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 球场斗殴

    自从望江公园偷窥事件之后，宁浩和魏永强心里忐忑不安，深怕姚德忠找去谈话，为此两人做了多个预案，以备应对各种情况。等了几天，不见姚老师有请，又摸不准那个张主任告没告状，还是姚老师欲擒故纵，等待他们自己交代，争取主动。宁浩是班长，免不了要与姚德忠见面，每次见到他，都有些小鼠见老猫，心情特不爽。魏永强老实了，再不提到望江公园观摩的事儿了，晚上讨论热烈的卧谈会，他也很少讲话了。装卸工男子的那一拳，没有把他打傻就是把他打成熟了，虽然流血很多，但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两天后，他自己拿出刚从银行取出的生活费，直接报名参加了武术班。

    年轻就是好，记得住也忘得快，忧愁烦恼郁闷在一星期以后已是过眼云烟。宁浩上课时聚精会神，主动回答提问，作业写的那是工工整整。姚老师的任何吩咐跑得也是风生水起，虎虎有声，所办的事儿，那是尽善尽美滴水不漏，因为他坚信只有把自己份类的事儿做好了，别人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强子的心情也好了，武术技艺大有提高，虽然学了五天，但他明白了一个重要的理念，花拳绣腿不可靠，力量才是硬道理。所以他每天下午不是杠铃就是哑铃的干活，要不就向着沙袋出气，好像沙袋就是那个装卸工男子。有一天他终于向宁浩道出了心声：“老大，过一阵子咱们到望江公园去，老子要打回来，报一拳之仇。”

    这天宁浩所在的229寝室与对门的230寝室进行足球对抗。他们虽是同班同学，但经常都为寝室的足球实力而争执不休，无机实验一完，大家就冲到运动场，要一比高下。西大的运动场是一个标准的400米跑道运动场，中间的足球场被横着分成了两个小足球场，每个设有两个小门。宁浩他们到时已是人满为患，根本没有场地。他们只好在两个小足球场中间，用衣服各垒了一个小门，立马开踢。这在西大是十分常见的，往往是三个交错并行的足球场，有六支队伍在同时踢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冲进去，我杀出来，有时也搞不清楚是哪边的球，一阵混踢也无可厚非，反正大家就是来运动，来快乐，来消耗过剩的荷尔蒙。

    宁浩自小就跑得快，在中学拿过百米冠军。他认为足球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拿到球，就往前面踢，接着就追着球跑，别人是绝对撵不上他的，然后就下底传中，该谁踢就谁踢，这样可以避免别人的贴身紧逼，以免发生碰撞拉扯，影响同学间的和气。通常他也不往禁区里去，因为他身材矮小，怕别人伤着自己。他这招儿很有效，每次都给别人送球，而自己绝不抢功，年级里爱踢球的踢得好的都愿意与他搭档，所以他就成了系里足球队的著名右边峰。

    魏永强一直都是忠诚的后卫，踢球时他的口号是：你们冲，后面有我。一副誓与球门同生死的豪迈气势。他块头大，往那儿一矗，别人都会绕着他，防守效果极佳。但今天他食言了，开踢不久，就被230室灌进两球，室友们一阵埋怨，只有他自己知道个中缘由。因为他分了心，注意力不集中，心思也不在踢球上，他正眼光迷离地盯着绕运动场慢跑的一位女子――叶巧云。

    230室的罗泉，此人瘦高，踢球技艺超群，常在禁区里冲进冲出，是著名的射手，引来不少女生的青睐。他从自己的禁区里好不容易抢断，带着球靠边走，就冲向宁浩这边。宁浩停稳脚步，成弓形严阵以待。当罗泉带球来到，他灵活的伸出左脚，截断成功，一捅，球就滚向对方底线，宁浩撒腿就追，怎奈那球径直滚向底线，在滚出球场时，被球场与跑道的矮堡坎垫了一下，跳跃着来到一个穿着粗大灰蓝色长裤子的女子脚下。“同学，踢一下！”宁浩大声地喊道。那女同学已跑的是大汗淋漓，她快步向前，用脚停住来球，捋了捋头发，转过身来，宁浩才看清楚那是本班的叶巧云，强子对其已经产生好感的女子。巧云的着装在这花花绿绿的运动场，显得十分突兀和土气，只有背影的上半身才能让人感觉她是一个妙龄女生。当巧云转身回眸望着宁浩的那一瞬间，宁浩才第一次认真品味着这个强子看上的同班女生。巧云的转体动作显得是那样的优雅、恬淡和妩媚，甚至是洋气和标致。她离宁浩就十几米远，宁浩恁没看见她满脸的痘痘，此时他明白了强子为什么对巧云产生好感的原因。

    宁浩向她挥挥手，示意她踢过来，嘴里大声说道：“谢了哈！同学。”没有迟疑没有造作，也没有助跑，叶巧云飞起一脚，显然没有力量，甚至没有方向，球不慢不快地滚向了宁浩右边另一个球场的禁区。

