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土匪下山（2）

    “唉，说书归说书，人家有机枪，有大炮，还有飞机，你拿什么和人家拼？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山寨这两百来号弟兄们着想哇，大家伙可都是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可不敢为一时之气把弟兄们送上黄泉路呀！能屈能伸才是真汉子，你就听六爷一句劝，那日本人能占据大半江山，他们又岂能是吃素的？你何苦拿着全寨弟兄们的命去鸡蛋碰石头，那能碰出个什么好结果来！”

    六爷是汉族人，祖上在咸丰年间曾中过进士，只是后来没落了，到他爹和他这代上都靠说书为生。他原在沅陵县城里说书，因与县长的七姨太有染，被逼得仓惶出逃，最后上山做了土匪师爷。他识文断字，也颇有头脑，故而深得王汉生器重。

    王汉生不是那一条道跑到黑的蛮牛，六爷一番话使他渐冷静下来。可他王汉生杀人越货那回不是明刀明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来着？要依着六爷的法子他觉得异常憋屈，也怕给道上人留下笑柄；但要不依，还真是带着弟兄们去送死。六爷的话很在理，这他承认，他虽没见过日本人，可小日本能把国民政府从南京赶到重庆，能占据长沙、常德、湘潭等地，又岂是他手下这两百多号人马所能匹敌的？

    这晚他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猛然想通，百万之众尚且不敌小日本，那他这两百来人的一寨之主乔装改扮一回又有什么好给道上人笑话的？得了手就撤回来，管他娘的小日本把帐记在谁头上呢。

    这么一想，他心下登时释怀，随即呼呼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王汉生就带着十来个喽罗下了山，乘船往日寇所占据的县城而来。他头戴礼帽，身着长衫，扮做了一商人，那些喽罗则身背背篓扮做了脚夫，背篓上面堆放着山里的干货，下面暗藏着枪支。

    行了大半日后，船停靠在了飘浮着烂菜叶泛着泡沫的河岸，王汉生率着喽罗们下船沿河堤上了一条小土坡。

    “大当家的，看……”斜坡上，昨儿回山报信的小喽罗遥指着远处的城门，话没说完就让王汉生给瞪了回去。他忙挠挠头，改口说：“掌柜的，快看，城门口除去伪军又新添了两名小日本把守，进出都要搜身，咱们带着家伙怎么进城？”

    王汉生眯眼望了望城门口的日本兵，心下暗嘀咕，这些小日本原来也和自己一样，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并没多生出一个头来嘛。

    “你早几天和大壮进城时只有伪军把守吗？”他侧目问那喽罗。

    “是，而且也没有今天搜查得这么严实，莫非日本人知道掌柜的今天会来报仇，所以才……”

    “扯蛋！”王汉生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他想想，说：“多半城中另出了什么大事，日本人绝非是冲着咱们增设的关卡。”

    “汉生哥……嗯，掌柜的，咱们带着家伙可不好进城。”说话者叫牛伢子，二十来岁了可脖子上还挂着一硕大的银项圈，左耳上还吊着一只巨大的银耳环。他平时言语不多，外表看着很机灵，实则性子却有几分木讷，且死犟。但对王汉生却极为信服。

    “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不成。”王汉生四下看看，手往左侧一挥，“先去那片林子里歇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