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地方大员
目录：羽翼天朝| 作者：两司马| 类别：历史军事
福建巡抚徐继畲烦躁地地踱来踱去，这些年来处理洋务，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唯恐出现什么差错。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大清早有衙役来报，马江区域发生激战。怡和洋行的枪手击伤乡民十六人，伤重不治者二人。法兰西领事馆已经发来抗议，斥责福州方面大员违背《江宁条约》，破坏自由贸易之精神，要求赔偿怡和洋行所受损失并惩办凶手。
真是岂有此理！在大清领土上肆意妄为，却倒打一耙，将责任推到地方身上。徐大人一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挥手吩咐下去道：“备轿，本抚要前往总督衙门面见刘大人。”
徐继畲，字松龛，又字健男。山西五台人，出身诗书门第。道光六年中进士。做了十年的资历官后，从道光十六年外任广西浔州知府后，他开始青云直上，用了十年时间，做到了福建巡抚。二十年时间，从一介士子到地方二品大员，可以说他的仕途是非常的顺利，几乎就是按照标准的设定在进行着，将大清所有的品级官职全都做了个遍。
道光六年中进士，选庶吉士。道光十年授翰林院编修，后任陕西监察御史。在以后的岁月里，知府、道台、盐运使、按察使、布政使到如今的巡抚。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闽浙总督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成为地方大员中少有的实力派。
他一向有着山西人常有的精明，主政福建以来，对洋人的要求虚与委蛇，本着有理有利有节的准则，与闽浙总督刘韵珂一起，将福建经营成铁板一块，让洋人多次无功而返。
难道现在铁板已经出现裂痕了吗？坐在轿子中，徐继畲呆呆想。
闽浙总督刘韵珂听到禀报，急忙将徐继畲接进衙署，分宾主落座后，刘韵珂道：“健男老弟今日造访，莫非是为了马江激战之事？”
身为闽浙总督，刘韵珂可以说是寒门士子的榜样。此人既非满人，也非亲贵。生于贫农之家，长于贫瘠之地。假如按照非进士不得就任方面大员的官场潜规则，他是没有可能做到从一品的封疆大吏的。因为他不是三甲进士出身，甚至连举人都不是，只是国子监中的拔贡而已。
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显赫家世，更没有后台老板。用三十年时间，从科考拔贡做到闽浙总督。对比徐继畲，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平为官的诀窍便是办事老实，为人乖巧。
办事老实，为道光皇帝赏识；为人乖巧，讨同僚喜欢。他一向认为，只有优先保全自己，才能最大可能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徐继畲侧身行礼道：“见过刘大人，马江发生激战，此事可大可小。大则足以引发大清与洋人的战争，小则消于无形之中。弟听闻下人禀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特来与大人讨个主意。”他当然不是拿不定不定主意，而是出于官场礼节，不得不来与自己的顶头上司通个气。
刘韵珂拿起茶盏，悠闲地细品起来。这养气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最高的境界当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自认为已经得到其中的三昧，遇到急事，千万慌乱不得。只有心静，才能头脑清醒。头脑清醒了，便不会做下什么糊涂事。这是他三十五年的宦海沉浮最重要的心得。
看着上司像无事人一般，徐继畲端起茶盏，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叹口气，自已与上司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养气的功夫，只怕再过十年，也还是学不会。
“让贤弟久等，为兄失礼了！”刘韵珂瞥见徐继畲面露焦急之色，放下瓷杯笑道，“古人有言‘百闻不如一见’，你我呆坐衙署，只听下面的禀报，又怎么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呢？我这里有一人，乃是此事的亲历者，你不妨仔细询问。他日圣上垂询，贤弟也好具实上奏。”
“来人，请张先生！”话音刚落，便见两位衙役将张政羽推了进来。
“还不跪下见过两位大人！”身后衙役低声喝骂。
张政羽听闻，回头怒目而视，冷冷道：“我张政羽此生除了至亲之人，膝盖从未弯过。不像某些人，见到洋人便是膝盖发软。”
