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对不起
目录：再生缘|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人最不该是逃避事实，逃避责任，逃避自己已犯过的错，那样的你，越是想改越是痛苦，越是伤害身边的每一个人乃至自己遍体鳞伤。在内心谴责自己，却不愿跟自己伤害过的人，明明白白说一句：“对不起。”
――落芸
十一年前的冷缃，年方二十，在未下山前，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二世祖”。吃喝玩乐，没有他冷缃不懂的。邱敏是他在十七岁从天山回来之后，去长安表姑家认识的。敏敏虽然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也不是最会逗人的，但是很单纯，很贪玩，很可爱，而且很能吵架。他总是觉得，也许总是吵架，会让两个人互相依赖，然后就不会分开了。他一直都觉得，她们，无论是喜欢他帅喜欢他傻喜欢跟他在一起够刺激，还是真的疼他，爱他，都会离开他。所以他可以不珍惜，因为所有的都会失去，所以不必负“珍惜”那份责任。毕竟，是天，不让他珍惜，不是他自己。
他一直都这样认为。
在二十岁下山之前，他和敏敏断断续续好了三年。那三年，说是快乐，也是痛苦。他和敏敏，都是很不成熟的人。他学剑不专，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爹给他安排好的，他总是喊着不要，说是要靠自己拼出个名堂，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是爹给啥他接着啥。没有长劲儿。他还常常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的时候就很没自信。没自信的时候，他就常常和姐姐妹妹们玩。“她们宠我，我是最优秀最光芒万丈的冷缃冷大爷！”他就是这样，给每一个风 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跟敏敏在一起的三年，他相好无数。敏敏也不示弱，也总是“为了报复我找别的男人发泄”。那个时候，他就是那么觉得，跟自己说，她找别的男人是因为爱我，越找越气我就是越爱我。而他也应着这套理论，给自己更多找女人的理由。而且他还会当着很多人骂她，骂很难听的话。只因“她不知自爱”。骂她的时候，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可是他不知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些什么，让她不离开他。
“我是因为爱你，是要气你，我才和别人好的。”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自从小枫走后，他就真的不信，爱，可以留下。所以可以留下，可以持续久一些的就是爱，他不能被动，他要折腾，他折腾敏敏，敏敏就知道他爱她，就不会离开。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可以不失去。其实小枫在的时候，他也不相信，否则她在的时候，他就不会依旧和姐姐妹妹玩玩闹闹，她走了以后，不敢去找。只知自己恨自己，还不知恨什么。
他内心很矛盾，依旧渴望永恒不变的爱人，却寂寞而胆怯，一次次在激情中寻找让自己自欺欺人的理据。
其实相处三年，他并不了解敏敏，他不知道敏敏内心的寂寞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还是有过更多的委屈。她常常在外面惹事，被人“欺负”。她也常常跟别人说：“我爱你，可你呢？”其实他也分不清，敏敏是因为爱他这个不成器、风 流放 荡的少儿郎，还是她自己也迷茫内心渴望些什么？
其实每个人内心最渴望的都是幸福，平凡而甜蜜的幸福。可真的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珍惜，都懂得珍惜。“失去后才知珍惜”，从来都只是人们安慰自己的借口。都失去了，把情人的心伤透了，还有什么珍惜不珍惜的呢？甚至吝啬一句“对不起”。
想起来，他情人无数。离开他的，他不要的，不计其数，当真如满天繁星，数也不数不清。其实是不是每个都那么恨他，说一句“对不起”换不来原谅？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试过。他只会在自己的心里，手札里，写对不起，写我恨我自己，可是从未坦坦荡荡跟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过。是不是每个都像秦芸一样，一跑就十年，富贵贫穷不知，生死也不知？别的不说，现在住在长安的旧识，就有八、九个。
那时，应见说敏敏走了，他只是一急，却也没有当回事。他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你也会离开他”，也许敏敏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如此。后来他在京城和岳青青大秀恩爱，却也有这层原因，不仅仅为了气秦芸。
