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虚幻秋容瘦 （五）

    让柳玄笙讶异的是，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而是尹心舞，只是她竟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冷意，让闻者不由得暗暗心惊。

    心舞缓缓步入石室，她的天青色罗裙在地上带过一层细碎的声音，直射向蓝海的眸色染上了复杂无比的光芒，似是悲伤和愤怒相互交织。

    尹心舞冲柳玄笙莞尔一笑，如秋月之韵，淡淡道：“卯公子你所见一切，皆是由于吸入这石室内异香配以琴音所产生的心底幻象，蓝海他并不知你见着何人，念及何事。”

    柳玄笙若有所思地微点了头，旋即听见尹心舞有些虚无的声音，“小女子初闻古琴起调之音，便知你根本不得要领，不过这些年也难为你苦心钻研，才能将这落霞古琴曲弹得如此流畅，这也不枉费你当年千辛万苦将其偷盗而来，不是吗？”

    蓝海面容微微变色，漆黑的眸子透出乖张暴戾之气，似被人戳中要害，不由得有些薄怒。

    尹心舞不待他回话，声音中透出一丝苍凉，“话说回来，若论起辈分，心舞恐怕还得称呼您一声蓝叔呢！”

    她陡然转身，眼波幽如深海，逼近蓝海的气势只余清寒！蓝海恍然觉得眼前之人与某位故人相似至极，却又叫不出口，心下顿时浮起一层不好的预感。

    他本就是自私到极致，又喜见风使舵，上次承蒙秋莫褚赠送九清玉露丸，这才答应替他布下这最后一阵行苦阵，现在无端受了这么重的伤，更被这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狠狠羞辱，不觉间面色已是扭曲，越想怒火越盛。

    柳玄笙心中涌起淡淡的悲哀，尹姑娘身世如谜，自己以为与她交情非浅，自是可以真心相待，无奈问及关于她的一切，自己竟真像个傻子般踌躇不前，进也不是，退亦不甘。

    她究竟与天霓教有着何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何对天霓教的底细这般清楚，次次能将自己轻易救出，又似乎与眼前的蓝部令主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尹心舞淡然道：“世人只道天霓教古星竹善鸣箫，你这落霞古琴的琴艺倒是隐藏的好，怕是偷盗而来的东西终究不得见以天日，只是心舞想不通，你这样的人还有一丁点廉耻之心吗？”

    她的神韵都与印象中的某位故人如出一辙，不管是冷笑也好，薄怒也罢，可任凭自己如何回想，这世上知晓自己偷盗落霞古琴的人，应该都已说不出话来了。而眼前女子静美得仿若神仙，并不曾见过，那一袭天青色裙裾晃得自己格外刺眼，宛如青色的汁液，流满整个星宿山。

    蓝海虽伤势极重，也终是怒不可遏道：“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神神叨叨作甚？”

    尹心舞不为所动，默默抚上手背上的碧玺，神色间依恋可见一斑，她缓缓吟出：

    天犹寒，水犹寒，何处繁华笙歌散。

    笛声残，窗影残，你挑灯回看。

    惆怅罢，何处是江南。

    尹心舞如风轻吟，声音悦耳至极，似是谱写这词的人与她有着化不开的情缘，她的翦水双眸中似沉淀了太多的过往，虽保留了纯粹，却还是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沉重。

    此时蓝海的神情已是写满了不可思议之色，宛如猛然被人淋了一盆冰水，唯剩下彻底的寒冷，跗骨不去。他脸上的怨怒顿时无影无踪，唇齿间只剩下一句话：“你…你到底是素娘什么人…”

    尹心舞的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她一字一句顿道：“她是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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