早上送别林涣后，张政羽急忙赶到马江，发现马江已经激战起来。说是激战，不过是怡和洋行的雇佣兵在船头放枪，义胜堂联合福州各地堂口几次组织人员冲击，均被击退。没奈何，只好在岸上呐喊。不喊还好，这一喊，却喊来了大队官兵。
想起早上种种情由，张政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韵珂，轻声道：“这位便是牧守一方的闽浙总督刘大人么？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闻名胜似见面！”
刘韵珂听到讽刺，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朝着徐继畲看道：“这位张先生还在气头上，我把他交给你了，所谓能者多劳，你可要好好解决掉这件事情。也好让我少花点心思。”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向后衙走去。
徐继畲看到来人相貌堂堂，满身散发着一股难明的精神气，不由起了爱才之心。听他出言讥讽上司，便道：“总督大人不与汝等一般见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张政羽仔细打量出言之人，见他顶戴是起花珊瑚，后面插着单眼花雕。仔细思量近段时间所得信息，已经大致了解到此人的身份。他对上下尊卑没有丝毫概念，也懒得搭理对方。
徐继畲见他傲气非常，却是来了兴趣。站起身子自己观察起来。瓮声道：“你便是早上与洋人交战的主事之人？”
“你认为呢？”张政羽也不客气，直接把他的话顶了回去，大模大样地走到刘韵珂先前位置坐下，伸手摸过茶壶，仰头喝了下去。
“大胆！”周围衙役见他无礼，出言喝止道。
徐继畲见此情景目瞠口呆，暗道此人不知礼仪，不知尊卑，真乃毫无教化之人。挥手屏退周围，沉声道：“本抚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见告。”他以巡抚之尊，摆下如此低姿态，已是大清少有。如被同僚知道，在道光帝面前参他一本，说他无礼无仪，也不算冤枉。
他近年来参考各地资料，编撰《瀛环志略》，考察各国风俗民情。知道西洋诸国臣民均是以平等姿态与外人交往。见到张政羽无礼之状，一时之间意趣盎然，竟然没有怪罪。
张政羽放下茶壶，怔怔地看着徐继畲，轻声道：“叫本人据实交代可以，只希望大人能够答应在下一件事情。”
“你说！”
“大人能够发布文告，六百里加急驰往厦门，拦下大西洋号运奴船吗？我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一大清早有衙役来报，马江区域发生激战。怡和洋行的枪手击伤乡民十六人，伤重不治者二人。法兰西领事馆已经发来抗议，斥责福州方面大员违背《江宁条约》，破坏自由贸易之精神，要求赔偿怡和洋行所受损失并惩办凶手。
真是岂有此理！在大清领土上肆意妄为，却倒打一耙，将责任推到地方身上。徐大人一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挥手吩咐下去道：“备轿，本抚要前往总督衙门面见刘大人。”
徐继畲，字松龛，又字健男。山西五台人，出身诗书门第。道光六年中进士。做了十年的资历官后，从道光十六年外任广西浔州知府后，他开始青云直上，用了十年时间，做到了福建巡抚。二十年时间，从一介士子到地方二品大员，可以说他的仕途是非常的顺利，几乎就是按照标准的设定在进行着，将大清所有的品级官职全都做了个遍。
道光六年中进士，选庶吉士。道光十年授翰林院编修，后任陕西监察御史。在以后的岁月里，知府、道台、盐运使、按察使、布政使到如今的巡抚。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闽浙总督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成为地方大员中少有的实力派。
他一向有着山西人常有的精明，主政福建以来，对洋人的要求虚与委蛇，本着有理有利有节的准则，与闽浙总督刘韵珂一起，将福建经营成铁板一块，让洋人多次无功而返。
难道现在铁板已经出现裂痕了吗？坐在轿子中，徐继畲呆呆想。
闽浙总督刘韵珂听到禀报，急忙将徐继畲接进衙署，分宾主落座后，刘韵珂道：“健男老弟今日造访，莫非是为了马江激战之事？”
身为闽浙总督，刘韵珂可以说是寒门士子的榜样。此人既非满人，也非亲贵。生于贫农之家，长于贫瘠之地。假如按照非进士不得就任方面大员的官场潜规则，他是没有可能做到从一品的封疆大吏的。因为他不是三甲进士出身，甚至连举人都不是，只是国子监中的拔贡而已。
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显赫家世，更没有后台老板。用三十年时间，从科考拔贡做到闽浙总督。对比徐继畲，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平为官的诀窍便是办事老实，为人乖巧。
