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海龟与土鳖――何谓话语权

    1 海龟与土鳖

    自从1996年竞选副院长败北以来，宁浩听取了赵世德书记的劝告，十分注重自己在院上的个人形象，注意与他人的交流沟通，并对学院某些明显不公正的政策从不发表不同意见，以免引起学院领导对自己的不满。但凡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如教学科研，他均做的尽善尽美。表面上大家对他客客气气，在某些不管自身利益的议题上均会或多或少的支持宁浩的观点，但宁浩心理明白，自己在全院教师中的威信其实并不高。几年前帮朱绍智取得的那间研究室，现在随着科研用房的紧张，嫉妒的人有增无减。他于前年把其分成两间，一间用于放置检测仪器，另一间专门用于合成与分离。院上很多人说他有两间实验室，有意让他分一间出来。宁浩开始并不情愿，分隔房间，主要是便于分析仪器的放置，而且是自己横向课题的经费购置的。但为了缓和与其他老师的紧张关系，他也曾想让出一间与其他人共用。可文清说，你是好意，可外人不这样认为，他们以为你在讨好院领导，好像你有什么企图。得到实验室的人也未必感恩于你，他们只会感谢领导。而没有得到的人会恨死你，不让，看他们怎么奈何于你。

    宁浩心知肚明，这个学院是个嫉贤妒能，愿人穷不愿人富的典型单位。因为就华川的现状来看，文科学院比理科学院好挣钱，教师福利好，他们办有许多自考成人班，教学成本低，来学的人也多。而理科就难许多，谁会花巨款来学习你的化学和化工？所以，在那个时期，化学化工学院是华川最穷的学院之一。然而，宁浩这几年却还能挣些钱，先是在外上课，后是得到神秘委托人的大力资助，还有强子公司的巨大回报的支持，此外文清炒股也渐入成熟。所以他不缺钱，缺的只是尊严，那就是学术型专家型领导的头衔。他读博，发奋写论文，就是为了成为一个有尊严的知识分子。但宁浩清楚，上次没有当成副院长，是自己的群众关系不到位。这几年，他就努力修补这层关系。但他还是清楚院领导和个别老师是嫉妒他的，因为他太有才，太能干，也太会挣钱，而从不耽误自己的教学工作，明白人一看就知，他这是在大家面前挣表现，让人很快联想到他是个有企图的阴险人物。

    这些年，院上的老师有穷则思变的，还真出了几个会挣钱的主儿，但只要一挣到钱均会疏远学院事务，对自己的教学工作也敷衍了事，完全放弃了在学院挣表现的机会。用文清的话说，他们这是跳往体制外，是开明的做法。而宁浩不同意这个观点，他认为，体制外是能挣几个钱，过的也惬意，但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既没有得到社会的尊重，也没有得到学界的尊重，更没得到他要追求的尊严。事实上院里的这几位能挣钱的老师，在学院是得不到敬重，更有甚者，大多数老师是对他们是不屑一顾、是鄙视甚至是嫉恨。

    一次考试，有位“体制外”的教师事先漏题给某些学生，让这些学生风光了一回，却惹来众多同学的不满。事后教务处彻查，发现确有其事，立刻处理了这位教师。搞得他灰头土脸，其他老师幸灾乐祸，说，你不是有钱吗？你可以辞职不干这个穷教书的苦力活呀！干嘛还忍气吞声地接受处罚。说明你还是操得不行嘛！还是要这个铁饭碗嘛！自此，那位“体制外”的教师受到学校通报处分和扣发全年奖金。其他“体制外”的教师受此震动，立刻转入地下活动，再不敢张扬。宁浩认为，“体制外”的教师自我感觉太良好，以为有了几个钱，就会有一切，就以为有了尊严，错了！宁浩坚信他父亲的话：知识分子不是企业家，绝不是以钱的多少来衡量他们的价值，那太庸俗。知识分子的社会认同度才是他们的价值，这来源于他的学识以及他们的学识对社会的贡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他们的话语权及其这个话语权对社会产生的影响。

    宁浩现在明白，这个话语权其实就是政治地位。这几年他看得很多，政治地位与学术地位是相辅相成的，有了学术地位通过努力就可取得政治地位，这叫“学而优则仕”。朱绍智就是一个典型案例，他一个伪学术者，不是也当上了科研处长，常务副校长，现在虽退居二线，却还升了半级成了校级调研员，享受正厅级待遇。而有了政治地位，学术地位自然就会有的，这叫“仕而优则学”。段义辉就是一例，他有什么学术水平？为领导编了一本教材，就当上了讲师，很快当上了教务处长。在这个任上，不知是买论文还是怎么的，就评了正教授，而他的博士学位至今也没拿到。而这类人，在华川却是能呼风唤雨的，为什么？就是他们有政治地位，说白了，就是有官位，有权利。宁浩虽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人，但他不得不承认，别人就是比自己有话语权，在目前的华川大学的大环境中，这是唯一一条走得通的取得话语权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