而他在离开华山前，也是和敏敏大吵了一架，一个多月没说话。是以，他下山之前连说都没跟敏敏说一声，为的就是让她觉得，我也会生气，你要哄我，要听我话，要么我去江湖上，我更加风 流。
江湖上艳遇当真很多，比如洛阳的岳青青。江湖上，却也有奇遇，比如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秦芸……可是结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全都写好了？用他自己的不知自爱，用他自己的自欺欺人写好了？他为自己设下了一个个套，却说那是天的杰作，打不开，死定了？
江湖的凶险与情爱难分，让他暂时忘记了家中的冤家恋人，直到他终于回到华山，发现敏敏真的消失了，再也不见了。他心难过了很久，直到那日，黑夜中桌子上，闪着光，一块漂亮的玉。是秦芸留下的礼物，夏侯容与碧芊芙不弃不舍的爱情。那时，他心中才好一点。
也许吧，在他的心中，一直有“备胎”的想法。也不是说谁是谁的备胎，并不是别的女人就是邱敏的备胎。而是所有新的机遇和可能的邂逅，都是“眼前快乐”备胎，他不信任何一人会陪他一生，所以从不拒绝新的情爱出现，扰乱他本已折腾不起的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把爱的责任，推给所有既定的失去，无法满足的现在，可全然未知的将来。他无法满足，因为他无法全情投入。他给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理由去放纵，去迷失，乃至失去所有。
其实，这十年，他改了，却改得并不多。比如，如果兰儿不出现，他甚至忘了“邱敏”这个人。忘了，这是他欠“对不起”最多的女人。与是否有孩子无关，只因他爱她时，是最不知珍惜的他，是最伤人的他。有时，他并不是碍着面子不说“对不起”。而是觉得，说了，别人也不在乎。他把人们都当做不会爱他的“别人”，自然生疏。
他抱着自己十一岁的女儿，决心带着所有悔悟，回华山见自己的父亲，跟自己一生最对不起的爹，说一声：“对不起。”
走之前，他到玉莲居士房里，跟玉莲说：“如果你见到小枫，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我只当自己那时小，给不了她未来，她总是要嫁人，才会只把我当做弟弟。其实，我一直都在伤害她。她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却始终没有说一句‘对不起’。”
他不知，怀中，女儿的微笑，能不能给他带来些宽恕。
可他还是觉得，应该自己一一面对，才会有未来。
所有的人，都只会为他受一次伤。可他自己，却是跟着这个不知悔改的白痴一辈子的。他欠自己的那句“对不起”，也应该说出口了。
――落芸
十一年前的冷缃，年方二十，在未下山前，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二世祖”。吃喝玩乐，没有他冷缃不懂的。邱敏是他在十七岁从天山回来之后，去长安表姑家认识的。敏敏虽然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也不是最会逗人的，但是很单纯，很贪玩，很可爱，而且很能吵架。他总是觉得，也许总是吵架，会让两个人互相依赖，然后就不会分开了。他一直都觉得，她们，无论是喜欢他帅喜欢他傻喜欢跟他在一起够刺激，还是真的疼他，爱他，都会离开他。所以他可以不珍惜，因为所有的都会失去，所以不必负“珍惜”那份责任。毕竟，是天，不让他珍惜，不是他自己。
他一直都这样认为。
在二十岁下山之前，他和敏敏断断续续好了三年。那三年，说是快乐，也是痛苦。他和敏敏，都是很不成熟的人。他学剑不专，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爹给他安排好的，他总是喊着不要，说是要靠自己拼出个名堂，可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是爹给啥他接着啥。没有长劲儿。他还常常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的时候就很没自信。没自信的时候，他就常常和姐姐妹妹们玩。“她们宠我，我是最优秀最光芒万丈的冷缃冷大爷！”他就是这样，给每一个风 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跟敏敏在一起的三年，他相好无数。敏敏也不示弱，也总是“为了报复我找别的男人发泄”。那个时候，他就是那么觉得，跟自己说，她找别的男人是因为爱我，越找越气我就是越爱我。而他也应着这套理论，给自己更多找女人的理由。而且他还会当着很多人骂她，骂很难听的话。只因“她不知自爱”。骂她的时候，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可是他不知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些什么，让她不离开他。