办事老实，为道光皇帝赏识；为人乖巧，讨同僚喜欢。他一向认为，只有优先保全自己，才能最大可能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徐继畲侧身行礼道：“见过刘大人，马江发生激战，此事可大可小。大则足以引发大清与洋人的战争，小则消于无形之中。弟听闻下人禀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特来与大人讨个主意。”他当然不是拿不定不定主意，而是出于官场礼节，不得不来与自己的顶头上司通个气。
刘韵珂拿起茶盏，悠闲地细品起来。这养气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最高的境界当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自认为已经得到其中的三昧，遇到急事，千万慌乱不得。只有心静，才能头脑清醒。头脑清醒了，便不会做下什么糊涂事。这是他三十五年的宦海沉浮最重要的心得。
看着上司像无事人一般，徐继畲端起茶盏，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叹口气，自已与上司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养气的功夫，只怕再过十年，也还是学不会。
“让贤弟久等，为兄失礼了！”刘韵珂瞥见徐继畲面露焦急之色，放下瓷杯笑道，“古人有言‘百闻不如一见’，你我呆坐衙署，只听下面的禀报，又怎么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呢？我这里有一人，乃是此事的亲历者，你不妨仔细询问。他日圣上垂询，贤弟也好具实上奏。”
“来人，请张先生！”话音刚落，便见两位衙役将张政羽推了进来。
“还不跪下见过两位大人！”身后衙役低声喝骂。
张政羽听闻，回头怒目而视，冷冷道：“我张政羽此生除了至亲之人，膝盖从未弯过。不像某些人，见到洋人便是膝盖发软。”
早上送别林涣后，张政羽急忙赶到马江，发现马江已经激战起来。说是激战，不过是怡和洋行的雇佣兵在船头放枪，义胜堂联合福州各地堂口几次组织人员冲击，均被击退。没奈何，只好在岸上呐喊。不喊还好，这一喊，却喊来了大队官兵。
想起早上种种情由，张政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韵珂，轻声道：“这位便是牧守一方的闽浙总督刘大人么？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闻名胜似见面！”
刘韵珂听到讽刺，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朝着徐继畲看道：“这位张先生还在气头上，我把他交给你了，所谓能者多劳，你可要好好解决掉这件事情。也好让我少花点心思。”说完不等回答，转身向后衙走去。
徐继畲看到来人相貌堂堂，满身散发着一股难明的精神气，不由起了爱才之心。听他出言讥讽上司，便道：“总督大人不与汝等一般见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张政羽仔细打量出言之人，见他顶戴是起花珊瑚，后面插着单眼花雕。仔细思量近段时间所得信息，已经大致了解到此人的身份。他对上下尊卑没有丝毫概念，也懒得搭理对方。
徐继畲见他傲气非常，却是来了兴趣。站起身子自己观察起来。瓮声道：“你便是早上与洋人交战的主事之人？”
“你认为呢？”张政羽也不客气，直接把他的话顶了回去，大模大样地走到刘韵珂先前位置坐下，伸手摸过茶壶，仰头喝了下去。
“大胆！”周围衙役见他无礼，出言喝止道。
徐继畲见此情景目瞠口呆，暗道此人不知礼仪，不知尊卑，真乃毫无教化之人。挥手屏退周围，沉声道：“本抚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见告。”他以巡抚之尊，摆下如此低姿态，已是大清少有。如被同僚知道，在道光帝面前参他一本，说他无礼无仪，也不算冤枉。
他近年来参考各地资料，编撰《瀛环志略》，考察各国风俗民情。知道西洋诸国臣民均是以平等姿态与外人交往。见到张政羽无礼之状，一时之间意趣盎然，竟然没有怪罪。
张政羽放下茶壶，怔怔地看着徐继畲，轻声道：“叫本人据实交代可以，只希望大人能够答应在下一件事情。”
“你说！”
“大人能够发布文告，六百里加急驰往厦门，拦下大西洋号运奴船吗？我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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