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子不是英雄，从来不是

    庄北斗见万世权这等狼狈，本想一笑。但想起受伤的刑堂弟子，本是自己的晚辈熟人，这一笑未免过分，便忍住了。

    转身望着金不灭，两人四目一对。庄北斗感觉眼前有些发花。

    金不灭转头望着殿外，双眼空空，无伤无感，无怒无喜，一片苍茫，猜不透此刻在想些什么。

    庄北斗道：“金老儿，难为你方才夸了我从前的许多功劳，但我想想，和你的功劳比起来，可也不算什么。”

    金不灭默不作声。

    庄北斗道：“我不明白，你当年那样豪迈，不仅帮中弟兄佩服，而且武林仰止。怎么当了几年帮主，突然变了，没有从前一丝一毫的气象？”

    金不灭脸色漠然，对他的诘问无所回应。

    庄北斗心口一阵一阵痛，难受得很：“其实我本可不回来与你商量。我爱帮史乐山，那便帮他，不指望别人和我一样同仇敌忾。之所以回来，是还因为盼着世上终于能有些什么事，可以让你义愤填膺，振臂一怒，回复当年神勇。”喉咙有些涩涩，却又觉得说这些话也是多余，真是无所谓了。

    金不灭转头望着庄北斗，好像有些嘲讽：“每人有他的想法，别人不必勉强。老子不是英雄，从来不是。你要做英雄，想救史乐山，有这个本事，那就赶紧去。只是，我有言在先，你的所作所为，和丐帮没有干系！”

    庄北斗心底一沉，渐渐地如坠冰中。

    金不灭转身对尹定坤道：“至于你，却要留下。老子听说，你经常跟人发牢骚，说什么丐帮内耗重重，帮务颓废，声望日衰。还说金不灭这人，浑浑噩噩，做帮主，不懂得励精图治，如何如何。奶奶的，发牢骚骂娘，当然容易。动嘴皮子的事，连蠢猪也会。老子早想请教你，什么叫做励精图治？你有本事，倒和我说一说？”

    尹定坤微微一愣：“你是帮主，怎么问我？你意气消沉，不顾侠义，明哲保身，难道竟指望丐帮声望兴隆？”

    众人听他当面讥讽金不灭，虽有人为他担心，却也有人暗觉好笑。

    金不灭双眼一翻：“我不顾侠义？你说，什么叫做顾侠义？”

    尹定坤被他冷冷的目光瞠视，有如寒针，气势竟有些迟阻。

    金不灭转头对众人说：“别看笑话，有谁知道，站出来说说！”

    众人鸦雀无声，都望着他。

    金不灭见无人答话，这才说：“发牢骚骂娘，算什么本事？真有办法的，才算好汉！”

    望着尹定坤：“老子罚你去后殿地牢，面壁一年。什么顾全侠义，什么励精图治，这些狗屁的大道理，不用和老子?嗦！

    我虽然老了，还不痴呆。光知道讲大道理的人，我一辈子见得少了？有本事，你倒是做出来看看！”

    走到尹定坤身旁，伸手一拂，解开他被封的穴位：“你是自己走去地牢，还是被刑堂弟子抬着去？”

    尹定坤被他目光扫视，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怨气，一丝一丝消退。原本对他恨意正浓，但此时心中怔怔，慢慢转身，往殿后走去，脑中一片茫然。