    禁区内两方激战正酣，攻方势如破竹，大有攻城拔寨之势，守方敬职敬业，以防城池陷落。巧云的球极大地干扰了攻防两方，一时不知该踢哪个球，在混乱中防守方一个大脚，将球踢回了攻方的半场，恼羞成怒的一名攻方队员，骂骂咧咧地走到宁浩的球前，宁浩望着他笑着，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了哈，同学！打扰了。”但那人还是一脚，将球踢得老远。宁浩立即收起了笑容说了句：“吃错药了嗦。”

    “哪个吃错药了？”那人怒气冲冲跑过来就要推搡宁浩，宁浩当时有点错愕，但马上明白，身子一侧，那人用力过猛，一下就扑到在地。他的对友看见自己的人倒地，纷纷转过身来，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宁浩。宁浩见势不妙，立刻返回自己的球场。那人从地下爬起，在自己队员的壮胆助威下，口无遮拦大骂着奔宁浩而来，一场冲突就此爆发。

    对成都人，有一句名言，那就是，劲是要提的，打是要跑的。自从上小学以来，宁浩就没有与人打过架，一方面打架不雅，另一方面打不赢，在发生冲突时，他往往是巧舌雄辩，以理服人，但火候掌握得极好，从不激化矛盾，招致皮肉之苦。今天这阵势，他想一走了之，小事划了，自己虽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但避免了暴力也不失自己大学生的儒雅之气，何况叶巧云正看着自己。这一瞬间宁浩也觉得奇怪，他怎么在乎巧云的存在。可对方不依不饶跑过来就给了宁浩背部重重的一拳头，这次它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稳准狠正中目标。宁浩被打了个趔趄，说实话，痛是一点都不怎么痛，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追打，太没面子。宁浩想这人肯定不是成都人，他以为他是过来吵架的，没想到真的发威了，再不还击自己定会吃亏，何况他的同学兄弟就在这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向着对方的脸部鼻子反手回击了一拳，拳一击出，宁浩就感到拳头疼痛难忍，不知是自己打人还是被人打。那人击中宁浩后正在得意，不想宁浩会还击，毫无躲闪，被打得鼻血长流。那人抹了一下鼻子，顿时将自己弄成个大花脸，他回头向着自己的人，张着血盆大口喊道：“老子被打了。”

    “哪个打的？哪个打的？”在叫声中有几个人冲将过来，其中一个宁浩觉得有点面熟，他没多想，立刻跑到同学中间，寻求支援。

    魏永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巧云，当巧云为宁浩踢球时，他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当前锋，冲锋陷阵尽显男儿风采。当看见宁浩被人追打时，他意识到自己必须站出来保护老大，哪怕为老大挨几拳也在所不辞。他从本方球门处向宁浩跑去，跑了一半，他就认出冲向宁浩的人中有自己的仇人，那位装卸工男子。

    人群在推搡着，宁浩被同学围住与那个大花脸隔离着，装卸工男子气势汹汹冲向人群大喊交出凶手，猛推宁浩的同学们，人墙即将冲破。魏永强风风火火赶到，几天来的冤屈、耻辱一下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武术教练的一句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装卸工男子还未意识到危险时，已被在沙袋上练习多日带有老茧的拳头击中面门，就像他打强子一样，只是这次的力量比上次大了许多，当时牙齿就打松了几颗。

    “狗日的外校的，敢跑到西大来闹事。”魏永强喊道，又是重重的一拳打到装卸工男子捂脸的手背上。

    这一喊不要紧，宁浩立刻意识到追打他的不是本校的学生，而是社会青年，俗称街娃。他拿出洪亮的声音大喊：“街娃打人了！街娃打人了！”顿时西大的学生就围了过来。西大学生的传统就是一直对外。当时社会上的街娃常常潜入西大，惹是生非，偷鸡摸狗，调戏女学生，强占运动场，大家均恨之入骨。所以只要有街娃肇事，大家都同仇敌忾勇往直前。那帮人见势不妙，虽知自己人被打，脸面全无，无奈势单力薄只好忍气吞声道：“不要打不要打，我们是西大子弟。”才悻悻地垂头散去。

    这次西大学生打败西大子弟，在西大被传得沸沸扬扬，大涨了西大学生的志气，大灭了西大子弟的威风。但社会上并不这样流传，一个较权威的版本是：“瘟七九”大战街娃，街娃血染操场狼狈逃窜。“瘟七九”――牛，见到起――躲远点。

    球场事件保卫处没有立案，因为没有原告哪来被告。魏永强既出了恶气，又在大家面前施展了身手，还未被处理，心头那是喜滋滋的。而宁浩就悲哀了，打人的右手到现在还肿得像个小馒头，根本不能参加游泳训练，就连做实验写字都成问题，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道理这次是真的搞清楚了。更使宁浩郁闷的是坊间的传说，说他被西大子弟穷追谩骂屈辱被打，最后狗急跳墙发起反击，然而寡不敌众，抱头鼠窜，寻求保护，此时强子飞身赶到，气吞山河，孤胆屠龙，英雄救主。好像他宁浩是惹是生非寻衅滋事，强子是主张正义平息事端。不爽啊，不爽！宁浩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有叶巧云清楚，但愿她能主持正义，还他清白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