿啼于幽谷。

    琴音中的内力已是如奔流的江河一泻千里，再难收的回去，柳玄笙自是意识混乱，难以凝起心神，周身只觉格外疲惫，头疼欲裂。

    少女恍惚间凭空幻出数十根手指，那具古琴不断被放大，幻影重叠，每一根琴弦都似利刃，在自己的心上留下道道伤口。蓦地，一音高起，耸入云霄，柳玄笙只觉一股强到不可思议的劲力凌空直下，逼向自己！

    而他还是愣愣站在原地，漠然望着虚空某处，似乎心意已完全受控，似乎这劲力将自己生生劈开之后，万种罪孽都可以解脱了，于是自己竟然笑着忘记了躲避。

    黑暗中突兀地传来一声美人轻叹，就宛如寂静四合的院落，一扇门轰然开启。

    柳玄笙瞬间被唤醒，心下顿时警觉，冷汗涔涔，不暇多想，指端金光幻成利剑，迎向劈来的劲力最盛之处！

    这招是拨云见雾剑法第九重——云开得日，也是最高一重，普天之下能躲过去的没有几人。柳玄笙在内力紊乱之时强行用了这招，已是大汗淋漓，全身骨骼似碎裂开来，再无一处完整，疼得自己嘴唇已是咬出斑斑血迹。

    顶空顿时爆裂出一道巨幅光幕，徐徐旋转四射，瞬时扩大到这周边的角角落落，啪得一声，宛如下了金色彩雨，好不壮丽！

    这时柳玄笙才看清楚周边就是一黑暗的石室，那醉柳、碧塘都根本不存在，唯一还真实律动的只剩下这震颤不已的石壁，仿佛下一刻就会全数崩塌。

    眼前人也不是怜儿，更谈不上妙龄少女，而是一面貌怪异的老头，他身材仅有孩童之高，面容满是愕然，手下古琴七弦尽断，他的老茧十指，也已被鲜血染红。

    他那张本就可怖的脸现下神色更是凶戾无比，已然扭曲得与野兽无异，真真是奇丑无比！他身上张扬的怒气宛如随时要俯冲过来，将柳玄笙撕成碎片。

    老头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眸子里寒光四射，咬紧牙关不敢相信地喝道：“不可能，这世上绝没有人可以从落霞古琴曲中清醒过来！”

    柳玄笙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危急之时突然就仿佛有一种力量带着自己挣脱出去，恍觉契机只有可能是那缕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柳玄笙冷冷低声道：“你究竟是谁？把怜儿弄哪去了？”

    这时，远处石门竟然缓缓打开，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回话：“你这落霞古琴曲本就不是由正道习得，自然是领悟不到其中精髓所在，此少年修为颇丰，怪只怪你太大意轻敌了，蓝海！”

    最后两字犹如晴天霹雳，再看那古怪老头，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皮肤已是苍白得几欲透明，瞳孔渐渐张大，满眼骇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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