“我是因为爱你，是要气你，我才和别人好的。”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自从小枫走后，他就真的不信，爱，可以留下。所以可以留下，可以持续久一些的就是爱，他不能被动，他要折腾，他折腾敏敏，敏敏就知道他爱她，就不会离开。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可以不失去。其实小枫在的时候，他也不相信，否则她在的时候，他就不会依旧和姐姐妹妹玩玩闹闹，她走了以后，不敢去找。只知自己恨自己，还不知恨什么。
他内心很矛盾，依旧渴望永恒不变的爱人，却寂寞而胆怯，一次次在激情中寻找让自己自欺欺人的理据。
其实相处三年，他并不了解敏敏，他不知道敏敏内心的寂寞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还是有过更多的委屈。她常常在外面惹事，被人“欺负”。她也常常跟别人说：“我爱你，可你呢？”其实他也分不清，敏敏是因为爱他这个不成器、风 流放 荡的少儿郎，还是她自己也迷茫内心渴望些什么？
其实每个人内心最渴望的都是幸福，平凡而甜蜜的幸福。可真的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珍惜，都懂得珍惜。“失去后才知珍惜”，从来都只是人们安慰自己的借口。都失去了，把情人的心伤透了，还有什么珍惜不珍惜的呢？甚至吝啬一句“对不起”。
想起来，他情人无数。离开他的，他不要的，不计其数，当真如满天繁星，数也不数不清。其实是不是每个都那么恨他，说一句“对不起”换不来原谅？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没试过。他只会在自己的心里，手札里，写对不起，写我恨我自己，可是从未坦坦荡荡跟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过。是不是每个都像秦芸一样，一跑就十年，富贵贫穷不知，生死也不知？别的不说，现在住在长安的旧识，就有八、九个。
那时，应见说敏敏走了，他只是一急，却也没有当回事。他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你也会离开他”，也许敏敏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如此。后来他在京城和岳青青大秀恩爱，却也有这层原因，不仅仅为了气秦芸。
而他在离开华山前，也是和敏敏大吵了一架，一个多月没说话。是以，他下山之前连说都没跟敏敏说一声，为的就是让她觉得，我也会生气，你要哄我，要听我话，要么我去江湖上，我更加风 流。
江湖上艳遇当真很多，比如洛阳的岳青青。江湖上，却也有奇遇，比如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秦芸……可是结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全都写好了？用他自己的不知自爱，用他自己的自欺欺人写好了？他为自己设下了一个个套，却说那是天的杰作，打不开，死定了？
江湖的凶险与情爱难分，让他暂时忘记了家中的冤家恋人，直到他终于回到华山，发现敏敏真的消失了，再也不见了。他心难过了很久，直到那日，黑夜中桌子上，闪着光，一块漂亮的玉。是秦芸留下的礼物，夏侯容与碧芊芙不弃不舍的爱情。那时，他心中才好一点。
也许吧，在他的心中，一直有“备胎”的想法。也不是说谁是谁的备胎，并不是别的女人就是邱敏的备胎。而是所有新的机遇和可能的邂逅，都是“眼前快乐”备胎，他不信任何一人会陪他一生，所以从不拒绝新的情爱出现，扰乱他本已折腾不起的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把爱的责任，推给所有既定的失去，无法满足的现在，可全然未知的将来。他无法满足，因为他无法全情投入。他给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理由去放纵，去迷失，乃至失去所有。
其实，这十年，他改了，却改得并不多。比如，如果兰儿不出现，他甚至忘了“邱敏”这个人。忘了，这是他欠“对不起”最多的女人。与是否有孩子无关，只因他爱她时，是最不知珍惜的他，是最伤人的他。有时，他并不是碍着面子不说“对不起”。而是觉得，说了，别人也不在乎。他把人们都当做不会爱他的“别人”，自然生疏。
他抱着自己十一岁的女儿，决心带着所有悔悟，回华山见自己的父亲，跟自己一生最对不起的爹，说一声：“对不起。”
走之前，他到玉莲居士房里，跟玉莲说：“如果你见到小枫，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我只当自己那时小，给不了她未来，她总是要嫁人，才会只把我当做弟弟。其实，我一直都在伤害她。她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却始终没有说一句‘对不起’。”
他不知，怀中，女儿的微笑，能不能给他带来些宽恕。
可他还是觉得，应该自己一一面对，才会有未来。
所有的人，都只会为他受一次伤。可他自己，却是跟着这个不知悔改的白痴一辈子的。他欠自己的那句“对不起”，也应该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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